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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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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得挺漂亮,虽然常年登山,但是皮肤白皙。

记者曾经问过她保养皮肤的秘诀,她只是笑,说:我很像我养的那条蛇,每次从雪山上下来,脸上都会脱几层皮。本来被晒得黑黑的,甚至长了冻疮,脱了几层皮之后,就一点点恢复了原来的皮肤……

她梳着简单的马尾巴,身材匀称,但是能看出来,她很结实。

我问:“你是微微?”

微微说:“我是微微。你们好。”

微微根本没有死!

我转头看了看白沙,我认为这个家伙对我撒谎了。

白沙的表情比我更诧异,他端详着微微,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想笑,眼圈却红了。

微微说:“白沙,你不要这么激动,我死里逃生又不是第一次了!”

白沙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把泪水逼回去了,他慢慢走到微微跟前,紧紧抱住了她。

微微也抱住了白沙。

这时候,我看到了微微的两只手,脑袋“嗡”一声,毫无疑问,那不是两只真手,而是硅胶做的假手。

当时,微微确实掉进了冰窟中。

不过,后来她苏醒了,朝上看看,冰壁陡峭。她的冰镐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就算有冰镐,也不可能攀上去。

当时,她非常绝望。

她试着动了动,发现四肢都在受着大脑控制,骨头似乎没事儿,这真是奇迹。应该感谢冰窟底部厚厚的雪。

冰窟里终年不见日光,彻骨的冷。

她只有一缕意识——必须要动起来。

她攀登无望,只能继续朝下爬。

她记得美国有个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讲的是两个登山者,下山的时候遇到了暴风雪,其中一个登山者不幸跌入了冰窟,同伴无法救他,最后哭着离开。冰窟里的登山者一直在绝望地呼救,最后他终于明白了,同伴已经离开,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寻找出路,他开始朝下爬去……最后,这个人被冻掉了手脚,终于活着出去了。

微微朝下爬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冰窟,大概6米高,她必须跳下去,那时候她的双手双脚已经麻木,她摔到那个更深的冰窟中,只感觉脑袋“轰隆”一震,身体并没有什么痛感。

接着,她继续朝前爬,三四个钟头之后,她看到了一个朝上的斜坡,大约40度,她只剩下了脚上的两个冰爪,蹬着坚硬的冰雪,一点点朝上爬,终于看见一大片雪坡,阳光照在上面,闪耀着刺目的光……

她爬到那片雪坡上,已经不知道北坡那条传统登山路线在什么方向了,她已经精疲力尽,没有一点力气了。她在雪坡上坐下来,陷入半昏半睡状态。

实际上,那是她最危险的一刻。

她知道,睡过去就得死。不过,她真的不想再抗争了,那时候,死已经变成一件愉悦的事情。

她享受着那种愉悦。

大概几分钟之后,她突然醒了,仅存的一点理智在大脑中微弱地呼喊着:无论如何,你必须朝前爬!

于是,她趴在了雪地上,艰难地朝前移动,一寸,再一寸……

队长阿桑和一名协作找到了微微。

她获救了。

当时,正巧有个通讯公司的直升机来珠峰维护基站,把微微送回了拉萨。

微微的两只手和10个脚趾,已经被严重冻伤,变成了黑紫色,必须截掉。

当医生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很平静,说:“截掉吧,不要了。”

截肢手术比较顺利,微微只住了20天院。不过,她知道,适应假肢需要漫长的时间。

这天,她试着用假手开机,然后拨出了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母亲。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妈,是我。”

母亲说:“你这丫头,怎么一直关机啊!你在哪儿呢!”

听到母亲的声音,看着自己的假手,她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为了不让母亲听见她在哭,她没有说话。

母亲很敏感地问:“微微,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微微终于调整好了情绪,说:“喂?……没事啊,信号不太好。很快我就回去了,你放心吧。”

母亲说:“很快是哪天?”

微微说:“顶多一周。”

母亲说:“现在为什么不回来?到底怎么了,你告诉妈妈。”

微微说:“妈,我叮嘱你一件事。”

母亲说:“什么事?”

微微说:“你跟我爸打个招呼,不管谁问你们,你们就说我去西藏了,一直没有消息。”

母亲说:“你犯什么错了?”

微微说:“你不要问了,能记住吗?”

母亲说:“跟白沙怎么说?”

微微说:“也这么说。”

母亲说:“你这丫头,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微微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回去了,我就真的没有消息了。”

母亲说:“好!好!小祖宗!”

