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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撞铃-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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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文鱼刺身,北极贝也行啊。”
“再要点咸菜,咸菜配着粥喝才有味道。”
毛哥跟听天书似的,心说这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有病的,尼玛这是正常人的对话吗,这完全是精神病院翻墙出来的重度患者吧,居然一句接一句接这么溜,太绝配了,天仙呸啊……
他百无聊赖往外看,前面角落的地方,好像有人影一闪而过,再仔细看,砖墙冉冉的,又没有人,毛哥揉揉眼睛:果然昨晚上没睡好,看东西都虚影儿了。
这边岳峰还在叮嘱季棠棠:“那你回去睡觉啊,别乱走,等我回来。咱们昨晚吃饭时可是说好了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谁反悔谁猪啊。”
嘴上这么说,眉眼里都是笑,甜的毛哥心里发酸,心说秀恩爱的都不是好东西啊,一点都不顾及旁观者的感受——他清了清嗓子:“我说峰子,这老不合适的吧,你送的是我,你跟棠棠依依惜别个什么劲儿,回来再腻歪行吗。”
岳峰舍不得:“反正棠棠你也下来了,要么上车,一起去呗。”
季棠棠不答应:“我困,要睡觉去。”
她踢踏踢踏地又裹着外套回去了,岳峰一直等她走的看不见了,才重新发动车子,毛哥百思不得其解:“我说峰子,咱好歹也是花丛里滚过一遭的人了,你能别表现的跟头一次谈恋爱似的嘛,嗯?”
岳峰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秦守业一大早就起了,他坐在天台上泡茶,今儿天气不算很好,整个古城罩着一层薄雾,对面的夏城死气沉沉的,像是长久无人居住的房子,秦守业看被子里的茶丝根根分明的涨开,感觉茶丝也像是心里头潜藏着的一丝焦灼,原本压抑的不明显,现在慢慢的都流露出来了。
叶连成死了有一些日子了,在秦家的活动之下,什么网上、报纸上、杂志上,甚至一些小地方的电视上,这条新闻都很有曝光度,按理说,只要盛夏不是在什么无人地带,以她对叶连成的关注度,她总会听到一些风声,也早该出现了。
现在平静的有些不正常。
昨晚上姚兰打电话来,已经明显不满了:“什么样的兄弟省市交流要交流这么久?这年才刚过,你已经前后往外头跑了两趟了,往年加起来都没这么勤。”
也亏得她没多想,要是打电话去单位问,就会知道他是请了假出来的,而且,已经超天数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这趟可以成功截到盛家的女儿,所谓的工作都纯粹是个屁了,要不要都无所谓。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秦守成,他昨晚多喝了几杯,早早睡了,现在眼睛里还泛血丝,他过来在对面坐下,顺手拿过秦守业的茶杯咕噜了几口:“昨晚睡的早,今天才听说苗苗来了,在吗?怎么没见到?”
“一大早就去找岳峰了。”
“岳峰?”秦守成愣了一下,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岳峰是谁,“他也来了?上次他不是在敦煌吗?怎么又到古城来了?追苗苗过来的?你不是不同意他们的吗?”
秦守业有些烦躁:“现在哪还管的上这个,苗苗去找岳峰也好,真留在这儿,万一撞上我们行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秦守成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秦守业,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讥诮:“老大,走错棋了吧,说什么杀叶连成,用他的怨气撞铃,我老早说,要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怨气都能撞响盛家的铃,那盛家的女人是要忙死了。现在怎么样?叶连成死了,小夏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人是白死了,何必呢,怎么着都是一条人命,怪造孽的。”
秦守业冷冷看了秦守成一眼:“是谁告诉你,要用叶连成的怨气撞铃的?”
秦守成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你啊!”
