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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之八字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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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浑厚乐声响在耳边,内心没由来的激动起来。

    半刻,有白衫侍女引我起身,带我走到一间屋子门口,示意我进去。

    我小步轻挪走到场地中央,不敢左顾右盼,只觉得来观礼的人不少。忽而有凌厉目光落在我脸上,我想九成九是那个赫哲。

    面南,对着正坐的观礼者一揖到底,然后低眉顺眼端正跪好,这时有人起身,轻轻走至我身后。

    她拿了篦子轻轻打理梳顺我的头发,裙摆间有暖樱淡香飘来。接着她将篦子轻放到席子南边,起身回到座位跪好。

    紧接着便是宾盥,只看到一名暗红色深衣的中年女子起身,走到东阶下盥洗手,然后拭干。

    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眉目间英气逼人的女子就是前日冷景黎提起过的德歆夫人,已故将军的妻子,她的儿子就是那年我在书院门口看见的,那次之后再没见过的少年。

    为了防止我在这繁复冗长的礼节中出错,特意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安置了一个机敏的丫鬟。

    此时她给我悄悄摆了个手势,我便转向东正坐。华秀姨娘轻步过来,端正跪好,手里端着一方盘,盘里是罗帕和发笄。

    德歆夫人走至我面前,高声吟颂祝词,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瞬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语毕,跪坐下为我梳头加笄。

    大嫂瓜尔佳氏给我象征性地正笄。我起身,宾者亦起身,向着我一揖行礼祝贺。

    又走回东房,换上与头面相配的素衣襦裙,衣缘没有纹饰,素的紧。这色浅素雅的襦裙,象征的是豆蔻少女的纯真。

    然后便回到正堂室,对着上首一袭玄衫的父王行正拜之礼,抬头时看见他红了眼眶。他今天一袭玄色衣衫,衣领袖口处均用金线绣着古朴花样,腰带上绣的图样是冷家图腾,只一眼我便认出--两只相对的貔貅。

    紧接着华秀姨娘将发钗奉给又一次净过手的德歆夫人,仍旧是德歆夫人圆润嗓音,祝颂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正冠后起身,宾者作揖行礼祝贺。

    在东房换上曲裾深衣,然后回到正堂室,对着端坐的德歆夫人行正拜之礼。表对长辈师长的尊敬。

    拜来拜去,拜的我头直晕,再拜下去保不准真会晕过去。

    耳听德歆夫人又在高声颂词,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暗自叹了口气,其实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美嫂嫂过来取下刚刚的发钗,德歆夫人又从华秀姨娘手里取了一方白玉钗,欲为我钗上。我一瞥眼看见那钗上似是刻着字,刚想扭头看得仔细些,却听见父王低沉嗓音缓缓响起,道:“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我心里一凛,这八个字是冷家的家训,被冷景黎罚抄家训时那书简上写着的第一句,我自是熟悉不已。

    如今我这父亲把这句家训刻在我的及笄钗上,无疑是将我看得如男儿一样重要。

    发髻一动,德歆夫人已经将钗插入我的发中,心里忽然升起一种神圣之感,感觉从今天起我的一言一行需得对得起这八个字。

    然后又是换衣服,这么一会儿时间我已经换了三套衣服了!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又没那个胆子。

    我想,这大概是我最乖巧的一天了……

    美嫂嫂取来大袖长裙礼服,上衣下裳制,端的难穿。在我看来,这衣服倒不太像礼服……太素了,但即便颜色素,做工却是一等一的精致,显然是废了不少的功夫呢。

    素白色的礼服,衣袖处镶了金边,因为熏了香,所以暗暗地透着淡雅安逸的味道,衣上用白色暗线绘有图腾,就连那一条小小的束腰带子都仔细地用金线绣了云纹。

    这是一国公主该有的精致!

    许是见到我略差的脸色,温婉的美嫂嫂轻声在我耳边道:“小姑,最后一拜了,再忍耐些罢…这礼确是繁冗了些。”

    再一次回到正堂,对着挂图行拜礼,表的是报效祖国的决心。

    而后,华秀姨娘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

    我正为这繁复的及笄礼终于快结束而暗自舒了口气,那边德歆夫人却站起来行揖礼请我入席,我受宠若惊,按照白衫侍女引领站到我该站的地方。

    德歆夫人接过美嫂嫂奉上的醴酒,然后站到我面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

    一揖行礼,接过酒,德歆夫人亦行礼。

    回到席间,刚要入口,却忽然响起嬷嬷的话,赶忙手腕一转,将那酒倒在地上一些做祭酒,然后象征性地持酒沾了嘴唇。华秀姨娘奉上饭,我接过,又是象征性地吃了一口。

    折腾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天没亮就被折腾来,害得我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饿的紧,眼见着华姨端过来的饭却不能多吃两口,实在是顶折磨人。

