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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6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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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蔡元培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竟成,你到底……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蔡元培语气中有责怪也有怨恨,他是刚刚得知张元济也被督察院带走的消息。
“我,我没干什么啊!”杨锐猜到蔡元培所谓何事,可不太想搭理。
“还没做什么?”蔡元培厉声叫道,极为失态,以他半边嘴角的牙粉印迹看,他应该是在刷牙的时候忽然跑来的。“我问你,为何要把筱斋抓起来?!”
筱斋就是张元济的字。杨锐闻言笑道:“我早就说过,我国司法独立,抓谁不抓谁,判谁不判谁,都是廷尉府的事情,和总理府半点关系也没有。上个月吴稚晖无罪释放,我可说过半句怨言?还不是只有承认判决结果……”
杨锐毫不在意的娓娓而谈,蔡元培只是不信,他大叫道:“不是你杨大总理不满,这案子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孑民兄。你这可是高看我了。”杨锐摇头道:“沪上巡警局被判防卫失当,那几个被判入狱巡警的家人天天在沪上督察院门口喊冤,这事情只是沪上的报纸不屑报道罢了,怎么能说是我不满所致?”
“你!”杨锐回答的滴水不漏。蔡元培只能气的跺脚,“筱斋兄对我会帮助极大,没有筱斋兄就没有特班!没有特班就没有爱国学社!没有爱国学生就没有复兴会!他怎么能,怎么能入狱呢?!”
“按你所说,筱斋兄只是被捕。何来入狱之说?如果他未曾违法,不说无罪释放,怕是连开庭审理都不可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杨锐看他如此急切,不由多言了一句,“孑民,你难道没有想想,我们革命是为了创建一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世界,可为何当自己或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以身试法,就老想着网开一面呢?”
“是。我们是要创建一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世界,可你不要忘记了,当初要不是朋友之情,师生之谊,你如何能带走那四十四名学生?辽东复兴军创建之初,若不是兄弟之义、战友之情,你如何能那么快就组建复兴军?”蔡元培历数着复兴会的往事,言辞锋锐,“成事之前只要有用,那什么都不忌讳。成事之后却过桥抽板、不念旧情,长此以往,复兴会终有一日会分崩离析。竟成,你真以为这世上人人都像你这么冷血无情?不。我说错了。你也是有情的,若也是无情,那慈禧也就不会死了。”
慈禧死于程莐之手,而程莐能杀慈禧,则是因为杨锐太过专情。杭州一事在杨锐看来是蔡元培判断失误,指挥失当所致;可在蔡元培看来。杭州之败的根源还是因为杨锐专情于程莐,后来发生的橡皮股票泄密,也是是程莐违纪所致,至于前段时间朝鲜一事,则更是如此。杨锐虽然平安回来了,可如此几番,使得在蔡元培看来,杨锐为了这个女人屡乱国事,实可谓是徇情枉国。
蔡元培言语中涉及程莐,忽然让杨锐像刺猬般的警觉起来,他不是愤怒,反而是小心的道:“如果复兴会是因为私谊而凝成的,那我只能说这是复兴会之大不幸,是中华之大不幸。以私谊凝成的组织,最终将会是国家之贼、民众之害,它早一日解散国家就早一日得救,民众就早一日除害,我将为此高呼万岁。
知道为何我在会内反复提及愿景?就是因为我不想复兴会是私谊凝成的组织,会员不全是靠实利诱来的青年,复兴会的每一个人都怀有复兴华夏的愿景,知道为何而奋斗,知道牺牲是为谁,如此的复兴会才是真正的复兴会,如此的革命才是真正的革命。
沪上刺杀案之事,我之前是对审判结果不满,可我所做的,依然是在律法允许之内行事,本来对沪上法官蔡寅录音是违法的,可谁让他的相好身处租界,而他自己又是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抖呢?戏子无情,无义,那听闻他收了几千两贿赂却只给自己几百两,转身就将他告到了督察院。这事情能怨谁?怨我吗?
