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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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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上十指间转刀如飞的少年班马儿,紧闭的薄唇微微翘起,行成弯月形。锯齿刀子在主人手指间旋转着好一会,把手停下,紧握住刀身,猛地探手抓住抖如筛糠的黑县令的后脑头发,手臂一用力将其头部按在会议桌上,另一只断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蓝色的钩子,少年吹了声口哨,猛地钩进了黑椒的脖子里,钩子尖端在会议桌的底下露出。
  黑县令整个肥胖的身子被钩子钉在桌面上,身子一震一震的抽搐着,喉咙里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班马儿也不回身,右手锯齿小刀振手飞出,竟似长了眼睛死的,一个回旋,将已经逃到房门外的麻油麻县令脖腔划开,血溅七尺!
  这突如其来的喋血场面,让在场的人们都吓了一跳,惊讶得看着阎罗王说不出话来。
  两个县令死者一同参加会议的的手下头头,最先反应过来,刚要站起,班马儿已咬牙恶狠狠的道:“黑椒、麻油二人,私通朝廷钦犯沉中侠,‘刑部’证据确凿,有敢妄动者,以同谋罪,一体诛之!”
  众人眼见这凶狠的少年,面不红、心不跳,举手抬足之间,就当场格杀了两位九品命官,齐齐魂飞魄散,几个就近的文官胥吏被溅了一身的血,早就吓得大小便失禁,哪还敢动弹半分?
  座上的阎罗王大笑三声,道:“像黑椒、麻油这样的官场败类、害群之马,该当除之而后快!“
  见两边各属员仍停滞在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来,阎罗王声音渐冷地道:“现在朝廷已颁下圣旨,务必将沉中侠缉拿正法,以谢天下。各位,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海上花忙道:“一切以阎大人马首是瞻,我等鞠躬尽瘁,奉命行事!”
  阎罗王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以静制动,谋定后动,不动则已,动则擒贼擒王,将沉中侠一举擒获。”
  一直没开口的阴银刃,这时迟疑的道:“万一独孤残峰和沉中侠是同党,暗中放跑了消息,我们的布置,岂前功尽弃?”
  “那倒无碍。”阎罗王气定神闲他说,“本堂早已派了人监视县衙里的动静,一旦独孤有异常,本堂就会马上采取行动。”
  席青谷讶异异常,强笑道:“却不知阎大人在衙内布置的人是哪一位?”
  阎罗王笑道:“事关‘刑部’机密,恕本官不能奉告。”
  席青谷知道这“笑面虎”极得殿前太尉高俅宠信,门下爪牙众多,在京中自成体系,身份非比寻常,即便主子蔡京也不愿轻易招惹,当下只陪笑道:“下官只想预知衙署内何人为大人所安排,以免变乱时一旦失手,多有得罪贵布属员。”
  阎罗王这次只说了两个字:
  “姜斩。”
  席青谷似有所悟的“哦”了一声,这次轮到蔡耀扬忍不住愕然道:
  “我看那姜斩每天除了刑场砍人之外,都是喝的醉醺醺的,他可以信重吗!?”
  阎罗王一面颔首一面道:“当然可信,更可重!”
  蔡耀扬仍然未解,追问道:“就他?”
  “姜斩大哥,也是‘刑部十虎’之一。”班马儿伸出舌头,舔着钩子上的鲜血,代替主子,回答了一句。
  蔡耀扬顿时不再起疑了。
  能和索凌迟、上官追风、何去、何从、隆阎王、班马儿这些心狠手辣的人物,一同被并列为“刑部十虎”,姜斩的实力,绝对可以让在场的一干官老爷们,都乖乖地闭上嘴。
  “看来,不管青谷身边,就是州府里,怕也早都让阎大人布下了不少人手耳目吧,”海上花和和气气的笑着道:“难怪市井小儿都传唱:‘宁惹皇上,莫惹阎王。’阎大人真不愧是高太尉手上首席强将啊!”