秦守业意味深长地笑:“老二,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秦守成愣了一下,手突然有点不稳,杯子里的茶慢慢漾起来,他看了一眼秦守业,努力想表现地泰然自若,但是不奏效,好像人越慌,身体就越不听使唤,秦守业伸手过来,稳住他发抖的手,诡异地朝他笑了笑,把杯子拿过来,地上倒掉茶水,甩了甩杯口附着的茶丝,又重新从茶壶里倒了一杯。
“说我走错棋了,心里挺得意的吧。叶连成的怨气为什么没能撞铃,你以为是自己的功劳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死前,你跟他说了什么?自从老太爷那边决定杀盛夏,你的表现就越来越奇怪,当然咯,我不是说你会背弃秦家,但是一个怀有二心的人,跟个定时炸弹没两样,你以为,我会把真正重要和关键的事情,交给一个不可靠的人去做?你临阵反戈怎么办,我不就前功尽弃了?”
秦守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咽了口唾沫:“这么说,叶连成不一定一定要死对不对?”
秦守业笑了笑:“他是应该死的,叶连成是个饵,他不死,盛夏这条鱼出不了水。不过,他用不着死的那么惨,因为从头到尾,我就根本没指望过他的怨气能撞铃。”
“我跟你说过,这一次,我要确保万无一失。对付盛夏,叶连成还不够分量,真正能制住她的东西我还没拿出来。我在这等,并不是等着跟她大战一场,我只是等她露面,只要她已经来了,只要她在古城,一切就万无一失了。”
秦守成的身子颤抖起来,他问:“你那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秦守业没回答,他走到三脚架前头,开了相机,很是惬意地压低镜头,看下面的街道,出乎他意料的,居然看到了苗苗,低着头挨着墙根在走,忽然抬头,能清晰拉近看到她红肿的眼圈。
秦守业心中叹气:多少事情尽在掌握之中,苗苗的幸福他却偏偏不能掌控。
身后,再一次传来秦守成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秦守业想了想,希望能给出一个尽量精准的说法:“你姑且就认为,里头装了一只狼吧,一只能咬死她的狼。”
秦守成咬牙:“那你还等什么,早死早超生,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秦守业淡淡一笑:“我说了,我必须得到确切的消息,知道她已经在古城。她隔的太远,会被狼的叫声给吓跑的,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只有确认她在这里,在扑杀范围之内,我才能把这杀手锏给放出来。”
死一样的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风轻轻吹过,搅动清晨稀薄而又清凉的空气,也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足音,苗苗上来了,她原本是要回房的,看见秦守业和秦守成在天台,迟疑了一下,双手插在兜里也慢慢过来了,近前先叫了声“二叔”,秦守成满腔的气都撒在她身上,伸手把她重重一推,拔腿就走。
苗苗猝不及防,被推在天台边的铁栏杆上,后腰咯的生疼,秦守业大怒,一扬手就把茶壶向秦守成砸了过去,可惜他走的太快,没砸着,一声脆响之下,碎瓷和茶水溅了一地。
苗苗像是没看见一样,抚着腰又站直身子,看着秦守业一声不吭,眼角蓄着泪珠子,颤巍巍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滑坠下来。
秦守业一阵心疼,一瞬间,似乎回到了苗苗小时候,每次磕着碰着掉眼泪,都好像剜了他一块心头肉,他走过来,轻轻搭住苗苗的肩膀,苗苗茫然抬头看着他,忽然叫了声“爸爸”,泪水夺眶而出。
秦守业把苗苗楼进怀里,笑着问:“不是去找岳峰了吗?他欺负你了是吗?”
苗苗哽咽着说了句:“爸爸,我觉得岳峰好像已经不喜欢我了。”
秦守业哦了一声,虽然没心情去管这些小儿女的爱来爱去,还是很有耐心地顺着她的话说:“他跟你这么说的吗?”
