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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悦君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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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劝道:“气甚么?兄长方才并非凶你。“说着,他又凑过头去看她,长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细白的小脸,商量着说道:”既如此,兕子明日便启程去华林行宫避暑可好?”
“不是过了初五才去么?”周如水瞥过脸,双目瞪圆,更是恼了。
见她像个被踩着尾巴的小兽,公子沐笙更是温润一笑,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望着她澄澈的眼睛,耐着性子轻哄着说道:“原本是想叫你先与王三见过一面后,再启程去行宫避开魏使的。但如今,盐务或许有难,事关重大,为兄也不敢轻信旁人。便只好委屈你早些启程,趁着这消息尚未传开了去,沿途多探看探看各郡县的盐价盐质。如此,阿兄心中才能有定论。”
公子沐笙的话有理有据,闻言,周如水也不好说甚么了,她更不知自个方才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反应。只是想到初五不能见到王玉溪,她还是觉得心口一空。想着,她硬生生地压下了心口的异样,闷闷地推开公子沐笙捏着她脸的手,不高兴地拍了一巴掌回去,才低低地道:“可我如何与阿兄传信?若用驿使,恐不稳妥。”
她虽恼着,思虑却还十分周全。公子沐笙不禁赞许一笑,满不在意地道:“左卫军闲赋已久,召他们回来便是了。”说着,他朝周如水眨了眨眼,在她越发诧异的目光中,淡淡一挑唇,继续说道:“如今,我的兕子懂事了不少。左卫众闲赋已久,也该待令而归了。这时机也算正好,如此,今日为兄便将左卫军令传给你,从此以后,你便是他们的主子了。”
他说的极是随意,不过微微一笑,就自一旁的暗盒中取出了一枚青龙符印,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周如水。他毫不犹豫地,将周国最精良的一列精军交给了尚未及笄的她。
☆、第48章 徽歙朝奉第三十六章
黄尘古道之上,尘土阵阵飞扬,车帏鼓鼓翻飞。周如水一行三人一路驰骋,直至出邺都六十里外,马车才放缓了速度,往最近的驿站驶去。
车内,夙英仍是惊魂未定,她自被周如水强领进马车便未停下念叨,仍在劝,“女君,您怎么说去行宫便去行宫了呢?既不向陛下请旨,也不带仪仗,这路途遥遥,就咱们仨!若是真出了甚么事,可怎生是好?”说着,她又忐忑道:“再过几日便是谢姬的生辰了,您一声不吭便走了,谢姬会怎么想?若是她以此作文章在陛下面前挑衅,您这不是自找苦吃了么?还有,您还要上琅琊王府和三郎习字呢!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琅琊王三又会作何感想?”说罢,她还在劝,“女君,现下回城还来得及,咱们回去罢。”
起先,周如水也有解释,她道:“难不成我偷溜出城,还要大张旗鼓地站在城楼上与旁人一一道别么?那般,还走得了么?”
却夙英甚么都好,就是太重礼法,有时开窍又慢。后头,周如水也懒得解释了,小姑子好整以暇地斜倚着车壁,全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不时就往自个的小嘴里喂两块杏脯,任她讲到口干舌燥。
周如水听惯了夙英的絮叨,耐得住,乔装驭车的炯七却实在耐不住,眼看驿站近在眼前,他索性勒停了马,扭头便往车内喝道:“前头就是驿站了,若不想暴露身份,有甚么话,先讲完再走!”
他言辞激烈甚至带着几分凶煞,夙英登时便住了嘴。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如水,转身撩开车帷便瞪住炯七,回喝道:“你是个甚么东西,怎能如此与主子说话!”
夙英虽是凶厉,炯七更是冷漠傲然。他冷哼一声,讽刺一笑,根本懒得搭理夙英,那姿态很是桀骜,叫夙英气得跺脚。一时间,二人争锋相对,颇有些互不相让的架势。
出这趟远门,明面上,周如水统共就带了他们二人出来。见了这情景,她亦不住苦笑,自兄长将青龙符印交给她时,她便知会如此!
