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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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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竞的脸色瞬间有些发青。
“救而杀之,不只可保娘娘,亦可凭此攻讦东宫。”金阿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在明亮的烛火中划过精光,“据属下所知,抚远侯世子卢荣甚爱其妹。若将卢氏之死转嫁抚远侯府,则东宫必遭申斥。只消贵妃娘娘那一头吴氏族中有人助力,废太子指日可待。此乃大好良机啊。属下请主子三思。”
刘竞的整张脸都在发着光。
方才的那些戾气、郁结与烦躁,俱都随着金阿大的一席话消散无踪。
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而且,诚如金阿大所言,卢莹的确不能再留了。
她必须得死!
刘竞忽然便想起了金阿大方才说的那个消息:太子妃去承明殿求见,圣上未见,随后太子便发了火,禁了太子妃的足。
圣上为何不见?太子为何大怒?
卢莹乃太子妃嫡妹,太子妃为救亲妹向圣上求助,在情亦在理。然圣上却连见都不见,是何原因?圣上的态度是否表明。卢莹与当年藏剑山庄拐卖幼童一案的关系,已经由大理寺呈报了圣上?
藏剑山庄乃是历朝历代君主之大忌。凡与之有涉者,往往关乎国运。
而当年的幼童拐卖案,藏剑山庄全身而退,此事虽秘,刘竞却是知晓的。卢莹偏在此案中出现,又兼手握来历不明的药物,以联调司的能为,查出脉络指日可待。
想至此处,刘竞的后背刹时间一阵冰冷。
他全副的身家/性/命。现如今竟都悬于卢莹的舌尖!
刘竞的脸上蓦地闪过浓浓的杀意。
“就照你说的做。”他说道,话语中的戾气几乎扑面而来,“此乃大患,速速除去。”
“谨遵主命。”金阿大应道。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刘竞是个疯子,到底还有几分聪明。
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无甚要紧。
金阿大早就觉得卢莹不妥了。此女/性/子太阴,手段也太黑,做事根本顾前不顾后。如今他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动手。若是悄悄地杀了。何至于到今天这般地步?
金阿大一面想着,一面便退了下去。
刘竞却仍坐在房中未动,只拿起案上的一本书,闲闲地翻阅起来。
一阵寒风拂动锦帘,窗外响起了几声更鼓声。
刘竞侧耳听了听,一双眼睛仍在书上流连。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风变得大了些,锦帘在风里鼓动翻卷,宛若湖上波纹。那远处的更鼓声再度响起,在风声里更显残破,断断续续地传进了房中。
子初已过,万籁俱寂。
点在四角的牛油烛忽然同时晃动了一下,随着一声轻极至无的“嗤”的一声,蓦地灭了。
房间里的光线重又变得昏暗起来。
刘竞仍在看着书,似是没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唯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我来了。”淡而平的声音飘飘而至,如同被风拂进来一般,在这昏暗的房间中宛若呓语。
“我知道是你。”刘竞淡淡地道,随后搁下书,向着锦帘处看了一眼。
那里立着一道淡淡的人影,虚渺如烟,印在翻卷不息的重帷之上,如同蛇一样地扭动着。
“我记得,你说过可帮我做三件事。”刘竞语声淡然。
“是。”那个影子说道。
刘竞的唇角一勾,语声略显轻快:“那就好,我要你时刻替我盯着金阿大。若有异动,杀了他。”
那个影子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唯一道虚影随帘扭曲着,过了好一会方道:“可。”
刘竞又是一笑,眸中意趣满满,“还有,我要你找个机会,帮我把傅四掳过来。听说她如今住在别庄,平南侯府已经顾不上她了,我猜宫里的两位此时也不好多做什么。就算她人没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找。”
刘竞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一面说着,一面便自笔格中拣出一杆紫金狼毫来,放在手中把玩着。
然而很快地,他面上的闲逸便随着那个影子的回答而散去。
那个影子这一回说了两个字:“不可。”
“为何?”刘竞掷笔于地,人已是霍然起身。
没有人回答。
那个影子虚虚地浮在锦帘上,时晦时明,仿佛随时就会消失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刘竞几乎以为那人走了。可再凝目细看,便发现那个影子仍旧印在重帷之间,虚淡得不似真人。
刘竞的眸中涌出浓重的戾气。
“殿下,慎怒。”那个影子轻飘飘地道。
他说话的声音仍旧如往常一般虚渺,然而不知何故,刘竞的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
☆、第535章
刘竞缓缓坐归椅上,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唯眸中含了一抹嘲意:“你不是说要帮我做三件事么,怎么才只应了一件?为何不能帮我去掳了傅四来?”
