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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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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娘脑中瞬间浮现出他在这里孤独地走着的场景。心里还是酸楚,抿了唇,说:“这些年。很辛苦吧。”
张赐一怔,垂了眸,尔后,轻声说:“嗯。”
陈秋娘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便咬了唇坐在他身边发呆。
她以前觉得自己没有父母,外婆不理她,一个人被人欺负着长大,尔后遇见心仪的戴元庆却是自己的表哥。在国外的十年,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命运很悲剧很苦。可是。她穿越了,来到了这个世间。见到了那么多命运悲惨的人。陈秋娘被毒打惨死,柴瑜家破人亡被人追杀囚禁。而张赐则过着更加悲剧的生活。
她来到这个世间后,逐渐觉得自己悲剧的命运其实真的不算什么,至少她还有那么多的自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
而身边这个男人,她的命运悲剧与他相比起来,简直是小溪与大海的差距。
“我从小被选作张家的继承人。”张赐忽然说。
“是不是那些敌人一直盯着张家,一旦有新任的继承人,就要杀掉?”陈秋娘不再去顾虑什么,她只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哪怕听完之后,有可能会深陷其中,她也不管不顾。
“是的。那些敌人即便得到火器,也没办法运用张家的火器的。而且要制造出火器,也并不是张家一家的能力,是要合力九大家族的才能的。那些敌人只知道张家一家,盯着张家,他们一直都弄不明白火器的由来。几百年来,一直掌控不了,也舍不得毁掉,索性就将可能争夺江山的张家后人都灭掉。所以,张家的继承人位置是催命符。”他说到这里,轻笑了起来。
陈秋娘看到了笑容里的无奈与悲凉,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此刻的她,只能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劝他造反。
“据说,我是从三个月就开始被选作继承人之一的,因为还在襁褓之中就显露出过人的聪颖。”他语气还是带着轻笑,以一种闲话家常的口吻在诉说他的往事。
“继承人之一?”陈秋娘低声询问。
“是。张府会在庶出、嫡出的子弟里挑选资质聪颖之人作为继承人,接受各种严酷的训练,读很多的书,每三个月会有一次考验,最终在六岁时,确认族长的归属。当然,这期间,这些准继承人也会一个又一个地遭到敌人的追杀,侥幸能活着的,才有资格成为族长。而成为族长,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张赐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话了,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陈秋娘知道自己永远也没办法去体会他的疼痛,但她只要想一想他的生活,就觉得心疼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他。于是在这与世隔绝的山体内部,她忘却了矜持、骄傲,丢下了防备,凭心而走,便轻轻挪了挪身子,安慰性地抱住他的胳膊。(未完待续)
第160章 那一路上
陈秋娘忘了矜持骄傲,丢下了防备与算计,凭心而走,轻轻地挪了身子,抱住他的胳膊,将头贴近他的胳膊,如同小猫安慰难过的主人那样蹭了蹭。
她这本来是安慰性的动作,因为她实在心疼张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索性就这样了。张赐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是将手落在她头顶,温柔地拍了拍她,还真的像是主人拍猫咪似的。
“那你成为族长时,一起的备选继承人,还剩了多少?”她低声问。虽然不想他陷入痛苦中,但她又想更加了解他。她怕过了今晚,就再没有机会与他这样接近了,所以在思量再三之后,她还是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两个。”他回答。
“两个?原本有多少?”陈秋娘一惊,却还是像是狗仔队采访明星一样继续问了。
“二十四个。”张赐平静地回答,尔后又补充说,“张府是很庞大的家族,遍布北地南方,最鼎盛时期,选出的备选人多达四十五个。”
“好厉害。”陈秋娘不由得赞叹。她从张赐身上就能看出,要做张府的继承人必定是天资聪颖的,能够挑选出四十五个天资聪颖的孩子,这个家族还真实庞大得出乎意料。
“再厉害又如何,到最后,没有一个存活的,全部被敌人所灭。”张赐自嘲地笑了笑。
陈秋娘默不作声,张赐却继续说:“剩下的两个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因为是备选人,早就被敌人盯上了,即便我成了族长,敌人也不会放过他们。没过几日,他们就遇难了。之后的日子。所有的追杀都会集中在我的身上。”
