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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面骰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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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她视线中模糊的幻影。珍妮特看着西格尔,伸手触摸他滚烫的皮肤,贪婪的想要抓住这种温度。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也许不是恋人,但至少比失去家园的孩子那种孤独感还要悲伤。
一个黑影遮住了周围的光线,她根本无动于衷,因为在她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西格尔的形象——不论是黑夜还是白天,魔裔都能察觉周围的温度。不过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挡住了西格尔的脸,这让她大为恼火。珍妮特眼睛变得纯红,锋利的犬齿也露了出来,尾巴卷住了藏在腰带上的匕首。魔裔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壮汉沾满鲜血的大手,在他食指和中指中间夹着一个绿色的圆球,散发着腥苦的气味。
“快吃!”壮汉这次说对了语法。
珍妮特藏起了尾巴,收起了尖牙,赶忙撬开西格尔的嘴巴,让壮汉把青足蛇的蛇胆塞进去。一种极为苦涩的感觉冲击着西格尔的口腔,然后弥漫到他整个头部,甚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地方。他几欲作呕,但是却吐不出来,只能痉挛般抖动。过了一会儿,西格尔被这世间难以忍受的苦涩救活,渐渐恢复了清醒。谁也没注意到他胸口的二十面骰子,第二个数字渐渐亮起,但是又很快黯淡下去,变回原状。
西格尔还是感觉全身乏力,但是已经能够张开嘴巴,把舌头伸出来,让雨水使劲冲刷。珍妮特看他一直滑稽地挤眉弄眼,还弄的整个嘴巴都是绿色的,散发着非常怪异的气味,然后一直听他呸呸呸个不停。她只觉得这世界突然生动起来,然后大声欢笑着。
那壮汉也笑了,把雷声都压了下去。
第五十章野人的地盘4
青足蛇死去之后,雷雨也渐渐小了,珍妮特在壮汉的帮助下——实际上那巨人基本上自己搞定了一切——把西格尔和雅瑞尔搬到干净的地方。诗人也受了伤,但大部分都是触电造成的烧伤和撞击形成的皮外伤,虽然看上去非常凄惨,但是也能很快痊愈。他清醒过来之后,还能记得他的本职工作,一边哀叹自己‘被摧残的容貌’,一边为大家翻译巨人的语言。西格尔的毒解了之后,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不过这也让他更加饥饿。不由自主的,西格尔眼睛瞄上了倒在泥水里的青足蛇,眼睛放射出青光。
反正事后壮汉就是给他的族人这么描述的:一个南方来的“文明人”,和我们北地的纯爷们一样,生撕了怪兽的皮肉,然后大口吃了下去。似乎吃掉蛇胆之后,这个家伙也不再害怕青足蛇身上残留的毒素,相反他吃的更痛快。要不是我下手也够快,真的就只能饿肚子了。幸好我还记得重要的事情,没把蛇的心脏吃掉。总之,我们共同捕获了战利品,又一起分享,所以我们就成了好兄弟。
这件事让雅瑞尔对他的雇主产生了新的感觉——恐惧。不过对于珍妮特来说,大吃大喝的西格尔怎么看上去都很有趣。她蹲在塔楼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雨中欢笑着分食青足蛇的尸体。他们互相都很难听懂对方的语言,但是手上沾着同一个敌人的鲜血让他们迅速成为朋友,而朋友总是会明白朋友的心意。有那么一瞬间,珍妮特也想跑过去加入聚餐,不过她又怕自己那样会不像淑女,会影响自己在西格尔心中的形象,所以又犹豫起来。总的来说,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一边,快乐地胡思乱想。
“我叫西格尔。”年轻的法师用他掌握的不算多的北地野人语说到。
“我叫克里-琴科,我还有个哥哥,所以我也被叫做小克里。”那巨人挥动手臂,拳头捏得嘎嘎作响,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打败哥哥,让他也知道我的厉害。”
三个听众很难想象大克里究竟是怎样一副尊容,居然能击败壮得像冰霜巨人一样的弟弟。‘或许那是头泰坦?’西格尔脑子中冒出了奇思妙想。
在游吟诗人的翻译帮助下,几个人终于搞明白为什么克里要和一头青足蛇博斗。“我需要青足蛇的心脏和毒腺,将它奉献给枯枝巢的巫师,好用来占卜。你们也为捕获这头猎物出了力,可以一起去找巫师。他懂得很多知识,而且还能和魂灵沟通,实在是非常神奇。”
“觐见巫师的机会可不多。”游吟诗人连忙解释到:“在野人的地盘,巫师都是具有强大力量的通灵者,他们是一个部族的精神核心,平时极少露面,而那些灵也会帮助他们不被外人找到。巫师很少会让野人跑腿,不过这些跑腿的野人总是可以见到巫师。要知道,北地的游牧族是用全族的力量供养巫师,所以他们有的是好东西!”
