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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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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碧冬闻言懵了一下,随即就立即嬉笑着脸,往沈柔凝身边凑了凑之后,讨好地哈着腰,就像是那听话的小奶狗儿。
  沈柔凝忍着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碧冬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小姐这是要考校婢子呢!”碧冬兴奋的大眼睛直扑闪,忙道:“你看啊,不是所有人都说继母没几个好的么?三太太自己有儿有女,万一她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呢?小姐会担心,难得不是很正常么?”
  一副“快来表扬我”的样子。
  沈柔凝含着笑,摇头道:“你想多了。”却是任碧冬在哪儿祈求眨眼,也没有为她解释的打算。
  碧冬的小脸垮了下来,一脸哀怨地看着沈柔凝。夕颜看不过她这样子,笑骂着将她给拽走了,拽到外面廊下角落就是一通数落。
  沈柔凝听着她们的声音断断续续,笑着摇摇头,重新将目光放在了书本上。
  几日相处,沈柔凝便能够断定,沈三太太牛氏绝对是一个极其精明的人。而且,也并不小气。这样的妇人,分得清利益得失,所看的也是大处。若是没有大的厉害冲突,她待人永远都会很不错,更是绝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来,只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心里头一点点的不爽。
  换句话说,沈氏这样的人家,并不是勋贵——
  勋贵有一个爵位,那是顶顶重要的大利益,这继承爵位的和没继承爵位的,无论是地位也好,财富也好,那绝对称得上是天差地别的待遇,能争谁不想要争一争;但沈氏这样的读书人家,有没有出息,能不能出人头地,全靠自己能读书走科举,三房也非大房,这“嫡长”的意义几乎就能忽略不计了……
  如此,沈三太太只要不是那糊涂的,就不会对已经成年的沈端榆和沈柔冰耍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两者之间又没有什么仇,又何必呢?要在一个屋檐下住许多年的……
  所以,沈柔凝其实并不担心沈三太太如何。她问起那件事,又与沈三太太聊了许久,不过是想证实自己心中对沈三太太的为人性格处事等等,做个大方向的判断而已。
  而这些,显然没必要同一个婢女解释。同样的,也不太适合从一个才从乡下进城的十岁小姑娘口中解释出来。
  沈柔凝翻开桌上被翻了无数次的《太祖本纪》,沉下心来。
  兰若寺位于钟山东侧半山腰处,竟也是一座古刹。看那样子,至少也有百年历史,其中庙宇森森,也有几十间大殿,供奉着佛祖菩萨和罗汉金刚,禅房也有好些,规模颇为不小。
  只是,似乎门庭有些冷清,偌大的地方,一路上接待的僧人都没有几个,香客更是寥寥无几,显得颇为冷清寂静。
  石阶上长满了青苔。
  僧人们衣着朴素,见了沈氏这一行人,也并不热切,在沈三太太给出一笔数目不小的香油钱之时,那主持大师不过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并不见有更多好听的话,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扫兴。
  舍了一笔银子,说实在的,丢到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给了佛祖就换不来几句好听的么?人之所有来上香,不就是为了几句好听的话,心中高兴么?
  也难怪,这里没什么香客来,在京城也传不出半点名气来。
  沈柔凝只是在心中嘀咕,沈柔清却在住进了禅房之后抱怨出声,道:“这里的大和尚,一个个真是好难相与的样子!咱们巴巴地来进香,他们这绷着脸将人领到佛前给柱香就算完了!真没意思!”
  “下次,看谁还来!”沈柔清道。
  “小心菩萨听到了!”沈三太太笑了笑,对沈四太太道:“我倒觉得这里挺好的。不像之前有些寺庙,说句不怕佛祖怪罪的,那些个知客僧,瞧着都跟那酒楼前的店小二似的,满口好看却句句不实,只为将人哄高兴了多多掏钱出来……”
  “而这里的大师,就真的有佛门清净苦修求道的精神在了。”
  沈三太太问沈四太太:“四弟妹说是不是这样?”

