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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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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年纪的老板郭铲,靠在脱皮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小姑娘雷丝裙却已见怪不怪了,她一走进来,就轻轻拍了拍桌子:“大姑奶奶今晚要请客,你让他准备一下。”
  郭铲睡眼惺忪,低声道:“‘凉城客栈’的冷爷和‘妙手班家’的不少高手都在城里,大姑奶奶是不是过一段时间再行动?”
  雷丝裙贝齿咬着朱唇:“就剩下那个狗官了,大姑奶奶一时半刻也等不及了。”
  郭铲还是在唠叨,只不过声音又压低了些:“到今天已经死了四个,万一他……”
  在老人唠唠叨叨的时候,冷北城携若颜已经找到了“绣春楼”。
  自正门堂皇而入。
  他们一进来,就看见班马儿在大厅里吃饭。
  一个人。
  一桌菜。
  辣子鸡块、麻婆豆腐、麻辣虾、剁椒鱼头、香辣水煮肉片……
  隔着老远,冷若颜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辛辣味道,看着独自一人吃的大汗淋漓的少年,她不由自主的用袖口捂住了樱口瑤鼻。
  冷北城的目光落在班马儿拿筷子的左手上,他瞳孔已经在收缩。
  班马儿只顾自己吃喝,根本就没有在意冷北城主仆,他正在用筷子去戳一块浸饱辣汁的肉片,一筷子戳下去,肉片蹦起来,就好像鲤鱼跃龙门一样,在半空中滑溜溜的直动,班马儿张开粉嘟嘟的小嘴一吸,“呼噜”一声,肉片就进了他的嘴,吃得开心过瘾。
  就在这时候,有人动了。
  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爆发,三个人四件兵刃,分别在三个不同的方向爆发出行动,目标却只有一个——
  ——冷北城的命。
  “掘地三尺”班干部
  “后会无期”鲁啊撸
  “一路顺风”皮皮鲁
  三个人,三个都是“妙手班家”的高手!
  “班家”的族人都精于计算和设计,他们三个人的配合当然是绝对密切的,精密得就好像“西洋”钟表机件一样,准确、精确,而且绝对正确。
  这一击夹风雨雷霆之势而来,班马儿的笑意却仿佛在一种很恍惚的情况中。
  班干部的“镰刀”刀锋,距离冷北城的心脏已经不及一尺,鲁啊撸的“绞索”几乎已经套上了冷北城的咽喉,皮皮鲁的两只“鬼爪”也堪堪搭上了冷北城的双肩肩头。
  冷北城没有动。
  事实上,武林中人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冷北城亲自出手了,久到甚至有一些宵小开始怀疑,病魔已经导致这位“杀手之王”,完全失去了出手的能力。
  冷北城还是没出手。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娇叱!
  娇叱声中,娇媚倾城的冷若颜已长身而起,一身风情的瘦骨仿佛在互相敲打,发出了一阵**的响声,香风醉人,三个“班家”的高手,几乎在同一刹那间被她击倒在地。
  班马儿脸上却显出了怒容,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他忽然用力一拍桌子,跟着一脚把桌子踢飞。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班马儿的怒火,就像被人浇了一大盆冷水,瞬间熄灭。
  破晓推开大厅的门,大步而入。
  一直等破晓走到自己的面前,冷北城才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淡淡的问:“你早就猜出了杀人凶手是马儿?”
  破晓目中已现出怒意,目光炯炯,直视着冷北城:“我只有马儿一个儿子。”
  冷北城冷冷的道:“雅雅的女儿晴晴也只有一个父亲。”
  沉默。
  良久之后,破晓缓缓抬起头,眼含热泪:“冷冷如果还活着,应该和马儿差不多高了吧?”
  仿似被少年时代的好友这句话,戳到了痛处,冷北城凄苦的笑着,落寞无言……
  黄昏时,忽然下起了大雪。冷北城已经醉了,醉倒在一道高墙下,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高墙,高墙里也不知道是一户什么样的人家。
  他只知道一件事,世上所有的高墙全都是一样的,总是将相爱的人隔离,总是不肯让想念的人相聚。
  冷若颜含情脉脉的守在主人身边,以一种寸步不离守护千年的绝代风姿。
  夕阳雪光之中,这幢巨宅的门匾上,“封刀挂剑小雷门”七个金字,熠熠生辉。
  高墙里隐约有女孩子哄孩提的歌声传来,仿佛在低唱着一首有关情爱的悲歌,覆盖来时的街。
  ——为什么有关情与爱的总是悲歌?