“可你准备用什么东西交换呢?”西格尔问他,然后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去见识一下,毕竟这如你所说,是很难得的事情吧。”
雷雨过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几个人稍作休息便一同出发。西格尔因为腿部的伤势坐在马上,这样正好和大块头克里差不多高。他们几个人的马匹很害怕克里,紧张地打着响鼻,马头不停的甩来甩去,总是躲往远离巨人的一侧。只有西格尔的特雷克纳马天生流淌着战马的血脉,服从命令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它安静的垂着头,走在巨人身边,一边对其他坐骑嗤之以鼻。
克里曾经学了一些“南方话”,但是平时用的很少,所以说起来结结巴巴。不过他还是讲述了关于尊敬的巫师的情况。
巫师从来不告诉别人他的名字,不过这不妨碍大家直接用“巫师”两个字称呼他。大约二十年前他来到山崖边,然后把牧草变成了荆棘,把灌木变成了枯树。在一个无月之夜,这些扭曲的树木组成了鸟巢,也就是现在的枯枝巢。部落里的人很好奇,族长曾经带着一些战士前去查看,好确定这里是不是邪恶巫灵的居所。那里的巫师帮助了他,为部落指出一片富饶的土地,可以避开天灾,种植粮食。从此之后,那个巫师保佑良田风调雨顺,时不时让我们帮他捕捉一些怪兽作为交换。
他们向西走了半天的时间,周围突然出现了浓厚的大雾,除了身边的几米距离,其他一切都被乳白色的雾气包裹,完全看不见。雅瑞尔举起火把,跃动的光芒照在雾气上,就像射在墙壁上一样,完全无法穿透。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到一声狼嚎从浓雾深处传来。
“顺着这个声音走,就可以到达枯枝巢。”克里说道。
之后,他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巨大的身体就像是船只的撞角,将浓雾从中破开,闯出一条航线来。西格尔跟在他身后,注意着脚下土地的变化。他发现这里的泥土变成黑色,有许多甲虫和蜈蚣钻来钻去,有时候马蹄踩下去还会挤出粘稠的油泥。他们正在逐渐上坡,可以看出前面的地势比身后的要高。但是等西格尔回头查看,想要记清身后的来路,却发现地势似乎在欺骗他们,他们又变成了在走下坡路。
雾气中传来各种生物奔跑的声音,有的是蹄子,有的是爪子,还有的是类似蛇爬行的唰唰声。空气中也有扑打翅膀的声音,听动静应该是巨大的鹰。不过这些动物都没有鸣叫,只有前方时不时传来狼嚎,引导克里改变方向,不停在雾中穿行。
这样的环境弄得大家紧张兮兮,好几次西格尔都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刀柄上,有一次甚至把弯刀都抽出一截来。就在那一瞬间,狼嚎变得更急促、更响亮,就像突然在西格尔的脖子边发生一样。西格尔立刻清醒过来,他明白周围一定有巫师的间谍在注视他们。
在这里除了浓雾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也难以感知时间的流逝。只是突然之间,浓雾离开了他们,就像海啸之前会迅速远离的海水——它们仍旧聚集在远处,变成了的一堵直达天际的灰墙。
在灰墙环绕的中间,月光和星光洒下的地方,有一颗扭曲的树木。树木没有一片叶子,向四周张开的树枝就是它的树冠。无数干枯的藤蔓互相缠绕,就像是冬天挤在巢穴中睡觉的群蛇,组成它的树皮和树干。在树根附近有一个树洞,那里就是巫师的住所。
