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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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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秘密,也有人早就知道了,可是出于成本考虑并不会特意进行改进。因为财主是绝不会对技术感兴趣的,他们只会对财富感兴趣。没有充足的利益驱动,任凭你拿出天顶星技术,他们也无动于衷。
至于开磁窑的师兄们,则想了解炉火温度的问题。陶与瓷的区别,说穿了就是温度。而价格是谁都知道的,陶碗只能用来压仓,瓷器却是被丝绸包裹,小心翼翼地供着。
徐元佐略略吐了一些知识出来,让他们回去试验。同时也索要了不少的帮助,一方面是他在此地没有根脚,许诺出去的银子一时无法兑现,而林老师家其实只有个面子,真要拿银子同样很困难,所以得先问这些师兄借些现银,方便周转。等他派回去运“银子”船队来了,自然就能还了——当然,他如果真把银子运到广东来,那可就成了脑残。同样的运量,明显是运江南江北的商货过来销售,更加核算。
这些师兄对这种手段当然也是门清,当即表示不要还银子,直接用商货抵价就行。两边都是熟人,自然信得过,所以这笔生意很快就敲定了。
徐元佐接下来便是要请这些师兄帮忙收罗广东的造船师,以及为葡萄牙人修过船的工匠。眼看着航海图就要打开了,没有足够好的船可不行。明船还没有专门的战舰概念——恐怕欧洲也没有,基本都是武装帆船,所以集合各地能工巧匠,研发自己专门的海军大吨位战舰,这就尤其有必要了。
要进行海贸,却不控制海权,这简直是不可理解的。
“除了工匠,还有便是要请师兄们帮忙找一些作物了。”徐元佐道:“这些作物都在西班牙人手中,若是有必要,我也愿意亲自去一趟吕宋。”
众人颇为好奇,是什么作物这般值得徐元佐上心。
自然是高产作物三大宝:番薯、土豆、玉米。
现在土豆还被当做观赏植物,玉米也只是落户欧洲。在没有经过育种之前并不能算是高产。甚至不能直接拿到辽东去开挂,因为这些物种极有可能耐不住那么寒。先在江南播种,然后逐渐北推。等到山东可以广泛种植的时候,便可以放心地在沈阳、辽阳开种了。这个过程如果不人为干涉,恐怕要走一百多年,但是有心挑选之下,大概五年也就够了。
现如今番薯倒是已经成名了。
作为高产、易种、可以作为口粮的农产品,番薯在东南亚很受重视。按照西班牙人的法律,这种作物不允许被带出吕宋岛。
林克鸣并不知道徐元佐的广阔蓝图。只是单纯出于对结义兄弟的支持,出主意道:“就不能偷偷运回来么?”
“将番薯藤裹在缆绳里可以不?”徐元佐出主意道。这也是番薯第一次偷渡中国用的法子。
那几位师兄不好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拒绝徐元佐,纷纷承诺回去就找人去吕宋。现在吕宋岛上西班牙人不多。但是对自己的地盘看顾很紧,大批量带回来不现实,小批量的偷运一些应该并不困难。
徐元佐因此放下心来,与师兄们约定之后。再不管这些杂务。专心培养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在后世,图书馆学是专门的专业,不过现在并不需要拔那么高,只要有高中图书馆的管理水平,能够保证流程中不产生问题就足够了。
罗振权却在徐元佐忙碌的时候,突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他本来就不甚显眼——并不是说他的身材不够突出,而是因为他不是读书人,自然而然地就被人无视了。等他再次回到徐元佐身边的时候。人们也没有什么意外,好像真的如同空气一般。
“佐哥儿。船在港里,还不走么?”罗振权一回来就神秘兮兮地向徐元佐说了暗语。
徐元佐还要等吕宋的消息,微微摇头,道:“顺利么?”
“十分顺利。”罗振权道:“没人发现,但是再在这儿逗留些许日子,恐怕就要被有心人注意到了。”他是真心赶着回去发年终奖了,隆庆四年的年终奖还没有发,整个松江肯定都盼着徐元佐回去啊!
罗振权又道:“他还带来了啪啪。”
徐元佐一扭头:“他有啪啪!?”
“有!”罗振权道:“他们手里没有番薯,但是有几盆啪啪。至于佐哥儿要的玉米,他说那东西应该也能在马尼拉找到,如果不够,明年从新西班牙来的船也会带的。”
啪啪就是土豆的本名,来自南美的音译,西班牙人拼写作“papa”。考虑到那人的身份,身边有几盆这种观赏植物也并不突兀。
徐元佐因为土豆,兴致大涨,道:“走,上船,我去跟他聊聊。”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两个身穿斗篷的男人用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跳上了一艘停泊已久的大楼船。这两人自然就是徐元佐与罗振权,楼船也是他们此次闽粤之行的旗舰。之所以不想让人看见,只是单纯因为楼船上有一位不为人知的客人。
一旦这位客人日后活着回到澳门,这次的行动就会自然被东西方历史书所记录。
因为他是一位耶稣会会士,信仰上帝的神职人员。如果一切顺利,他将是第一位进入大明的天主教传教人员,揭开东西方文化交流大幕的重要人士。
徐元佐知道耶稣会成员都是西方社会的精英,对此人颇有些期望。两人在船舱中见了面,徐元佐脱下斗篷,郑重地与这位留着圈口胡的传教士对面而坐。两人不需要说话,已经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出了同一句话:这尼玛也太年轻了吧!