☆、023 打起来

  “这里清净,自然自在些。”
  沈四太太淡淡说罢,便站起身,道:“三嫂见谅……我略感不适,想先歇息一番,回头再同三嫂一起礼佛说话。”
  “啊?要不要紧?”沈三太太问了一句,见沈四太太微微摇头,便体贴地道:“那你自去。”
  沈四太太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沈柔凝和沈端榕连忙跟上了她。
  “去玩儿吧。”沈四太太淡淡地吩咐沈柔凝和沈端榕,道:“我想静一静。”
  沈柔凝闻言便同沈端榕退了出来。
  此时恰逢正午,柔白的阳光从上面洒下来,落在幽静的山林寺卯中,轻易便能生出恍惚之感,似乎不在世俗人间一样。
  “姐,我们去哪儿?”沈端榕问道。
  “随便走一走吧。”
  沈柔凝走出禅院,才想去寺庙后山走一走,突然听见有人呼唤沈端榕的名字,抬眼往外一看,迎着阳光,走过来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是陈厚绩。
  “绩表哥。”沈柔凝领着沈端榕走过去,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又是这么巧!”
  不知为何,听到“这么巧”几个字,陈厚绩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啊,不是,我们是特意来找你们的。”陈厚绩说着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少年,道:“这是陈厚温,是我二叔父的大儿子,也是你们的表哥。”又向少年介绍道:“这是柔凝表妹,这是端榕表弟。”
  趁着他们见礼,陈厚绩道:“祖父和父亲还有我们这些人,这些日子都没等到你们上门,特别想知道是为什么。听说你们出来上香,我们哥俩忙追过来了。”
  言语神态之中,有许多关切。
  “啊,这是我们不对。”沈柔凝忙欠了欠身,歉意地道:“是这样……父亲正在备考,时间太紧,想着三月春闺之后,才能真正安心叙亲,因而便没有去……父亲做了这样的决定,本该写信告诉外祖父一声的,只是……”
  沈柔凝小脸上现出些为难,道:“只是,父亲从未给外祖父去过信……”
  唉。
  沈四老爷是事情做的。
  估计是最初他曾有想过给陈家去信,但被陈四太太冷嘲不高兴,他就放弃了吧。这一放弃,就放弃成了习惯,如今到了京城,也没意识到这是十分失礼的。
  若是换了人家,他这样的女婿要上门,说不定要被人家打出去。
  沈柔凝心怀恶意地想。
  她才十岁,身量并不高,站在两个已经如同成人一般高大的少年面前,又矮着身子行礼,精致的小脸上写着歉意,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实在娇柔的让人心生怜惜,再不会有一丝责怪之意。
  陈厚绩和陈厚温的心立即就软了下来。
  他们口中忙安慰着“没关系”,伸出手正要犹豫着想要扶起沈柔凝,又怕将这么一个精致娇柔的女孩儿给吓坏了,一时间无措起来。
  正在此时,从山门外飞奔一人过来,刹那间到了几人身边,竟然是带起了一股风。陈厚绩下意思地起身一档,正好挡住飞过来的一脚,力道之大,顿时让他闷哼一声,倒退几步,将陈厚温也带开了。
  “什么人!”
  “你想干什么!”
  “我还问你呢!”
  “放开她!”
