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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之尊-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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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怎么能一样?”何暮从未听过这种理论,接受不能。
  孟奇背负双手,似笑非笑地道:“用剑法与人比试,很多时候不就是在给对方讲一个故事吗?有开头,有过程,有变化,有陷阱,有转折,有高潮,有结尾!”
  “用剑法讲故事的人分成两类,一种极力避免对方猜到后续情节,因为从故事角度讲,这样就失去了吸引力,于剑法比试的角度而言,则意味着失败,另外一种是故意讲述一个近乎真实的故事,让对手完全相信,然后于关键处反转,震惊四座,高潮收尾,这是欺骗,这是陷阱,是讲故事的重要技巧,亦是用剑的重要思路。”
  “额,其实还有一种人,他不设陷阱,后续情节人人皆能猜到,但对手却只能顺着他的剑法走,难以跳出,难以摆脱,此乃剑法之化境。”
  看着何暮一脸茫然惊讶的表情,孟奇嘿了一声:“所以,我觉得讲故事的技巧可以用在剑法比试上。”
  “苏先生,你不要异想天开了……”何暮半天回神,有气无力地道。
  孟奇笑吟吟道:“试试何妨?明日就给你五师兄讲一个沧海千帆后海上明月的故事,一个与正常发展不同的故事,一个让人猜不到后续变化的故事。”
  说完,他丢下何暮,施施然走回自身院子。
  何暮站在原地呆呆出神,良久之后挥出木剑,却是千帆竞逐,帆影蔽空,明月高照的故事。
  虽然他觉得苏先生的剑法故事论没有道理,但习剑几年,对招式变化还是有自己的少许判断能力的。
  翌日。
  练习完毕后,何暮走了出来,对一位黑色劲装的少年拱手道:“五师兄,今日还请你继续赐教。”
  旁边的师兄师妹们暗笑不已,何呆子真是执着,昨日输了那么多次,今天竟然还敢挑战。
  何馆主何业轻轻颔首,韧性可嘉,但也得提醒他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免得日后撞得头破血流。
  五师兄抿了抿嘴,提起木剑道:“何暮,若你再输了,就不要缠着我,我还得向师兄们讨教。”
  何暮微微点头,行礼之后,长剑横挥,沧海千帆。
  五师兄没有犹豫就一招孤帆远影,长剑由上往下刺,避开了千帆。
  “孤帆”则渐渐变小,几乎消失于海天之际,落于何暮小腹。
  何暮的千帆,起伏变大,迅速遮天蔽日。
  待荡到高处,长剑下斩,月破帆影,恰好抢在五师兄击中他小腹前斩于他的肩头。
  啪!五师兄肩头一痛,木剑脱身,掉在何暮身前。
  “你,你怎么能这样使沧海千帆?”五师兄指着何暮道,一脸的愤慨和难以接受。
  曲甜荷睁着一双大眼睛,昨日赢得何师兄快哭了的五师兄怎么一招就输了?
  周围武馆弟子们表情不一,或惊讶或疑惑,或幸灾或皱眉,五师兄输得这么快?沧海千帆还能这样使?
  赢了,赢了,真的赢了……何暮对五师兄的指责毫无反应,脑海里回荡得尽是这样的念头,果然让五师兄听了一回不一样的故事,让他猜不到发展,也难以应对……苏先生所言似乎有点道理……
  “何暮,你是自己想到的?”何馆主看不出喜乐地问道。
  何暮本待老实回答,开口时却下意识变了:“馆主师父,是我自己偶然想到的。”
  “能活用剑法是好事,但你还在基础阶段,将剑法掌握得扎实更重要。”何暮不偏不倚地叮嘱了一句,负手走向旁边,口中微不可闻地自语道,“沧海千帆还能这样接海上明月……”
  五师兄想了想过程,不服气地道:“何暮,我们再比过!”
