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第9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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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们佛家说的鬼和道家的鬼不大一样，有饿鬼道，可没什么吊死鬼！”

“别管是饿鬼道还是吊死鬼，你帮我看看，到底有没有？”

玄奘那是正经的高僧，可不会装神弄鬼，道：“这个贫僧却是看不……”

郭业打断了他的话，快刀斩乱麻道：“看不见！我说子善，你怎么那么糊涂？加上玄奘法师，咱们这里总共有五十一位得道高僧！就算有鬼，他们敢跑这来撒野？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孙子善眼前一亮，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师伯，弟子害怕，今晚能不能和您睡一个帐篷？”

玄奘也懒得给他解释了，苦笑道：“没问题。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把我带去那片树林中，待贫僧为他们超度一番，也算你一份不小的功德。”

郭业道：“我也去！几百条人命可不是什么小事，其中必有蹊跷。”

有了玄奘这个“专业人士”的壮胆，孙子善也不害怕了，带着他们重新走进了小树林。

一行人仔细观瞧，发现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应该不是同时死的。

有的尸体面目栩栩如生，应该是刚死不久；有的尸体则有些发臭了，应该是死了一些日子。

还有一些，已经风干了。至少死了一年以上。

玄奘准备把这些尸首放下来，让他们入土为安，却被郭业给拦住了，道：“且慢！这些尸体可不能动！”

“为何？”

“其一，他们是四肢被绑在树上，说明他们之所以在这里，不是自缢，而是人为。其二，不知大和尚你发现没有，粗略看来。干尸的数量只有几十个。大部分的尸体却是新死不久。这说明什么？”

玄奘挠了挠自己的秃头，道：“郭兄弟的意思是……”

“咱也不是仵作，判断的不准。不过大致上可以看得出来，大部分人的死期，应该都是在近一个月以内。而且不是一块死的，基本上每天都有。”

“那又如何？”

“大和尚你以慈悲为怀，难道就不想查下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咱们保持住现场，暗中躲藏起来，等明天再看看到底是谁挂了这些尸体，一切不就都水落石出了吗？”

“阿弥陀佛，还是郭兄弟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第二日一早，郭业就和玄奘一起，带着一百名军士在林内埋伏。

功夫不负有人，到了天将近午的时候，就听到短笛声声，哭声阵阵，一群人俱着白衣，抬着十来具尸体，向这边走来。

郭业一挥手，道：“拿下！”

第1877章鬼面疮

白衣人的应对，大大出乎了郭业的预料之外。在他的想象里，这伙人见到一群人手持腰刀把自己包围的时候，所作的应对，无非有两种可能。

第一，拿出兵刃，负隅顽抗。

第二，恐惧不已，束手待毙。

然而，实际上，他们既没有反抗，也不惊惧，而是发出了欢悦的叫喊声，甚至是手舞足蹈。

密林之中，遍挂死尸，还有一帮白衣人在跳着莫名的舞蹈，这副场景简直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有个军士心里边发毛，刀背向外，冲着一个人砍去，道：“别动！给我站好了！”

没想到此人见到刀就更高兴了，不仅一点都不躲闪，相反的还把脖子一伸，口中嗬嗬有声，似乎唯恐那军士的刀砍不准，一刀砍不死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业本来就没命令杀人，那军士也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下子连吓唬都不敢了，道：“秦……秦国公……这可咋办？”

郭业也是一皱眉，这帮白衣人无论男女尽皆髡发，很显然，他们都是契丹人，也不知能不能听懂汉话。

他高声道：“尔等听真，我乃是大唐钦差，秦国公郭业郭子仪，奉大唐天子之命，出使契丹。你们之中，有会说汉话的没有？我有话要问。”

他话音刚落，这帮人就都安静了下来。

有个壮汉越众而出，道：“俺知道你们是唐人，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了。至于汉话，我们这些人都能听会说。”

“那就好办了。我来问你，你们抬着十几具尸体，来这里干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壮汉伸手一指，道：“把他们都挂上去呗。”

“挂上去？”郭业往四周的树上指了指，道：“如此说来，这些尸体都是你们挂上去的？”

“没错。”

“那这些人也都是你们杀的了？”

“杀？放屁！”那壮汉把牛眼一瞪，道：“这些人都是我的族人，我保护他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他们？你个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别胡说八道！”

“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我看这些死尸都是正当壮年，总不会全是病死的吧？”

“他们当然不是病死的，是被魔鬼杀死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唐军无不惊骇异常！

本来他们就觉得今天这事有点邪乎，现在听这壮汉亲口证实，对鬼神之说就越发相信了。

要说疆场厮杀，大家都无所畏惧，哪怕前面是尸山血海呢，也会从容应对，皱一下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但问题是，现在的敌人可是魔鬼！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杀人无无形！