  陈厚绩惊愕稳住身形之间,却见来人已经挟持了沈柔凝,将她搂在怀中,顿时心头一紧,大怒呵斥着,摆开架势逼了上来。
  但见那来人亦是一脸黑色,将沈柔凝放开推到自己身后,迎上陈厚绩,两个人霎时间就噼里啪啦,打做了一团。
  “喂!哪里来的狂徒!”陈厚温被陈厚绩带了几个趔趄,站稳反应过来之后,见自家哥哥已经和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打上了,急的满脸通红,又不敢上前,一面喊话,一边团团乱转。
  他浑然没有注意,这边沈柔凝已经拉着沈端榕远远退到了一颗银杏树下站着,望着这打斗中的二人,那神色怎么都有点儿气定神闲的意味。
  沈端榕故作的平静的小脸上,不时地露出些紧张和纠结。
  “姐……”沈端榕有些担忧:“他们这么打,真的好么?咱们现在可是在庙里呢。”
  “不让打又能怎样?”沈柔凝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皱了的衣裳,轻飘飘地道:“你能有本事去分开他们?还是指望着温表哥?喊话他们又听不到。一会儿动静大了来了僧人,自然就能将他们分开了。”
  说来也奇怪,两个人咋咋呼呼这么久了,这兰若寺居然没有人出面管一下。沈柔凝也曾发现一个小和尚被这声响惊动,有在远处的走廊上看了一眼,但他很快就走开了。
  不对,他又回来了,却是依旧是他一个人。也不过来,就远远地站在哪里,分明就是在瞧热闹。
  看来,这里的和尚都是好脾气,有人在自个儿家里打架也是大肚能容。
  意识到指望不上主人家,沈柔凝又将视线收了回来,放在场中,缓缓地道:“或者,他们两个分出了胜负,或者是打累了,自然就也不打了。”
  “又没有刀剑什么的,不会受重伤的,放心吧。”沈柔凝想了想,又对沈端榕道:“你习武打基础也有两年了,这会儿正好仔细瞧瞧,真有些功夫的人,是怎么打的。”
  沈端榕听完沈柔凝的话,觉得有理,便真的凝神观战起来。
  后来飞奔过来了,当然就是邓长年了。
  除了邓长年,没有谁会对她这么个小姑娘趁机又搂又抱的。
  沈柔凝甚至觉得,邓长年那厮很可能知道陈氏兄弟的身份,也很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误会,只为了趁机演一个“英雄救美”的保护者,才会同陈厚绩打起来,好要她的“感激”。
  这个人……
  沈柔凝暗暗地磨了磨牙。
  再看场上。
  邓长年比陈厚绩消瘦,也比陈厚绩灵活的多。他分明占着上风,能够凭着灵活让陈厚绩打不着他,却偏偏时不时地要挨上一拳同陈厚绩换拳拼一拼力气。两个人的力气……似乎相差不大的样子……邓长年居然还在注意着姿态潇洒好看……
  他果然是个无赖。
  沈柔凝瞧了一会儿,见两人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完,你来我往十分的兴起,而那边的陈厚温都焦急的喊哑了嗓子……沈柔凝犹豫了一下,拉着沈端榕,绕过打着虎虎生风的两个人,往陈厚温身边走了过去。

☆、024 表哥表哥

  “温表哥。”沈柔凝走近,轻声问道:“你觉得,谁会赢?”
  “什么?”陈厚绩的一颗心正随着场中的激烈拳脚而跳动,此时见沈柔凝慢悠悠地走过来这么闲闲地问,脸上半点没有担忧,不禁愣了一下。
  “我是说,”沈柔凝指了指场上纠缠不休的两人,道:“绩表哥和邓家表哥,哪一个厉害些?”
  “邓家表哥?”
  “谁?”陈厚绩有些发蒙,随即才反应过来,指着场上,也指不清楚是哪个,震惊万分,道:“你们认识他!”
  沈柔凝和沈端榕都点点头。
  沈柔凝一样露出了淡淡的惊讶,道:“温表哥不认识邓家表哥?他是邓长年,是户部尚书邓大人的嫡次孙。恩,也是我家大伯娘的娘家侄子,所以也是表哥……我以为你们应该认识的……”
  祖父都是六部尚书老大人,门当户对的京城贵公子,怎么会没有交集。除非如邓长年这样,长年不在京城居住的。沈柔凝心想。
  沈端榕偷偷瞧了一眼自家姐姐十分真诚的疑问,不禁抿了抿唇,而后又继续沉默。
  陈厚温听了沈柔凝的话,愣了一下明白过来,看了沈柔凝一眼之后,就朝着场上激烈战斗的二人勇敢地跑了过去,以分别挨了两人一拳一脚的代价成功地让二人动作慢下来,喊道:“别打了!”
  “都是误会!”