“我看到的,看到他跟另一个女孩儿在一起。”
秦守业有点动怒,虽然严格说起来,是苗苗先跟岳峰分的手,但是听到岳峰跟别人在一起这个说法,还是让他觉得是岳峰先行背叛一样不可原谅,他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安慰苗苗:“你现在明白了吧,爸爸妈妈之前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这种一直在社会上混的人,背景不单纯,也没那么专一,这跟你分了才几天,就跟别人好上了……”
秦守业的话忽然提醒苗苗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儿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十六章
苗苗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倒也不能怪她,她跟季棠棠打的照面少,第一次见面,季棠棠是拉上了雪帽的,看的不大清,没见两次,季棠棠就出事了,后来她跟季棠棠就一直没交集,更何况早上隔得远,只是模模糊糊看了个大概。
秦守业安慰她:“别想了,这样的人,早认清早好,为他掉眼泪不值得。”
苗苗下意识就反驳:“岳峰不是这样的人!”
秦守业愣了一下,他原本想顺势提一下小郑的事,让她从岳峰身上收收心,多顾及跟小郑的关系,见苗苗是这反应,就知道她一时三刻还转换不过来,叹了口气也就不说话了。
换了是别人家的女儿,结了婚还这么不清醒,秦守业是断断要骂不守妇道没家教的,但到了自己女儿身上,除了心疼叹气,也就没别的辙了,在他看来,苗苗还是当初傻兮兮要人疼要人爱护的小姑娘,头脑一热就结婚了,现在任性又想离婚,都是由着性子来的事,反正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比起苗苗,他现在有更加需要关心的事情。
秦守业的目光再次转向薄雾中那幢死寂的小楼。
岳峰回来的时候,季棠棠早洗漱好了穿戴整齐,拿了块湿布蘸了水慢慢擦她的铃铛,说是有点脏了,岳峰把小桌子拖到她边上,把带回来的粥啊包子啊摆好:“先吃饭,我帮你擦。”
说实在的,这破铃铛,本来颜色就暗旧,擦了跟没擦没什么两样,岳峰一边擦一边纳闷,有时候女孩儿的心思也挺奇怪的,干净个什么劲儿啊。
想了想又问她:“真要去夏城?你行不行啊,别被叶连成附了身了。”
季棠棠拈了根咸菜吃:“阿成怎么会附我身?他是向着我的。”
岳峰悻悻的:“那现在不是成了鬼了吗,鬼是不讲道理的,人家雁子姐活着的时候也挺懂道理的,死了不是照样把你往死里整?”
季棠棠有点不高兴:“阿成不会的。”
岳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知道这个话题说下去一定僵,加上叶连成已经死了,自己说死人的不是,也显得怪小气的——只好不吭声,闷头拿湿布揩铃铛的撞柱,擦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有把握吗?这次神棍可不在,万一你又出不来,我是不是得把叶连成屋里的镜子抬回家天天等啊。”
季棠棠低头喝粥,嘴巴里含糊着:“石嘉信不是教了咱该怎么做吗,他说了,两个地方最容易招到死人的魂,命案的场所和他自己的家。阿成具体死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夏城,我总能找到的。”
岳峰把铃铛往桌上一搁,顺手拿了个包子吃,吃着吃着就说她:“你这个人吧也挺矛盾的,之前四年,躲着他不见他,好不容易在古城面对面了还拼命否认自己就是小夏,现在人死了,你又哭着喊着要见一面,早干什么去了啊,你……”
说到这突然就止住了,他看到季棠棠头埋的很低,有眼泪滴在粥碗里,但是没吭声。
岳峰不说话了,他沉默地嚼剩下的包子,以前听说过有个成语叫味同嚼蜡,总觉得是文人酸气,现在真体会出来了,确实跟蜡一样,忒没味道。
季棠棠跟叶连成之间,是他怎么都插不进去的,总有人说要放下过去,忘记过去,其实根本放不下吧,人的现在,总是由过去成长而来,不管这过去是欢喜还是不堪,都是一块块看不见的烙印,烙着烙着,就把你的模子烙成了现在的模样,否定了过去,也就等同于否定了现在。
岳峰伸手摸摸季棠棠的头:“别想了啊,晚上陪着你一起去夏城,帮你拽红绳。”
季棠棠含着眼泪点头,岳峰忍不住:“我还是想说,有点冒险啊,秦家就在对面呢,要不等几天,等他们走了?”
