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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的后宫日常-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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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间,他先开口:“陛下,弥泓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知道有人在的场合要叫陛下。
我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如同小伙伴一般,凑头对他细语:“朕要去东都营救凤君,很危险,你知道么?”
他点头,因他高我一个脑尖,为免我跟他勾肩搭背太吃力,特意弯了弯腰:“我跟你一起,保护你,我还带了好些我们都喜欢的吃的哦!”
我琢磨着,准备另选一条路径:“弥泓,你喜欢凤君么?”
他却迟疑了一下,眉头明显一皱,清亮的眼浮起了一朵阴云,试探地看我:“不喜欢的话,你会让我跟你一起去么?”
果然,我没猜错。这天真无邪的孩子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好恶,这一结果令我有些惊愕,不过这样也好:“弥泓不喜欢凤君是么?那就不要去,待着宫里等我回来,我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不骗你!”
他脸显悲伤:“宫里没有元宝儿。”
我从袖里扯出一个备好的人偶,塞给他,介绍道:“呐,这就是我哦,她跟我是一样的,你每天抱着她吃饭睡觉,就跟元宝儿陪着你一样呢。”
我们一起将目光转向这只面目模糊的胖人偶,我额上冒汗,米饭做事太不靠谱,让他给我找个与我相似的人偶,他按照特征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蠢家伙。
果然,糊弄不过去,弥泓抬手打落这只胖娃娃,将我紧紧一抱:“弥泓只要元宝儿在身边。”
父皇将弥泓当宝贝一样看待,某种程度上,比我还宝贝,我怎能拿父皇的宝贝去冒险?狠狠心,将他推开:“弥泓不听话,元宝儿就不会喜欢你了!”
他退开几步,低下头,神情难过:“你本来就不喜欢我。”
我一惊:“胡说!”
“你只喜欢他。”弥泓低声说着,前所未有的情绪低落。
“……”我的反驳多么无力,天真的孩子看问题便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爱即是爱,不爱便不爱。
“陛下?”筹备官忙得焦头烂额,急唤我过去。
“元宝儿也喜欢弥泓的,是另一种喜欢。”说完,我离开他身边,走了。
回到传令案头,接着一一交代,视线不由偏移到角落,弥泓呆愣愣了许久,蹲下捡起胖人偶,包袱从他背上滑下,落到地上,他也不捡了。
“陛下?陛下?”
我回神,收回视线,见案前唤我的官员退到一边,让出身后一个人来。
——自带包袱的柳牧云。
我惊讶地张着嘴,他并不在我的传令名单里:“你,也随军?”
他轻轻点头,径自从我案头取走一枚令筹,再出殿报道去了。
这样能自作主张的人,我自然无法劝阻。虽然,从军太医,我点了十来个太医署医官,已经够用。
然而,我又想起一个人来。
传令:“叫怀王一起随朕出征。”
☆、第108章 陛下巡幸日常零七
御驾亲征团以禁军为先锋,神策军为两翼,我居中,粮草棉被等赈灾物资殿后,祭了天地,就这样启程了。
居中车辇豪华而开阔,为了提速,不得不降低舒适度。帝辇内,为了照顾我并解闷,柳牧云、怀王、米饭也一并在内。皇叔作为神策军将领,自然在车辇之外巡视。
为防颠簸和晕车,柳牧云给我的茶里添了点药,我直接晕倒,一觉睡到京城几十里外,出了京畿管辖,满目荒原。
醒来后,迅速爬起,身上盖的毛毯滑落。车辇内光线昏沉,似是到了日落时分。柳牧云靠着软垫,手握一卷书搁在膝头,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深度小憩。怀王靠在角落里,在车辇摇动中,打着瞌睡,脸上被光影晃着,睡得一片安宁。
恍惚间,我觉得怀王面目有些特别的感觉,说不出是一种熟稔,还是一种亲切,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挥不去的警惕。征伐东都,他竟能睡得安稳,莫非在京中,他从未如此刻这样安宁过?