大伙的一身绝学，在鬼怪面前都毫无用武之地。只有鬼怪杀人，自己却不能对鬼怪有丝毫反击，唯有等死而已。

这种死法也太憋屈了，焉能不怕？

唰！

军士们的目光都投到了玄奘和尚的身上！

玄奘高颂佛号，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说他们都是被魔鬼杀害的，可有什么凭证？”

“凭证？要凭证还不简单？”大汉把一具尸体的袖子扒开，道：“大师请看！这是不是魔鬼所为？”

玄奘和尚只看了一眼，直吓了个亡魂皆冒，高声道：“闪开！大家快闪开！郭兄弟，快走，快走！离他们越远越好。”

说完了，他转身就跑！

郭业一伸手就把玄奘的脖领子给薅住了，道：“大和尚，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这个有道高僧，还怕什么魔鬼不成？”

玄奘道：“魔鬼我倒是不怕，不过这玩意儿，我还真怕！咱们快走吧，走晚了，恐怕所有人都性命不保！”

“我还真不信邪了！”

郭业来到那具尸首的近前，仔细观瞧，只见那尸体的胳膊上有十几个疤痕。每个疤痕大概都是硬币大小，呈圆形，中间凹陷，貌似肚脐。

他心中一动，道：“这是‘痘疮’？或者叫‘天花’？”

那大汉一摇脑袋，道：“什么痘疮、天花的，俺没听说过，只知道这叫鬼面疮。”

“鬼面疮？”

“不错，谁被魔鬼附身了，身上就会有这种标记。得了鬼面疮的人，会生一场重病，死者十之八九。即便侥幸不死，也会身上遍布疤痕，成为在世间游荡的恶鬼，被世人唾弃！”

玄奘和尚把郭业拉到一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帮蛮夷大概是见那疤痕像鬼怪的脸，才如此命名。实际上，这就是天花，无药可治！别管他，咱们快走。”

郭业微微摇了摇头，道：“现在跑，恐怕晚了。”

“晚了？”

“不错，刚开始可是有不少兄弟和这帮人有身体接触，焉知他们没有被传染上？”

“兄弟们有没有传染，咱们回头再说。现在的问题是，这帮人肯定有问题，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

“那可不行！天花这玩意儿传染性极强。既然疫情已经发生，就未必只有眼前这几人。难道咱们见一次就逃一次？每次都能恰好逃掉？”

“那郭兄弟你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让大伙获得对抗天花的能力。”

玄奘苦笑了一声，道：“郭兄弟，你也太异想天开了。这可是天花，天下数得着的绝症，就是神医孙思邈都束手无策！要想让人获得对抗天花的能力，除非让如来佛祖显圣！”

郭业道：“话别说得那么绝对，让如来佛祖的能耐我的确没有，不过对付天花，我可是手到擒来。”

玄奘正色道：“郭兄弟……不，秦国公，此言当真？”

“我骗你干什么？大和尚你好好想想，咱们俩相交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那倒没有。不过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死于此病。你若是真能研究出克制天花的办法，如此功德，恐怕就是佛祖也要自愧不如。”

“功德不功德的，我倒是不在乎。只要兄弟们都安然无恙，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具体要什么药材？呃……不是我要觊觎你的秘方，实在是此事关系到天下苍生，秦国公可千万不要藏私。”

郭业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此物不用任何药材。”

“那用什么？”

“大和尚别着急，待会你就明白了。现在还请闪在一旁，由我和这个壮汉，单独交涉。”

二人在一边嘀嘀咕咕，那壮汉见他们行为诡异，不乐意了。

他高声道：“你们到底准备把俺们如何？是杀是剐，说出来吧。大爷我还真不怕这个。”

郭业挥了挥手，让军士们就把包围撤去。然后他又对着挂在树上的尸体仔细观瞧，发现果然不少尸体的面部上都有天花的疤痕。

看来壮汉没有说谎，这些人并非横死，而是得了天花而亡。

郭业躬身一礼，道：“这位壮士，不好意思，是郭某人错怪你们了，我向您赔罪！”

那壮汉豪爽地把手一摆，道：“没关系，我都要死的人了，还跟你计较这个干啥？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

“怎样？”

那壮汉把脖子一伸，道：“你拿刀朝这砍！”

第1878章草原明珠

“砍……砍你？”

“没错，您受受累，掏大点劲，争取一刀就把俺的脑袋砍下来，别让俺受活罪。”

郭业叹了口气，道：“这位壮士，你的族人死了，你也别太伤心。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一定要追随他们于地下？”

那壮汉无奈地说道：“追随族人？您误会了。我又不傻，能活着谁想死呀？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实不相瞒，俺这个部落，现在也就您眼前这些人了，我是怕死的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才出此下策。”

“这么说来，你是怕得了鬼面疮？”

“正是。原来被魔鬼附体，还有一成的可能不死。但是这次的魔鬼着实厉害，目前还没有一个人能挺过来，恐怕我们要被鬼面疮灭族了。您就当积德行善，帮我们收尸吧。”

