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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撞铃-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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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守成喉咙里发出类似濒死呜咽的声音,秦守业朝架住他的两个人点了点头,两人齐齐撤手,秦守成瘫在地上,额头抵住地面,双手死死往水泥地里抠。
秦守业看屋里的其它人:“别守在这儿了,屋里留两个,外头四下散开,各个方位都布人,到时候人来了,决不能再让她走脱了。”
顿了顿,他叫住其中一个,示意他过来,问他:“枪带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秦守业点头,声音随之低下来:“看到她之后,记得射她的腿,我不想这个人,以后还能有力气再跑。”
岳峰正在楼下跟闵子华聊天,忽然就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季棠棠居然已经下来了,正一边走一边低头把路铃绕起来,岳峰纳闷了:不是说得他帮着拽红绳吗,她还真进阶了不成,这一次顺利到这地步?
季棠棠也看到他了,她停下来,站在楼梯上看他,忽然向他扬了扬唇角,似乎看懂了他的神色一般,还回应了一记:是啊,就是如此顺利。
虽然彼此都没说话,但岳峰也看出来季棠棠现在的心情不错,按说见到叶连成,不嚎啕大哭也得掉几滴眼泪吧,怎么还跟得到点化一样?
不过难得她能心情好,岳峰也为她高兴,想到秦家刚才怪异的举动,岳峰觉得还是先离开的好,他几步跨上来,攥了她的手就走:“棠棠,咱们先回去,有事商量。”
一边说一边拉她,才往下走了两步,忽然拉不动了,回头一看,季棠棠停在当地,盯着手里的铃铛发呆,没头没脑冒了一句:“岳峰,铃铛在响,你听见了吗?”
岳峰确信那铃铛没响,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季棠棠:“棠棠,你没事吧?”
季棠棠没有看他,她震惊地看四周,夏城正在以诡谲的角度进行着扭曲的变形,灯光、家具、还有眼前的人,都怪异地发生着变换,季棠棠下意识松开岳峰的手,往后撤了一步,低头去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抬头。
不对,这不是夏城,这是……
季棠棠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是她家所在的小区,外围熟悉的铁栅栏,远远的,可以看到小区的自行车车棚,黑洞洞的,没开灯,抬头看,她能第一时间认出自己家的那扇窗,六楼,橘色的灯火。
岳峰看出来她不对劲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棠棠?”
季棠棠没有说话,死死盯住了那扇窗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得很远,但是她看得清清楚楚,紧接着,突然一下子,那里光芒大盛,像是有什么炸开,玻璃的碎裂声,墙体的崩塌声,熊熊的烈焰充斥了整个视野,再然后,有人蠕动着,从里头慢慢爬了出来。
是个全身在烧着的女人,两条枯柴一样的胳膊支住身体,头发已经烧没了,头皮翻着白色的肉块,半边脸焦黑,另外半边脸上的眼睛是看着她的,黑色焦炭一样的嘴唇上下蠕动着,发出只有她才能听见的熟悉的声音。
“小夏……”
第十八章
岳峰有点慌,又问她:“棠棠你没事吧?”
季棠棠的表情刹那间就全变了,她猛地推开岳峰,歇斯底里地叫一声:“妈!”
岳峰被她推的一个踉跄,眼见她发狂一样往楼下跑,也顾不得想其它,扑身上去拦她,因为楼梯是往下的走势,扑了体位走低,两手搂到她膝盖,险些把她扑栽了,岳峰怕她撞到,伸胳膊出去垫她,刚一抬头,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季棠棠路铃一扔,一手抓他一边的肩胛骨,就凭两只胳膊的力量,居然硬生生把他一个一百几十斤的男人给狠狠扔了出去!
岳峰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力气,印象中,真跟她打起来,自己还是能略占上风的,即便是她发狂,也能挡上片刻,从来没有这种像小鸡仔一样直接被拎了扔出去的情况——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飞下去了,接着脑袋撞上最底下的扶手,眼前金星乱撞,接着整个儿就黑了。
楼下的闵子华是完全呆住了,他觉得这种场景,只有在《金刚》里才能出现,但是人家金刚至少体型巨大,季棠棠整个是比岳峰小一号的吧?而且朝他飞过来的那是什么?铃铛?