  这话一出,阎罗王忙起立拜揖,惶恐的道:“海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来?阎某人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大人实在是言重了,本堂只是皇命在身,不敢有所轻忽而已。”
  海上花随和地笑道:“阎大人不必认真,下官也只是开开玩笑,皆因恩相布先生被‘大风堂’安东野那小人所乘仙逝之后,我们这一系的同仁,都好似没了爹娘的娃娃,每日每夜可是提心吊胆的紧啊!”
  阎罗王“哈哈”一笑,回到座位,吩咐道:“既然商议已定,我们下一步就具体商议一下人手配置和抓捕方案,”然后笑着加了一句:“抓人要紧,把赃银找回来,也是极要紧的。”
  海上花、席青谷、蔡耀扬、顾棋二、阴银刃、班马儿等都不自然的大声笑了起来。
  不协调的笑声里,他们究竟在掩饰着什么?


第五章 有一种雪叫欲雪未雪

  “独孤,这次务请你出手帮帮义父。”
  韩飞燕语音凄婉动人,未语先噎。
  独孤残峰长吸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往下弯了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事情真的到了那不可挽回的严重地步了吗?”
  “‘刑部十虎’惊动了两只,‘凉城四美’也都盯上了义父……”韩飞燕忍不住掩面泣了出来,泪花泊满了韩她秋水盈盈的目光。
  独孤残峰下意识的想伸出手安抚她,但又收回了手,他舔了舔干唇,好似自言自语的道:“结局早就在我们意料之中,但是想不到来得这般的早、如此的快……”
  韩飞燕悲声道:“义父他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恩公他老人家……还好吗?”独孤残峰顿觉肩上的担子,沉重了好多。
  “终日惶惶地东躲西藏,南挡西杀,又怎么会好?”韩飞燕笑了,眼光旋着泪花像星光,她那含笑的脸上,还有犹怜的泪痕。
  “恩公帮过我,也救过我和我老娘的命。”独孤残峰语音出奇的有点发狠。
  “独孤,只要这次你帮我义父渡过难关,我韩飞燕就是你的人!”说这话的时候,韩飞燕眼神里的艳色,狠成了艳丽的决绝。
  “也是我把这条命还给恩公的时候了!”独孤残峰薄薄的唇,又往下拗。
  两个人的神情,都决绝得很有了视死如归的味道。
  他们都没注意到,房门外一个女孩子,含着泪珠,划着轮椅悄然离去……
  平时耳力极佳的独孤残峰,并没有留意到外面的伤心人儿,今天的他,有点心不在焉。
  他的心思,都在一个问题上。
  他现在就在问,问那个慎重的问题:“恩公沉老总……什么时候来取走那笔黄金……”
  韩飞燕霍然望向独孤残峰,望定了他不说话
  “你是在怀疑我?”独孤残峰感觉出了对方的异样。
  “那是整整的三百万两黄金,”韩飞燕垂目对剪着弯弯的长睫:“你肯舍得交还给义父吗?”
  “那本来就属于你义父的东西,我只是代他保管而已。”独孤残峰表情严肃的道:
  “不过,现在情况有点糟糕,朝廷各级官府衙门和黑白两道的人马,都打着除掉恩公的旗号,盯上了这笔黄金,最让人担忧的是,席青谷和蔡耀扬今早去州府开会,都没叫上我,这不符合规矩,我想上头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当时‘财神赌团’设在此间的分局,各路眼线密集,人多口杂,义父树大招风,根本无法将这巨额黄金带离,只能暂时交托给你保藏;”韩飞燕别过头去:“能以合法身份接近赌局、并且有机会顺利运走黄金的人并不多,他们怀疑上你,并不奇怪。”
  “那你与恩公打算什么时候启走黄金?”独孤残峰犹豫了一下,问道。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韩飞燕狠狠地道:“黄金一到手,马上走人。”
  说这话的时候,韩飞燕彰突出了一个女性妩媚中少见的狠绝之色来。
  独孤残峰望向窗外:“明早我就带你进山开启金库宝藏。”
  窗外,“小终南”山影空蒙,飘渺云间。
  晚色,欲雪欲雪。
  “取走宝藏,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韩飞燕冷俏地道:“义父东山再起之日,就是你封官进爵之时,在这偏僻小城,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捕头,怎么说也太委屈你了。”
  “我这次帮你们父女启走黄金,我们就天涯海角,各不相欠了。”独孤残峰无动于衷共的道。
  韩飞燕听出独孤残峰语气中的雪意,她玉靥结冰,冷冷地道:“哦?‘采花一窝蜂’的‘马蜂’老大,也要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吗?”
