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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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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烛光轻柔的摇曳;成千束的花儿,散发着阵阵芬芳。

墙上画着古代意大利教堂的壁画,黄金的叶片锤打进图案里。不同的是壁上不是画着基督教的圣哲,画的是埃及的阔叶树,黄澄澄的沙漠,叁座金字塔,尼罗河蓝色的水;埃及的男男女女坐在造型优雅的船只里,航驶过河。河里有各种五彩缤纷的鱼群,空中飞翔着紫色羽翼的鸟儿。

回话唯金碧辉煌四个字可资形容。金光闪自天上的太阳,闪自远方闪耀的金字塔,鱼儿的鳞,鸟儿的羽毛;甚至站在船上往前看的埃及人,身上所佩戴的细致饰品,也无不耀耀生辉。

我闭目片刻,再慢慢的张开双眼,眼前所见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神殿。

石头祭坛的两边有百合花,祭坛上摆着一个巨大有顶的金色神龛,龛上雕刻着精美的埃及图案。空气自穿越岩石深邃的通风孔而下,长年点燃的灯火,火光闪烁;如刃的百合花叶片也因而摇曳生姿;这些百合花在水瓶中,散发着醉人的芳香。

在这里,我几乎可以听到圣乐,可以听到古代祈愿的赞美诗;这里的美妙即雄伟,又令你感到慰藉,使我再也不心生(炫)畏(书)惧(网)。

我瞪视着祭坛上神龛的金门。神龛比我高,更有我叁倍的宽。

而马瑞斯也注视着它,我感觉到他身躯散发出力量,我听到神龛的门锁滑开了。

我很想靠近他,可是却不敢乱动。金色的门完全打开了,我屏住气息。门里呈现出两座华丽的埃及雕像。一男一女,比肩而坐。

灯光在他们纤细、精雕的白皙脸上移动,灯光掠过高雅的四肢,在他们的黑眼珠上闪耀。

正如我所看过的埃及雕像,他们都高雅细致,轮廓优美,素之中,又无比壮丽。只有童稚而开朗的表情,让你觉得他们只是冰冷坚硬的石头。这些雕像身上穿着真正的衣服,还有真正的头发。

我曾在意大利教堂的圣徒雕像,看过类似的穿着打扮,只是天鹅绒披挂在大理石上,看起来未必赏心悦目!

眼前这两座像的服饰,却经过小心翼翼的处理。他们的头发是长而厚的黑绺结,前面剪短只覆及前额,并以金环为冠;蛇样的手镯,绕在他们裸露的手臂,手指上还戴着戒指。

衣服是最好的纯白亚麻布料。男的裸露及腰,只围着一条裙子;女的身穿合身、打褶的美丽长衫;男女都戴着许多船金项链,有些项链还镶着宝石。

两座像几乎大小相同,坐姿也相同,双手平放在大腿上。他们的一致性,令我有几分惊讶;他们无与伦比的可爱,以及眼睛像珠宝似的闪亮,也让我吃惊。

我从未在任何地方,看过任何雕像能这样维妙维肖栩栩如生。其实,他们一点也不像有生命的东西;或许是装备的细巧,或许他们项链和戒指的闪亮,或许他们眼睛的反射光芒,令我发生错觉吧!

他们是欧塞里和埃西斯吗?我在他们项链上,在他们发饰环上,看到刻上的小字吗?

马瑞斯一语不发,只是像我一样地瞪视他们。他的表情难以形容,或许是悲伤吧。

「我可以走近他们吗?」我低语着。

「当然。」他说。

我走近祭坛,像一个小孩,在一座大教堂里面,越走近越犹豫不决。走到他们之前的几步外,我停下来,直视他们的眼睛,他们眼神的深邃和色致都太神妙,太逼真了。

每一根睫毛,每一道弯眉的描绘,都赋予最细密的巧思。

嘴角半张,牙齿微露亮光,脸庞和手臂都擦亮得毫无瑕疵,光泽尽显。正如所有的雕像或彩绘人物都眼睛直视,他们看起来恍如都在瞪着我看似的。

我迷惑了。他们如非欧塞里或埃西斯,那他们又是什麽?他们象徵些什麽古老的真理?那些必须照顾的!这措辞意谓何指?

