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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6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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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在任期之内。哪怕是一条狗做了美国总统,大家也只有耐心的忍耐四年,而不能像议会制国家一样可以随时倒阁。”

“总之,这件事情非常棘手,弄不好政府要破产?”费毓贵终于明白土地衙门的那些规定在廷尉府裁定有效之前只是废纸。他本想看看旁边土改衙门负责人是什么反应,却不想此人在他听的入神时已经离开了,唯有那杯茶还在那里。

“是的。七千万英亩耕地,超过十亿英镑,这是一笔大钱,即使是不列颠也无法从容支付!”哈托华说道。“原告完全能确定政府或者农民无法支付这笔钱。如果他们胜诉,那么不管是农民因为无法接受更高补偿而抗议,还是土地改革案最终无法实施,本届内阁都会倒阁。市长先生。请恕我直言,这根本就是一次党派斗争,有人希望总理大人下台。”

“谢谢你,哈托华先生,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一定要帮助我们赢得这场官司。”明白事情的关键。费毓桂知道这事情不是他能解决的了,他能做的只是积极应诉和向上汇报。

“我会尽力而为,愿上帝保佑我们。”想要起身的哈华托拿过秘书递过来的礼帽,向费毓桂点头致意后便告辞了。

哈华托走后,长长的电文由沪上市政府发到了银安殿,而除了沪上,南京、宁波、厦门、广州、营口、天津、重庆、长沙、吉林……,几乎是所有的通商口岸,都有成群结队的地主向大理寺递状子,他们齐齐状告土改衙门违反宪法,未对征收耕地给予合理的补偿。

而当这些城市的大理寺全部接受上诉并予以立案后,更多州府的大理寺被告状的地主挤满,与此同时,全国土改工作忽然间变得的悄无生息,没有人再暴力抗法,地主们也全然不见了踪影——逃往租界的地主,匆匆的赶往州府;而留守乡下的地主,则将招徕的护院一一解散、费劲心思走私来的枪支也被小心藏匿,然后换上体面的衣衫,坐着轿子前往州府。

在此时,欧战的消息无人再关心,无限制潜艇的消息也无人关注,全天下识字的人都追踪着各大报纸头版和二版上的土改补偿诉讼案。为了增加销量,各大报纸全请了律法专家来评点细说此案。让人诡异的是,以前常常批评中国政府的洋专家们,这一次似乎统一了口径,异口同声的赞扬本届内阁所实行的土地改革是多么的明智,认为中国如果不实行土地改革,那么国家贫穷的现状将无以改变。

在洋人们们高唱赞歌的和谐氛围里,唯有几个不识趣的美国律师拿出一份沪上佃农的收入报告,认为土地改革部门所核定的耕地补偿太低,完全没有遵循合理补偿的原则。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认为政府核价不公的报道在报纸上出现。几乎是一边倒的舆论汹汹中,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谱的地主们,一个个满面红光、欢心雀跃,就等着端午后沪上大理寺开庭。

与之相呼应的是,护宪党各地都开设了党支部,又因为各地宪法学习会的成立,大中华国宪法的销量忽然猛增,诸多地主的怀里都揣着这么一本黄宝书(注),没事或是蹲坑无聊的时候,他们还会掏出来念上几段;而茶楼酒肆中,吟诗作赋已经过时,最为时兴的就是讲一段自己读宪法的心得,每当有人谈到妙处,在场之人都如饮甘露般的拍手鼓掌。如此情形,帝国日报评论说:对于地主,‘黄宝书’已变得像西洋圣经一样宝贝,救赎之道,尽在其中。

PS:  注:大中华国宪法的封面为明黄色

庚卷第七十三章开庭

端午时节便是梅雨,雨水淅淅沥沥,天空则变的昏昏沉沉,而在这片雨云之下的人们,遍感压抑和气闷。这五方杂处、繁华异常的沪上滩,有着比开国时更多的人口、按照沪上市政府发出的通报,去年沪上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高达一百五十万。这一百五十万人全充斥于华界和租界这一片狭窄的区域内,使得本就拥挤的街道更加局促;房价也再次高涨,十年前一间亭子间住一个人,月租四元,现在一间亭子间住一家人,月租十元。

