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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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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唰”的收了钩剑,大步行出“幽冥宫”
直至冷若霜消失之后,“幽冥宫”才从鸦雀无声中回转到像一壶开沸了的热水。
那两个“慕容氏”的长老,正想为自己能及时避过“离别钩”的事,在同类面前夸耀一番之际,忽觉眼前似洒了一阵黑色的毛毛雨,在同伴的讪笑声中,两兄弟始知自己二人的四道眉毛,都给冷若霜给剃掉了,现在才削落下来。
老脸讪讪之余,慕容二老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怕不已!
坐忘峰。
温家姐妹的两座香冢,已长满齐人高的茅草,漫山遍野的火红“彼岸花”,却开得正艳。
两条人影,飞快登上峰顶,沉中侠与温宛儿,先后飘然落地。
沉中侠沉着脸,一个响亮耳光扬起,疾道:“我早就说过,现在局势紧急,我已不宜再出头露面,你偏偏不听,过劳什子生日!”
温宛儿手捂着被打肿的脸颊,陪着小心翼翼,含泪委屈的回道:“宛儿也只想相公你开心一下,我也想不到他们真的会赶到这里……”
峰上冷风劲急,隐带摩空之音。
山谷里淡淡缈烟,随风飘漂浮浮,幽僻的谷中,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绚丽花海!
见沉中侠满脸不悦之色,温宛儿低声讨好道:“相公,你叫宛儿培植‘彼岸花’,你看,宛儿照你的吩咐,全培植好了。”
沉中侠面色稍缓,声音低沉得道:“办得好,这‘彼岸花’已种好了,下一步的毒汁也可以提早提炼了,我们要是能利用毒花控制成千上万个武林高手,成为我们的‘药人’,整座天下,都是我们的了!”
温宛儿将头依偎在沉中侠的胸前,一脸的幸福模样,完全没在意男人在讲什么。
风声,人影。
冷北城和冷若霜,在峰上两个男女的讶然目视中,一前一后跃登峰顶。
两眼红涩的望着两座孤坟,冷北城幽幽地说一句:“泪儿、襄儿,你们门前的野草,都这般高了……”
温宛儿面有愧色,躲到了男人魁梧的身体后面。
“上山容易下山难,”沉中侠目光爆射杀机,沉声道:“两位既然来了,就永远别想走了!”
话音未落,花海里人影群涌——
第六章 我已心猿意马
——来的是“三大星君”!
“文曲星军”何狮子,“武曲星君”雷老虎,“天机星君”仇鹰。
冷北城知道这三人决不好应付斗,却听冷若霜道:“霜儿来领教一下‘七星堂’高手的高招!”
她的话才说完,迎空就下了一阵骤雨!
天色已暗,暮色四合,一点残霞,映得那无边无沿的红色花海,在晚风中吹奏出一曲阴凉深寒的挽歌。
那一阵骤雨,像一盆冷水般,向冷若霜泼落。
可惜那不是雨。
那是何狮子的暗器雨。
冷若霜忽然之间,身形慢动,扬起风氅一兜,何狮子数十点雨光似的暗器,全都给收入进风氅之内。
但是,雷老虎已经出手。
他一扬手,铁链滚滚,烈焰飞扬,火龙似的卷向冷若霜。
冷若霜身形一晃,已没入花海之中。
“飕”地一声,仇鹰冲天而起——
仇鹰是“七大星君”中,轻功修为最高者,他人剑合一扑来,向冷若霜背后刺到!
只听一阵乱声,却不知怎地,何狮子被冷若霜收走的暗器,全面打到了雷老虎的面门上;仇鹰的“西洋剑”直没入何狮子身体内;而雷老虎的铁链,缠勒上了仇鹰的脖子,仇天机裂目伸舌,足有半尺来长,脸色涨紫,张手扎脚落了下来,僵在地上时,己然气绝。
才一个照面,冷若霜已经格杀了“三大星君!
