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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初唐-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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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郭家班中人,除了一个身份有些特殊的马元举之外,皆悉数到场。
一时间,酒桌之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尽笑欢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近十条汉子风卷残云,一阵海吃胡喝之后,地上躺满了随处可见的空置酒盅,至于桌上,除了骨头,就是空盘。
“嗝~~”
郭业打了个饱嗝,眼神有些许迷离,望着列为在座之人,双手撑在桌上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对着众人抱拳环顾作了一揖,朗声说道:“诸位,郭业能有今天,离开不了诸位兄弟的鼎立支持。今天还是那句话,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郭某人能办到的,兄弟们言语一声,郭业敢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带卵的汉子。”
“好,好,郭兵司还是当日的郭小哥!”
“我老朱就一直觉得郭小哥定有大出息,你们瞅瞅,哈哈,怎么样?八品州府兵司佐官,服不服,你们服不服老朱的眼力劲?”
“郭小哥如今位高权重了哈,咱们兄弟也不能给你扯后退,今天庞飞虎把话撂这儿了,今后谁给小哥添堵,不给小哥长脸,那别我庞飞虎翻脸不认人啊。”
“是极是极,俺程二牛的打虎拳第一个不饶他!”
……
……
一时间,又是此起彼伏的叫嚷之声,此时的众人都有些许酒意,说起话来更是有一说一,不拐弯不抹角,嗓门大得连内堂外的一些宴客都依稀能听见声响。
唯独马元举小杯浅酌,听着众人声声杂乱的言语叫唤不禁有些不悦,眉宇间徐徐紧蹙,看似心中有所遐思。
这般场合说这些浑话,在马元举看来这哪里是官场酒宴啊,简直就是山寨土匪的庆功大会。
程二牛,朱胖子这些人倒也罢了,本来就是狗肉上不了大台面的粗鄙之人,令他生气的郭业这小子,怎得几杯马尿一灌下去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了?
真是可惜了自己在岷江岸边自降身价,给他立了威。
看着此时醉眼迷离,两颊酡红的郭业,马元举怎么看他都不像八品的州府佐官,反而像那落草为寇的山大王,一身匪气。
这小子张口闭口就是兄弟义气,唉,真是不学无术,不学无术的朽木啊,当真是无法雕琢成美玉良木。
不过马元举再想着郭业如今还未满十七,却是机缘巧合登上了八品高位,换做普通人是想都不敢想来,这也有他得意忘形的本钱。
这些机缘巧合中也不乏多亏了在场这些人的鼎立拥戴,成就了他极高的人气,最后隐约使他成了郭家班的核心人物。
而维系他郭业在郭家班中如此稳固地位的最大因素,无非就是这小子重情重义,一诺千金,仗义疏财。
如果郭业是个为求一己私利敢于牺牲兄弟情义之人,以马元举看来,可能也没有他郭某人的今天了。
唉!
马元举心中喟然一叹,真是一饮一啄由天定,半分都不由人啊。
罢了,罢了,未满十七能有今天这番成就,也着实令马某人汗颜的,随他吧。
这时,早已醉得东倒西歪的孙明延在张小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瓮声道:“郭小哥,哦不,郭兵司,咱们城南那三百兄弟被县尉大人逼得快没饭吃了,整日窝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出门。您看,咱是不是到了该出这口恶气的时候了!”
孙明延一提及县尉谷德昭,算是彻底点燃了在场众人的心中那根导火索。谷德昭这王八犊子不招人待见啊,只要名字一出,立马拉满了全场的仇恨。
张小七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这狗日的已经限令咱字花馆三日之内关门歇业,不然统统下大牢哩。”
“可不咋地,现在捕班的兄弟差不多都被调配到杂役去干活了,现在县衙捕快全都是谷德昭的人。”庞飞虎也是吐着苦水,道,“如今你庞大哥这个捕头是空有其名啊,谁都指使不动了。”
“……”
霎时,声讨谷德昭的话再次响起,久久没有停歇。
麻痹,狗日的谷德昭!