  独孤残峰霍然回身,他翟然的道:“我只想做一个好人。”
  韩飞燕冷笑道:“呵呵,‘流花寺’被你监禁侮辱的妇女,会给你重新做回好人的机会吗?!别痴人说梦了!!我么都回不了头了!!!”
  独孤残峰的语音,想是一场早雪未尽复结成了冰:“清清白白的死去,总好过肮肮脏脏的苟活。”
  韩飞燕欲言又止,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旁抱着男童不弃的司徒破病,却对独孤残峰怒目而视:“熊包!沉爷看错了你!”
  独孤残峰闷哼一声:“我去吩咐木木和蛛儿,早点准备明天上山启宝的工具。”
  “兄长偏劳了。”韩飞燕在独孤出门时,还不忘说了一句客套的气话。
  独孤残峰也不转身,生硬的回了一句:“贤妹有心了。”
  转过曲折回廊,独孤残峰就感知到表妹冷若芊孤独一人坐在残荷池塘的败柳下,女孩儿那清冷的容颜,像一朵水中的芙蓉脸上,有些泪珠水聚于眉目传情处,鬓上仍有几缕青丝心,好似下了一场雪。
  独孤残峰心中惊了一个艳。
  ——一如青梅竹马当年。
  冷若芊游盼流昭,黯然离去,独孤残峰似乎有些怔怔发呆。
  然后他一招手,何木木就出现在他面前,他低声道:“明早进山,让蛛儿提前准备一下。”
  “知道。”何木木应了一声,然后凑近独孤残峰的耳边,低声道:“他们从州府回来了,叫你过去一趟。”
  县衙内堂,席青谷端坐。
  居中。
  他身后陪着一个人,却没有坐着,而是沾着,一个弯腰屈膝,五官神憎鬼厌的小人物。
  他在席大老爷面前,没有坐的资格。
  但他是县里要人,他是仵作阴银刃
  这个人,加上不在场的刽子手姜斩,还有一个“厢军”都虞侯苟胜,被当地百姓戏称为新“北凉三杰”。当地百姓官神之所以排挤独孤残峰,是因为他是由“黑水县”调来的外地人。
  席青谷在场的地方,“新三杰”中任何一个自然也不敢逾越放肆;但凡有他们“新三杰”里随意一个在场,同样别人便谁都不敢在席大老爷面前无礼造次。
  ——如果有人胆敢的话,他们的“解尸刀”“鬼头刀”“大砍刀”,会当场把他的头,毫不客气的砍下来!
  但是有一个人,是可以逾越并放肆且无礼还造次的。
  这个人是与席大老爷文武分治,平起平坐的县兵马都监蔡耀扬。
  独孤残峰笑着进来见礼,席青谷笑着赐座,独孤残峰笑着谢座,蔡耀扬笑着敬茶,独孤残峰笑着谢茶,三个人笑得一团和气,笑得没有半点火气。
  坐定,茶毕。
  席青谷突然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韩姑娘在县里住的可习惯?”
  “还好。”独孤残峰不惶不惊地道:“卑职与飞燕姑娘是旧相识,她这次路过‘凉城’,来看卑职,小住几日就走。”
  “韩飞燕是‘洛阳’城‘铁琵琶门’韩五娘那**的女儿,她娘和她都是沉中侠的姘头,她来找你应该是沉中侠的意思吧?”桌子对面的蔡耀扬已经发难。
  独孤残峰不答反问:“都监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蔡耀扬一听更加火大,叱道:“你跟沉中侠狼狈为奸,以官员,公差身份为掩护,开局放赌,吞没大笔赃款,还在那里给本将军装蒜?”