沉中侠座下三大高手,一齐毙命。
月上中天,犹似一盘明镜,洒在花海上,清辉如画。沉中侠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出奇的眉目奇朗,神采奕奕,仿佛一位宰相,秉烛夜游,忽然触景生情,动了诗兴,正在寻章问句一般的安逸。
原本在何狮子、雷老虎、仇鹰出手围攻冷若霜的时候,沉中侠正想趁隙偷施暗袭;但他现在也看得出来,不但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也来不及了。
冷北城知道,这是一个前所未遇、莫测高深的劲敌,更是大敌!
只听冷北城咳声道:“沉中侠,你的帮手都折了,就不用催死挣扎了吧?”
沉中侠一震,倏然出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沉中侠一动手,全身衣衫,像狂飚怒涛般的涌卷过去,只要对方一有抗力,他便可以“念气无双”神功倒移过去,反创对方,把敌人格毙当场!
沉中侠的武功,可谓极高,他的“念气无双”神功,气随念走,念在气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但面对冷北城这样一个无欲无求,不带一丝抗力的绝顶对手,却是完全发挥不到作用。
百招一过,沉中侠已渐渐感觉有所不支。
他既不敢把念力发出去,气劲兀自在身上各处穴道流窜,十分辛苦,他只得有把身上气劲偷偷化去,却没料他心念才动,正要化去气劲,冷北城已感知出时机,猛然反守为攻,易客为主,转虚为实,发动了凌厉必杀的攻势。
沉中侠仰天喷出一口血箭,倒飞三丈,“噗通”坐跌地上!
他喘息急促了起来:“北城兄……你别杀我……我……我的黄金的藏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还没得到金子,你,你不能杀我……”
冷北城摇首,轻咳道:“我要杀你,是因为你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坏事,至于金子,我不稀罕,所以,我没什么不能杀你的理由!”
沉中侠返首向红肿脸颊泪痕未干的温宛儿,哀告道:“宛儿……”
话未讲完,忽听温宛儿尖声道:“薄情寡义的东西,我杀了你——”
绊影一闪,纤巧的身影亮着短剑,温宛儿就要窜去刺杀沉中侠,冷北城忙一把挽住,道:“宛儿——”
突然之间,眼前剑光一寒,短剑已抵住自己的咽喉。
这下变生时腋,冷北城完全怔住。
连冷若霜也呆住。
突如其来的山雨,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绝处逢生,沉中侠跳了起来,咆哮道:“杀!宛儿,给我杀了他,给我杀——”
温宛儿的脸色带有惶惑与哀愁,她紧持短剑,大声道:“中侠,不要再继续作孽了,宛儿求你,不要再作孽了,这是宛儿最后一次帮你了。”
听了这句话,沉中侠脸上露出一种仿佛要与天下人为敌的狠毒来,他只狠狠地道:“好,好极了!”
冷若霜在这局势急速直下之际,虽未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但她已跨前一步,拦住沉中侠,钳制他对主人的猝起发难。
沉中侠自知伤重的自己,此刻已经失去了发难的能力,他的身形凝住,以一双极度渴求希翼的眼神望着宛儿。
冷北城没有多说什么,他只轻吟了数语:“待你功成名达,许谁花前月下?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已心猿意马。”
冷北城已经万念俱灰,万念俱飞。
他没有问温宛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必要问。
温宛儿的眼睛里,有情急的泪光,真真实实切切。冷北城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她的泪眼。
就听冷若霜冷冷地问:“温姑娘,我家爷昔日对你们‘幽冥谷’有大恩,今日你想怎样?”
温宛儿恢复冷静,道:“放中侠和我下峰离开,我就放了冷爷。”
冷若霜沉吟了一下,斩钉截铁地道:“你可以走,沉中侠绝对不行。”
温宛儿衣发均已被雨打湿,她兵刃一紧,道:“那我就只好杀了冷爷。”
冷若霜忽然道:“宛儿姑娘。”
温宛儿道:“二姑娘请说。”
冷若霜明艳的双眸,深深的看着温宛儿,又望了望主人脸上从没有过的一种悲哀神情,缓缓地道:“说实话,我也是女人,我不认为宛儿姑娘会忍心下手杀爷。”
温宛儿禁不住从心里一阵呻吟,但她梨花带雨的脸上,却竭力装出一种决绝冷漠的表情来:“你……你不信的话,就大可以一试!”