  何暮心头一跳,忐忑不安,自己只有这个故事啊,再比的话,谁都知道故事的发展和结尾了。
  等一下!谁都知道,那我可以改故事的发展和结尾啊,他们都以为我“沧海千帆”后会接“海上明月”,那我可以反其道行之啊,再讲一个出人预料的故事!
  嗯,该怎么接呢……何暮假想自己是苏先生,不受招式原本的规条拘泥,迅速有了盘算,隐含期待地回答:“好,五师兄请赐教。”
  这一次,五师兄当先出招,两三下之后,何暮觅得机会,使出了“沧海千帆”。
  五师兄肚里冷笑,不用“孤帆远影”,直接出“碧海青空”,剑影遮月。
  长剑上下浮动以衍化帆影,高时遮天蔽日,可以接海上明月,可低时,帆影近无。
  于是,何暮在帆影近无时变招了,由下往上一撩,“孤峰潮起”!
  啪。
  五师兄捂着胸腹,木剑再次脱手,喘不过气来地道:“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何暮极其开心,强忍笑意:“五师兄,承让。”
  自己也会讲故事了!
  之后,五师兄没有再纠缠,怕再输下去没面子,何暮则专心致志比武,满脑子都是讲故事,赢了几次,也输了几次。
  “何暮,年后的武馆大比,我打算让你也参加。”何馆主一直默默旁观,见何暮一夜之间似乎想法灵动了不少,于是打算让他占据青峰武馆六个名额之一,然后去与同龄真正的高手比试一下,磨砺心性,也打磨剑法。
  至于成绩,他没将希望放在何暮身上,排名前三的弟子才担负这个重任,其余三人主要是藉此磨砺。
  何暮又惊又喜又忐忑不安:“我?馆主师父,我,我行吗?”
  “试了才知道。”何馆主微笑道。
  一旦参加武馆大比,很容易被门派或世家看中,再不济也能找个看家护院的事做……何暮满怀期待又患得患失地离开了武馆,不知怎么走到了孟奇门前。
  “苏先生,苏先生的‘剑法故事说’也不是毫无道理……他,他真的是高手吗?”何暮还是不太相信,觉得只是巧合,嗯,苏先生练武少,被各种剑法规矩约束得少,所以才能跳出原本“房屋”,让自己的想法变得灵动,“也许可以多和他聊聊,讲故事和剑法真有共通之处……他剑法不好,讲故事倒是挺厉害的!”
  敲响了院门,何暮听到了“进来”的懒散声音,推门一看,只见苏先生披着大氅,坐于梅花树下,一边用红炉小火温着酒,一边拿着书册,轻声诵念: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
  这样的场景人物,让何暮忍不住屏气凝神,然后看见苏先生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于是脚步很轻地走了过去,安静坐下。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读到这一句后,孟奇侧头看向何暮,“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第0220章 阴阳三合
  勉强算作识字的何暮茫然摇头:“不知。”
  孟奇左手持书,右手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品了一口,缓缓下咽,末了才道:“此句多有争议,有大儒指三合者,阴之气、阳之气、天之气,阴能成物,阳能生物,天能养物,三气合,万物方生,亦有大儒翻阅古籍,另给解释,三者,掺也,阴阳掺合,化生宇宙,衍变万物,故而诗问谁为本体,谁为演化。”
  何暮宛如鸭子听雷,满头雾水,只觉苏先生所言形同天书,只能喃喃道:“苏先生,你认为该如何解?”