头歪向一边,我陷入沈思。

眼睛是真正的棕色,眼珠是黑色;上面蒙着白色的水气,恍如涂了一层最透明的漆。嘴则为最柔软的白玫瑰色调。

「我可以……?」转向马瑞斯,我喃喃低语,但缺乏信心,又停顿下来。

「你可以碰他们。」他说。

碰触似乎太亵渎了吧。我瞪视他们良久,瞪视他们张开的手放在大腿上,瞪视他们的指甲;指甲看起来极像我们,好像有人在指甲里面镶了玻璃。

我想,就碰碰那个男的手背吧,好像比较不冒昧;其实最想碰的倒是女的脸庞;我终於犹豫的举起手指,手指轻轻抚摸那白皙的脸颊,然後我直视她的眼睛。

那种感觉绝非是抚摸石头。那是不可能的……,为什麽感觉却完全像是……而女的眼睛,更有某种东西……。

我停止触摸,身子往後跳。

其实,我是身子向後冲,不但打翻了百合花瓶,还猛撞了门边的墙。

我抖索得好厉害,双腿已无法再支了。

「他们是活的!」我说:「他们不是雕像!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吸血鬼!」

「是呀!」马瑞斯说:「只不过吸血鬼这个字词,他们可不懂。」

他正在我前面,视线仍瞧向他们,双手垂在两边,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缓缓的转向我,向我走过来,抓住我的右手。

我的血直往脸上冲。我想说什麽,却说不出话来。我本来一直瞪着他们,现在视线朝向他,朝着握住我的那双白皙的手。

「没事!」他几乎悲伤的说:「我想你的碰触他们不会有反感的。」

有那麽片刻,我不了解他的意思。之後,我懂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是否……他们只是坐在那里,……哦!我的天!」

深藏在阿曼德故事里,好几百年前他说的话,猛然浮上我的脑海;那些需要照顾的需要平安,或者说需要宁静;否则,谁知道後果会如何呢?

我全身毛骨悚然,无法抑制四肢的颤抖。

「他们像我们一样在呼吸,在思想,在活着!」我连话都说不顺畅。「像这种情况他们持续多久?多久了?」

「冷静下来。」他说,拍拍我的手。

「哦!天呀!」我再度愚蠢的说,我不断的说「天呀!」再没有别的字眼足以表达我的心情了。「但是,他们是谁?」我终於开口问道,声音歇斯底里的提高。「他们是欧塞里和埃西斯吗?这就是他们吗?」

「我不知道。」

「我要离开他们,我要离开这里!」

「为什麽?」他平静的问。

「因为他们……他们体内有生命,然而他们……他们不能说话或移动!」

「你怎麽知道他们不能?」他说。他的声音仍然低沈而带着安抚意味。

「他们当然不能。这是重点做在,他们不能……」

「来!」他说:「我要你再多看他们久一会儿。然後,我带你回到上面,我会告诉你每一件事。我已答应过的。」

「我不想再看他们了。马瑞斯,真的,我不想。」说着我摇摇头,想松开我的手。不过他紧紧的捉住我,正如这些雕像也摄住我一般。我一直在想,他的皮肤怎麽这麽像他们?他为什麽也有相同的光泽?当他恬静时,脸一定也像他们一样的光滑吧!