冷若霜冷笑道:“杀了我家爷,你和姓沉的,也一样逃不出去,于‘幽冥宫’何益?”
温宛儿强忍着,勉力抑制着自己不掉泪,忽然瞥见冷北城睁目投来关怀的眼色,女孩儿心中一慌,几乎握不住短剑——
沉中侠生怕女孩儿改变了主意,他上前一步,大喝一声:“宛儿——”
“退后!”冷若霜的钩剑,陡地遥指着沉中侠,寒芒闪烁。
沉中侠的动作,也陡然顿住,豆大的雨珠,在铁额上混着汗珠淌下。
然而沉中侠的一声大喝,还是起了作用,温宛儿迷离的神情一震,手里的短剑,下意识的又挺了挺,紧逼冷北城脖颈,锋刃触处,肌肤血线若隐若现。
“你赢了。”冷若霜叹了一口气,“离别钩”剑尖垂地,叹道:“我承认,我不敢、更不忍拿我家爷的身家性命与你赌这一局。”
温宛儿禁不住喜道:“二姑娘你答应放我和中侠走了。”
冷北城本欲出言制止,但话到嘴边,却见宛儿喜抑不住而掉下的两行热泪,渗着玉颊上的雨珠,流落下去,便再也张不开嘴。
冷若霜道:“但时我有一个条件。”
温宛儿激动的马上道:“二姑娘请讲。”
冷若霜冷静的道:“宛儿姑娘要先放开我家爷,再给你们走,天明之前我们必不追赶。”
微微沉吟了一下,温宛儿道:“好,一言为定。”
冷若霜反问道:“你就不怕我们反悔食言吗?”
温宛儿含泪笑了起来:“‘凉城客栈’的金字招牌,我们信得过。”
沉中侠大喝道:“宛儿,不可放了冷北城——”
但他说话的同时,温宛儿倏收短剑,已放了冷北城。
冷北城喝道:“好!今日我们‘凉城客栈’就放你们一马,不过,沉中侠,你记得姑娘一言,天涯海角,我们‘凉城’死丫头,也会追杀到底的,否则,愿自裁谢罪!”
冷北城也咳声道:“百日之内,冷北城若不能取你沉中侠项上首级,当自绝于市,以告慰天下苍生。”
他也不去看温宛儿,将手一摆,道:“你们走吧!”
温宛儿和被对方这等重誓震住,沉中侠气急败坏来拉温宛儿的手,大喝道:“宛儿,天大地大,我们走!”
匆促中,温宛儿回头望了冷北城一眼,那眼色的凄婉,令冷北城心里一疼,两个身影,同时向峰下急落。
雨中,在晨风里,冷北城孤伶伶的痴立高峰之上,仿佛眼前浮现的是温宛儿那弱不胜衣的凄美纤影,那凄怨的美眸,以及那微泛红潮的凄凉容姿,仿佛又听那凄丽的声音,幽幽地道:“江湖多风雨,冷爷多保重。”然后纤手递过来一把凄艳的小伞。
然而,真有一把骨伞,绽开于头顶的上空,替他挡住了雨水。
回首看去,冷北城见身边人,是冷若霜,眼神满满盈着温暖与疼惜。
两人同在一把伞下,彼此有了暖意。
”爷,你恨她么?”冷若霜轻声问。
自嘲地笑了一笑,冷北城道:“没来由的爱,何来没来由的恨。”
冷若霜轻轻“嗯”了一声,将珍美丽的脸颊,依偎在冷北城肩上,细雨细敲在骨伞上,响起一收沧桑的歌,久久不绝。
(卷终)
第一章 有客东来
从呱呱坠地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被上天决定。
无法变更。
我叫柳生寒,“东瀛”幕府大将军柳生一刀唯一的儿子。
我在“大将军府”里长大,我从来没见过我的母亲,从来没有。后来听奶娘说,母亲在我出生的那个夜晚,被父亲柳生一刀大将军手下的家臣,用袋子装进马车,拖到郊外,活活给乱棍打死了。
奶娘告诉我,母亲是“平安京”街上的一个流莺,我的出生,就是她的催命符。
奶娘在和我说过这些话不久,就死在“大将军府”后花园的一口古井里;据说是失足,而我知道,奶娘一直很怕水,她从来不敢靠近那口井。
自那以后,府里的人,再没和我讲过母亲的事情,忌讳莫深。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祥的人,一直是。
我很少见过父亲,他也很少来看我,我于他,他于我,竟比陌生人还陌生。
偶尔会在下朝的时候,我会见到他,远远的见到他高高在上,被一群带着头盔和铠甲的家臣和武士簇拥着,接受所有的臣民伏街膜拜。