一头白色的狼站在树洞旁边,像哨兵一样不断徘徊。它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另一只是黄色的,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克里一行人。它的喉咙发出沉闷的低吼,在警告来者不要轻举妄动。
西格尔感到不安,他觉得有种奇怪的瘙痒感,仿佛有只又湿又黏的蚯蚓藏在他的汗毛中间,沿着脖子后面慢慢往上爬。西格尔抹了一把,发现手心中只是自己的汗水。他隐约听到周围传来轻轻的嘲笑声,不像是人,更像是动物的声音。
克里走在最前面,手里提着一个还在渗血的袋子,里面是青足蛇的心脏和毒腺——以及一些顺带抽出来的不知名的内脏。他像个得胜的将军,更准确地说像是个要在父母面前夸耀成功的孩子,昂首阔步的行走着。直到他走到那头白色的狼面前,然后躬身行礼。
白狼全身的皮肉扭动着,膨胀着,然后变成了人形。一个把渔网包裹的树叶做袍子,身上又脏又乱,蓬头垢面的男人歪着头看着克里。他伸出手来,指甲又黑又长,就像是动物的爪子。克里把渗血的袋子放在他手上,然后微笑着说道:“我干的不错吧?”
“易形者!”西格尔心中惊讶。荒野易形者可不多见,据说他们能千变万化,每一个都法力高强。
那巫师打开袋子,先把鹰钩鼻子伸进去使劲闻闻,然后又瞪大了眼睛往里瞧。西格尔一度担心巫师的弯鼻头会不会被染红,眼珠又会不会从眼眶里滚出来。那人砸吧砸吧嘴,从仅剩的几颗黄牙中蹦出一句话:“不错,是这东西!”
巫师把袋子挂在腰上,就在鱼网和树叶外面晃荡,随着动作扭来扭曲。他打量着克里,好似恍然大悟:“对了,你要问我些东西!是什么来着?”
“我哥哥失踪了,我要找到他的下落。”
“你还有个哥哥?”巫师愣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有个哥哥好凄惨,总会被打,还要给他背黑锅,背完黑锅还有灰锅,可讨厌的哥哥总也不悔过。”
“我哥哥经常揍我,不过他都会提前给我说,从来不偷袭。”克里回答道。
“你确定你要找他吗?”巫师问了问,然后又自言自语的回答:“是啦,你一定会去找,不然你干嘛给我心脏和毒腺?快进来吧,把马放在门外。这里不会有谁会吃马,但是人却不一定了。”
第五十一章野人的地盘5
西格尔不知道巫师指的是吃马的人还是吃掉人,但他能感受到身下坐骑非常平静,一点都不紧张。都说战马的感觉比人要敏锐,很多时候能够预知危险的临近。特雷克纳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西格尔从马上下来,随手扔开缰绳,然后牵着珍妮特的手,跟着克里一同向前走。游吟诗人跟在他们的身后,左顾右盼。
树洞里面非常狭小,一只缺了口的大锅又挤占了屋子中间大部分的空间。黄色的火苗在锅子底下慢慢燃烧着,可是大家没有看到任何燃料,也非常神奇地不冒烟气。锅子里半满着黄绿色的粘稠液体,可以看到树叶、枯枝、动物的毛皮以及破碎的金属片。在大火的烹饪下,汤正在咕嘟咕嘟用力沸腾着。巫师随手把装着青足蛇心脏和毒腺的袋子扔了进去,大家可以看到袋子先是浮在“浓汤”表面,在气泡的推动下左右摇晃,然后被汤水迅速吞没,消失在大锅中。一阵浓烈的香味从锅子里面散发出来,巫师使劲吸了吸,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鸣叫声。
“拓麻!”克里突然哼了一声,连忙冲向巫师,双臂张开作势要抓。大家都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饿啊,总是吃不饱。”那巫师扫视大家,目光停在了西格尔身上。他突然问道:“克里,这就是你给我带来的贡品吗?”