  “太极者,混沌未分之态,其动为阳,其静为阴,一动一静互为根,一阳一阴亦如此,相生相化,故若问谁为本体谁为演化,随势而变也!”孟奇并未直接解诗,而是尝试回答这个问题。
  何暮愈发茫然了,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苏先生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只能嗯嗯嗯的回答。
  回答完,孟奇姿态悠闲地笑道:“这是天地之理,自然能反应于武功招式,出手之后,招含阴阳,彼此相生相化,随势而变,随敌而变,及至相触,可为阴,可为阳,难以分辨。”
  此乃高而上的道理,孟奇从“天问”领会而来,但道理毕竟空洞抽象,虽然很多人都懂,可要真正反应于招式武功之上,反应于细节之间,就非常困难了,只能慢慢揣摩,最好有一门类似的武功让孟奇参考,那才能很快领悟这种精义,可以用于刀法剑法,乃至所有武功的精义。
  现在想想,姚小鬼的阴阳双剑就有几分类似,日后若自己真的走刀剑双绝的路子,这亦将是总纲思想之一。
  说到武功招式方面,何暮终于能听懂一点,低声道:“有的招式本身就阴阳皆备。”
  “不一样的。”孟奇摇头笑道,“重要的是何本何化。”
  不懂……何暮眼巴巴地看着孟奇:“苏先生,诗里有答案吗?”
  孟奇微笑道:“没有,全篇皆问,阐发生灵对天地自然的疑问,它本身或许谈不上高深莫测,可如果谁能一一回答这些问题,那就真的触摸到天地之理了,而且同一个问题,不同的高人有不同的答案,解不同则道路不同。”
  “哦。”还是不懂……何暮愈发觉得苏先生这个人渊博高深,转而想起来意,忙道,“苏先生,我今日……”
  “等我诵念完再说。”孟奇右手下压,放下酒杯,继续诵念“天问”: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
  空旷清冷的院子里,读书声轻而澈,声声入耳,仿佛在询天问地。
  梅干老虬,火红点点,炉火如苗,酒香四溢。
  虽然听不懂这首用词古朴的诗,但何暮却有一种心神渐渐平静的感觉,之前的欣喜、焦躁和忐忑似乎都随着读书声而缓缓消失,心灵被洗荡一清。
  烦恼远去,清净入身,何暮忘记了压力和忧愁,只觉平安喜乐。
  “今日赢了?”突然,他被苏先生和煦的声音惊“醒”。
  “是。”何暮看了看苏先生的面孔,虽然他可能只比自己大四五岁,像个哥哥,但气质成熟,言谈有物,相处久了,就会将他真正作为饱读诗书的先生。
  “第一次交手……”何暮将交手过程详细讲出,末了道:“多亏苏先生你指点,馆主师父让我参加武馆大比。”
  他眼巴巴地等待着再次请教。
  “武馆大比?”孟奇手握“天问”书册,不答反问。
  何暮知道苏先生是专心读书的士子,于是解释道:“邺都武风极盛,但王氏势大,其余门派世家较少,众多有志武道之人难有机会修炼,后来门派弟子、世家旁支开设了武馆,只收束脩,不占田地矿山,以教导我们这种普通人,让我们有机会上进。”
  “打好了基础,不管是去门派拜师,还是参加武举,博一份功名,都才谈得上可能。”
  “武馆之风已有百年,邺都武馆众多,少不了暗中较量,后来赤阳武馆等八大武馆提议,每三年举行一次,各馆派优秀弟子参与,决出名次,因为影响大,范围广,周郡王氏,浣花剑派,邺都黄氏,潮生门,落霞神剑门等都会派人观看,挑选出色之人,或成门派弟子,或入世家修炼,将来作为客卿。”
  他年纪不大,识字不多,如此繁杂之事本该说得结结巴巴条理不清,但似乎何馆主经常给他们讲武馆大比的意义,所以他侃侃道来,没有一点阻塞。
  “周郡王氏,浣花剑派……”孟奇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半年来,除了齐正言时常过来切磋,偶尔看看人榜和周郡人杰谱,他几乎与江湖武林脱节,如今再次听到熟悉的名字,一时有些感慨。
  喝了杯酒,孟奇微笑看着何暮:“所以你担心参加武馆大比时‘故事’太简陋?”
