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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第3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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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并行(三)

空旷的原野里还是一片的漆黑,虽然月亮与星星还挂在低矮的天空中,但是这些微弱的光根本无法照耀前面的路。或者说前面本来就没有路,熊革命背着李清成深一脚浅一脚已然是慌不择路的样子了,虽然此时已经远离了战场,但是他是不敢停下脚步,生怕后面有人追将过来。

前面是一大片的坟地,边上种着几棵高大的柏树,熊革命向身后看了看,那边的枪声与喊杀之声还没有停止,在这个本应宁静的夜里传出了老远,把呼呼的风声也掩盖了下去。在确实了后面并没有敌人追将过来,他立时觉得浑身好象是虚脱了一下,想也未想,往坟地里钻去,想要找到一处掩蔽之所先歇一歇脚。

当熊革命将背后的李清成放下来,让他靠着一个坟包躺倒,准备要查看他的伤口的时候,耳边忽然就传来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是二哥吗?”

熊革命连忙转头,顺着声音望去,却见到了一棵耸立的柏树之后,转出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缓缓地向自己走来。

“谁!”熊革命只觉得毛骨耸然起来,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了来人。

“我是三娃!”熊三娃也喘着粗气,到底他是空手跑来,比熊革命快了许多。只是担心会引起熊革命的误会,所以一直与他并行着相隔有几十步远的距离,而熊革命只是担心身后会有追兵,却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侧已然有人跟了过来。

“三娃?你怎么也在这里?”熊革命忽地放下了一颗心来,浑身的汗毛孔已然舒展开来。

“我是跟着你来的!”熊三娃老实地告诉他。

听到这话,熊革命又警惕起来:“还有别人吗?”

“没有别人,就我一个人跟过来的!”熊三娃向他作着解释,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

清冷的月光下,熊家兄弟互相看清了对方的面孔,两颗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熊三娃看清熊革命的同时,也看到了他身边躺在坟包上的李清成,马上明白过来,问着他道:“二哥,这个人是你的长官吗?”

熊革命点了点头,告诉他:“他是我的副旅长!”

闻听此言,熊三娃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这个副旅长的官已经不小了,看这个样子并没有死,如果能够抓到一个活的共军首脑的话,少说也可能拿到一千多大洋的赏钱。

“二哥!不要跟着共匪作乱了!”熊三娃劝解着熊革命。

熊革命愣了一下,十分不快地问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熊三娃耐下心来,苦心地道:“这些共匪肯定长不了的,大哥也说,历朝历代,作乱的人就没有几个好下场的!二哥,你把这个共匪的副旅长交出来,我们一起去投靠大哥,就算你不愿意当国军,也可以拿到一大笔的钱回去,买几亩地娶个老婆过日子,也远比这样四处逃亡过得安心!”

听了熊三娃的话,熊革命不由得一动,乡下人就是如此得实在,想到的还是置地、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但是,他的脑子也就随之一转,马上摇了摇头,果决地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我杀了王保长的一家人!他们肯定放不过我的!”

熊三娃怔了一下,却又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如今大哥是整编十一师的团长,县长见了还要拍他的马屁,谁还敢与你为难?”

熊革命还是摇了摇头,恨恨地道:“老三,你忘记了娘是怎么死的了?”

“娘?”熊三娃有些奇怪,还是答道:“娘是被王保长害死的,你不是已经替她报了仇了吗?”

熊革命却再一次摇了摇头,告诉他:“不,娘虽然是王保长害死的,但是孙营长告诉我说,她是被万恶的旧社会害死的,我们解放军就是要推翻这个万恶的旧社会,让天下所有的穷人都能够当家作主,都有地种,都有饭吃!”

熊三娃奇怪地望着自己的二哥,这种道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但还是辩解地道:“这些都是共产党的妖言,娘就是王保长害死的,难道还会是其他人害的吗?要说是其他人,那就是跟着红匪跑的爹了,我们一家人就是被共产党害得,你还要替他们说话!”

熊革命却不愿意再听自己的弟弟教训,告诉他:“老三,虽然我也讨厌爹,才从他那里来到了这个部队。但是,在这支部队里却让我明白了很多的道理,不再象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我在这里还学会了读书写字。营长和连长都对我特别好,还让我当了班长,我在这里很快活,不想再有改变!”

“难道你要和我、和大哥做敌人吗?”熊三娃气愤地叫了起来。

熊革命呆了呆,摇了摇头,却又十分肯定地道:“我不愿意和你们做敌人,但是也不愿意背叛我的营长,背叛我的同志们!”

“大哥要是听到这话,一定非常伤心!”熊三娃不由得有些心寒起来,看来,在熊革命的心幕中,亲兄弟也赶不上他们同志间的交情。泪水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流出了他的眼睛。

“别这么说!”熊革命也有些伤感,眼睛也有些湿润,还是道:“我们兄弟永远还是兄弟,谁也改变不了!”