“很荣幸见到您。”年轻的修士用浓郁口音的汉语与徐元佐打了招呼,并报上了自己的姓名。他的汉语是那么糟糕,以至于徐元佐一时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跟基本人设有些不符啊!
徐元佐打量着这个年轻人,道:“我就是此行的主持者,你可以称呼我敬琏或者佐哥儿。”
年轻人面露疑惑的表情。既没有理解徐元佐的自我介绍,也没有理解为何会有两个名字。
徐元佐看出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你在哪里学的中文?学了多久?”
“我跟随沙勿略神父学习中文。从成为他的随从,直至他去世。”年轻人显然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反应快了许多。
徐元佐按捺住自己的不满——通过打消明显过高的期望值。他道:“你的汉名叫什么?”
“汉名?”年轻人疑惑道:“我是葡萄牙人。”
“你要进入大明传教。却没有一个汉人的名字?”徐元佐嘴角抽了抽:“你的汉语也这么糟糕,你们就没有一个汉语好些的神父?”
年轻人面色红润,显然是受到了打击:“真抱歉。我们之中,我的汉语,算是很好的了。”
徐元佐几乎跳了起来:“你知道你前往大明的意义么?这是东方和西方文明第一次直接地交流,是注定要写入史册的,你却什么准备都没有!连起码的语言都不具备。你告诉我,我冒着极大风险带你偷渡,为的是什么!”
年轻的传教士拘谨起来。变得益发结巴:“真抱歉,对不起!不过我只是个探路的人,我们急需了解大明……我就是那只带回橄榄枝的鸽子……”
“不管你是什么鸟,都得会说汉语。”徐元佐冷然道:“你还有什么学术背景?在大明许多人眼中。泰西是一片荒芜之地。你如果不想给人留下极差的印象。最好表现得像个文明人。”
“我是文明人。”年轻人急忙表态:“我曾在巴黎的圣巴尔贝学院学习,我擅长文学、法学和神学。”
徐元佐轻轻扶额:传教士之中还有比这更废的技能加点么?
“起码一百年内,你的文学在我们看来完全没有意义。”徐元佐冷声道:“而一旦你无法证明自己是个文明人,那么你们的神学也就和野蛮人的巫术一样了。”
年轻修士胀红了脸,叫道:“你是受了吾主启示的人,你不该说这些。”
徐元佐撇了撇嘴:“我是想帮助你们,但是你们浪费了我的好意。我现在希望你回去告诉你的神父,换一个精通数学、博物、地理、或者绘图、艺术的传教士。否则即便到了大明。也只能被视作野蛮人,无法与人交流沟通。”
年轻修士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澳门的所有传教士。苦着脸道:“先生,恐怕仍旧只有我能走一趟。其他的神父或是身负重任,或是年事已高。”
“重任?还有哪里比大明更重要的市场……我是说国家!”徐元佐几乎都要吼起来了。
这些传教士完全搞不懂状况啊!
“日本……”年轻修士怯怯道:“虽然沙勿略神父认为东方的大明很伟大,是更应该接受福音的地方,但是现在澳门的许多神父,更希望能在日本传播福音。”
徐元佐磨了磨后槽牙,重重从鼻孔里吐出一口气,道:“好吧,你赚大发了!我会带你进入大明,让历史打那群蠢猪神父的脸,但是你们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恐怕连利玛窦都被你们坑了!”