是人就有私情,可公不容私!你们以前不是笑话吕碧城最后会变成我的三房吗?可只要她是我的下属,那她永远都只会是下属;再看看政府的任何物品为何都专门要花钱印上‘公物不得私用’这六个字,就是因为狠多官员带着私情,老是把公家的东西往家里搬,所以不得不印。
从文王演义创建周礼开始,除了朝代兴替的乱世,其他数千年都讲究亲亲为大,尤其是后来再出一个‘刑不上大夫’,更是祸国殃民。吴稚晖如不是和你有旧谊,张筱斋若不是对你有旧恩,你犯得着一大早就跑来我这里又喊又叫吗?吴稚晖、张筱斋有你在为其奔走呼号,可假使此案没有牵扯到我,那些死了的护卫、巡警又有谁为其奔走呼号?
噢!读书人的命就金贵,泥腿子的命就不值钱?认识的人就竭力救援,不认识的人就落井下石?这样的国家是什么国家?这样的政府又是什么政府?这样的官僚又会是什么官僚?这种思想不革除,那我中华国和满清何异,革命和不革命又有何不同?我们为之牺牲的,为之奋斗的的结果如果是这些,那死之后我们谁敢面对先烈?谁敢?!”
“好!你好……,你别拿什么先烈说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就不信你没有徇情枉法的时候。”杨锐一堆话砸过来,把蔡元培弄得哑口无言,好半响他才出言反击过来。
“我真要是徇情枉法了,我会去督察院自首。”杨锐说道。
“好!很好!很好!”蔡元培脸色猛然沉静下来,这次他没有跺脚,而是风一般的飘出了总理府,一会就看不到了。
“总理,稽疑院那边那边陶大人的报告快开始了,我们是不是……”蔡元培走后,过了许久许久,听到屋内寂静无声的李子龙走进来轻轻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洗把脸就去。”杨锐答道,起身走向屋后的卫生间。不过等他准备出门去稽疑院时,吕碧城忽然冒了出来,她拿着一份辞呈,有些娇羞道:“总理,我想辞职。”
一听吕碧城说辞职,李子龙就偷笑的出去了,而杨锐这才发觉好像他刚才激动的时候说了吕碧城三房什么的,想到此他脸皮顿时通红,对着吕碧城不知所措。
好在吕碧城是低着头的,她把辞呈塞到男人手里有意无意间用手指在男人手上轻轻划了一下,也是飘飘然的去了。她走后杨锐呆立半天才以手抚额,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作死吗!我没说要娶三房啊!”
杨锐赶到稽疑院后,是从侧门进去的。稽疑院每年十、十一、十二三月开会,以讨论和准允明年政府法案和政策。今年虽和俄国的战争还未结束,可大家都知道这是总理在吊着洋人,想拿到更多的好处罢了,这真要宣布休兵,那洋人可就要高兴坏了。
既然战争已结束,那厘定长期国策就是最为要紧的,刚才外交部谢缵泰刚刚做了外交形势和欧战战局通报,而今是章太炎在做礼部的报告。杨锐从侧面进来后,他的发言顿时被突来的掌声打断,顺着众人的目光,他看见是杨锐进来就奇怪的摆了摆头,似乎是想说‘我说还能有谁’。
随着杨锐的坐下,众人的掌声也就停了,章太炎完全知道杨锐此来所谓何事,他把原本还有半个小时的报告压缩成到了十分钟,读完便走下了主席台,以求让农部的陶成章早些上场。
‘啪…啪…啪…啪……’的木锤声中,议长杨度照例询问议员是否存在异议,这一次和之前不同,会场全是一片无异议的呼声。他听后笑道:“那就有请农部尚书陶大人上台讲演农部之长远规划。”
复兴会的议员早就知道陶成章要说什么,闻声立即欢呼起来。这些议员虽如牌坊一般被组织纪律所控制,但终究还是农民,而且很大一部分是佃户。做梦般的变成朝廷一品大员,跟着朱宽肅祭过天后,这些人宛如再世重生,所思所想不再是自己一家之生计,而是全天下农户之温饱。虽然,他们未必能准确了解土改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会带来什么,但既然组织上说土改是能让家家吃饱、人人穿暖的善政,那为何不打心眼支持呢?