那个影子“嗤”了一声,语意轻蔑:“此等小事,不足为之。殿下何以牛刀宰鸡耳?实乃暴殄天物。”
刘竞心下怒极,面上却浮出了一丝淡笑:“哦,此乃小事?不知在你眼中,何为大事?”
那个影子又是轻笑了一声,语声淡淡:“殿下可知京郊田庄发生的一起命案?”
刘竞一愣,问:“你说得可是邸报上记的官员夫妻烧碳致亡之案?”
“是。”那个影子说道,声若轻烟般虚渺:“那是我们为殿下做的第一件事。”
“此话怎讲?”刘竞低声问道,神情有些阴沉。
那个影子这一回终于笑出声来。那笑声细得如同针尖一般,刮在人的耳鼓上,直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官员夫妻乃是从西北来的,殿下请想,您在西北可有故人?”影子淡声道。
刘竞的瞳孔微微一缩。
西北?契汗国?萧红珠?
难道说,那官员从西北而来,竟不是普通的调动,而是有旁的事?
刘竞向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问道:“愿闻其详。”
那个影子似是轻叹了口气,随后“啧”了一声道:“殿下自来聪明,如何不明其中之意?若非我等夺下密信,殿下以为,这联调司官员手上拿着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刘竞怔住了。
随后。一阵巨大的冷意刹时贯穿了他的全身。
此事真是太容易推测了。
联调司的官员自西北秘密入京,手执密信,说不得便是拿到了他与萧红珠私下联手的证据。
只要这密信一交出去,届时不只他,便是吴贵妃乃至于吴氏阖族,只怕亦再无翻身之日。
刘竞额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面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他万没想到。联调司居然有人在暗中查他。难道说。这竟是他那个好皇兄安排下的?
想到此处,刘竞的脸上又浮起一丝笑来。这笑容与他面上的狰狞之色糅杂一处,说不出的扭曲。
“原来此事竟是你做下的。”他说道。语声十分阴冷。
“那是自然。”那个影子的语气仍旧平淡,“藏剑山庄那几个人,无力为之。”
说到藏剑山庄这几个字时,他的语声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在说一个最普通的江湖门派一般。又似是在他的眼中,藏剑山庄亦不过尔尔。
“田庄之事。是我们为殿下做的第一件事。”那个影子淡声续道。
刘竞的表情僵了一僵,旋即面上又隐隐划过了一抹杀意。
此人之语,无一不触及他的逆鳞。若非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他一定……
那个影子却似是没发现刘竞满溢的杀气。继续说道:“今日殿下所言之事,是第二件。这第三件事,殿下当真愿效小儿。以牛毫换金针乎?”
刘竞额上的青筋又凸起了几根。
这厮以为自己是谁?口出不逊,竟敢以小儿之称辱及当朝皇子?