季棠棠屈起指节揩了揩眼角的泪:“他们一门心思等着我来呢,等他们走,要等到几时啊。再说了,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昨天我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晃荡了,谁认出我了啊,啊?”
季棠棠敢放大话,岳峰可是丝毫不敢大意,他给闵子华打了电话,让他把庭如先支开,然后打开后院的偏门接季棠棠,至于自己,要和季棠棠“兵分两路”,从前门走,让秦家人看到也无所谓——既然秦家调查过他,那肯定知道他和沈家雁的关系,也知道叶连成是沈家雁的前男友,他出现在夏城,算是合情合理,可以大大方方地“侦测”秦家一头的情况。
路上,季棠棠被他的“运筹帷幄”搞的又好气又好笑,撺掇他说:“那你不如再上去跟秦家人聊个天打个牌,见机行事,他们一旦有异动,你就在上面嚎,提醒我逃跑呗?”
岳峰气了:“你是跑了,我嚎完怎么办?被秦家人吊起来打是吗?”
季棠棠提醒他:“有苗苗啊,她不会见着你挨打的。”
岳峰看她:“所以,我现在的女朋友利用我自己逃跑,跑完了也不管我死活,我还得靠我前女友拼死拼活救我是吧。那我是脑子被驴踢了选你啊,我不会选对我好的人啊。你做人家女朋友能不能负责任一点,有你这样的吗?”
只是玩笑话,岳峰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季棠棠有点后悔,她自己既然不喜欢岳峰拿叶连成开玩笑,岳峰想来也是不喜欢她总提苗苗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冷场,本来想给他说两句软话,但是已经走到分岔的地方了,岳峰指了地方让她去后门,自己绕远去前门,季棠棠看他的背影,心里头有点难受,这种不舒服,直到见到闵子华才重新好起来。
闵子华给她开门的时候特别紧张,真跟做特务没两样的,关上门之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棠棠,眼圈突然就红了:“小夏,真是你啊。”
自从改换身份之后,很少听到有人叫她“小夏”了,即便对石嘉信报了这个名字,他叫起来跟闵子华叫出来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季棠棠差点就收不住眼泪,她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是啊,子华,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说完就冷场了,两个人互相看着,都觉得这样的对白挺虚伪的,眼下这种情况摆在这里,又有叶连成的死在先,好不好一目了然,何必这么生分而又客套呢。
还是闵子华先说话,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现在这时刻,应该有点主人家的担待,别搞得抱头痛哭那么凄惨:“阿成的事,你都知道了哈,你能来送他,我挺高兴的……我们都挺高兴的。”
说完了又冷场,闵子华跟季棠棠,到底也没什么交情,虽然有时候聚个一两次,但都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交集几乎为零,加上那时候宿舍的兄弟们好像也都不怎么喜欢盛夏,虽然当着叶连成的面夸说哎呀你这女朋友漂亮啊学习不错啊到时候考四六级帮忙做个弊啊什么的,背地里交流,都觉得漂亮的女孩儿太娇气了,又有点矫情,光让叶连成表白就表白了三次才同意,老子才不会找这么个观音菩萨的女朋友供着呢。
有这样的印象先入为主,自然更谈不上去了解她了,以至于现在一见面,居然找不到什么话题:“那个……你家里的事,岳峰都跟我说了,自己……要小心。我不是家属,阿成的遗体我过问不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带你去他房里看看吧。”
闵子华把她带到房间就很知趣的下楼了,屋子里很暗,窗子什么的岳峰之前已经叮嘱先关上了,屋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叶连成离开时的模样,书桌上甚至还有几张纸,潦草地写着九寨的攻略:到哪哪哪坐什么车,机票的点,旅馆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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