郭业此时有些微醉听着兄弟们大吐苦水,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样子那叫一个憋屈。
“砰!”
顿时,郭小哥热血上涌,满口酒气地吐出一个雄浑的口号:“日他妈的谷德昭,今晚就干他娘的!”
“好,好!”
“干他娘的,干他娘的!”
“整死这王八蛋!”
……
“胡扯!都给本官统统坐下来!”
马元举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腔,再不阻止,这帮混蛋兴许今晚真要干出能把天都捅破的糊涂事来。
喝罢了众人之后,马元举一脸严肃地看着郭业,凝声问道:“郭业,本官问你,你现在还当自己是街头混混,还当自己是杂役小班头吗?”
第156章小小报复一把
马元举一句“本官问你”,如同一根钢针,瞬间将郭业膨胀得越鼓越大的内心戳漏,满腔的骄横自大,得意忘形顿时化为乌有。
恍然间,郭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皂班小衙役,那个平日战战兢兢,行事如履薄冰的小衙役。
每每念及当初的艰辛,便要知道如今的一切是如此来之不易。
唯有惜者,才能福泽绵延,得享萌荫。
穿梭于恍惚与反思之间,郭业的内心缓缓趋于平静,抬手示意叫嚣的众位兄弟静一静,而后对着马元举诚挚说道:“多谢马功曹的当头棒喝,是郭业孟浪,有些得意忘形了。若非马功曹你点醒,真要酿成大祸了。”
郭业说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就在刚才那失神之间,他猛然想到一件事儿,一件古往今来不乏有之的前车之鉴。
这个前车之鉴是诸多统兵之人立了大功之后才会显现的一个通病,那便是骄横无道,功高震主。
以郭业如今的小小八品,自然不会功高震主到皇帝主君那儿,他如果今晚敢率众兄弟去踏平谷德昭的府邸,即便县令顾惟庸见他势大不敢怎么样,但是明天这事儿指不定就径直捅到了益州刺史卢承庆那儿。
倒是卢承庆会怎么想他郭业?
刚刚得以升迁,寸功未立,却敢行这骄横之事,指不定他日就敢踩在他卢承庆的脑袋之上拉屎拉尿了。
如果给刺史卢承庆留下了这么个印象,那就算彻底被打下了一个标签,一个头生反骨桀骜不驯的标签。
连益州府一哥都这么看低你了,以后郭业还要不要混了?
答案是肯定的,别说能在八品兵司位置上混多久,就怕到时候连累的一干兄弟都跟着吃瓜烙。
啪啪啪!
郭业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脑门,叹道:“酒这玩意真害人啊,差点犯下糊涂事儿。”
当即郭业对着众人抚慰道:“诸位兄弟,如今咱们不能轻举妄动,特别是县令顾惟庸和县丞吴奎,县尉谷德昭等人最近冒领咱们守城之功上报了益州府,正是当红的时候。咱们姑且忍他们一阵子,先将六县百里岷江水域整治好,再谈他事,如何?”
其中朱胖子,庞飞虎,关鸠鸠等人平日里也是较为稳重的,听着马元举的当头棒喝,郭业的细致分析,自然是心中大呼后悔,真是酒水上脑,冲动了。
而程二牛,阮老三等人虽未再说什么,但是心中多少还有不忿,毕竟谷德昭这口气憋得实在太久太久了。
马元举见着差不多都消停下来,再看看天色,暮色已下,也过黄昏,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来。
当即对着郭业抱拳彬彬一礼道:“郭兵司,天色不早,下官先行告退了!”
而后又轻声在郭业耳边叮咛两句:“莫冲动,凡事要有计较,切莫再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委实划不来。”
言罢,抽身离去,缓缓出了内堂。
见着马元举走后,郭业看着众人多多少少还有些愤慨,特别是孙明延和阮老三,当即心生一计说道:“虽说不能明着整治谷德昭,但是给他一个小小教训,也未尝不可!”