“你知道吗?”熊三娃悲从心头而起,老实地告诉他:“要不是我刚才拦住了许多的同袍,你早就死在了他们的乱枪之下,你还怎么跟我来谈什么兄弟?”

熊革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如此从容地从战场上逃脱下来的真正原因,原来是有自己的弟弟在后面帮忙。当下,想了一想,并不愿意再和自己的弟弟争论,还是道:“三娃,我们兄弟三人都已经长大了,都有自己的路可以走,我的路可能就是一条不归路,但是在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想再回头,前面不管是阎罗殿也好,是火坑也好,我已经豁了出去,就算到时死在这条路上,我也无怨无悔!到时,就请你和大哥看在我们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在每年过年和清明的时候,能给我烧几张纸,我就心满意足了!”

知道无法再劝自己的二哥回心转意,熊三娃咬了咬嘴唇,忍住又要流出来的眼泪,点了点头,对着他道:“好吧,二哥,你要知道,不是每一场战斗你都会象今天这么幸运。以后要是真得打起来的时候,你还是往后面躲一躲吧,不要这么傻,冲得这么靠前!”

熊革命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兄弟也变得如此滑头了起来,但也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马上点了点头。

熊三娃又看了眼躺在坟包上的李清成,见他还是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快步地跑了出去。

※※※

战场上的枪声与喊杀之声已经弱了许多,看来那边的战斗很快就要结束了。熊革命不敢多做停留,再一次背起李清成,辨了辩方向,往西面而去。

“为什么你不愿意跟着你弟弟去呢?”背后的李清成忽然开口问道。

熊革命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了李清成那清若深潭的眸子,经不住有些心虚,没有接他的话来回答,反而问着他:“副旅长,你早就醒了?”

李清成点了点头。

“那么,我刚才与我弟弟的话你都听到了?”熊革命又问着。

李清成再一次点了点头。

“那你听到了,还问我为什么做什么?”熊革命很不高兴,不快地反问着他。

这个问话将李清成也问了一愣,随即笑了一下,老实地对他道:“你知道吗?当时我已经暗暗地握紧了手枪,只要你答应把我交给,我肯定会首先把你干掉!”

熊革命的心蓦然一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呵呵,不过后来我也想过了,虽然我对你并不了解,但是既然孙营长如此信任地把我托付给你,那就说明你是一个十分值得信任的同志,而我还对你怀疑,实在是不应该。在这里,我先向你道个歉!”李清成倒是十分坦诚。

熊革命没有答话,又一次迈开了步子。

“你大哥真得是整编十一师的一个团长?”李清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着他。

熊革命只是点了点头,依然没有答话,他对这个副旅长有一些担心,毕竟没有孙营长那样知心知底,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说错,而遭到处分。

见到熊革命并不愿意与自己交谈,李清成有些失望,却又不甘心地问道:“革命呀,你入党了没有?”

熊革命摇了摇头,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我已经写过了入党志愿书,但是孙营长和教导员都说还要我经过考验的!”

李清成笑了一笑,看来这个熊革命并非是一个呆子,当下鼓励地道:“不错,我看你已经经受了考验,这次战斗之后,我给你做入党介绍人!”

熊革命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大步地向前走去。李清成明显得感觉得到,他的脚步仿佛轻快了许多!

※※※

李文义带的部队的确是遇上了解放军的一支部队,这支部队正是五十八团留在后面断后的第三营,两支部队一遭遇便打了起来。相比较而言,李文义这边的战斗要比陈大兴那边的战斗艰难得多,双方互相坚持不下,而解放军的那个营其实也是一个残部,并没有与他们纠缠下去,交火之后发觉前路已然封死,也没有死战的决心,立即转向往他处去了。黑夜里,李文义带着部队追了几里,已然消失了那股敌人的踪迹。不过,对他来说,还是有一些收获,到底抓到了一些俘虏。

当李文义带着人赶到半楼村的岔路口的时候,已然是下半夜了,这里的战斗也结束了,陈大兴正在与整编第十师的那个先头营一起打扫着战场。

黎明的朝阳再一次升起,陈大兴却是笑得合不拢嘴来,这一仗他们这个营与友军将这支与自己并行的解放军部队全数消灭了,两方面一共抓的俘虏就有四百多人,这是他第一次成建制地消灭了共军。

而当陈大兴与李文义兴高采烈地来向张贤报告战果的时候,张贤却阴沉着脸,并没有对他们进行夸奖,这让陈大兴心里有些发毛,半天之后,张贤这才看着陈大兴,叹了一口气,悠悠地告诉他:“大兴,原本你的战果要比现在辉煌得多,但是你只在乎这点小胜!”

陈大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然明白旅长说得是什么。

“旅长,是我的错!是我指错了路!”熊三娃从陈大兴的身后站了出来,勇敢地承担着责任。

张贤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员爱将,告诉着他们:“打仗是一件最谨慎的事,作为指挥员,你必须要面面想到,否则差了一点,都可能是功亏一篑!大兴,我希望你能够记住我的话!”