铃铛飞过来的时候,闵子华下意识避了一下,眼前人影一花——耳畔传来门的震响,反应过来回头时,门扇还在来回晃悠,人早就不见了。
闵子华心底发凉,愣了几秒钟,赶紧过去看岳峰,先拍打他的脸,又去掐他人中,岳峰很快就醒了,就是眼神散散的有点精神不集中——他抚着额角拼命摇晃脑袋,然后猛的攥住闵子华领口:“人呢?”
“跑了。”
岳峰推开他就往外追,到了门口又停下吼他:“哪边跑的?”
“不知道……没,没注意……”闵子华结结巴巴的,“跑的太快了,跟箭一样。”
岳峰急得汗都出来了,一瞥眼看到对面楼上还有灯光,忽然想起秦守业说的苗苗没走的话,直接就奔对面去了,蹬蹬蹬几步上楼,先踹亮灯的第一间,被窝里翻身坐起个男的,惊愕地看着他,应该是秦守业留下来陪苗苗的人,岳峰不去管他,又撞开第二间,苗苗在屋里坐着,好像是在哭,擦眼泪的纸巾在面前扔了一摊子。
岳峰愣了一下,但是现在他实在没心思理会这个了,劈头盖脸问她:“你爸爸呢?”
苗苗呆呆看着他,问:“你来找我爸爸?”
岳峰控制不住火气了,几乎是在吼她:“我问你你爸爸哪去了!”
“走……走了……”
“走哪了?哪里去了?”
苗苗让他给吼懵了,说话都哽咽了:“岳峰你不要这么……凶,你急着找他的话,我打电话给他……”
岳峰真是掀桌子的心都有了,他吁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苗苗,我要知道你爸爸去哪里了,他走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或者有没有别人给你提过?”
这一下提醒苗苗了:“我……我二叔说过,说是南门出去,左手还是右手边,七八里地,有个老宅子……”
“左还是右?”
苗苗让他吼的一哆嗦:“我不记得了……”
岳峰忍无可忍:“你三岁啊?左跟右都不记得?”
苗苗哭出来了:“岳峰你不要吼我,我一时间想不起来……”
苗苗一哭,岳峰就知道自己过分了,下意识给她道歉:“对不起啊苗苗,我真有急事……”
实在也没时间在这解释,岳峰心一横掉头就跑,心说他妈的反正左右也不差多少,老子方圆七里都找一遍还不行吗?
他是走了,苗苗是让他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给吼的怔了,想着岳峰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不管原因是什么,也不能吼她呀。
这么一想别提多难受了,哭的气都倒不过来了,正哭着,门又开了,那个留下来陪她的一手扶门轴,弯着腰在拔鞋跟,问她:“吵架啦?”
结婚时好像见过这人,名字叫不出,隐约记得是什么堂哥——那人看看她,又转身朝楼底下张望了一下:“那是你以前的男朋友是吧,听大伯说过,怎么吵上来了啊?”
苗苗看着他,忽然问了句:“你怎么没去老宅啊?”
那人也没细想:“大伯让留下陪你啊,怕你一个人害怕。”
“南门出去,左七里还是右七里来着?”