闸北火车站的汹汹人潮中,身着洋装的农部侍郎陈振先一边抹着汗,一边和秘书紧紧跟着在人群中大踏步往前的农部尚书陶成章。作为技术人员出身的他,和挽着裤管、脚蹬草鞋,常常深入农村地头亲自调查的陶成章根本不能比。现在虽然他的行李虽大部分都是秘书拿着,可还是追不上身背着三四十斤行李的陶成章。

按照农部的出行惯例,火车轮船全坐三等,这北京到沪上这一路坐过来,吃了一身煤灰不说,还又困又渴。恍惚间,陈振先看见广场一侧高悬着一面‘冰’字大旗,便对着后面的秘书用无力的手虚指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客栈回合吧……”,便走过去抢了一罐冰镇王老吉凉茶,一口气灌完后见店家还有冰镇酸梅汤,又不管价钱要了一碗,这冒烟的嗓子才感觉好受些。

一罐凉茶一碗酸梅汤犹显不够,再看到价目牌上有冰镇绿豆汤,在人群中已经找不到陶成章的陈振先看了身后的秘书一眼,道:“再来一碗冰绿豆吧。”随即坐到了小店的后面,那里一排桌椅明显是卖吃食的。

“发票…发票…发票…发票……”三口两口吃完冰镇绿豆,正到橱柜付钱的时候,一个抱小孩的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嘴中默念了几句发票,再对着陈振先问道:“西桑。要发票吗?要发票吗?如假包换,假一罚十。”

“去!去!滚一边去。妈拉个巴子的!”小卖部的店家是一个长相凶恶、穿着严谨的男人,他脸上的凶相一露,顿时把那女人给吓跑了。

广场上人声鼎沸。陈振先根本没有听到那女人在叫什么,便好奇问道:“老板,她在说什么?”

“做啥子?卖假发票的,都是些社会蛀虫,想钱想疯了。也不怕被税警抓去杀头。”凶悍的老板面对陈振先却是和蔼的,他说完又笑问:“先生是衙门里的人吧?”

“哦…老板哪里看出我们是衙门里的?”总理府下各部中,农部官员是最没有排场,深入到农村还要穿草鞋破衣服。沪上繁华之地,一身廉价洋装的陈振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底。

“嘿嘿……”老板得意的笑了两句,说出来原委:“刚才大人付钱的时候,腰间的皮带是军用的,”他随即把自己衣服一扯,腰间也是一条军用皮带,笑道:“只有衙门、还有军里的人才敢用这种皮带。不然就是盗用官产,要坐牢的。大人斯斯文文,总不会是军里的吧?”

“哟,”新朝官员从不穿洋装,陈振先以前的洋装皮带不知道扔哪去了,出家门的时候无法只好系了根军用皮带,不想就这么一根皮带露了底,他大笑起来,“我不是什么大人。老板,你怎么也有。不怕坐牢吗?”

“我……”老板笑,他拍了拍一条腿,颇为豪放的道,“阿拉是伤残军人。只是运气太差,要不然就进太庙永享香火了,哪还在这里卖杂货。”

居然是伤残军人,陈振先的眼光从老板的脸上再隔着玻璃橱柜打量着整间小店,看着另一边靠广场卖杂货的橱柜生意忙的不得了,不由道:“这里的生意不要太好。真是日进斗金啊!”