掌声热烈,氛围炽热,陶成章华丽登场,而在他身后角落处坐着的蔡元培,眼中却满是阴霾。
庚卷第五十四章想不开
神武三年十一月初四日陶成章关于土地改革的报告犹如一桶雪水倒入了烧滚了的油锅,舆论当即沸腾的油水四溅。本在为当朝政府歌功颂德的诸人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土地改革的官系媒体,另一派则是数量更多、影响更广的民系报纸和少数租界广播电台。
前者不断引用电影大明劫里的内容,表述如果要想国家长治久安,那必须实行土地改革,家家有地可耕,人人有粮可食,那国家才不会动乱;而另一派则咬死宪法,申明政府如果不能保护私产,那就是违宪,总理及内阁应当下台。并辩证的认为当今中华最迫切的是列强压迫,如果不能全民团结一致,而内部混乱的话,那国家败亡之日不远。
全民团结抵御外辱说只是其中之一,更有宪政不可侵犯说,还有强占富户田亩有违伦常说等等。农部、民部、国税局、中华总农会之前所说的百分之三点几的地主在舆论上闹出了轩然大波,而这其中多数人被由梁启超等前清立宪士绅所领导进步党所收拢,党员从当初的数百人半个月之内就暴增到几万人了。
为了更好的与复兴会争锋相对的竞争,同时以彻底把国民党压下去,进步党最终改名为护宪党,并宣布参加下一届大选。梁启超在党报上号召广大士绅地主:‘旧朝立宪、新朝护宪、终身为宪’,风头一时无两。
面对有‘魔笔’之称的梁任公,以王小霖为代表的礼部宣传司根本就招架不住,究其原因,其一还是在于识字的多是士绅之流,而士绅之流平时讲理,但谁家没有几亩地?真要是被官府收去,虽然有各种股票、和佃户十年佃租的补偿,可怎么算都是吃了大亏。切实利益下,之前的斯文道德、为国为民的作态一概都消失不见了,只在茶楼酒肆、报纸文章中留下诸多谩骂谴责。
其二则是学界泰斗张元济被沪上督察院以行贿罪、妨碍司法公正罪正式起诉。沪上是经济文化的中心、舆论的中心。不说商务印书馆创办十余年,有东方杂志、外交报等刊物,对报界影响甚重,就说张元济在学界的影响便因蔡元培、中华教育会波及任何一省的学部衙门。文人虽然相轻。但当政府要取消几千年来‘优待士人’、‘刑不上大夫’的潜规则时,这些人也如地主一般的抱团在一起,对土地改革冷嘲热讽、讥笑连连。
舆情如此,不过在杨锐看来就是个屁!复兴会根本就不是靠这些士绅治天下的,复兴会的根据在农村。近一亿多佃户在农会的宣传下得知土改的消息后,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献给皇上。不说各处皇殿的香火月越盛,也不说那些欠税农民忽然主动上税,就是外地来大明门前磕头的人可是越来越多,弄得十字街常常人满为患,不得不排队磕头。
各地农村传来的种种消息再一次印证了电影中所说的‘人心就是粮食、人心就是土地’的真理。一个反贼喊出‘耕者有其田’就能搅得天下大乱,而现在是一个开国以来就光辉鲜亮、连连击溃外敌的皇帝要求‘耕者有其田’,那又会如何?
造反?百姓都等着分地了,兵从何来?
刺杀?朱宽肅兄弟不少,儿子也生了;复兴会则有七个首领。到底杀哪个?
上诉?修宪便是。稽疑院里大部分都是泥腿子,举手便是,廷尉府难道能不认宪法?
洋人干涉?现在洋人都在泰西打仗,日本又刚被虐过一次,美国人言语上认为政府此举侵犯私产,可这也是嘴上说说而已,犯得着为一干异教徒派兵来中国主持正义吗?