“是!”陈大兴使劲地点了点头。

表扬虽然没有,但是张贤还是把奖金发给了大家,还是让大家高兴了一场。这些奖金其实也是上头奖赏下来的,胡从俊没有作一点得扣留,尽数地发给了十一旅。此时,胡从俊所需要的就是名声,他已经成了国军中的常胜将军,这一次的包信集之战,又被国民党的各大报纸和电台胡吹海吹了一番,说什么此战已然将刘伯承的主力部队全歼,刘伯承所部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而与此同时,胡从俊也就理所当然地再一次成为了国军中的不败之神,便是连远在南京的蒋委员长也向他发来了贺电。

第十七章 洛阳(一)

对于二十旅与敌整编十一师交战之后,所遭受到了惨重损失,已然令钱雄风悔恨不已,他的这个旅两个团,已然有一个团几乎被敌人全歼,剩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了,刚刚得已充实的队伍,转眼间便又被打回了从大别山转出前的样子。

钱雄风不敢有所隐瞒,马上向纵直进行了报告,王勇司令员亲自还着调查人员来到了二十旅的驻地,此时他的面色极为难看,从来没有对属下发过火的这位老将,这一次真得动了大怒,劈头盖脸地便对钱雄风来了一顿暴训,随后,在二十旅营以上的干部会议上,当即给予钱雄风严重警告处分,二十旅的政委与副旅长李清成也受到了同样的处分,两个团长一个撤职,一个警告,其他的团、营干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理,那个没有经过同意便擅自撤离战斗的五十八团第三营的营长也被撤了下来,而当时作出撤退命令而将五十九团置于不顾境地的副营长,则被提交给了军事法庭来审理,最终被判处了死刑。

二十旅是第一纵队的主力拳头部队,此时遭受到如此巨大的损失,王勇也不敢隐瞒,马上上报给了晋冀鲁豫野战军的指挥部,立即震惊了整个野战军。刘伯承会同野战军指挥部的其他几位领导者,联名向名纵队下发指示,同时又报告到了中共中央军委会,在通报中,刘伯承毫不客气地以异常尖锐的语气对二十旅提出了批评,并对这次战斗中的五十九团尤其愤怒,通报中道:“这次五十九团首长事前缺乏责任,处置不当,而还有少数干部,临危并未掌握部队,以抗击敌人,或单身,或带少数人逃命,实为解放军极端可耻的行为!……任何疏忽大意所造成的不应有的损失,都有负于人民,有负于党,有负于革命,或者说是一种罪过……”

这也是野战军首长们第一次联名通报批评一个团,这对钱雄风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为了安抚一下钱雄风的心情,同时也为了怕他灰心丧气,王勇专门找到他,和他谈了谈心。

“老钱呀,这一次对你们旅的处分,你有什么意见吗?”开门见山的王司令员便问了起来。

“没有意见!”钱雄风虽然觉得窝囊,还是十分诚恳地接受了这个处分。

“我知道你是想打胜仗,这个我可理解,但是也不能不分地形,不分条件地来乱打仗!”

“嗯!”钱雄风只能点着头听着,在这次战败之后,他首先在全旅进行了内部的检讨会,在会上,他也成了大家的众矢之的,这些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你知道吗?这一次战斗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王勇给他分析着道。

钱雄风怔了怔,转头看着自己的这位上司,很想听一听他的评论。

王勇道:“首先,你在不应该打的时候却决心跟敌十一旅交火,明明知道敌人就在附近,还不转移,为了点蝇头小利而冒险攻击,这是你之所以失败的主要原因!”

钱雄风点了点头,在战前,虽然他很想和张贤对上一仗,但是上面一直要求二十旅尽快转移,他却没有能够及时领会上面的意图,还在妄想着消灭曹金牙的保安队,以至于最终失去了成功转移的时机。

“其次,你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向西去,却自作主张地向东往主力靠拢,把自己的主要任务的忘记到了一边,这也是最不应该的!你就这么怕敌人吗?”

“是!”钱雄风点着头,的确,如果按照上面的决定,二十旅是向西而非是向东转移,也就不可能与张贤的整编十一旅相遇了。但是说到自己怕敌人,他又有些不服气地道:“司令员,你说我指挥有误,我承认!可是我打仗,可从来没有怕过死呀!”

“没说你怕死!你要是真得怕死,只怕当个连长都不配!”王勇抢白着他。

钱雄风低下头,不再答话。

“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王勇又道:“你们二十旅打了两个胜仗,就开始飘飘然了起来,首先是从你这个作旅长的开始,就已经有了轻敌思想,这就是麻痹大意!老钱呀,你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人了,你可要知道呀,这打仗可是来不得一点得侥幸,哪怕是些微的一点过失,就可能换来惨败的结果!”

钱雄风再一次点了点头,对于王勇向他提出来的这三点并没有异议。

看着钱雄风如此老实的样子,已经没有了早先时那么样的信心,王勇又安慰着他道:“其实人无完人,老钱呀,从哪里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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