他的拳头捏着“咯吱”作响。几乎用尽了全副的力量,才将那股汹涌而至的杀意压了下去。
“自是不会。”刘竞的声音冷硬如冰。
“甚好。”那个影子看上去十分满意。
说完这两个字,只见重帷深处蓦地起了一阵涟漪,似是窗外的风拂了进来,吹乱了这锦重重的华丽锦绣。
待到锦帘重又归于平静时,那个影子已经消失了。
望着那道凸绣五彩龙凤纹的帘幕,刘竞压抑多时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抬手向桌上一扫,“哗啦啦”一阵声响,案上的笔格、砚台、镇纸等物洒了一地,瓷壶中的水飞溅出来,将他的白色鹿皮靴染成了肮脏的灰色。
“来人。”他低吼了一声。
一个面白无须的侍卫应声而入,却被他挥手赶了出去:“叫刚才点灯的婢女进来。”
刘竞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现在的他迫切地需一点鲜血,一点残碎的肢体以及属于少女的凄惨恐惧的尖叫声,来消解他满心的怒火和莫名的/欲/望。
未几时,锦帘下走进来一个娇小的婢女,正是方才点灯的那个。此时的她浑身颤抖,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慌与恐惧。
刘竞觉得口渴极了。
他舔了一下嘴唇,探手捞过那个婢女,在一声短促而颤抖的尖叫声中,将她狠狠压在了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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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今年冬天的气候,着实有些古怪。
自小寒之后,雨雪稍歇,连着十来日皆是晴天,偶尔风过时,那风里竟似带着几分暖意,倒有几分春天的味道。
傅珺跨进宜清院的院门儿,一行与涉江说着话,一行便将手里的小竹篮子交予了她。
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草木生发得极早,竹林里竟有了几枚新笋。傅珺方才便是去挖嫩笋去了,如今那小竹篮子里便搁着两根儿,傅珺打算一会儿叫小厨房做一盅冬笋云腿汤来,也算是尝个鲜儿。
“姑娘这又是去做什么了,瞧瞧这一身的灰。”沈妈妈从屋里迎了出来,一见傅珺就开始数落,又拿出帕子替她掸灰。
傅珺便笑着拉了她的手道:“妈妈别忙了,横竖一会子便换了衣裳,妈妈尽可以拿去外头抖落便是。”
沈妈妈被她说得笑了,只得收了手,仍是忍不住叮嘱:“姑娘这一身儿也不该穿着,若被人瞧见了可不好。哪有侯府姑娘穿布衣的?”
说起来,这身青布衣裙还是为了便于活动才换上的,平素傅珺自不会这般穿着。此刻听了沈妈/妈/的话,她便从善如流地去换了身半新不旧的天蓝色绣五蝠纹香云纱袄裙,又重新梳了头,这才坐在迎窗的案前喝茶。
此时便听廊下响起了青蔓带笑的声音:“哟,咱们的糖人儿来了,快请进吧。”
楚刃的声音随后便响了起来:“我是糖人儿你又是什么?针线人儿?”
这话引得周遭的丫头们一阵咭咭咯咯的笑,房里的涉江等人听了,亦是笑了起来。
涉江便摇头道:“如今青蔓是找着伴儿了,与楚刃整天打牙撂嘴儿的,也不知怎么有那许多话要说。”
傅珺浅浅一笑道:“庄子里本就人少,有她们说着话儿倒也不显寂寞。”
☆、第536章
主仆二人说话间,那帘外已经响起了青蔓的声音:“姑娘,楚刃来了。”
傅珺扬声说了一句“请进来吧”,顺手便将茶盅搁在了案上。
楚刃最近来得很勤,金陵城中的许多消息皆是她传过来的。前两天她送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大理寺诏狱中突然闯进了一批贼人,具体情况不明。傅珺便请她将详情打探出来,今天楚刃过来,必是为了此事。
楚刃进门后,青蔓与青芜二人便守在了门外,绿萍借口晒衣裳,在后窗那里挪了方凳子坐了,自做起针线来。
别庄里多了好几房下人,都是侯夫人派来的,其用意不言自明。因此傅珺现在每次与楚刃说话,青芜她们几个都会自动担负起警戒的职责来。
说起来,以傅珺的眼光来看,这几房下人实不足为惧。