昔日太子洛鹤有十八铁卫,外称左卫军。这十八铁卫,自幼与太子洛鹤一齐长大,各个武功高绝,能以一挡百,全是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铮铮铁汉,可谓威名赫赫。太子洛鹤身故后,公子詹曾妄图统领这十八铁卫,好在娄后用计,才将青龙符印强留了下来。
但虽说,得青龙符印者,即为左为军主。但识印又如何呢?士为知己者死,若不心服口服,他们各个武功精湛,自视不凡,怎会轻易便愿效犬马之劳?昔日,他们听从太子之令,一是因金兰之谊,二是因大兄英武,自然心服口服。后来,大兄战死,左卫军虽被她母后掐在手中,却是不怎么服管教,母后不愿强逼,这才叫他们都归家休整。
如今,兄长将青龙符印给了她,她知这贵重,也知这是烫手山芋。毕竟,这帮精锐儿郎,连她母后都有些束手无策,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子,他们对她不服不屑,实在太过理所当然了。
但不服又如何呢?如今,青龙符印是她的了,往后,这左卫军也必须听她的。即便他们不服,她也总会有法子叫他们服气。
想着,周如水微扯起艳红的唇,一双美目清澈而无畏地看向全是不满的炯七,言语和软,一语双关道:“他确实不是个东西。”说着,在炯七的瞪视中,她静静凝着他,漫不经心地从荷包中甩出了小巧精致的青龙符印,晃着上头的彩线系绳,懒洋洋地道:“阿英,你可听清了,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左卫统领,炯七。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亦阳耿氏的七郎,耿霄。”
这话听着是那么回事,但再一听那懒慢的调调,又似是在出言讽刺,炯七的面皮一抽,见周如水手中晃着的青龙符印就如蛇被打住了三寸,悻悻垂下了眼。
第二日,雾气散去,阳光始露,驿站内徐徐驶出了无数车辆,不多时,三三两两的各色车马便占满了整条官道。
众人一路行至山林深处,眼看群山荒芜,白蔹蔓藤,人烟也少得可怜。不多时,各不相识的同路车马便都自觉凑成了一列。
周如水这处,行在最前开道的是岭北方氏的一小列车马。岭北方氏并算不上望族,但好歹车中人是岭北方氏的嫡子,方四郎方狷。眼见一众人马中再没有个来头更大的,最有脸的方狷便当仁不让地驶在了最前头。
紧随方府马车后的是沛俞张氏的一小队人马,车中载着张氏三房庶子张彦和六房庶女张黎。再往后,便是一辆方洋耿氏的马车,车中载着耿氏六房的嫡女耿秀。
看清耿秀车上的耿氏族徽,周如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炯七,果然,炯七的睫毛颤了颤,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见状,周如水杏眼微眯,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抚了抚衣裙,眸中隐隐闪着狡黠。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稀稀拉拉的队伍里叫这三家领了头,周如水倒是一点也不觉着稀奇。只是细算下来,那耿秀应是炯七的远方堂妹。堂堂方洋耿氏的嫡女,却要排在沛俞张氏的庶子庶女后头,这其中真是不无讽刺呐!料想见了这一幕,她这桀骜的侍卫心中定不会怎么好受罢。若是如此,她倒算的上是得来毫不费功夫了,竟这么容易就看着了炯七的弱点。而这人的弱点,竟与她一般,都是败落的家族。
想到这,周如水又笑不出来了,方才的揶揄在心口一转,终是成了一声叹息。
车行半日,车中众人都有些闷得慌。后头,也不知是哪个姑子起的头,撩起车帷来便朝左右搭了几句话。未几,一众郎君姑子便纷纷撩起车帘畅聊了开来。一时间,马蹄隆隆,言笑晏晏,阵阵扑鼻的香风中,这一列临时凑在一齐的人马,倒不似是在赶路,而像是在踏春了。
周如水愿与他们同行本是为了隐藏行踪,午时前见众人都避在车内噤声少言,她很是舒心,原还单纯地以为一路上都能这般清静安稳了。却不想,实是她高兴得太早!
只听那头,又有姑子朝周如水这方喊话,那姑子扯着嗓子便直截问她道:“如姑子,你家中是做甚么的?”