在微微的生命中,有两个男人最重要,一个是她的同居男友白沙,一个是她的一夜情人鲁三国。如今,她变成了残疾,她希望自己在这两个男人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永不出现。

从雪上下来之后,微微一直没有更新定位系统,而且,她给母亲打完电话之后,从此就关了机。

几天之后,微微悄悄回到了昆明。

父母看到女儿回家了,十分激动。很快,她们就发现女儿的身体不对劲,当他们知道女儿的两只手变成了硅胶假手,目瞪口呆。

父亲躲到了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言不发。

母亲跌坐在沙发上,一直哭。

接下来,家里的气氛一直很凄惶。母亲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一次女儿的假手。

几天之后,微微发现母亲又在卧室里偷偷写牌子了。她走过去,看到母亲写的是——

女孩,84年出生,师范学校中专学历,身高1。67米,略有残疾,生活能自理,外貌好,性格好,有保险,无双亲负担。寻30…50岁男子,离异或者丧偶亦可……

下面贴着微微截肢前的照片,她站在一个景点前,挥舞着双手。

最下面写着联系电话。

微微问:“妈,你要干什么?”

母亲红着眼圈说:“去公园给你征婚啊。我们现在这种条件,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不管找个什么样的,你都不要怪妈妈。”

微微说:“你要是去给我征婚,我就离家出走。”

母亲把那个牌子一摔,说:“你是不是成心烦我们一辈子啊!”

微微说:“你们生了我,不烦你们烦谁呢?”

白沙抢劫了鲁三国之后,逃离了昆明。

警方通缉了他。

白沙的心理素质极强,离开昆明之前,他交了1000块钱话费,之后,他一直没有停掉昆明这个手机号,只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知道,只要他一开机,警方就会锁定他的位置。

就算他不打电话,不发短信,至少他会收到短信:贵州移动欢迎您!重庆移动欢迎您!四川移动欢迎您!陕西移动欢迎您!……准确地画出他移动的踪迹。

那么,他为什么要保留这个电话号呢?

他是想保留手机里的定位系统。

那个系统里标记着微微的位置。

他这么做,也许有两个原因,第一,他在内心深处依然盼望出现奇迹——微微死里逃生,那个小气球突然移动了。第二,就算微微永远留在了珠峰上,假如有一天他实在太想她了,可以打开手机看看,那个小气球就如同微微最后的遗容。

有几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沙很想打开手机,最后都放弃了。

很快,他逃到吴城将近一年了,他觉得风头已经过去,这天晚上,他喝多了,一个人在住所里哭得稀里哗啦。他想跟微微说说话,一狠心,打开了手机。

微微那个红色小气球依然停留在西藏定日,也就是她进入珠峰之前,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

他对着那个小气球,喃喃地说了很多话,最后又把手机关掉了。

微微很偶然地知道了白沙和鲁三国的事。

半个月前,微微用一个陌生号码试着拨了拨白沙的手机,她很惊讶,白沙的号码并没有欠费,只是关了机。

她又试着打开自己的手机,更新了一下定位系统,她发现,白沙的位置在陕西一个叫吴城的地方!

有一点很关键:微微更新定位,在白沙那次醉酒打开手机之后。

犹豫再三,微微去了公安局。

一个警官接待了她。

她说明了来意之后,那个警官很震惊。

他们拨过白沙的手机,始终关机,因此,他们无法锁定他的方位。现在,犯罪嫌疑人的前女友突然冒出来,主动送来了线索!

微微不但提供了白沙的定位,而且,她配合警方一起来到了吴城,希望见到白沙,劝他自首。

这时候,白沙已经第二次犯案,他抢劫了神木的金店,正在被追捕。

当地警方说,他们在宁、甘、蒙三省区交界处与嫌疑人失之交臂,他和另一个同伙弃车逃走。从他们逃跑的路线看,他们去了新疆。

白沙曾经给父母打过一个电话,那个电话是在罗布泊边缘拨出去的,当地警方判断,他逃进了罗布泊。

进入罗布泊,九死一生。

警方只能严阵以待,等他活着走出来。

近来,各个媒体都在说两个旅行团队在罗布泊离奇失踪的事儿,救援正在轰轰烈烈展开。微微就做了志愿者,来了罗布泊,她希望她能遇见白沙……

罗布泊很大,又很小。

1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省的面积,你在一个省的范围内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但是在罗布泊上找个人,相对就容易很多,因为这里一马平川,没有人。

就这样,微微和白沙遇见了。

她在营救团队的摄像机前,听到白沙的名字之后,由于她的假手不方便,她立即掏出手机,让逗豆帮她按键,调到了我们的时间,于是,她来了。

她的行李物品都在帐篷里,她只是一个人过来了。

微微是在帐篷里讲出这些的。

她还透露了一个信息:两名便衣警察已经来了罗布泊,他们在另外一个搜寻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撤离。

这时候,天色微微暗下来,空气凉丝丝的,不那么热,不那么冷,是一天当中相对舒服的时刻。

白沙日夜思念的微微并没有死,而且她带来了警察,要将白沙捉拿归案。

我们都沉默着,等待白沙的态度。

白沙低着头,用手在沙子上划着,不知道在写什么。

突然,浆汁儿抓起了睡袋上的望远镜,爬到帐篷门口,朝天上望去。

暗蓝色的天空中,似乎有一只鸟远远地飞向了我们。

那不可能是鸟。

那是什么东西,除了微微,其他人心里都很清楚。

季风小声问浆汁儿:“是……那种东西吗?”