嗡……
话音落罢,在场诸人再次一阵骚动,敢情郭小哥还是当初那个龇牙必报,半点小亏吃不得的郭小哥啊。没有因为升了大官而瞻前顾后,失了原先的那股子血性和胆气。
程二牛急着性子追问道:“小哥,你说怎么给这王八蛋一个教训,是不是还跟何家那事儿一样,索性来个干脆?”
何家之事,在场都是郭家班的嫡系,谁也不会陌生,更有甚者直接参与了此事。
月黑风高杀人夜,闯入何府屠满门,鸡犬不留草不生,嫁祸他人任逍遥。
程二牛的意思很清楚,再效仿当初整死何家满门那般,对谷德昭府上再炮制一次。
郭业摇摇头,这种事只可干一次,怎能干第二次?
当即示意程二牛先坐下不要插嘴,然后问着比较鬼灵精的朱胖子道:“老朱,谷德昭依仗着什么在陇西县城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朱胖子想也不想,顺嘴答道:“自然是因为他是咱陇西县尉呗,脱了那身虎皮,他算个鸡巴啊!”
话糙理不糙,郭业点头默许,而后再问:“他一个县尉靠得是什么来震慑城中屑宵呢?”
“当然是三班衙役和他手中那些虾兵蟹将般的壮班士卒呗!”
朱胖子还是瘪瘪嘴,满不在乎地模样回答着。
答完之后,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瞳孔乍然放大,张嘴反问道:“小哥,你是想,想,想……”
连喊三个想,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显然朱胖子猜测到了郭业的想法之后,被惊着了。
“郭大人是想将县尉谷德昭手中的三班衙役,甚至是壮班士卒都统统挖墙脚,安置进您的六县团练兵中。学生猜的可对?”
接过朱胖子的话将郭业的真实用意猜了出来,又能自称学生的,除了关鸠鸠,还能有谁?
郭业将目光从朱胖子身上转移,对着关鸠鸠竖起大拇指赞道:“然也,关鸠鸠还是保留了当日落日山军师的优良品性嘛,一猜一个准,够聪明的!”
关鸠鸠听罢顿时与有荣焉,连连站起身子对着郭业又是哈腰又是鞠躬,嘴中不断称着:“微末本事,学生献丑,献丑了哈。”
虽是自谦,但是在场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厮现在那副屌样,那叫一个得意。
朱胖子更是白了一眼关鸠鸠,轻声啐道:“你麻痹,瞧你把你得瑟的,草!”
就因为之前关鸠鸠取代了他的位置,陪郭业赴益州,这厮心中早就暗暗记恨上了。
如今,又被关鸠鸠这狗日的拔了头筹,夺了郭业的夸赞,这让朱胖子这个平日里以郭业手下第一智囊的人物如何自处?让平日里只懂得一些小聪明的朱胖子情何以堪。
霎时,朱胖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正朝着他步步袭来。
郭业没有注意关鸠鸠和朱胖子两人的明争暗斗,哈哈一笑,对着众人问道:“如果陇西县衙近两百名衙役都集体跳槽,跑到咱们六县团练兵中来,谷德昭拿什么维持地方治安?别说到时候他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就怕顾惟庸这条老狗都会找他麻烦,够他姓谷的吃上一壶了。”
“狠!真狠!”
无论是谁,都不禁对郭小哥这招釜底抽薪之计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么一来,县衙无人可用,别说县尉了,连带县丞吴奎,还有顾惟庸这个县令大老爷想出行什么的,恐怕都要自己步行了。
因为衙门中的轿夫也属杂役,郭业会不去挖墙角吗?
这时,朱胖子不甘示弱地挺身而出,主动请缨道:“小哥,老朱一直替您掌着银子,现在咱们手头还有差不多两万两纹银,我便以每月略微高出衙役一两纹银的月银来招募团练兵。咱们衙役那些兄弟肯定趋之如鹜,争相跑到小哥这边来。”
随后还拍着胸脯夸下海口道:“小哥教过,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
郭业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对着朱胖子赞道:“还是老朱懂我啊!”
一句老朱懂我,直接将朱胖子捧上了天。
这死胖子挤了挤眉毛,冲着关鸠鸠挑衅地看了一样,心道,你行,哥他妈也行!