年轻修士几乎没听懂徐元佐的话。一半是因为徐元佐口吻不善,一半是因为语速太快。他只是怯怯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这趟行程似乎能够完成任务。
徐元佐甩袖子而出,留下一句命令:“现在开始,只要你在大明境内,就得记住自己的名字:安得旺。”
年轻修士呆呆坐在船舱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知道自己被这个强势的少年强行赋予了一个名字,但是完全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他想找老罗——他这几天接触过的憨厚中年人问问清楚,但是那位老罗显然是这个少年人的随从,也跟着飞快地离开了。
“吾主会照耀我前行的路……”幽暗的船舱里,年轻修士握住随身的十字架,给自己鼓劲。
第381章 返航
尊敬的阁下:
我遵从阁下和我们的主人的命令,搭乘受到吾主启示的明国江南商人的帆船,前往从未有欧洲人踏足的世界。这令我对此次旅行充满了为吾主效力的愉悦,同时也迫不及待地希望能够看到吾主的福音在更为辽阔的土地上回荡。
我在船舱的第二间舱室中写下这封信,据说可以通过江南到广东的通信渠道传入澳门。然而据我询问船长得到的消息,这条通信渠道即便是在十分顺利的情况下,也要用去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明国的辽阔恐怕远超出我们的认知。据受到启示的商人徐敬琏所说,从江南北上首都的航程,并不逊于南下广东的航程,如此看来吾主为远东的福音传播挑选了一个中心点。
海上航行无疑是枯燥的,但是我每天都在激动中度过。赞美吾主,徐敬琏并非是简单的商人。他是明国前任宰相的孙子,同时是一位有初级爵位的贵族(安德旺的误解)。不得不说,明国以公平选拔有学识的人授予爵位,出任官员,实在是太令人惊叹了。从这点而言,他们认为欧洲是野蛮人的国土,只凭借血统就能获得尊贵的地位,的确令我无以辩解。
与我们的设想不同,这位受到吾主启示的商人、宰相后裔,同时也是一位极其博学的学者和骄傲的年轻人。他只有十六或者十七岁——按照明国人的习俗,有虚岁和实岁两种计算方式。在我询问其区别时,他回答我说:“虚岁是离开父亲身体时开始计算,实岁是离开母亲身体时开始计算。”我对此曾深深抱有疑惑,直到他给我深入讲解了吾主令男女造人的细节——这是唯独他知道的奇怪知识,同他对欧洲各国无比了解一样。令人费解。不过我相信,这是吾主在开启他灵智时一并赐予的知识。
接下去的内容曾一度令我十分伤悲,也请阁下做好听取坏消息的准备。
徐敬琏并不承认吾主的至高无上,对此他甚至用了异教徒常用的话——“或许是吧”以答复我赞颂吾主。这种姿态表明,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受了吾主的启示。当然,吾主会以各种形式启迪愚昧的羔羊。凡人不该揣测吾主的威能,也无从揣测吾主的思维。
徐敬琏对自然科学充满了渴望。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比我更了解欧洲的政治、法律和历史。他反复提及了古希腊的哲学家们,能够清楚地说清楚欧几里得的身份,同时还否认了亚里士多德对力学的阐述,但是他承认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很有用。如您所知,我并不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只是因为跟随沙勿略神父学习了中文,才获得这个难得的机会。我并不能展示自然科学的奥妙,只能保持谦卑地缄默。
吾主在上。徐敬琏对我很不满意,但没有因为我的无知而否定欧洲文明。他数次表示,希望能够借助阁下的力量,派遣对数学、物理、天文、艺术有精深造诣的神父前往明国,最好能够带去欧洲最新的关于这些知识的书籍。他表示他愿意用金银付价。
吾主保佑,据说没有人比徐敬琏更会赚钱。人们称他为掌管财富之神。我很奇怪这种近乎于亵渎的称号。如果明国人有自己的神明信仰,怎么会将神圣拥于凡人?既然他们可能毫无芥蒂地让一个凡人拥有神明的称号,是否意味着他们的信仰并非坚定虔诚?或许这正是吾主启示于他令他作为带入福音的使者的缘故。阁下。我迫切地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看法,那将会给我带来力量。
……
安德旺写到这里。听到了远处传来隆隆炮响。
——是遇到了海盗?
他连忙放下羽毛笔,抓起一把石粉均匀撒在信纸上,然后方才将信纸折叠起来,急急忙忙装入信封。因为恐慌,信纸很不老实地信封口撞来撞去。
安德旺口中喃喃:“吾主保佑,希望这封信能够传到神父手中。吾主保佑!”
“安先生。船要入港了。”水手在门外喊道:“佐哥儿问你上不上岸。”
安德旺登时轻松下来,这才发现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他轻轻擦了汗,回道:“好的!请转告敬琏先生,我立刻上去。”
门外传来一阵水手们的嗤笑,显然不止一人等着听安德旺诡异口音的官话。
安德旺有些羞愧。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他重又展开信纸,脑中却想不起来还要再写点什么,只好在信的末尾写道:
尊敬的阁下,刚才水手们来告知我船队即将入港。徐敬琏先生第一次征询我的意见,问我是否愿意上岸。我怀疑这里已经到了他能够控制的港口,而且港口以礼炮的形式在欢迎他——自从离开欧洲之后我再没见过这种情形。
现在,尊敬的阁下,我打算上岸,看看是否有机会将这封信送往澳门。
祝愿吾主的福音传遍这个神秘的国度。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
您忠诚的仆人,敬上。
安德旺写完最后一段话,再次用石粉吸干了墨水,这回倒是很顺利就将信纸送进了信封。他急急忙忙融了一截蜡,封住了信封,并且用戒指的表面印上了自己的徽记。一切准备妥当,他才戴上明国人的发巾和帽子,走出舱室。
徐元佐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吹起自己的衣衫。目力可及之处便是北港,此刻港口上空弥漫着一层薄烟,那是迎接徐元佐船队入港的礼炮。这种略显西式的航海礼节其实并不是真正从欧洲人那里学来的,而是大将进出辕门放炮助威的演变。别看林道乾只是个海盗,他还是柬埔寨王国的把水使呢,而且海盗里明军水师出身的掌柜也很不少。
徐元佐身侧是罗振权,身后是忠心耿耿的老浙兵护卫。这些护卫都是山民矿工出身,对大海很紧张,有些甚至严重晕船。但是徐元佐认为他们的保护无懈可击,十分令人安心。当然,下回他还是会从淮安等地招揽一部分浙江水师,虽然康承嗣和康彭祖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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