“右手边哪。”
苗苗嗯了一声不说话了,她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岳峰编辑了条短信,就两个字。
往右。
发完了,岳峰也没回,那人眼见没事,打着呵欠想回房睡觉,才刚走了两步,苗苗忽然在后头叫住他:“你别睡了,我找我爸去,天黑,我一个人……不敢,你陪我一起吧。”
季棠棠脚下不停,一直跟着路铃疯跑,偶尔绊到,打了个踉跄又继续,高处熊熊烈焰,盛清屏在火焰吞吐间向她伸着手,耳畔一直响铃,像是催命一样搅着神经,季棠棠哭着大叫:“妈,我来了啊,你撑着啊。”
心神大恸之下,也没细想为什么着火是在六楼高处,但自己一直是往平地跑的,只是有一种怪异的直觉:就这么跑就对了,跟着路铃跑就对了……
秦守业一直在屋里等着,槐木烧着烧着就稳了,怪异的焦臭味盈满整个屋子,很容易让人恍惚,但偶尔会有木头爆开,啪的一下声音,又把人拉回到现实里来,秦守成坐在符纸围成的圈子边上,呆呆看着火焰,秦守业心里有些不忍:“老二,说是一回事,着地是另一回事,你是典型的说的容易做的难,今晚之后,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眼不见心不烦,等事情都了了,我再知会你。”
秦守成机械地点了下头:“也好。”
纵然是兄弟,看到秦守成这个反应,秦守业还是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当初秦守成想到这个“大计划”,秦家上下还都的的确确被他“惊艳”了一把,那阵子秦守成多风光啊,任谁都对他青眼有加,据说那时候,老太爷甚至想把大任都交给这个“后起之秀”,一时间,秦守业这个老大反而让人觉得窝窝囊囊一无是处。
做坏事的人,大多晓得这坏事做了是要断子绝孙,不好硬性指派谁去,公平起见,抓阄定夺,秦守业不动声色的,面上没有丝毫不满,背地里,只做了一件事儿。
两个签儿上,都是秦守成的名字,是你也是你,不是你也得是你,秦守成先开的签儿,面色变了一下,然后拍着秦守业的肩膀故作慷慨:“天意啊,既然这样,家里头,大哥多照应了。”
秦守成一走,家里总得有人主事儿,秦守业的位置,算是妥妥的稳了。
有时候,也觉得挺对不住老二的,但是转念又一想:怪谁呢,莫道人间无报应,你起的坏心思,终究落在你妻女身上,这也是自作自受。
秦守业伸手进怀里掏烟,火机打了一下没着,揿第二下时,有人进来说了句:“来了!”
秦守业还没动,秦守成腾一下起来,跌跌撞撞就往外跑,秦守业脸色冷了一下,吩咐那个报信的:“看着他,别让他添乱。”
外面的情形比秦守业想的要复杂,十来个秦家的大小伙子,居然围着季棠棠束手无策,其中一个想上去钳她胳膊,被她反手抓住小臂,硬生生从人群里甩了出去,落地的闷响伴随着十来号人的惊呼,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纵然都是秦家下头,每个人知道秘密的多少也不一样,他们是可以跟着秦守业做些绑架杀人的勾当,但无非也是对付跟他们一样的人,眼前的季棠棠,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目标刚出现时,每个人都争先恐后,但刚近前就露了怯意,那种周身的杀意和血色的眼球,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女孩会有的吧,加上这种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力气……
秦守成一直哆嗦着,嗫嚅着嘴唇看远处势若发狂的季棠棠,秦守业上前一步,语气倒是颇为平静:“看见没有,鬼爪认主了,这种力气,该是鬼爪给她的,一般情况下,需要时间去跟鬼爪建立感应,但是情绪极端时,大脑瞬间产生的强烈意念可以直接引渡鬼爪的力量,早知道鬼爪这么快就认主,应该把另一只手的也带出来——右手的力量比起左手,是要强上许多的,对付她也就轻而易举了,不过好在不是大的纰漏,可以补救。”
说着,伸手朝边上摊,跟着的人递过来一个望远镜,秦守业拿过来,凑着镜筒看,先看季棠棠,接着望口慢慢偏转,移到边上半空中悬着的路铃身上。
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发自心底的喟叹:这就是路铃啊……
秦家有一本册子,记载盛家的九种铃,但是册子里,大片大片的空白,有些铃的样子,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甚至有些铃的名字都不清楚,他清楚记得,路铃那一页,图样缺失。