  独孤残峰嘴边反而有点笑意,他不动气,也不动容的道:“都监大人说笑了,独孤身为执法人员,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蔡耀扬正欲暴怒,席青谷已笑着向自己一手培植的心腹远亲道:“独孤,你的才干,大家有目共睹。”
  独孤残峰道:“那是两位大人抬爱。”
  席青谷道:“老夫也一直给你出头机会。”
  独孤残峰道:“独孤很感激。”
  席青谷道:“我也一直要将你栽培你做我的接班人。”
  独孤残峰道:“可惜我是烂泥扶不上墙。”
  席青谷道:“姑父膝下只有颖儿一个女儿,她对你的印象也不错。”
  独孤残峰顿了顿,垂下了头,道:“无奈我一块顽石,配不上小姐无暇美玉。”
  “我对你有恩,”席青谷道:“你也应该以诚相报,是也不是?”
  独孤残峰双拳紧握:“大人有话请直说?”
  “你娘死得早,姑父也是为你好。”谢席青谷叹息道:“你也知道,我身为父母官,是决不能将女儿嫁给一个朝廷钦犯的。”
  独孤残峰抗声吼道:“我不是朝廷钦犯!”
  席青谷以相同音量即道:“包庇沉中侠,就等同朝廷钦犯!”
  独孤残峰马上大声道:“我没有勾结沉中侠!没有!”
  席青谷更大声疾道:“你接了沉中侠的贼赃!”
  独孤残峰像泄了气的皮球,慑懦地道:“你想要我怎样……”
  “把沉中侠交给你藏匿的黄金,统统交给我们,”席青谷眼睛放着亮光:“如此,你才能洗脱嫌疑,姑父才能够把宝贝女儿和县太爷的位置交给你。”
  独孤残峰一时之间,没有话说。
  “想好了没有?”席青谷观察着他,敲打着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现在朝廷已下令严办他,阎罗王阎尚书亲自督办此案,沉中侠他是逃不掉、跑不掉的,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你又何苦陪着他一起下地狱呢?”


第六章 有一种罪叫怀璧其罪

  蔡耀扬见独孤残峰不言语,便“嘿嘿”笑道:“本将军已经派人去抓你的相好韩飞燕了,你不交出来,她也会招的……”
  独孤残峰一脸杀气,突然抬头,他忿然道:“飞燕只是沉中侠的一个马前小卒,你们可苦难为她一个姑娘家?”
  “韩飞燕是沉中侠的义女,也是他的姘头。”席青谷沉凝地道:“跟这笔黄金有关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
  独孤残峰冷笑道:“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两位大人不过是假公济私,想要私吞瓜分这笔黄金而已!”
  席青谷斥道:“胡说!这本就是圣上的圣命,我们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天经地义!”
  独孤残峰反问:“那我问两位大人,如果独孤能起出黄金,应当交予谁两位之中的哪一位?”
  席青谷与蔡耀扬相视一眼,后者阴笑道:“当然是交给本镇,再有本将军率领大军亲自押送‘京师’,确保万无一失。”
  独孤残峰道:“如此,姑父大人,岂不功劳全无?”
  席青谷暗中向蔡耀扬一递眼色:“独孤,你是在离间本官和蔡将军吗?”
  独孤残峰斩钉截铁的道:“我是不会把金子交给你们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你想干什么?!”
  “金子不交给我们,你还能交哪个!?”
  席青谷与蔡耀扬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也同时叫了出来。
  “你们和沉中侠,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独孤残峰一字一字地道:“两位大人本来就是沉中侠的生意合伙人,今见他东窗事发、丢官落难,你们就想藉官家堂皇名目,意图独吞这笔黄金,我说的没错吧?”
  这一番话语下来,从蔡耀扬乃至阴银刃都变了脸色。
  席青谷态度依然缓和、神情依旧温和,语调依照平和:“独孤啊,难道你真的就想为沉中侠死守那笔不义之财?”
  “我老娘生前,在‘黑水县’如果没有沉中侠周济,早在大荒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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