凝望他望得久了,眼睛酸涩,眨了眨眼,忽然察觉旁侧一道视线。我转头一看,柳牧云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正静静看着我。他的凝望被我发现后,不慌不忙收回视线落到书卷上,一切都从容自如之极。
我踹开睡在我脚边的小太监米饭,他滚到一边调整了睡姿,继续酣睡。我爬到窗边掀起帘子,打算看一看时辰,窗外自车辇旁跟随的一骑正是皇叔。
“扎营吧。”我越过他,看车辇三面拱卫的军士都露出了疲态。
皇叔并不盲从:“再过三里,山高地广,方便扎营夜宿。”
我回到车里,感到饥肠辘辘,肚子跟着叫唤。柳牧云放下书,解开包袱,取出水果若干,送来我面前。我也不推辞,拿起就啃,啃得汁水顺着嘴角流淌。柳牧云拿一只帕子,在我啃果子来不及兼顾吃相时,擦去流淌到下巴的汁水。
一批果子下肚,暂时垫了三里路。车辇停靠,驻地扎营。
在车上颠簸太久,下了车,履上平地仍有些晃悠,开阔的视野,不再颠簸的感受,令人精神振奋,恨不得牵上一匹马就去营救凤君。望着暮色四合,距离姜冕被劫走的消息传来,已过去三天。这三天里,他是怎么过的呢?是平安,还是危险?
说到底,他也就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没拿过刀剑,被人劫走恐怕是毫无抵抗之力吧。乱军所求究竟是什么?
我坐在火堆边,看着火焰跳跃,张牙舞爪。忽然一只剑架到柴火上,剑中央穿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我瞧着不忍心,转开了眼,正对上火堆另一侧的一道目光,怀王?向来都是低眉顺目,不敢抬头的怀王,居然在若有所思地用目光打量我?
他真的是那个怯懦怀王,我名义上的弟弟么?
再定睛一看,他已挪开了眼,不惹人注意地安静待着,默默地往火堆里投着树枝。我注意到他的手,心中忽然一动,某种联想跃到脑海。
我抬眼看向正以自己的佩剑烤兔子的皇叔,征询地问:“这附近,能找到野果子么?朕好久没吃过山野果子了。”
皇叔眼里倒映的火焰一跳:“我去找找看。”
我点头,指了指火堆上滴着油的兔子:“这里,我看着。”
若在从前,他必不会放心由我来烤兔子吧?而如今,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去给我找野果子去了。
心里不是不觉悲伤,从前西山上艳杀石榴花的族叔,已经面目全非,今时今日的皇叔,我却已不认识了。
不过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如我所愿,离开了火堆,去寻果子。柳牧云正在车辇边指挥米饭将一些食物搬下来,暂时不会顾到我这边。将士们与少数几个宫人,在忙着生火架锅。
所以此时,火堆旁,只有我与怀王。
我是个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的陛下,当然不会为了烤兔子弄脏衣裳,掰了两截树枝,伸到火堆里,点燃,当烟花玩。很快,一阵焦香入鼻,再过片刻,想必就是焦糊了。我继续玩着燃烧的树枝,火星四射,荜拨作响。
怀王只得丢掉手里的柴火,转动火堆上的剑柄,将烤兔子翻个面,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他轻轻巧巧地一个转动,便是最佳的烤兔子手法,是我在平阳县山野间偷吃野味历练了无数回总结出的经验。
一个亲王,这生存技能岂非太高了点?