后来秦守成娶了盛清屏,朝夕相对二十年,居然也没有亲眼见过路铃——盛清屏从不对他讲自己的家世,连在盛夏小腹上做的保护这一节,他都是通过她留下的信知道的,至于路铃,盛清屏下了封印,不是盛家的人,连外盒都打不开。
如今看来,路铃也真是式样普通,一个莲盖,几根刀币撞柱而已,跟普通造旧的风铃没什么两样,不说是盛家的,扔在路边他都不会去捡。
听说路铃护主,用盛清屏的怨气撞铃这一招是走对了——盛家的铃铛,易主需要一定繁复的仪式,盛清屏横死,不可能来得及跟季棠棠做这样的交接,所以季棠棠能自如的使唤路铃,所需要的时间很长,而一旦盛清屏的怨气突然撞铃,路铃短时间内无法作分辨,护主的功能等同于是暂时消失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恰到好处,所有水到渠成,到底是老天开眼,继上一次鬼铃练成,中间隔了有数百年了吧,终于再一次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秦守业深深吸一口气,向着不远处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开枪吧,记得不能伤要害。”
那人枪端起来,额头有点渗汗,他枪法算是不错,秦守业才会指派他这个任务——但季棠棠不是根木桩子,她一直在和人缠斗,而且她的速度特别快,天黑,离的又有点远,还真是……
处境如此凶险,季棠棠居然完全不觉,她不知道为什么,跑了这么远的路,居然困在这种空旷的地方了,眼前有个大的火堆,柴火噼啪作响,盛清屏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痛苦地极力往外爬,却怎么都挪动不了分毫,她想冲上去拉盛清屏,但总有莫名的黑影拦过来,看不清楚眉眼,不知道是哪一路的魑魅魍魉,季棠棠听盛清屏痛苦的呻吟,急的杀红了眼,一出手全是最狠的撕拽扯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正打斗时,远处忽然一道金黄色箭光,有一道什么东西飞快地射向她的下盘,擦着腿的内侧过去,发烫,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又是一道,这一次她学乖了,随手拽过一个去挡。
秦守业的脸色沉的像冰一样,他妈的你是傻子吧,非得面对着她开枪,不会转到她背后去?他大步上前,一把把枪夺了过来,厉声喝了一句:“我来!”
比起年轻人,他多的是沉稳和耐心,枪口平举,端的纹丝不动,围住季棠棠的人眼见老一辈都出面了,虽然还是不敢硬碰硬,到底是胆气了许多,季棠棠左支右绌的,一时间吃力了许多,秦守业眼见她忽然背身,唇角扬起一丝冷笑,伸手就去扣扳机。
还没碰到扳机,眼前突然大亮,身后车声大作,一回头,四盏雪亮车灯,几乎能晃瞎人眼,秦守业搞不懂这么偏的地方怎么会夜半来车,但一看车的走势,就知道不会停,情急之下往边上一滚,车子几乎是擦着他身体过去,直直撞向前面的一群人,每个人都大叫着四下逃窜,车子原地打个掉头弧,居然没撞到季棠棠,车门陡地打开,直接把她给拽进去了。
开门时,秦守业看的分明,开车的分明就是岳峰,心里头恨的几乎要滴血了:千算万算,算掉了这一个,一贯的不把岳峰放在眼里,最最关键的时刻,偏偏是他来坏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秦守业急的双目赤红,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的起来,挡住车的方向向着驾驶窗连扣扳机。【。。】
砰砰砰枪声连响,前挡窗玻璃碎如雨下,岳峰把季棠棠按在座位底下,自己伏下身凭直觉转方向盘,过了两秒钟应该是开到近前了,从边视镜看到秦守业往后滚着避开,岳峰睚眦欲裂,一时间恶向胆边生,突然心一横,车子往后倒着向秦守业撞了过去,秦守业陡然间又听到车声,一抬头看到车子泰山压顶样,慌的两手两脚并用往外扑开,人快到底快不过车快,眼见车子整个儿碾过来,秦守业吓的魂飞魄散,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苗苗撕心裂肺的叫声:“岳峰!”
岳峰浑身一震,陡然间清醒过来,下意识急打方向盘,但是来不及了,车身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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