他们本来就是满心的不乐意,做什么都是推三推四的。傅珺早就给他们分派了轻省的活计,赏银给的却是十足。反正那也不是她的银子,侯夫人送来的钱,不花白不花。
有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前,更兼这位四姑娘又很好说话,允许他们轮流歇班儿出门。有些人便趁此机会时常进城去,或寻亲或访友,日子过得反倒比在侯府里还逍遥。
因此,进别庄还没几日,钱妈妈第一个就软下了身段。对傅珺这里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并不怎么太往前凑。
有了她这个领头儿的,下剩的人便更好办了。一个个整天见不着人影,年纪大的扎堆儿吃酒喝茶说闲话儿,年纪小的便满园子乱跑疯玩。根本没人管。
楚刃进门之后向傅珺蹲了蹲身,又向左右看了一眼,便笑道:“四姑娘何必如此?有属下一人在,管不教人靠近了偷听。”
“噗哧”一声,沈妈妈忍不住乐了,笑道:“说你聪明吧,你什么话都说在明里。说你笨吧。又什么都明白。真是叫人不知说你什么才是了。”
沈妈妈如今与楚刃也熟一些了。又见这丫头虽年幼,规矩上头却很像回事,对她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楚刃憨憨一笑。傅珺亦笑道:“我知道我们楚刃武功天下第一总行了吧。你先坐着,与我说说那大理寺的事儿,我等了你好些天了。”
楚刃闻言,脸上的笑便换成了一副肃容。低声道:“这事儿属下打听了几天,还真是蹊跷得很。姑娘可知。那些贼人是去做什么的么?”
傅珺心中早就有了推测,此时便笑道:“是劫狱么?”
楚刃的眼睛立时睁得老大,惊叹道:“姑娘真是一猜就猜中了。没错儿,这些人就是去劫狱的。据说。他们是冲着定西伯夫人去的。”
“呸,什么定西伯夫人,那下贱毒妇也配!”沈妈妈恨声道。一双眼睛已经红了。
楚刃连忙改口:“对,对。妈妈说得是。就是那个下贱毒妇。那些人就是想去劫她的,却扑了个空。”
“哦?”傅珺立刻坐直了身子,追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刃道:“属下听人说,大理寺的诏狱不知是谁建的,却是一座迷宫,若是不识路的进去根本就找不到地儿。那伙贼人闯进去之后,一个个大喊着‘救夫人’什么的,四处乱闯了一番,却根本没找到定……那毒妇。后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连五军营的人也惊动了,那伙贼人便逃了。”
逃了么?傅珺的眉心微微蹙起。
这些人怎么会说逃就逃了?既是冲着卢莹去的,必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不济也要留下些幌子来嫁个祸。否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于理不合。
傅珺想了一想,便又问道:“定西伯府与抚远侯府这两处,最近几天可有什么事?”
楚刃的眼睛又睁得老大,惊叹地道:“四姑娘连这个都猜到了,您可真聪明哪。”
傅珺一时间倒有些汗颜。
她就是这么一问,这也是合理推测而已,楚刃倒把她夸上天去了。
楚刃此时便又说道:“姑娘猜得没错儿。那定西伯府一直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什么事儿也没有。倒是抚远侯府,属下听说老侯爷把世子爷打了一顿。这事儿闹得极大,因为侯爷是在大街上当众打的人。后来世子爷就被叫进宫里去了。等出来的时候是被人抬出来的。说是不小心摔伤了,现如今正在府里养伤呢。”
听了这话,沈妈妈头一个叫好:“打得好!那府里就没一个好东西,活该!”
傅珺的眼神亦微有些冷。
沈妈妈说得一丝未错。
卢莹罪大恶极、累犯大案,她所做下的这一切,抚远侯府里的人会毫无察觉么?
她身边的丫鬟死得太频繁了,病故的、落水的、摔死的,这一条条的人命单靠卢莹一个人是抹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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