“那你为何还要住到汴京去?”陈秋娘从前就一直不理解,即便敌人就在汴京,他又为何不在老宅。偏偏要到汴京去。
张赐轻笑一声,说:“你弄错了。汴京那个不是我。”
“啊?”陈秋娘惊讶地拖长了尾音。
“每一任的族长从被确定为继承者的那天开始,家族会寻找与这个继承者容貌神似的人加以培养,以假乱真。当时,替我做替身的一共有十八位,汴京那位也是其中之一,他们无一例外都戴着人皮面具。所以,容貌与我一般无二。”张赐说出了这个秘密。
陈秋娘听闻“啊”了一声,但不是惊讶大家族这种残酷的保护。也不是惊讶张家明知道这种方式毫无用处,只能保得了继承人一时的性命,她惊讶的是似乎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在这个时空真真存在,而且还真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
“真有人皮面具这回事?江帆不是说易容一事,只是化妆术么?”陈秋娘还是没啥顾忌地问了出来。
张赐“嗯”了一声,说:“有。这是一种极致的技艺,不光是手艺,还有多方面的学识与修养才能完成。这属于易容术里最顶级的部分,一般的人学不会。而且制作一张人皮面具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且价格昂贵。一般的易容者哪里有机会去使用啊。更别提练习了。所以,一般的易容者哪里知道人皮面具呢。”
原来易容术是这么回事。以前看武侠小说。阿猫阿狗都会一张人皮面具往脸上一贴,就出去坑蒙拐骗了,实在是比狗皮膏药高级不了多少的东西,陈秋娘一直以为那东西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人皮面具这玩意儿应该是易容术里最低端的部分啊。却不曾想原来人皮面具术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是易容术里最高端的。
可是——
陈秋娘又觉得不对,便提出疑问:“可是我见过江帆的师父啊。看他们仙风道骨,据说功夫也很高。他们应该不是一般的易容者啊。江帆不应该不知道人皮面具啊。”
“哦,你见过他们?”张赐有些意外。
陈秋娘便如实说了那一次在街上遇见。那剑客夫妇俩初来乍到,非得要收她为徒的事。尔后又说出自己的感觉。觉得那两人像是绝顶高手,绝对不是一般的人,江帆说过他的师娘擅长易容术,那应该也是很厉害的了。
“他们最厉害的部分是剑术。易容术是江帆的师娘自己鼓捣的,而且玩票性质,人皮面具什么的也会做,只不过很容易被人戳穿的。而且,江帆的师娘最喜欢的是唱大戏,那种妆容手段才是她的最爱了。”张赐耐心解释,尔后又补充说了易容最厉害的当属九大家族里的潘家。
“潘家?”陈秋娘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上一次为了云来饭店开张,她也算是将蜀中的名门望族、有名商贾、德高望重者都清理了一片的,却没听说过什么潘家。
“你不知道的。这潘家在北地,在沧州府。”张赐说。
陈秋娘当然知道沧州府所在了。那地方与石敬瑭那老匹夫送给辽人的燕云十六州接壤之地,属于边境地方,时不时的就打仗,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她可是做梦都没想过九大家族会有一大家族在那个地方。而且潘家既然是九大家族,也不可能是默默无闻之人。
“哦,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呢?”陈秋娘低声问。
张赐没回答,反而是问:“你知道沧州府是什么地方?”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陈秋娘却是因此吓了一跳。因为在古代,基本上没有什么地图的概念。所谓的地图都是国家机密,即便是皇子随便看地图都会被人怀疑有谋反之心。一般来说,能够看到地图的都得是军中将领,而且还得是师出有名才能调看地图。至于侦察兵临时绘画的地图,也只是一个地方,并且不准确,再者临时绘画的地图基本都是针对军事部署的,根本做不了什么普及的东西。
她这么随随便便就知道沧州府所在地,难免不令人生疑。呀,你真是大意啊,大意。陈秋娘在内心中暗暗指责自己。
张赐却自顾自地问:“你是看过地图的,对吧?”
陈秋娘坚决低头不回答。张赐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你怕什么呢?看过地图就看过地图了。再说,你看过地图。又不是什么多让人意外的事。”
这还不让人意外?一个土豪财主家里长大的女孩,现在更是苦逼得快饿死了。即便曾读过书,但又怎么可能接触到地图这种事关国家机密的东西呢。
她没说话,很疑惑地偏过脑袋看他。烛火之下,张赐温柔的神情真让人移不开眼。而此刻,他正瞧着正前方,唇边一抹笑,说:“因为你长着一张与花蕊夫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你现在还小。做女童打扮,或者穿男装,便看起来没那么像了。所以,你看过地图并不是很让人意外啊。”
他说着就笑着瞧她。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陈秋娘假装不懂,一脸天真的模样。
“你呀。”他笑着摇了摇头,便站起身来,问,“还累么?”