他变得像他们。在永恒的岁月里,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像他!倘若我幸存得够久的话。

「马瑞斯,请你……」我说,我已不在乎羞愧和妄自尊大。我只想从房间逃出去。

「那麽等我一下!」他耐心地说:「留在这儿。」

松开我的手,他转过身,看看被我压碎的花,在地上的水。

就在那瞬间,我眼睁睁看着花儿回到花瓶,水离开了地面;一切回复原状。

他站在那里,对着面前的两个身影;然後我捕捉了他的思维。不需说话,也没有称呼,马瑞斯以某种独特的方式向他们致意;并向他们解释,为何一连几晚离开他们,他曾经到埃及,他很快会带来送给他们的礼物,很快会带他们出去看海。

我逐渐冷静下来。在震惊的一刹那过後,我开始清楚的仔细分析。他很在意他们,他对他们从不掉以轻心;他把房间美化,因为他们也许会审视;或许他们真的喜欢绘画的美,也喜欢他带来的花哩!然而,他并不确切知道。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坦然面对面注视他们;去体验那种恐惧,体验他们是活的,却自我闭锁的惊骇。

「我无法忍受了。」我喃喃低语,我已知道了,他不必告诉我保存照顾他们的理由;因为他们有意识,他不可能把他们活活埋在地球的某个地方;他也不能焚烧他们,因为他们是无助的,也不能给予焚化的默许。哦,天呀,我越来越受不了啦!

所以他保存照顾他们,就像古代的异教徒,把他们的神供在庙里,把庙堂当成他们的家,并带花给他们。

正当我注视的当儿,他为他们焚香;他从一块丝巾里拿出一块香饼,告诉他们这是从埃及带来的香料,他把香放在青铜碟子上焚烧。

我的眼泪盈眶,我真的哭泣了。

当我再仰望时,马瑞斯正背对着他们站着,我可以从他的肩膀上看见他们。他似乎也幻化成一座雕像,穿着衣服,看起来像极了他们。他的脸色一片茫然,我觉得他似有意如此。

「我让你失望了,是吗?」我低语。

「不,一点也不。」他慈祥地说:「你没有让我失望。」

「我很抱歉我……」

「不,你不必抱歉。」

我靠近了些。深深感到自己对那些必须照顾的太无礼了。对他也太无礼了;他向我坦诚泄密,我却显得惊慌而畏缩。我对自己的懦弱大失所望。

我更走近了些,想做出一些补偿。他又转向他们,手臂却揽着我。香味阵阵袭来,他们的黑眼珠洋溢灯光摇曳的诡异气氛。

白皙的皮肤见不到隆起的血管,见不到褶痕与皱纹,甚至也见不到马瑞斯一直都有的线,他们也没有在吐纳与呼吸。

我在宁静中倾听,我听不到他们的思维。没有心跳,没有血液的脉动。

「听不到,但是有的。不是吗?」我低语着。

「是呀,一点不错。」

「而你——……?」你把受害者带给他们吗?我想这样问。

「他们不再喝血了。」

即使这样还是很恐怖,他们连饮血的欢愉也享受不到。不过想想看,他们过去曾经怎麽样呢?也许他们尚有些微动作火花,足以把受害人带回来,最後终於沈入安静。哦!不,我应该宽慰对。但就是办不到。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还喝血,不过一年一次,我会把受害人留在圣殿给他们,都是一些虚弱且行将就木的恶徒。回来後会发现他们已吮吸了血,然後又回复动也不动的姿势;只有血肉之色有一些异样,而且一滴血也没在地上。」

「总是在月园之夜来这麽一次,通常选在春天的季节;其他时候则即使有受害人,他们也不啜饮。後来,甚至一年一度的庆典也停止了。我偶尔仍继续带来受害者,有一次是在十年之後,他们又喝过一次;仍是月园那一晚,仍是春天。再来又过了大约大半个世纪,我没细算时日,我在想他们必须看到月亮,他们必须知道季节的变化。不过到了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从我带他们到意大利之後,他们就什麽也没喝了。这已是叁百年前的事。即使在温暖的埃及,他们不渴也不啜饮。」

「这一切刚开始发生时,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吧?」

「没有。」他说。

「你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动过吗?」

「没有,除了……刚开始——」

我再度发抖了。再看他们时,好像看到他们在呼吸,看到他们的嘴在动,我知道这是幻觉;但这些想像令我狂乱。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又泫然欲泣了。