俗话道,交浅言深,君子所戒。那姑子问得太直截太露骨,如今众车都已撩起了车帷,也唯剩周如水的车架仍将车帷闭得死死的,这般,旁人便都不禁朝这头看了来。
饶是周如水一贯以为絮叨如夙英已是难得,如今偶遇这素昧平生却不依不饶的姑子,也不禁咂舌。她直是无奈地朝夙英扁了扁嘴,晓得再装聋作哑下去就是难看,这才不情不愿地指了指一旁的纱帽,教夙英给她戴上。
却这厢,夙英才替她将乌黑如墨的长发挽起,外头,便听有姑子嗤笑着奚落道:“世家大族里哪还有姓如的呀?早几年吕氏倒了,如氏也跟着树倒猢狲散了。如今的如氏,不过就是个破落户而已。”
那嗓音尖尖,直叫周如水不舒服地蹙起了眉,她疑惑地看向夙英,止了她的动作,低声问道:“甚么破落户?”她不过就是早先随口道了声自个姓如,怎么就成破落户了?
却不待夙英开口,外头的议论声已是不绝于耳了。又有姑子凑热闹道:“是么?是么?”那欢欣雀跃,好似终于找着个比她还不如的!
不多时,又有一道男声补充道:“确实,吕氏一倒,如氏无人撑腰,自然就成了破落户了!”
闻言,夙英亦是蹙起了眉头,她停了动作,跪坐在周如水身侧。听见破落户这三个字时,念及自个不堪的身世,更是心神一拧,眸中不觉便涌上了悲色。
对上周如水疑惑关切的目光,夙英怔了怔,直过了一会,才循着记忆徐徐解释道:“他们似乎是在道十多年前吕氏出的那个神童呢!据传,那儿郎文韬武略,经天纬地。自他出仕,原是中等士族的吕氏一门声名日涨。随着吕氏鹊起,这儿郎的母族如氏亦是屡受惠及。但可惜,富贵名声随他而来,亦随他而去。七年前,随着他的英年早逝,吕氏逐渐没落,那如氏,更是在士族中吊了尾了。”
她的声音低低,外头的议论声亦是越发火热。那些姑子颇有些不依不饶,先是狠狠踩了如今落魄的如氏,转了个弯来,又踩起了周如水。就听有人道:
“怪不得我早先见那如姑子面纱被吹起时,面色竟是生黄的!”
“一个姑子却面色生黄?真是可怜天见!如氏竟穷困潦倒到这般地步了么?”
更有姑子窃喜道:“是了,是了,怪不得方家儿郎与张家儿郎都未看过她一眼呢!”
时人最喜互送姬妾,族中庶女,都是上好的来往之礼。因此,哪怕她们不受主母待见,不得父宠。平日里,也是不会被短了衣食用度的。可连能做交易的闺女都养得面色泛黄,便能见其家境之差了。
“面色生黄么?那便是丑了!竟是个破落户家的丑姑子?”
“嘻嘻,如此这般也是去平川的么?”
“真是癞□□想吃天鹅肉呢?”
“倒有些想知道她到底长得怎办难堪了呢!”
“还是莫看了吧,省得污了眼!”
☆、第49章 徽歙朝奉第三十七章
破落户?癞蛤/蟆?污了眼?
周如水皱起了鼻子,她冷着脸将纱帽从发上撩下,鼓着脸问:“我很丑么?”
夙英本想说:“主子自是个美人。”但又见周如水抹了一脸的姜黄粉,这时鼓着腮帮,唯美精致的面容实是圆润可爱,一时也有些忍俊不禁,方要出口的话倒是噎住了。
见她这般欲言又止,周如水自是有自知之明,她嘟着嘴抱怨道:”早晓得就不抹阿兄给的这些劳什子玩意了。“说着,更是拿了帕子往面上抹。
出宫前,公子沐笙便给了她一小瓶姜黄粉,说是叫她在路上都抹一些,叫肤色难看些,好少惹些注意。她本爱洁,日日风餐露宿抹着这玩意本就觉得难受,如今被人道了丑,更是难受得狠了。一时间,索性就全抹了!这般,周如水倒是回过了神来,又低问夙英道:“你说的那吕氏儿郎,可是笃行仁厚,泛爱为心,虚已善诱,终日无倦的君辞先生?”