我暗中投去一瞥,火焰上,少年的侧容逐渐清晰。
皇叔抱了一衣襟野果子回来,烤兔子已经外焦里嫩,香气扑鼻。我随意看了眼他采的果子,便看直了眼。这一会儿的工夫,他竟采集了这么多,红紫一片,各种野果,一看就是酸酸甜甜,十分合我口味。
他取了一块手帕垫到地上,再取了一块丝巾,逐个擦拭果子,擦干净后放到手帕上。我从未见他这样细心过,纵然心有隔阂,也并不妨碍我暂时放下偏见,大咧咧自手帕上抓了一把山莓拍进嘴里,酸得我皱了脸,牙齿都酸倒了一片。
他手上顿了顿,再擦拭果子的时候,便将山莓留到最后。
我从腰间小囊里翻出一颗糖,含嘴里,再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出鞘,探身将烤肥兔的肚子扒开,抓了手帕上擦干净的树泡、山莓、酸浆果,投进兔子的肚子里,匕首伸进去绞碎。
元宝儿牌果酱烤兔,就此出炉。
招呼了柳牧云、米饭,五人围坐篝火,分食兔肉,野味晚膳再添了些随车带的干粮,吃得比较满足。
皇叔取了篝火上鸟尽弓藏的佩剑,以丝绢擦拭剑身的油腻与残留的肉渣,好好的一柄宝剑,做了这样的牺牲,他却丝毫不心疼。怀王与米饭一起再添柴火,以备夜间取暖。柳牧云拿过我手上的匕首,以地上的手绢为其擦拭,滢滢寒光跳跃其间,形如鳞片,他还刀入鞘,递给我。
皇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匕首,从我拔刀出鞘就被他注意到,现在见我要纳入怀中,终于出言:“慢着。”
我手上停滞,不解:“怎么?”
“这把匕首,你从哪里来的?”
“太傅给的。”自平阳县时,姜冕便不放心,故意留了这把匕首在我枕边,我用它杀过人,后来太傅一直让我随身带着。
虽然知道这把匕首是姜冕的,但区区一把匕首而已,防身配备,并未觉得如何要紧。他给,我便收着。但看皇叔神情,好像并非这么简单,我心中起疑。
“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坚冰,名曰清刚;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扬文;其三状似龙文,名曰龙鳞。”皇叔转头看向火堆余烬,嘴角浮起一点寒意,“龙鳞赠真龙,好手笔。”
皇叔擅兵器,了解得多,然而我不太懂,转问柳牧云:“什么意思?”
柳牧云以火钳夹篝火余烬装进一只小手炉里,合上盖子,用手拂去外面的火灰,塞给我手炉:“古时天子匕首,落到西京姜氏手里,又被姜氏不肖子孙姜冕转赠给了如今的天子。”
这话我听着比较舒服,心中熨帖,龙鳞匕首纳入怀里,接了手炉,两手捂住,慢悠悠地笑开:“算他识相。”旋即又念起不知他的下落,一点笑意又随夜风散尽。
夜宿营地,篝火处处,与天幕星空遥相辉映。将士们枕戈而眠,我没有入车辇睡觉,选了背风篝火边,颈压小枕,手抱袖炉,身盖毛毯,独自睡着。
山野虫鸣,夜风呼啸,鼾声四起,叫人难以入眠。闭着眼睛想心事,想从前。
一阵微风动,有轻微踩踏草地的声响,一下一下,越过重重篝火,往营地外去。
我睁开眼,见一个身影越过草地,一步步往外走,在众皆沉寂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那个身影我认识,终于要行动了么?我从毛毯里爬起,将怀里的匕首转到袖子里,轻步跟上去。
夜里的露水打湿了衣裾和鞋面,我隔着二十步远,随他离开营地,往河边灌木中去。河水的流动声遮掩了脚步声,灌木底下的虫蛙未被惊起,依旧保持着寻常的鸣叫。我从灌木间穿入,无声无息地跟踪,不让一只青蛙异动。
跟踪与反跟踪,在平阳县早就驾轻就熟,因此,当我穿过灌木,来到河边,却看不见跟踪的人影时,心中不可谓不惊愕。而当身后蓦然轻响,一根短棍横到我咽喉下,随即脖子后有呼吸喷洒,我身体一僵,站立不动。
后面偷袭我的人也僵住,不敢擅动,因为匕首抵在了他小腹。
“是你?”我被短棍迫地抬起头,对着星幕说话,“想弑君么?”