父亲总是被重重的盔甲包裹着身体,在我的印象里,最清晰的记忆,是他那一双视天下万物为刍狗、视苍生为奴仆的眼睛,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无情。
五岁那年,父亲第一次来看我,顶戴着重盔,披挂着重甲,挎配着重剑,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声响,仿佛天地都跟着瑟瑟发抖。
我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畏惧如虎。
那个男人只是淡漠的看了我两眼,然后对身边一个家臣道:“长谷君,多费心了。”然后他就丢下我和那个家臣,在武士如云中,踏着沉重而有压迫感的脚步离开。
那个留在我身边的家臣,从那日起,做了我的业师。
他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他是我父亲最得力的助手,他被誉为“东瀛第一高手”,他叫长谷川。
师父高高瘦瘦,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教授剑术的方式,冷酷且无情。
五岁开始,师父不分白昼黑夜的用木剑攻击我,在我睡眠、进食、如厕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受他的突然击打,直到我七岁那年,我学会一直保持警惕为止。
在以后的时间里,师父教会了我苦无、千本、手里剑等忍器,除了必要的传授手法,他很少和我交流,若不是美熏的出现,我恐怕会寂寞到死。
美熏是父亲好友工藤武勋大酋家的小姐,比我大三岁,是一个比“大将军府”后园樱花还要美丽的女孩子。
师父待美熏很好,在教她刀法的时候,师傅的眼睛里有暖意,这让我郁闷了很久。
有一天,我练剑回来,看见师妹美熏和一个明眸皓齿的“中土”女孩子牵着手,在樱花树下秘密私语,那女孩儿见到我,就艳艳的笑了。
从那以后,那个女孩子,每晚午夜,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用两尊“琉璃娃娃”行贿美熏,知悉那个女孩子叫琪儿,她的家族在“中土”被奸臣构陷、蒙了难,他的父母都被“宋国”的皇帝砍了头,她唯一的弟弟被忠仆救往“西北”逃亡,生死难料。
我父亲柳生一刀大将军和琪儿的先祖很有交情,他冒着被“宋国”问罪的风险,收留了逃难中的琪儿。
琪儿很爱干净,她的居所从来都是一尘不染;她也很喜欢笑,笑得浪浪的,很让我痴迷了好一阵子。
渐渐的,美熏很不喜欢我和琪儿独处,不知道是因为琪儿夺走了她的我,还是因为我抢走了她的琪儿,三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十岁那年,“宋朝”的问罪之师终于临门,我的父亲,柳生一刀大将军选择了隐忍和退让。
避免兵戈的筹码和代价,是我这个幕府世子,以“入上朝国子监学业”的名目,入质“大宋”,换回两国海岸线的和平。
临行之前,父亲将我叫到他的密室,将三把长短不一的剑和交给了我。
三把剑分别是“倾城”、“倾国”、“灭天”。
“中土”的皇帝。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魁梧可怕,那是一个相当和蔼可亲的人,他坐在金銮殿上,接受我国使节的朝贺;密密的珠帘下,我还是能远远偷看到他脸上自负的笑容。
第二次见到皇帝,已经是六个月之后,在皇帝的御书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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