「不过有时候我走近他们——」马瑞斯说:「发现事情有一些改变。」

「怎麽?什麽?」

「小事情!」他说。他沈思地注视他们,伸出手碰碰女的项链。「她喜欢这一条,这条显然比较适合她,以前有一条,老是断裂在地板上。」

「那麽,他们是会动的!」

「开始时,我以为只是项链断了,修了叁次之後,我发现自己好蠢。她或许从脖子上扯下项链,或许用她的心意让项链自动脱落。」

我发出惊骇的轻叫,却又觉得在她面前竟然这副德性,实在太丢脸了。

我很想立刻走出去,她的脸有如镜子,照出我所有的幻想;她的角似在微笑,其实根本没有。

「其他的装饰品,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饰物上所刻神的名字他们如果不喜欢,也会掉在地上。有一次从教堂带来的花瓶破了,仿佛他们用眼神,把花瓶吹成碎片;此外,还有更奇异的事发生过。」

「告诉我吧!」

「我曾经在进去圣殿後,发现其中有一尊像是站立着的。」

这太可怕了。我想拉他的手,把他从这里拉出去。

「有一次,我发现男的离开椅子好几步外。另外一次,女的站在门边。」

「试着要出去?」我低声的说。

「或许。」

他满怀思绪的说:「如果他们真想要,他们其实很容易就能出去,等你听完整个故事,你自己可以下判断。每一次发现他们动了,我就把他们带回原来的地方。把他们的四肢摆成老样子,这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他们很像柔软的石头,你想想看,如果我有这麽大的力气,你就能想像他们的了。」

「你说……想要。但是也许他们想做每一件事,却根本不可能做到呢?也许走到门边,已经是他们努力的最大极限呢?」

「我认为只要她想,她就能打破门。我能用我的心志打开门,她为什麽不能做。」

我望着他们漠然冰冷的脸容,他们窄而凹陷的脸颊,他们大而安详的嘴巴。

「也许你错了呢?也许他们能听到我们彼此所说的每一个字呢?说不定他们在生气,他们在暴跳。」

「我认为他们是在听!」他说,试着让我镇静下来。他的手放在我身上,他的声调减弱。「但是我不认为他们在乎,如果他们真的在乎,他们就会移动。」

「你又怎麽知道呢?」

「他们做过不少需要很费力的事情。例如,有时我锁上神龛,他们立刻开锁又打开门,我知道是他们做的,因为唯有他们能做这件事,门一弹开,他们就在那里。我有时带他们出去看海,天亮之前,我回去带他们,他们变得很重,变得不那麽柔软,几乎移动不得,有几次,我认为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折磨我,有时则是跟我玩游戏。」

「不,他们只是在尝试,他们不可能做到。」

「别太快就下断语!」他说:「其实,我到了他们的房间,确实找到怪事的证据,当然,一开始时,有些事的发生……」

他突然顿住没说下去,有些事似乎令他分神了。

「你在聆听来自他们的思维?」我问道。他好像是在聆听。

他没有回答,但是细细端详着他们。我发觉是有某些事情改变了!我竭尽所能,让自己不转身也不跑,只仔细地看他们。我却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听不到,什麽也感觉不到。我开始想喊叫。为什麽马瑞斯还不解释,为什麽他只是在瞪视着?

「别这麽性急。黎斯特。」他终於开口说,微微一笑。眼睛仍盯住男的。「偶尔我会听到他们,当然是模糊不明的,那只是他们在表示存在,你知道那种声音的。」

「你刚刚听到了?」

「是呀……或许。」

「马瑞斯,请让我们离开这儿,我求你,请原谅我,我无法再忍受了!拜托,马瑞斯……让我们走吧。」

「好的。」他慈祥地说,按按我的肩膀。「但请先为我做一些事。」

「任凭吩咐。」

「跟他们谈话,不必大声说出来,只随便谈谈。告诉他们,你发觉他们很漂亮。」

「他们已知道。」我说:「他们明白我觉得他们具有难以言宣的一种美。」我很确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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