“陛下把匕首收了再说这话吧。”后面的人低声,语音里却不含畏惧,果然是熟悉的嗓音。
“为什么不是你先把棍子收了?”我并不退让。
“毕竟龙鳞比棍子锋利。”
☆、第109章 陛下巡幸日常零八
双方僵持片刻,我握匕首的手心遍布汗水,匕首将要脱落时,颈下的短棍蓦地撤离。身后的人后撤几步,退离我的匕首范围。我呼吸通畅,也往前走了几步,尽量拉开距离,这才返身。
星幕下,怀王一手持短棍,一手摸着被匕首抵过的小腹,衣料被锋利的刀尖划破了一个口子,透出里面的中衣。
我换了只手握匕首,生汗的手心暗中往衣上蹭了蹭,揩尽汗水。
虽有些微的惊心动魄,但两人面上都尽量保持着神色如常。
“皇兄……”怀王抚平了一下衣上的口子,张嘴欲言,发现习惯性的称呼不太对,遂改口,“陛下夜里跟踪臣弟,臣弟以为是山野歹人,冒犯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我抬手摸了摸颈下的勒痕,上下打量他,短棍在他手里并没有丢开,反提在手里,半藏衣后。
“有人夜里不在营地睡觉,鬼鬼祟祟跑出来,朕以为是歹人,便跟踪到这里。你故意绕到朕背后去,会看不见是朕么?”
“臣弟夜里无眠,想出来走走。灌木林里夜色黯沉,并未看清是陛下。”他振振有词。
“哦?那你此刻已经知道了是朕,就站在朕的面前,还手持短棍意欲何为?”我握紧了匕首。
他迟疑了一下,手一松,短棍落地:“经方才一幕,臣弟有些紧张,忘了御前礼仪。”
我才不听他的鬼扯,跨前一步,一手提着匕首,一手到他身上摸索,看他还藏了什么东西没。他被我一摸,脸上泛起红晕,我真想一匕首敲到他头上。
摸索了一番,未藏什么东西,我放开他,觉得对他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有点不好下手,令人踌躇。
我提起匕首恐吓他:“叔棠!你半夜跑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他脸上一红再一白,颇显扭捏:“臣弟……起夜小解……”
“尿尿要跑这么远?”我也不顾言辞粗俗,狠狠驳斥,这个理由在我面前显然站不住脚。
“太近了怕人撞见,才想要走远一些。”一问一答,他没半分犹豫。
我收回匕首,眼睛四下查看,河边,灌木林,并没有什么异常。而对于叔棠来说,唯一的异常,就是我跟踪前来?所以……难道……
他只是试探我的举动?证明我开始怀疑他?那下一步,岂不是将我灭口?想到这里,我警惕地瞪他一眼,但见他一派无辜,眼珠随我左右走动而转动,好似在等待我的宣判。
料他也不敢在这里将我灭口吧?御驾亲征,几万大军随行,他跑得掉么?
不如先将他看紧,等他露出破绽,再作打算。
“既然是场误会,那朕也不怪你无礼了,速速滚去营地!”
“谢陛下!”他垂着头转身,重入灌木林。
我紧跟其上,亦步亦趋,就怕他再使诡计。他老老实实在前面走,我紧张兮兮在后面跟,待两人一同出了灌木丛,齐齐一惊。面前站着一个人,身形在星幕下颀长挺拔,薄衣抵着夜风,不畏寒夜。他见我们走出灌木,面上沉沉。
我与叔棠一齐张口:“皇叔?”
“你们两个跑这里来做什么?”皇叔语音放低,紧紧盯着我们看。
“……”我在想理由。
“看星星。”叔棠眨了眨眼,做了回答,顺便还仰头看了眼璀璨星空。
皇叔看向我,我只好点了点头。
“那现在看完了?”皇叔不动声色地盯住叔棠。
“看完了。”叔棠低下仰望星空的头颈。
“可以回营地了么?”
我率先往营地方向走,两人随后,回到营地,柳牧云站在我栖息的篝火边,对着空荡荡的毛毯。见我们三人先后回来,他动了动眉头,俯身卷了毛毯和枕头,收了我的床铺:“回车辇里睡。”
可是我怕叔棠再有什么小动作,有些不想离开露天篝火。皇叔出言道:“陛下回车辇里睡吧,营地由我看着,怀王殿下也由我来照顾。”
我看了眼叔棠,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转身去了自己的篝火边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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