理智上每一条出路都被堵死了,但终究是有人会脑子一热想不开的。以民部的统计,从月初陶成章提出土改草案并被稽疑院通过的半个月内,全国有六百五十一处民乱。涉案人员为一万三千六百余人。这些人多是被地主所鼓动的宗族势力,他们大多是焚烧乡镇官衙、巡警处、村公所、税务所、乡农会等政府机构,并未形成流寇,且这六百多出民乱。都在没有动员特意调配各县的驻军下,光靠当地的巡警和农会农兵就将不少凶手缉拿归案。
“这么说来,形势比我们预想的要好?”下雪时节,杨锐端着一杯热茶坐在暖通通的银安殿内,对着前来汇报的张承樾、陶成章、吴锡芬、徐贯田等人问道。
“先生,也不能说情况比预想的好吧。现在各地都还没有真正没收地主土地,各省也没有出台具体的实施方略,现在只是吹风。我想这其实是那些地主想告诉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他们的意思,毕竟稽疑院只是原则上通过焕卿兄的提议,但具体方案还没定。”张承樾满脸严肃,他很明白土改的重要意义,而且也明白自己这件事做完,又该挪一个位置了。
“以我看,真要有反抗的,杀一儆百最好,要钱还是要命,就让那些地主自己掂量!”半个月内,陶成章的名字迅速窜红,在报纸上被士绅们称为陶贼。不过深入农村、知道佃农疾苦的他对此不以为恶、反以为荣,并以西人普罗米修斯自勉。
“杀一儆百?能杀一儆百就好了。”杨锐能控制稽疑院、复兴军还有农会,但却无法控制廷尉府。除非地主宗族们手持枪械、负隅顽抗,要不然抓了送到大理寺,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还是按照原计划走吧。”他说完看着刚进的李子龙,“会议准备好了吗?”
“总理,人都到齐了。”李子龙进来就是通知总理人都到齐可以开会的。
“好吧!”杨锐站起身道,“那就开会吧。”
会议室在银安殿的侧殿,全国除蒙古、西域、西藏、台湾军区外,其余十四个军区集团军军司令官都到齐了,二十余名将校都精神抖擞的在会议室等着。听得外面的哨兵敬礼,将军们本已经挺直的腰挺的更直,待杨锐进入会议室,所有人都起身庄重敬礼。
杨锐没有着军装,没有敬礼只是挥手请诸人坐下,他指着一同进来坐在身侧的陶成章、张承樾还有吴锡芬、徐贯田等人道:“这几位我就不介绍了。简报里都有介绍。今日让大家来,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土改。
国家人太多,地太少。现在地主又占了三分之一的耕地,佃农生活困苦,不土改必内乱。而军队呢,是打赢了日本、打赢了俄国,但就这么一战。财政几乎破产。也就是说,列强人多地少可以去外面抢,我们没办法抢,而且可以抢的地方都被抢光了。我们最多最多就是收复前清的失地,不然,德国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以现在的实力无法外扩,那就只能整顿内部,土改是稳定内部最最关键的举措,特别是现在列强无力东顾,实行土改少有干涉。
以中外历史观之。每一个强大国家的覆灭都离不了内外交困四个字,而要想解决内困,土改时唯一良策,百姓不饿那就不会闹事,百姓有田可耕就会交税、财政才得以正常运行。我国为农业国,农民不乱,那国家就不乱。至于那些在报纸上大骂政府的文人,对我中华来说,他们什么时候重要过?他们交了多少税,供了多少兵?对日战争对俄战争的时候死了死了多少人。买了多少国债?他们还真以为我中华像前朝一样,不靠士绅地主就无法管理全国,真是笑话!
我知道军中,尤其是旧军中。士绅家庭出身的军官不少,知道农村不少小地主过的也极为不易,很多人家也不是顿顿大米、餐餐吃面,他们也就比佃户多了个体面的屋子,多几套像样的衣衫,日子也过的穷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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