“原来是这样。”郭业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样吧，你先别着急死，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您请问。”

“能不能告诉郭某人您的贵姓高名？”

“俺叫耶律阿信！”

“原来是耶律壮士。我来问你，这些人既然是你死于天花的族人，为何你要把他们的尸体挂在树上？”

“您问这个呀，告诉你也没什么。俺们契丹的丧葬习俗与你们汉人不同。你们讲究入土为安，而俺们讲究……”

郭业迟疑道：“挂树为安？”

“那也不是。我们也讲究入土为安，不过那得是人死了三年之后。在人刚死的时候，是要把尸首挂在林间，这叫风葬。三年之后，那他们火化了，再把骨灰埋掉。”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您肯定没有那个时间给我们风葬。杀了我们，您把我们烧了埋了，我等就感激不尽了。”

郭业苦笑道：“这还真是一处不到一处迷，十处不到九不知。郭某受教了！”

“您还有别的问题没有？没有别的问题，您就赶紧动手吧。”

“你总着急死干什么？我再问你，你的部落有牛没有？”

“牛？那当然有了……”耶律阿信挠了挠脑袋，道：“我明白了，你们想要报酬，没问题。我们的部落不光有牛，还有两千匹马，上万只养，都送给你了！”

郭业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是贪财之人。有牛就好办了，我告诉你，遇到我算你们的幸运。你们不用死了！”

“不用死？”

“对，我有抵御这个……魔鬼的办法。当然了，你们如果现在就已经得了鬼面疮，那就没办法了。如果还没得，用我这个法子，肯定有效。”

“到底是什么法子？”

“那你们就别管了，总而言之，山人自有妙计。只要把你们的牛都牵过来，我保你们无恙！”

出乎郭业预料的是，耶律阿信听了他的话，没有任何喜色。

他眼珠一转，道：“俺不信！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你这是要借着治病的理由，打俺妹子的主意吧。我告诉你，白日做梦！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休想骗俺！”

这可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郭业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和你们这些人素昧平生，怎么可能打你妹子的主意？”

“哼哼，素昧平生？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这完全是碰巧啊！”

“碰巧？这也太巧了吧！草原那么大，你们哪去不得，怎么偏偏就和我们碰上了？我看你们分明是早有预谋！”

“你那妹子有那么好，值得我如此处心积虑？”

“那是自然。谁不知道，俺的妹子有草原明珠之称。多少勇士为了见她一眼，不惜任何代价。你这家伙这次也算是别出心裁了，竟然说什么能治鬼面疮！”

他白眼一翻，继续道：“但是，我告诉你，没用！这个借口太烂了，人难道还能对付得了魔鬼？简直是太可笑了！”

郭业傲然道：“耶律壮士，你可知我是何人？”

“你不就是大唐秦国公郭业吗？俺听过你的名号。你是赘婿出身，凭着战场上的功劳。短短几年内就当上了大唐的秦国公，算是一条好汉。没想到啊……”

“怎样？”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你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说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理由来探听俺妹妹的下落！真是让人看不起。”

耶律阿信这话，还真是让郭业对他刮目相看。

打个比方，你问一个现代的中国人，知不知道美国国防部长的履历。恐怕有九成以上的人答不出来。

这还是在资讯发达的现代社会。

这年头的契丹不仅没有网络，连报纸都没有，甚至识汉字的人，都百中无一。

耶律阿信不仅通汉语，还听说过自己，这可是十分不容易的事。

他说道：“耶律壮士，您误会了！在下可没有骗您，第一我从未听说过令妹的名号。第二今日之事，纯属巧合。第三，鬼面疮，在下真的能治。”

“哼，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俺也不信！”

郭业无奈道：“你们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了，让我试一下，又能怎么样？不是有那句话吗？死马当活马医。”

“哈哈，现在你露出马脚了吧？说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分明就是没有把握。只是探听我妹子下落的借口！”

这还解释不清楚了。

郭业怒道：“你可要想好了，当今世上，只有我能克制这个鬼面疮。不让我治的话，你们可就真的是要灭族了！”

“鬼面疮无药可医，谁不知道？你少拿这吓唬俺！俺不怕！我说你到底帮不帮忙？帮忙的话，就把俺们都砍了，再把我们烧掉入土为安。不帮忙的话，你们就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郭业道：“算了，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不管你们了。把你们部落的牛都赶过来，我们就干活。”

“早说这不就完了吗？牛的事情好说，马也没问题。不过这些牲口都在此地三十里开外，数量太多，不太好赶。要不是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那好吧，头前带路。”

三十里地，快马疾行，用不了半个时辰。到了地方。那大汉伸手一指，道：“这些马牛羊都归你们了，秦国公，你们动手吧！”

“我……”无冤无仇，就要结果他人的性命，郭业还真下不手。

他长叹一声，道：“你们就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我可确实有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