关鸠鸠知道自己在郭家班目前还算是个边缘人,根基浅薄没有盟友,只得暂时忍耐了朱胖子的挑衅,装着鸵鸟般在空桌上夹起一些剩菜直接往嘴里送。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旁好久未发言的牢头邵啸,也算是郭家班的后学末进,县尉谷德昭的威名在他心中积蓄已久。
一听郭业要如此干,不无担心地说道:“小哥,如果县尉大人知道这事儿是您在背后一手操办的,那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对你不利啊?”
“切!”
程二牛双拳相互握紧,瓮声道:“他敢对俺家小哥不利?二牛爷爷非让他尝尝打虎拳的滋味!”
郭业听着邵啸的担忧,置之一笑,对着邵啸轻声说道:“县衙的衙役又非军籍,都是衙门雇佣的短工,东家有饭吃东家,如果西家饭中有肉,那自然吃的便是西家饭了。没有强买强卖,本官也没拿刀子逼着他进我团练兵,悉听他们自个儿的意愿,谷德昭能奈我何?”
言罢,郭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邵啸,说道:“再说了,他谷德昭乃是区区九品县尉,本官几品?邵啸,你说!”
“从,从八品!”
“谁大?”
“自然是小哥您大了……”
“那不就结了!”
第157章陇西县城再现大红告示
告示:
八百里岷江,养我蜀中百姓千年,乃有大功德。近年来,水匪盘踞,祸我蜀人,委实恶行累累,罄竹难书。为肃清陇西,巴蜀,吴中六县近百里岷江水域之匪患,还我益州子民安居乐业之家。
特奉益州刺史卢承庆大人令下,即日组建益州六县团练兵,命益州府兵司佐官,兼领益州六县团练使郭业全权处之。
凡入我团练兵者,每日三餐口粮肉食酱菜皆供之,且可领月银五两。
今日特此告示征召我益州六县青壮,希翼蜀中青壮能响应号召入我兵中,护卫我岷江母亲河,护佑我益州六县蜀中百姓之安居。
八百里岷江我的家,任由水盗匪患盘踞祸害,委实可惜,可叹。
即日组建团练兵,剿匪杀贼之日不远矣!
人不分高矮胖瘦,地不分东西南北,凡我益州青壮,皆有守土剿匪,护卫岷江之责。
……
……
翌日清晨,数以百张半文不文,半白不白的大红告示就贴满了陇西县城的各个角落。
无论城南城北,还是大街小巷,凡是人流比较集中的地方,都张贴者这张告示。
这种老套的伎俩自然是朱胖子暗中操作,与昔日满大街小广告构陷满月楼的手法如出一辙。
不过上次是充满负能量的铺天盖地小广告,这次却是充满正能量的征募令。
乔装打扮随着郭业穿梭在城中各处望风的朱胖子轻声叹道:“小哥,你真是有才啊,洋洋洒洒就能随意念叨出如此牛叉的告示来。特别是最后两句,人不分高矮胖瘦,地不分东西南北,凡我益州青壮,皆有守土剿匪,护卫岷江之责。”
说到这儿,朱胖子两眼冒着星星地看着郭业,肉乎乎的脸蛋透着红扑扑,再次赞道:“老朱这种胆小怕事之人听着都觉得带劲,听着就是提气,哈哈,小哥真有才!”
郭业听着朱胖子满嘴跑火车,心中也不无得意,心道,能不带劲吗?想当年七七卢沟桥事变,人蒋委员长就靠这句话感动了多少的国人?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人家那才叫天下第一大忽悠呢,随意在广播电台里一个抗战声明,多少心怀家国的热血青年前仆后继,奔赴抗日第一线。
郭业谦逊低调地点点头,朝着张贴告示的各处观望了几眼,这封告示的确收到了应有的效果。
至少起到了应有的眼球效应。
处处告示之下的人头攒动就是最好的证明,当然还有不时传入耳中的议论之声:
“老天有眼啊,官府终于肯对岷江上那些无恶不作的畜生动手了。”
“是啊,真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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