“那也是皇上和总理赏的。”老板脸上灿烂,他拍了拍橱柜旁边的大冰柜,又指了指小吃摊角落里轰轰直响的柴油发电机,“阿拉老家就在沪上,要不然就到乡下去开大拖拉机、办碾米厂了。沪上全是劣绅当道、穷人吃苦,这地方呆着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没意思……”

退伍军人的价值观让陈振先颇为难懂,他正待说些什么不想秘书已经吃完,他便掏钱买了两包好烟,扔给老板一包就拱拱手告辞了。在秘书的带领下,两人电车换公交一路倒腾,到市政府招待所已经累的不行了,不过见陶成章不在,便一头就栽倒在床上,晚饭的时候才醒。

“铎士今日辛苦了。”在外头跑了一天的陶成章依旧精神抖擞,反倒是睡了一下午的陈振先一脸萎靡,了解自己部下的陶成章难得和蔼了一句。

“哪有大人幸苦。”陈振先有些汗颜,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案子明日就要开庭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如何了?本朝总理府素来不干涉大理寺审判,我下午先去督察院见了督察院左都御史徐伯荪徐大人,还去找了市政府,最后还去了哈托华律师行……,反正该去的地方我都跑了一遍,大家都对案子没把握,洋人律师也说护宪党请的律师不好对付,形势不容乐观啊。”说到案情,陶成章面有忧色。

“啊!徐伯荪徐大人也来了沪上?”陈振先很是吃惊,督察院是朝廷机要部门,徐锡麟官居一品,和总理同级,坐镇中枢,不想居然来了沪上。

“不光徐大人来了,大理寺寺卿许静仁也来了。”陶成章道,“现在全天下亿万百姓全都在盯着这案子。我们赢了,那土改一切顺理成章,要是输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陶成章说完这话心中更优,这土改一案实在不能久拖,现在地价还算低,化肥之前一直不用,但今年春天已往各地调拨了,一旦化肥功效显现,那地价更要大涨;还有手扶拖拉机等那些机械,以前一户人家就种二三十亩地,但若用上农业机械,那些地主完全可以雇人自己种。拖拉机、收割机、抽水机,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替代人工。真要这样,佃农生计将更加紧迫,且可能永无翻身之地。

“大人。这次的法官是谁?不会又像去年的那什么蔡寅一样吧?”陈振先没想败诉的后果,只是怕这次政府又被廷尉府给糊弄了,等案子审完再来更正,嫌疑人早就跑了。

“我听徐大人说,本来是想用回原沪上大理寺寺卿黄庆澜的。但黄庆澜是南洋公学出身,担心会因张元济入狱一事心怀不满,便用了一个叫张鸿鼎的法官。”陶成章道。

“张鸿鼎?”陈振先念着这个名字,发现根本没听过。

“嗯,安徽桐城人,神武前三年毕业于东京明治大学法律系,回国后没去京城考试,在安徽江淮大学任法科教员,开国后参加廷尉府司法考试,当了法官。去年在汉口任大理寺寺卿,判了几个疑难案子,时人称张青天。”陶成章介绍道。

“那就是说他会秉公执法了?”陈振先道,想不出这么一个任法官对政府是有利还是不利。

“安全局对我说,此人在东京时和孙党走的极近,但却没有入同盟会……”陶成章道。

“孙党?”陈振先顿时汗了一把,焦急道:“他要是孙汶党羽,那这案子十有八九……”

“只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大理寺派谁做主审,政府不说不能干涉。就是能干涉也不行,不然案子判下来那些地主能服吗?”陶成章眉头也是拧紧的。他完全知道法官对于案件审判的重要性。以他看来,司法独立根本就是立牌坊,谁要是不服。复兴军杀过去便是,何苦和他们打官司?

公义是什么,公义就是炮筒子,谁的炮筒子粗谁就有公义。不服,哼哼!现在的美洲土族有谁敢说自己不服的?还有满清,鼎革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二百余年有几人敢说不服的。国人九成九都是欺软怕硬,且奴性深重而不自知。开国才四年,要想清除前朝的污秽,岂是不杀人可以解决的?把这几百万地主杀了,家财也没收个干净,农民不单分了地,户部也有了银子,何等的两全其美,弄到现在打官司,一但输了那政府可就灰头土脸,简直是自寻死路。