  冷北城已昏醉。
  银发男子昏醉时,眼泪就已经悄悄地打湿了他的衣袖。
  夜深。
  人静。
  七月的晚风轻拂深院里梧桐,有声,甚至比无声更寂寥。
  雷晓雅独坐在孤灯下,看着摇篮里的熟睡的晴晴,叹息为止,忽然抬起头,向窗外招了招手,立刻有一条瘦小的人影,落叶般自梧桐树上飘落,拜伏住窗前,星光下可以看得到他的精明的脸。
  这小斯虽然显得有一点獐头鼠目的样子,可是仔细一看,并不难看。
  “郭蝈,我交代你办的事,你都办好了?”雷晓雅问他。
  小厮低头回答:“是。”
  雷晓雅问道:“客人什么时间?”
  郭蝈答道:“已经在外面了。”
  雷晓雅摆了摆手,示意郭蝈退下,她忽然向另一棵梧桐树的浓阴深处笑了笑:“臭蛋,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烛影摇红,银辉满室。
  熏鱼、盐豆、酱牛肉,鳕鱼豆腐、花雕、竹叶青,四样菜、两种酒,三杯已下肚,酒是冷的,人却已热了。
  看着摇篮里晴晴熟苹果般的小脸,冷北城幽幽的道:“倒底像她父亲多一些。”
  雷晓雅脸上在笑,眼中却全无笑意,这种笑远比不笑难过的得多,冷北城却刻意轻轻将它忽略。
  “自从晴晴出生后,树中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每天日夜泡在赌场里,半年下来,几乎把家里的积蓄都输光了,更债台高筑,欠了一大笔赌债。”雷晓雅艾艾怨怨的道:
  “最后树中输红了眼,竟不是人的把胞姐郭镁镁当做了筹码下注,最后害得大姑奶奶被卖进了‘绣春楼’接客还债,我一气之下,就抱着晴晴,回到了‘小雷门’。”
  冷北城忽问:“郭二少欠的谁人的赌债?”
  雷晓雅想了想:“好像叫做‘财神赌团’。”


第七章 左手少年割去了弟弟的弟弟

  冷北城轻咳道:“雅雅,你知不知道郭二少平时都喝什么人一起聚赌?”
  想了片刻,雷晓雅道:“还不是李三叔、彭五爷、赵三妈妈那一干子人,听郭树中和我讲过,那个‘财神赌团’邪门的很,什么都赌、什么都下注,他们以两万两黄金为注和李三叔赌谁吃的包子多,赌注是李三叔年仅两岁的小儿子的舌头、鼻子和眼珠,结果李三叔输了,他的小儿子就被那帮天杀的割去了舌头和鼻子、挖去了眼珠……”
  冷北城脸上掀起少有的怒容,压抑着声音道:“竟然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
  雷晓雅叹道:“彭五虎更惨,把‘五虎镖局’都典押了出去不算,‘财神赌团’的人又用三千两银子和‘五虎镖局’的房契和他打赌水里憋气,彭五湖若是比输了,必须让发妻街头当众被他们强暴凌辱,彭五虎被逼不过,结果赌输了,老婆就被那群畜生给在大街上轮流施暴了,那可怜的女人第二天就悬梁自尽了……”
  冷北城面沉似水:“赌博恶习,究竟还要害得多少美满家庭妻离子散、儿家破人亡……”
  “‘财神赌团’每次的设局都极具诱惑力,被他们选中的赌家一旦陷进去,就无法自拔抽身。”雷晓雅继续道:“赵三好和他们的赌法很特别,堵得是每天凌晨经过‘绣春楼’门口的人是男是女,结果赵三好连输了十八天,最后‘财神赌团’的人下注三千两,赌赵三好与狼狗合欢,赵三好疯狂的想捞回本钱,然而还是输了,只得接受赌团的变态惩罚……”
  冷北城咳道:“这些所谓的‘财神’有钱人,普通的骰子、天九、骨牌赌具、寻常的金银珠宝赌注,已满足不了他们的兴趣,他们需要更大的刺激游戏,来充实兴奋自己的酒池肉林的麻木生活和神经,他们不是人!他们简直是疯子!!是一群疯子!!!”