    再然后便是取字,德歆夫人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子丽甫。”

    我乖巧轻声答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前几日,冷景黎问我及笄礼时取什么小字,我转念想想便告诉他取“子丽”二字。总归是重新托生在这异域高丽,也算是极有缘的。

    子丽,高丽的子女。

    最后是聆训,聆听父母教诲。可如今我的母亲不在,这聆训终究不会完整,大概已成人生中的一大遗憾了罢。

    我叩首正拜,正色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随后我起身,依次行揖礼于德歆夫人、请来的大多都不认识的客人们、乐者、华秀姨娘、美嫂嫂,最后是父王。

    我站到父王身边,耳听他向全体参礼者宣布道:“小女青凝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到来观礼。”

    我俯身,再次向全体行揖礼,至此繁复的笄礼终于结束。

    作为冷佳氏晏灵纳扎伊的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时光的我已经成年。从此,为了冷家的荣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丽尚白尊黑,所以今日来观礼的也都着或黑或白的深衣。刚知道这一习俗的时候还在暗自揣测,这高丽的老祖宗莫不是在教诲后辈黑白分明。

    “阿凝,从今天开始,守护高丽的责任你也要担一份了。”

    我看着大哥那双出众的桃花眸,微微笑道:“二哥曾说,我既然姓了冷佳氏便得对得起它才行。所以,既然我是高丽的女公子,当然要和哥哥们一起守护它。”

    “大哥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阿凝会护着高丽到最后一刻。”我微侧过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赫哲。

    见他听闻我“别有深意”的话时,只是略挑了挑眉,脸上再无其他表情。

    ……

    ------题外话------

    希望得到大家的留言,这样也好叫我知道我的不足。
第十九章 纠葛
    及笄礼已成,天知道我这腰拜得都快断了,回到东房换下厚重礼服,着了件湖青曲裾深衣。吃了两口糕点,刚入口便感觉没有华姨做的云片糕半分好,觉得腻人,遂搁在一旁。这两年被华姨宠溺的紧,嘴都越发刁钻起来。

    我出了屋子,散散步,这一上午生怕出错,现在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也好。剩下的应付观礼的宾客们的工作就交给冷景黎他们了。因为院子里人太多,我不得已出了院子来透透气。

    刚转过一个弯,正要停下脚步歇一歇,却看见迎面过来一个人。

    我暗道一声不好,转身便要走,果然不出意料被他叫住。

    “阿凝妹妹,怎么见了本宫也不打个招呼呢?”

    这一声阿凝妹妹直叫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转过身,勉强扯出一丝笑,敷衍道:“请太子殿下安,殿下请便,我得回去了。”

    只见他手中骨扇斜斜插过来,修长手臂挡在我身前,缓缓道:“不急,及笄礼已经结束,那边已经没妹妹什么事了。”

    我得耐性已经用完,现在在高丽的地盘上,也不用怕他,于是我伸手拂开他的手臂,冷道:“我担不起殿下这声妹妹,还有事情,恕不奉陪。”

    不知他如何闪身,待我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抱个正着,听见他低沉嗓音响在我的耳边,戏谑道:“投怀送抱?原来阿凝你也是喜欢本宫的。”

    你才投怀送抱!你全家都投怀送抱!

    我气急,一掀深衣衣摆,利落出脚踹他,却不料轻轻松松被他躲过。

    “原来冷景黎还教你功夫了啊。”语气满是戏谑没半分惊讶。

    我的头被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不知什么味道的熏香纷纷扑进我的鼻腔,他语气里染了低沉笑意:“以后嫁了我可不能再动手打人了哦。”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怒骂一声:“放屁!”前几次踹他不着,遂直接踩在他的脚上。

    忽而身侧有人扯我的手臂,直接将我扯出赫哲的怀抱。

    我揉着手臂,有些无奈的嘟囔:“二哥,我这是人手,不是猪蹄。”这么用力扯,怕是已经青了。

    他没理我,看着赫哲,冷道:“太子这是何意?”

    赫哲挑了挑眉,骨扇一搭手,说出的话险些叫我直接揍他。

    “本宫和阿凝两情相悦,刚刚还交换了信物呢,喏。”

    两情相悦你妹啊!

    眼见着赫哲拿出一块羊脂白玉佩,我下意识一摸腰间摸了个空。

    二哥回头看我,我眨眨眼表示疑惑,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去的。

    “阿凝,怎么这样冒失,还不赶快谢谢太子殿下替你拾到了这块玉佩,不然你怎么和父王交待。”

    我装出惭愧模样,趁赫哲不注意,直接将玉佩抢过来,道:“多谢太子殿下,阿凝先告辞了。”

    走得不远,还听见赫哲的声音。

    “怎么样,将她许给本宫罢。”

    “太子的癔症还没治好么?”