  刚才陈厚绩一脚没收住踢在他的小腿上,而后邓长年一拳擂在他的肚子上……小腿上的痛尚能忍受,陈厚温只觉得那一拳肯定是打烂了自己的肠子,无法形容的剧痛,只让他想要哭出来。
  “别打了!”陈厚温喊叫声几乎带出了点儿哭腔。
  “姐。”边上看的清清楚楚的沈端榕十分不忍心,同情地道:“温表哥肯定很痛。”
  “是啊。邓长年那一拳肯定是故意的。”沈柔凝瞧的更清楚,却并未想要指出来,只是对沈端榕道:“榕哥,你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处在温表哥这样的位置。真的很蠢,很危险,知道么?”
  沈端榕有些犹豫:“万一真的有误会,要打到有人受伤了怎么办?”
  “那也不必以身犯险。”沈柔凝道:“如果情况真的紧急,又不能像其他人需求帮助……拎桶水浇醒他们也是不错的选择。或者想想别的办法。总会有其他的办法。”
  就在两姐弟在一边安静交流的时候,陈厚绩和邓长年也因为陈厚温的介入而分开收手。陈厚绩扶住了陈厚温,劈头呵斥道:“你傻啊你!参合进来做什么!”
  “你们别打了!都是误会!”陈厚温道。
  “误会?”
  陈厚绩重复一句,再抬头时,正好瞧见邓长年正笑容灿烂地朝着沈柔凝姐弟二人走过去。沈柔凝和沈端榕脸上的表情,轻易就能说明,他们的确是认识的。
  真的是误会。
  陈厚绩黑着脸,问道:“那个家伙是谁?”
  “邓家的。应该是邓长信的弟弟。”陈厚温回答道。
  邓长信是邓家的嫡长孙,年近二十,已经有举人功名,素有才名,尚未婚配,是京城无数贵女心中爱慕的对象,炙手可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在这两人交流的功夫,邓长年也已经走到了沈柔凝这边,笑容满面地问沈柔凝道:“如何?你们邓大哥厉害吧?刚才我真的以为他们是在欺负人呢……”
  “所以你就热血上脑冲上来就打?”沈柔凝毫不犹豫地揭露他,道:“你有那么蠢?”
  “关乎凝表妹的安危,我不是冷静不下来么!”邓长年毫不介意沈柔凝的嘲讽,依旧笑嘻嘻地道:“若是换了别人,我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他说着话,还抖动了一下肩膀,半点没有正经的样子,让人瞧着好不着恼。
  沈柔凝本想再多说些什么,见陈氏兄弟已经过来,就收了话,面带歉意地道:“绩表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邓长年立即收敛正色,在沈柔凝介绍之后,立即礼貌地朝着陈厚绩和陈厚温拱手致歉,道:“刚才我过来时候,瞧见凝表妹似乎颇为为难……一时冲动,还请两位见谅。”
  “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是了。”陈厚绩脸上还有一块青,打量了邓长年一眼,问道:“你是邓长信的亲弟弟?为何我们在京城没怎么见过?”
  “我幼年病弱,一直都在黟山跟着师父习武强身。”邓长年解释道:“偶尔年节时候,才会京城,因而少在人前出现。正是因为此,我才不认识陈兄两位,误以为两位要对他们不利……”
  沈柔凝听到此,动了动唇角。
  邓长年这个无赖,如此一本正经地撒谎,硬是要坐实是陈氏兄弟“行为不当”,让他们再无法追究不说,还要反省内疚……真真是够了啊!他怎么就不害臊!
  沈柔凝不禁怀疑:长春道人那么一个隐世修心的老道人,仙风道骨慈悲浩然的,怎么会教出邓长年这么个徒弟来!真的奇了怪了!
  “榕哥,你回去问问娘,看她是不是想见一见三位表哥。”一番交谈之后,沈柔凝打发沈端榕道。沈端榕离开之后,她又解释道:“父亲和母亲暂时还不想有人打扰……请三位表哥见谅。”
  “没事。”陈厚绩和陈厚温忙道:“知道你们一切安好,便放心了。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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