  雷晓雅凄苦一笑:“郭树中把亲姐姐输进了‘绣春楼’,犹不知悔改,竟然再一次答应‘财神’开出的赌注,只要他赢,他就能得到黄金二百两,如果输了,他就要去嫖他的亲姐姐郭镁镁;他这个鬼迷心窍的家伙最终禁不住诱惑和威胁,又一次输在了赌桌上。可没曾想,郭树中嫖宿亲姐的当晚,就被人用木钉钉死在姐姐的床上……”
  忽然醒悟起了什么似的,冷北城突然问:“你知道城里还有什么名士乡绅,参加了‘财神’的赌局?”
  “有,有一个。”雷晓雅道:“本地知府凌龄柒。”
  冷北城急声向窗外问道:“颜妞儿,今晚郭镁镁在‘绣春楼’宴请的客人是谁?”
  梧桐上冷若颜娇媚的声音回道:“是凌知府凌大人。”
  冷北城推杯惊起:“不好!”
  ——郭镁镁,“聊城”这座乡土小城里不多见的美人。
  她是“铁剑门”第一任门主郭大树的长女,郭大树“马上风”死去后,依靠着两位义叔管不平和李十八生活度日,历尽辛酸;是以,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利用女人与生俱来的优势条件生存讨活。
  二弟郭树中的堕落不长进,让郭镁镁操碎了心,受够了气,乃至被他卖进了妓院接客,她都念在一母同胞的姐弟情份上默默忍受了,直到郭树中再次执迷不悟输掉赌局、在“财神”的威吓下上了姐姐的床,郭镁镁才对郭树中彻底心灰意冷。
  是以,当第二天发现郭树中死在自己的床上时,郭镁镁没有流一滴泪。
  她认为这个畜生死有余辜。
  她甚至目睹了那个习惯用左手的少年,用木钉残忍的将弟弟一寸一寸一寸活活钉死,他亲眼看见了那个少年割去了弟弟的弟弟,她非但没有阻止和叫喊,她甚至冲过去帮忙压住了吃痛挣扎的郭树中手脚,直到天明时郭树中死透了,她才痛快的笑出声来。
  那个替她出头、为他出气的少年,是她改变身份后的第一个嫖客,她感觉出这个有钱人家的子弟还是个大孩子,他对男女之事懵懂笨拙,那一晚在床上的所有过程,无一不是郭镁镁引导指点完成的。
  少年自此迷恋上了郭镁镁的身体,迷恋上了郭镁镁。
  他觉着这个女人就应该是他一个人的,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碰她。
  就像外祖父给他留下的“木翼飞鸟”,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飞行工具,别人只能羡慕和嫉妒,但不可以拥有。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马儿,长大以后,如果谁用手触犯了你,就砍掉他的手;如果谁用脚踢你,你就打断他的腿;如果谁侮辱你,你就割掉他的头。”
  所以,当他看见郭树中那夜侵犯了他的“女人”郭镁镁时,他炉火和怒火瞬间燃烧了他瘦弱幼小的身体,他不但要了郭树中的命,还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那个少年的外祖父,时“天下第一能工巧匠”鲁大师,他的母亲是鲁冰花。
  少年的名字叫班马儿。
  郭镁镁将与少年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写进了自己的“手记”,也包括了他们合力钉死郭树中的过程。郭大小姐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在那篇手记里,她有了几乎所有的溢美之词,来赞美她心目中的小情人。
  郭树中也算是‘聊城’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他的死引起了府城不小的轰动。然而不管知府老爷凌龄柒和三叔父李十八如何盘诘和套问,郭镁镁都一口咬定不知情。
  但是,“绣春楼”的老鸨子赵三好,还是无意中在郭镁镁的枕下看到了郭镁镁的手记,她趁机以此为要挟,要挟郭镁镁“陪陪她”。
  原来赵三好本就是个阴阳合体的怪物,男女通吃。
  为了保全小情人班马儿不受牢狱之灾、秋斩之刑,郭镁镁忍受屈辱,遭受了赵三好一整夜的非人折磨。
  躲藏在暗中的班马儿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他在郭镁镁的旧仆郭铲和雷丝裙的掩护下,偷偷潜进赵三好的房间,将正在哼着小调洗浴的赵三好溺死在浴缸里。
  赵三好死后,“绣春楼”的另一大股东、“五虎镖局”总镖头彭五虎接管了生意,也顺理成章的接管了郭镁镁的身体。
  已经入魔的班马儿再次行动!