    ……

    午后,来观礼的客人们都散了,我又坐上马车回了王宫。

    梨花纷飞开似雪。

    想着从今日起我就成年了,略微有些感触。

    吩咐盈风摆了琴,焚了香,却不知弹什么曲子好,只对着一池碧水发呆。

    直到盈风过来告诉我,济扬来见时,方才回过神来。

    我侧头,正看见一袭白衫的济扬走过来,这白衫穿在他身上倒透着暖意,不似冷景黎的冷。他的容貌举止仍旧是两年前的样子,温温和和的笑意,白净俊俏的脸,优雅有礼的举止,唯一改变的是他及了冠,如今已封了西唯太子。

    “太子怎的还没走?”话一出口才觉得唐突失礼,于是赶忙补救道:“殿下,阿凝非是那个意思…只是西唯和高丽相距不近,耽搁太久未免不好。”

    他温和一笑,没有怪我的意思,却道:“阿凝,怎么两年没见,反倒是生分了呢?”

    “济扬哥哥…”我笑了笑,道:“今日来是有事情?”

    他拿出一方浅碧玉佩,递给我,道:“这是给你的及笄礼物,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阿凝可别嫌弃。”

    那浅碧的玉佩我虽看不出成色好坏,但入目确是觉得透亮,在阳光映照下,折射出万千华彩。

    这样贵重的礼物,本是不好收下,但他都那样说了,我自然也不好拒绝,于是我接过,也不客套些别的了,只谢道:“如此便谢过济扬哥哥挂记了。”若今天送礼物的人是赫哲,我是说死也不会收的,只因济扬确实是个温润如玉的王子,不叫我讨厌,这才收了。

    “你喜欢就好…”他点点头,又看见我的琴,便问:“阿凝,方才是在弹琴?不知我有没有耳福呢。”

    “坐了半天,竟是不知道弹些什么,只对着这池水发呆,无趣极了。”我抱歉一笑,对他道出实情。

    他略一思索,桧扇一阖,温和道:“既如此,我来给阿凝弹一曲,如何?”

    我愣愣地点点头,道:“甚好。”

    他弹的曲子,以我这造诣自然是没听过,除了好听之外,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了。所以济扬问我时,我只点头说好听,再说不出其它赞赏。

    平和曲调之下,济扬温吞嗓音缓缓响起,问的问题令我一惊:“阿凝,你觉得苍平太子如何?”

    我虽然不讨厌济扬,但他终觉不是我的哥哥,说到底还是个外人,于是我收敛眉眼神色,避重就轻,只道:“哥哥们不喜欢他。”

    “那阿凝呢?你可喜欢他…?”他转头,目光锁在我身上,失了温和却并不凌厉,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我……”我张口刚要说,却听见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

    “殿下,车马已经备好。”

    素白深衣的二哥走过来,暗瞟了我一眼,眼底流转的神色我看不明白。

    此时济扬优雅站起,对我温和笑着说:“阿凝,今次我得回去了,改日再见罢。韶敏那丫头本是吵着要来,奈何生了病也就没法子来了。”

    我起身送他们,道:“还是叫她好生养病罢,以后自是有见面的机会的。”

    看着两个颀长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暗握紧手里的玉佩,它还透着济扬手掌中的暖意。

    无论怎么说,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我是不讨厌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喜欢,只是这喜欢无关风月罢了……
第二十章 求娶
    五月二十八,院中月季正开的娇艳,火红花瓣在艳阳下招摇。午后,暖风拂面,因为盛夏缘故,所以这风反倒叫人觉得闷热。

    此时我手拿着一块鱼食,正细细地掰碎了喂浅碧池水里的锦鲤。

    红头的锦鲤畅快的游弋着,叫人一看便觉得喜庆,可我现在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那日,盈风带回来的消息明明白白的说,苍平太子似铁了心的要娶我,已经昭告天下,阵仗惊人。

    我想,此番被他折腾下来,怕是连中原皇帝都知道了。

    苍平太子对高丽公主一见钟情,这一场才子佳人的戏码似乎已经成为王城内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了。

    坊间传闻,赫哲已经立了誓言,誓要娶我。

    这传闻有多少水分在里面我是不知道,但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又成功在世人面前塑造了痴情的形象。

    可我这心里却隐约觉得事情不像我想象的那般简单……距离我的及笄礼不足两个月时间,若说赫哲对我一见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不会是为了美色不顾一切的人,更别说我长得其实根本和倾国倾城这几个字丝毫扯不上关系。

    那么,他这般举动到底是要干什么?

    正这样想着,忽而身侧生风,我微微侧身,看见一个小丫鬟正撞过来,我本想伸手拉住她,却不料反被她带进池水里。

    池水不深,跌进去反倒觉得很是凉爽,我刚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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