浆汁儿举着望远镜,眼眶紧紧贴着瞭望孔,没说话。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电击器,走出了帐篷。

那个小小的黑影盘旋了一圈,似乎飞错了方向,掉头又朝来的方向飞回去了,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天空里。

我看了看浆汁儿。

浆汁儿呆呆地放下望远镜,说了一句话:“那好像是我……”

第44章 结婚戒指

天上飞来了一个东西,又飞走了。

浆汁儿说,那好像是她!

季风说:“你确定吗?”

浆汁儿说:“我感觉,她穿的衣服跟我一模一样……”

我没说话。

如果杀死老C和米穗子的那个飞行人是布布,那么这个飞行人很可能是浆汁儿。布布被埋在黄沙之下,另一个浆汁儿也被埋在黄沙之下。

那么,所有死去的人是不是都飞上天了呢?

我再次朝天上看了看——那不是天空,而是地狱。罗布泊不但天地会转变方向,天堂和地狱也会对换位置……

浆汁儿突然说:“周老大,你们把我埋到哪儿了?”

我说:“你要干什么?”

浆汁儿说:“我想去看看,我还在不在……”

我恼怒了:“乱弹琴!”

话说出口之后,我发现我他妈怎么这么像“首长”的口气。

浆汁儿不敢说话了。

微微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白沙说:“我们看见过一个人在天上飞。”

微微说:“飞?”

白沙说:“飞。”

微微说:“怎么可能!”

白沙说:“这个地方还有一种像人不是人的东西,在珠峰割断你绳子的那家伙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微微说:“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白沙说:“我没找到他。”

微微说:“他为什么害我?”

白沙说:“你遇到一只野兽,它扑上来咬你,你说为什么?”

微微又问:“浆汁儿说你们把她埋了,那是怎么回事儿?”

白沙说:“那是个复制的。”

微微说:“什么意思?”

白沙指了指帐篷外的湖:“那个湖能把人复制。”

我回到帐篷里坐下来,低声说:“微微,你真不该来的。”

微微说:“我只想找到白沙,带他去自首。没想到他和你们在一起,我太了解你们的处境了,我知道你们很难活着走出去,因此我就决定过来了,我想和他死在一起,做个伴儿。”

说完之后,微微看了看白沙,轻声问:“我举报你,你恨我吗?”

白沙说:“你是我老婆,我太了解你什么德性了。”

安春红来了我们的帐篷,她看到了微微,很惊讶地说:“微微?”

微微说:“安春红。”

安春红说:“你怎么来了?”

微微笑了笑,说:“我来探亲。”然后,她拍了拍白沙的肩:“他是我男朋友。”

安春红愣了一会儿才说:“世界太小了。”

接着,她也在帐篷里坐下来:“艾尼江他们都好吗?”

微微说:“挺好的。只是……小杜不见了。”

安春红说:“那个医生?”

微微说:“嗯。”

安春红说:“他怎么不见的?”

微微说:“前一天晚上,营地里来了一个人,科考队的,他迷路了。半夜的时候,那个人和小杜去厕所,结果都不见了。”

我马上问:“科考队的?他长什么样?”

微微说:“30多岁,个子很高,他说他叫老丁。”

老丁!

我和季风、浆汁儿互相看了看,都没说话。噩梦越来越逼真了!

安春红说:“怎么接二连三地出事啊……”

在天空彻底黑下来之前,我隐约看见湖边那三个字还在——你是谁?

我说:“白沙,既然微微活着,你不会再想着报仇了吧?”

白沙说:“警报解除了。”

微微说:“他报什么仇?”

浆汁儿抢着说:“他来罗布泊,其实是为了给你报仇。他杀了两个类人。”

微微看了看白沙:“你杀人了?”

白沙说:“野兽。”

接着,他站起来,对我说:“大咖,你能给我一个戒指吗?”

我说:“我哪有戒指。”

白沙说:“我是说那袋子金首饰。我想要个戒指,算是我买的,假如有一天我们能离开罗布泊,你把它们还给受害人,我按照售价把戒指的钱给他。”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我说:“没问题,我去拿。”

然后,我走出了帐篷,来到碧碧的车上,把那袋金首饰拎下来,走回帐篷,放在了白沙面前。

白沙打开袋子,在里面挑来选去,终于选出了一个最大的金戒指,然后,他看了看微微,说:“这是我给你买的,光明正大。微微,今天嫁给我吧!”

微微朝着他使劲点了点头。

白沙拉起微微的假手,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把戒指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硅胶做的假手指稍微有点粗,白沙费了些劲儿才把戒指套进去。

他轻声问:“合适吗?”

微微笑了笑说:“很合适。”

新娘没哭,浆汁儿倒哭了,不停用纸巾擦眼睛。

我说:“好了,白沙,你带微微回帐篷休息吧,虽然她刚起床,但是也得睡觉,她需要倒时差。”

白沙说:“嗯,微微,走,我们回家。”

安春红也回去了。

帐篷里只剩下我、季风和浆汁儿。

浆汁儿还在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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