心中嘀咕银安殿那位的不对,无心吃饭的陶成章没扒几口便扔了筷子回房去了。市政府招待所里吃政府标准餐,沪上租界四马路的五层茶楼,一干护宪党的骨干面对着满桌子的佳肴却无心下箸。这些人怀抱着宪法,都在听党内宣传部部长林长民的布道。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此乃西洋胜于东亚,雄于世界之根本。历史的进步是任何人不可违背的!何为历史的进步,那就是生产的进步、是效率的进步。与西洋各国对比,吾中国不是人太少,而是人太多。米国耕地远超吾国,可米国人口不到一万万。吾国为何穷困落后,为何又洪杨发匪之乱,全是地少人多所致。

今朝堂衮衮诸公,不思极力控制人口,反而变着法子平均地权,那和孙党何异?这是和历史潮流对抗!这是违背宪法!这是要注定要被扔进历史垃圾堆,遗臭万年!”

林长民站在二楼的戏台上,近千党员都能看见他讲演时激动的神情、听见他饱含正义的声音。他遗臭万年一句才说完,潮水般的拍掌声雷鸣般响起,五层楼上上下下全是叫好声。

“时下欧战正甘,政府与俄国未曾休战,妄图以此要挟到一些好处。正因为此,欧洲各国怕我国摇摆,全都异口同声的支持当朝政府,支持土地改革。诸君千万要看清这一点,不看清这一点还真以为各国都支持他杨竟成。不是的!各国是因为要我国支持、要我国之战时物资,这才妄顾公义,支持土改。一旦欧战结束,那自然会有人站在公义的立场上说话。(掌声)

米国人不是这样吗?米国政府私下已经认为没收有产者的田产是不正义的行为。不管名义上说的多伟大,但横夺民财就是横夺民财,不管稽疑院有多少人举手,不管电影局拍多少部电影,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激烈的掌声)

土改衙门拿着灾荒说事那更是颠倒黑白。灾荒是吾等酿成的吗?既然不是吾等酿成,那吾等乘机收地有何不对?地价总有涨跌,生意素有赔赚。为何以前低价收的地,现在就不能涨价卖出?以买进之地价核价补偿,试问天下各国哪有这样的生意?(激烈的掌声)”

之前都是梁启超上台讲演。但讲来讲去总有累的时候,明日就要开庭,为提升军心士气,梁启超本是要登台的。可不想昨夜居然着了凉,于是只能林长民上台。梁启超讲演常长在说理,林长民讲演则胜在气势,现在这一段讲下来,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宗孟这般实在是说的太好了。若是明日能在大理寺门口也这么讲。那可就……”护宪党的声势越闹越大,汤化龙越来越佩服梁启超的脑子。现在诸人身处无比安全的租界,战场也选在临近租界的沪上县衙,还拿住了银安殿那位的软肋,操持着正义和公理,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不可等闲视之啊。”意气风发的梁启超将身旁沪上花魁玉月仙的玉手从额头上移开,清清的咳了两声,道:“杨氏素来多计,真要是官司输了,他必不甘服。肯定会有什么后着的。”

“难道他会……”同桌的李经方哑然道。李家在合肥有数万亩地,因为都不是正价买来的,土改衙门只给了一成地价。本该认命之际,不想护宪党悄然鹊起,他又花了数万两银子,买了个党内干事当当。

“他如果会这般,”汤化龙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然后肯定道:“那是自绝法统。杨竟成虽然不爱惜名声,可做事素来极有分寸,手底下的丘八们也与民秋毫无犯。算的上是义师了。再说,他若真的这么做了,那世界各国又会如何看他?欧战终有一天要打完的,那时候洋人不再捧着他。他能在台上呆多久?”

“对了,我听说……”汤化龙说完,林森忽然提起一件事情,“我听说这杨竟成上个月死了老婆……”

“咯咯……”陪着客人,左顾右盼的花魁玉月仙忍不住道:“这位老爷,总理大人不是死了那恶煞煞老婆。是死了妾室。可怜啊!想当年沪上滩美救英雄,恩爱了才几年啊,就被老天爷拆散了,真是可怜了我们这些苦命女子……”

“据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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