“休息好了,可以继续走了。”陈秋娘回答,也站起身来理了理皱在一起的斗篷。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张赐说着。便开始继续走。
陈秋娘暗自腹诽:看个月亮而已,怎么非得要到这顶端去看呢。虽然这顶端看月亮肯定要壮观得多,但这么高的地方。又没有索道,就靠两双脚往上走,简直要命得很。他是从小经过各种训练的自然不怕,可是她还是个小孩子啊。这要是跟姑娘约会,不贪图他权势与财富的姑娘肯定得跟他分了。简直是不会照顾人。
她暗自腹诽,张赐却是一边走,一边说:“我在汴京时,有次意外入宫,见过花蕊夫人一眼。有过一番交谈。”
“哦。我听过,她挺漂亮的。所以。你刚才是在夸我好看么?”陈秋娘还是装傻装天真,尽管她这种举动在张赐看来。简直是演技劣拙,但她就是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今晚的谈话不是等价交换,并不是他跟她说了他的身世秘密,她就一定会和盘托出的。因为在现代,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对人算计防备的,她也傻傻天真过,跟人交心交肺,最后的结果却是别人告诉她的都是假的,而把她的真正内心套出去之后,想尽各种办法整她。这样几次之后,她就基本上不与任何人谈论自己,谈论内心的想法。久而久之,她一听到别人企图要挖出她的*,猜度她的内心,就本能地抵触。
张赐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往前走,周围又是出奇的安静。陈秋娘有些懊恼自己将局面弄成这样,有些责怪张赐怎么可以逼迫她承认自己是花蕊夫人与孟昶的女儿呢。这身世没有任何人曾证实过,就是陈柳氏也没有正面证实过啊。再者,她始终觉得亡国公主这个身份会让人利用,张赐一提起,她就会觉得张赐也想利用这个身份。她一想到这个,整个人都觉得很不舒服。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缓缓地向高处攀登,彼此再没说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张赐忽然停下,生硬地来了一句:“累了,休息一下。”
他一说完就坐在了台阶上,将手中的烛台放在了一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来,休息一下。”
陈秋娘离他还有几级台阶,站在台阶下抬头,看到他神色宁静柔和,映着烛火,像是个孩子。
“过来啊。”他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气神情都固执,这下更像是个孩子了。
陈秋娘默默走过去与他并排坐下,心里却是挺感激他的。这个男人其实也很体贴,至少她可听到他喘粗气,也看出他哪里累了。他这么说,其实是因为她累了而已。
“谢谢。”她说。
“什么?”张赐问。
“我说谢谢。”她对他笑,试图将刚才的尴尬都化解了。
张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然后叹息一声,说:“可你还是防着我。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一直是在陈家长大,而且陈家也是老实的农家,在兵祸之前,一直都对你很好。而你的防备怎么就那么深,都快赶上我了。”
张赐话语神色全是探究。陈秋娘斜睨他一眼,做了个鬼脸,说:“也许。这就叫天赋,嗯。或者本能?”
“哈哈。”张赐笑了起来,尔后说,“这种事哪里有天赋本能的说法呢。你呀,不知道你的演技多劣拙么?”
陈秋娘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正色道:“书里不是说曹丞相天生多疑么?怎么我就不可以了?”
“好吧。”张赐竟然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惹得陈秋娘掩嘴吃吃笑。
“你呀。”张赐宠溺地说,然后竟然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喂。我头发乱了。”陈秋娘抗议。
“再揉乱一点,本公子帮你梳头。”张赐像是来了兴致,抓着陈秋娘的脑袋一阵揉。
“张赐,你大爷的。”陈秋娘忍不住就来了这么一句。张赐一听,更乐了,说,“我大爷在北地,以后带你见见,然后——”
他故意卖关子,笑得很有阴谋。
“然后咋样?”陈秋娘明知道有诈。但也忍不住好奇询问。
“然后‘却话巴山夜雨时’了。”张赐高声朗读。
陈秋娘鄙夷地看他一眼,说:“没创意。”
“哎哎哎,我大爷可是有名的厨子哦。我是看你在厨艺上有天赋。想着让我大爷给你培养培养的。你竟然不感激本公子么?”张赐抗议。
陈秋娘一听是厨子,立马来了精神,她起先也是计划过等云来饭店上了正轨,她赚了钱,就要到处走走,拜访天下名厨,看看那些只存在于古籍里的菜肴到底是怎么做的。
“哎呀,二公子,这是真的?小女子感激不尽啊。请受小女子一拜。”陈秋娘立马就站起身来,跳下一个台阶。煞有介事地拱手鞠躬拜谢张赐。
“见风使陀得真快。”张赐鄙夷地说,神色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陈秋娘看着这样的张赐。心里既觉得幸福,又觉得心酸。这个人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这样自由自在、毫无防备地笑过吧。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张赐很快也发现了她的注视,整个便安静下来,也低头与她对视。
陈秋娘不知怎么的,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傻瓜,我没事的。”他似乎全都读懂了她的内心,便这样安慰她。
她被说中心事,倒是不好意思,便低了头,眨了眼睛,任由那泪水滴落在石阶之上,用一种故作轻松的神情抬头面对他,笑着说:“赶快走吧。再歇来歇去,到山顶就只能看日出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两人再度出发。而这一次,两人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一路上还是没有说话,大约走了一刻钟寂静无声的路之后。张赐忽然说:“秋娘,我对你从没有过算计。无论你是否承认你是后蜀的公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见过你的亲生母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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