夙英见她孩子气地将装着姜黄粉瓷瓶扔在一边,一时心情也好了些,暗忍住笑,轻道:“女君所言无差,确实是那吕君辞。”
闻言,周如水点了点头,将帕子扔在一旁,揽镜仔细将自个照了照。兀自朝铜镜扯了抹笑,才端起几上的茶盅,轻抿了口茶,低低地道:“往日母后极是看重君辞先生,先生去后,她也连叹可惜。如今能误打误撞沾上先生的光,倒也不算是坏事。”
说着,她又朝夙英眨了眨眼,外头鸟鸣啾啾,她的长睫扑闪,一双眼儿也灵动得好似振翅飞翔的鸟儿。她笑着,拉住夙英藏在袖中的手,几分娇贵地嗔道:“咱们都甭气了,外头那些个姑子才是最没意思,哼!癞□□?她们才是癞□□呢!再说了,破落户又怎么了?一将功名亦是万骨枯。三郎不是说过么?韶华白首,不过转瞬,这些个人和事啊,真不必浪费本宫的精力。”
周如水感慨着,又从荷包中掏出了粒杏脯喂进嘴里,杏脯酸得她那似是抹着朱胭的红唇微微翘起,她澈静的目光更是隔着纱帷眺向了远处连绵的高山,心思也随之飞远。
当天夜里,大雨滂沱。一众人无奈,只好在树林旁安营扎寨。
待营帐扎好,炯七却身着蓑衣双手环胸立在了帐外。见他那要守夜的模样,周如水直瞧着好笑,入帐时只多瞅了他一眼,便极快地收回了目光。
直过了半刻,吩咐夙英将帐内的布帘都系好了,周如水复才理会起立在外头吹了半晌凉风的炯七,冷着嗓门朝帐外唤道:“你也进来罢,若是病了,我与阿英可不会驾车。”
她吩咐了一遍,又叫夙英出帐去请了他几次。却不想,炯七根本置若未闻,直是不动如山。
如此,周如水真是好气又好笑,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起身,掀帐,一把就揪住了炯七的耳根,拽着他便往帐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恼道:“往日吾兄长也分毫唤不动你么?”
因她的动作,炯七已是傻了!想他明面上是耿氏的七爷,暗地里是左卫的统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个会被个尚未及笄的姑子拽住耳根拖着走!如此,炯七直似是遭了重击,呆滞了半晌后,才瞪圆了眼抬起脸来,后知后觉地想要挥开周如水的手。
可他的手方才抬起,周如水已挑了挑眉,先他一步松开了手去。
瞬时,炯七只觉耳根一凉,待他再抬眼时,便见面前挂着一张布帘,布帘巧妙地将帐内一分为二,周如水旋身便进了布帘另一头,他堪堪抬眼,也只不过瞅着了一抹艳红的裙角。
紧接着,他便听周如水如倒珠子似地哧他道:“据说拉磨的毛驴头上都要绑着根胡萝卜才会拼命的拉。你若真是个驴脑子,不见符印便使唤不动。明日,我便将符印绑在你头上,看你还听不听使唤!”
这话气势冲冲,细想又实在好笑,小姑子的声音更是清脆悦耳,娇滴滴的婉转如莺。一时间,炯七也不好再说甚么了,他揉着耳根硬邦邦地定在了原地,直是过了好半晌,才哑声答道:“属下不敢。”他虽不服左卫军要听命于一个姑子,但他堂堂男儿,再不济也不会真去欺负她,更何况,她还是先太子的亲妹。
按理而言,过几日才立秋,即便将是暑去凉来,天也不该冷得这般快。却偏生,周国这几年的气候都不太好。
这日,因前天夜里的大雨滂沱,路便变得格外的难走。车架驶过时常常泥泞四起,同列的马车中也有好些都陷入了泥潭。到了午时,漫天仍是阴云翻腾,却不下雨,直压得人心口发闷。一行的姑子都忍不住抱怨起了这阴煞煞的天,直道今年的天气从开春起就一直古怪,总不叫人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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