  “是。”何暮有点羞赧地道,这正是他过来的用意。
  孟奇站起身,于院中负手踱步,笑呵呵道:“确实,你当前的故事太简单了,只有起和收,对方又不是你们武馆的人,不容易受这个故事的影响,呵呵,你第二次比试时的应对其实不错,懂得用脑子,孺子可教也。”
  被苏先生赞扬,何暮忍不住翘起了嘴巴,这是他得意之作。
  孟奇转头看着他:“所以,你得准备更复杂更精致的故事,让他们沉迷,让他们自觉跳入陷阱。”
  “苏先生,该怎么准备?”何暮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期待指点。
  孟奇想了想道:“用剑法讲故事是互动很强的事情,你讲了一段后,得预料对方的反应,或者说提前推测好对方可能的几种应对,接着分别准备好不同的情节,让对方不知不觉掉进你预设的故事陷阱里。”
  “比如,使出‘沧海千帆’后,对方可能直取小腹,也可能居高临下斩击,亦可能……要想及时做出应对,先前的招式就得留力……”
  “当然,正确的做法其实是让对方不得不顺着你的故事走,只能做少数几个选择,但你现在肯定办不到……”
  孟奇用“听潮剑法”“编”了一个不算长但亦不短的“故事”,每一个互动都对应一个情节,复杂归复杂,还算在何暮理解之内,毕竟是日常所学的剑法,只是不太记得住。
  他紧咬牙关,囫囵吞枣,强行记忆,只待回去后反复演练每一段故事,阐述每一个陷阱。
  “记住了吗?”编完后,孟奇微笑看着何暮。
  何暮用力点头:“记住了!”
  说完,他疑惑地道:“为什么故事要这样编?为什么对方一定会如此应对?”
  “问得好,孺子可教!”孟奇哈哈一笑,这才是真正的核心精髓,“不过你当前知道亦无用。”
  何暮没有纠缠,比起刚才有了点自信地道:“苏先生,我先告辞了。”
  “回去吧,不用紧张。”孟奇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用你的剑,给他们讲一个好故事。”
  等到何暮离去,院门合上,齐正言从房中走出,略有沉思地道:“为何要指点他剑法之理?”
  即使是他,听了孟奇的讲述,亦有不少明悟,对过去种种剑法有了新的感受。
  孟奇笑眯眯地道:“一个表面的理由,一个真实的理由,齐师兄,你想听哪个?”
  “表面的理由……”齐正言上当多次,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我在琢磨和修炼奕剑布局之事,尝试由简入繁,故而借小何暮之手,编一个个故事与未曾见面也未曾看到他们出招的对手分享,看看效果如何,这就如同预先布置好棋局,随意邀人入局。”孟奇神色正经地道。
  齐正言轻轻颔首,这个理由不错,应当如此,若非自己现在更偏向浑天宝鉴,说不得也要试一试。
  他轻吸口气:“这是表面的理由?”
  这应该是真实理由啊!
  孟奇嘿嘿笑道:“真实理由只有四个字。”
  “嗯?”齐正言有点被勾起好奇心了。
  孟奇负手背对他:“有闲,任性。”
  一阵寒风吹过,一朵梅花落地,结成了冰晶,齐正言脸皮抽搐两下后,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你的宝石,我全部换成银票了。”
  考虑到自身渠道和专心修炼方面,孟奇是请齐正言帮忙将得自马匪的宝石换成了银票,如此才能不引人瞩目地购买利器长剑。
  齐正言在邺都有众多“上司”,也不敢动静太大,用了半年时间才慢慢将宝石全都换成了银票,总计一万二千七百两。
  “琅琊钱庄,嘿,小吃货家的……”孟奇看到银票,笑着嘀咕了一句。
  齐正言想了想,叮嘱了一句:“武馆大比颇受重视,你若想继续隐匿行迹,不被江湖关注,最好适可而止。”
  “嗯,我有分寸。”孟奇正经点头,开始思忖等下购买利器长剑之事。


第0221章 玉桥灯如昼
  雪花飘落,洋洋洒洒,孟奇视线里一片雪白,不时看到孩童打着雪仗,听到爆竹啪啪之声,寒冷里透出万家灯火的温馨。
  拐入玉桥街,两旁店铺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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