西格尔一个激灵,就像被毒蛇盯上的老鼠,全身汗毛直立,一种莫大的危机感直冲头顶。他以最快的速度摸上刀柄,另一只手中魔杖也抬了起来。
只可惜还有速度更快的。树洞的墙壁伸出成百上千的藤蔓,最细的如丝,最粗的如臂,猛扑上来,卷住了一行人的四肢和腰身,把他们拉到墙上固定好。西格尔的弯刀只来得及抽出一半,魔杖也没能指向目标,他的嘴巴被一根粗藤勒住,把牙齿硌得生疼。
“一个法师!一个可恶的法师!哈哈哈,我的幸运日啊!”巫师双手举起,围着大锅跳着怪异的舞蹈。“煮熟?生吃?吸干还是切片?啊啊啊,啊!难以决断啊!”
几个人都奋力挣扎,但是蔓藤非常结实强壮,还具有韧性。只有克里的蛮力可以让这些树藤松动,但也仅限于晃一晃,根本无法脱离。
巫师走向西格尔,伸出枯黄肮脏的手,抓向他的脖子。西格尔只觉得他的爪子冰冷锋利,被摸到的地方像是冻僵了一样。西格尔如此用力,他脖颈上的血管都鼓胀起来,清晰可见。
巫师突然发现了西格尔脖子上的项链,非常好奇的想把它抽出来。
‘你什么都别想得到!’西格尔大声呐喊着,可嘴巴里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他转向灵魂深处寻求帮助,向“鱿鱼圣者”祈祷,可如同过去一样,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二十面骰子和旁边的空间钥匙被慢慢抽了出来,马上就要暴露在巫师眼前。可这个时候骰子的第二面亮了起来。等项链被完全拿出来的时候,并不见上面挂着任何东西。
“法师总带着绞索呦,随时可以上吊呵……”那巫师松开链子,伸手去抓西格尔的魔杖。法师心中默念“杜马克”,于是魔杖也消失不见,变成手环藏在袖子下的手腕上。
“捉迷藏,捉迷藏,一个捉来一个藏……”那巫师又开始手舞足蹈,围着大锅转了一圈,又回来用坚硬的手掌抽打西格尔的脸。
珍妮特开始哭泣,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引起了巫师的注意。他朝女孩儿走过去,用眼睛打量,用鼻子闻,用手指捅捅她的脑门。然后又扭着身子走了回来,几乎趴在西格尔的脸上,瞪着圆滚滚的布满血丝的大眼,鼻子顶着鼻子,喷着充满药草味的口臭,悄声说道:“一个魔裔虽然罕见,但是却不如你,却不如你!”
他又高声大喊:“哦!独一无二!独一无二!”
巫师的眼中全是疯狂的神采,他已经兴奋的口水直流,双脚把树洞踏得咚咚直响,大声鼓掌。西格尔感觉身上的藤蔓有些松动,猜测可能是巫师的魔法控制力在下降。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居然扯开一部分空间,手指也钩住了匕首的柄。
克里高呼着“寒冬之灵!”然后撕扯开捆绑他的树藤,就像冲过灌木的巨熊一样,猛地扑向了巫师。那巫师扭过身来,身体瞬间膨胀变形。一头长着四只胳膊的黑色大猩猩和克里同样高大,两者撞在一起,猩猩用两只手抓住巨人的手腕,另外两只用力捶打他的肋下。
一层冰霜覆盖了克里的身体,空气温度迅速降低,已经能从口中呼出冷气。四臂猩猩的毛发上凝结了白霜,眼皮也被寒气冻得眨动不停。克里的蛮力更胜一筹,推着猩猩前进,直到把他掀翻在大锅上。
汤水洒了一地,烫的猩猩在地上嚎叫。黄色的火苗又点燃了它的毛皮,让他直窜起来。它在地上翻滚,又把椅子、箱子和各种瓶瓶罐罐打破。直到一声惨叫之后,他又重新变回了巫师的外形。不过巫师身上看不到任何伤痕,只是树叶和渔网更破了一些。
“你!”易形者从地上爬起来,气愤的盯着克里,大声喊道:“你这个蛮子!为什么又打翻我的锅?”
“你又饿疯了!”克里没什么好脾气,两只拳头互相撞得砰砰作响。“你差点把我的朋友咬了!”
“咦?是吗?”巫师晃晃脑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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