  在他的意识里,谁要是碰郭镁镁的身体,就必须死!
  班马儿毕竟是一个身体单薄的孩子,杀郭树中是有郭镁镁帮忙,淹死赵三好是趁其不备,但彭五虎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不但有一身蛮力,更有一套相当厉害的“五虎断门刀”刀法和一口随身不离的钢刀傍身。
  班马儿是个聪明到无所不用其极的的孩子,他暗中指使雷丝裙在彭五虎的酒中下了迷药,粗心大意的彭五虎不察,昏迷后被班马儿趁着无人的夜色拖到后院马廊活埋生葬。
  班马儿杀人杀上了瘾,他喜欢用各种不同的方式结束那些“该死的人”的生命之旅,他很醉心于这个杀人游戏;他对郭镁镁这个“大姐姐”着了魔,她能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的快乐,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在母亲鲁冰花那从未有过的“母爱”,他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两个心理扭曲的男女,一段畸形的虐恋,四条鲜活活、血淋淋的性命。
  第四个死的是郭镁镁生父的结拜兄弟李十八。
  李十八是不甘平庸的人。
  当初郭大树、管不平、李十八三个小同乡,义结金兰,联手创建了“铁剑门”不久,“青龙会”在江湖中一些看不到的角落悄然崛起,而据说幕后主持是“青龙会”高层“天王级”大佬的“财神赌团”,精妙设局,将三兄弟诱入旗下,“铁剑门”也成为“青龙会”设在“山东”境内的“十一月堂”附庸。
  有意脱离组织的大哥郭大树,被赌团制造意外死亡后,三弟李十八不甘心二哥管不平独揽大权,和意图将“富贵集团”势力渗透到“山东”全境的柴如歌勾搭成奸,一举除掉管不平而独霸“聊城”。
  李十八的肆意妄为触怒了“青龙会”上峰,“财神赌团”设局,残忍决绝的剜去割掉了李十八幼子的五官,来作为李十八向“富贵集团”靠拢的惩戒。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十八的狼子野心,甚至包括他的死。
  因为他聪明的发觉了一些列发生的命案,都与“侄女”郭镁镁又难以挣脱的关系,他对这个名声狼藉的“侄女”垂涎三尺,终于在那个清晨,他闯进了郭镁镁的房间,连威胁带恫吓,终于占领了他梦寐以求的**。
  丑归丑,怪叔叔终究要出手!
  李十八在“侄女”郭镁镁的床上一泄如注,这个禽兽才心满意足的穿好衣冠,悄悄出后门,钻入等候在那里的小轿离开。
  像一头孤狼守候在在后门小面馆的班马儿,尾随着李十八到僻静处下手,轿夫吓得一红四散,可怜李十八刚刚经历“泄洪”之欢,手软脚软,空有一身本事都来不及施展,就被疯狂的少年锯断了脖子,连同他胯下的物事。


第八章 倾尽所有过往

  知子莫若父,隐约感觉到“绣春楼”系列杀人案,出自游历四方的独子班马儿手笔的破晓,在得知惊动了少年好友、“杀手之王”冷北城之后,他放下手头的事情,连夜自去往“洛阳”省亲的路中折往“聊城”,护犊心切的破晓,为了保住独子的小命,不惜与“纵横”青葱之交反目交恶。
  在父亲严厉的喝问下,班马儿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破晓的心,是痛的。
  他痛恨自己没有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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