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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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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若是……”商登松话只开了个头,就看着张承樾直摇头,忙的把话吞了回去。

“革命会更成功吗?”张承樾再问。

“会…吧。”商登松回答的不是那么的肯定。

张承樾还是不满意,再问:“革命会成功吗?”

“会,会成功!”张承樾也是战场上出来的,生气的时候威压也不小,商登松见他反复问,心里有一些慌张。

“大声点!我听不清。”张承樾仍然是一副怒容,盯着他不放松。

“会成功!会成功!”商登松到最后都喊了出来,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看见商登松的模样,张承樾只感觉谈话也就只能到这里了,便收敛笑容,心平气和的道:“这几天你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下,写一个自述过来,自述自己从认为革命不成功,到认为革命必定成功的思想过程。还有在参加革命前对革命有何看法,为什么参加革命,心里都想了些什么,这些也写上去,再就是家庭情况、自己的履历,也写上去。写详细一些,没有一万言就不必交上来了。”

见张承樾叫自己写自述,商登松很是吃了一惊,正想细问,又听张承樾道:“你要好好写,照实写,不然说的东西无法印证,被当作满清探子可不好。行了,你回去吧!”

一说满清的探子,商登松便是全身一震,他是大家族出身,虽然祖上商辂是前明三百年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但革鼎之后,大清的进士举人商家也出了不少,之前打土豪的时候,要不是他力劝,加上商家在严州乃至浙江影响甚大,估计家产和家主都已经没了。

浑浑噩噩的商登松浑浑噩噩的出了屋子,回到住所好半天只待好友宋邦元过来,这才拾起魂儿看着打满行装的宋邦元道:“你这是?”

“回家啊。”宋邦元小声的道。

“这个时候回什么家啊?”商登松大惊,他早就看出来这帮从杭州过来的革命军,表面上斯文的很,但杀人绝不手软,现在这时候回家,一定被当成满清的探子了。

“这山里面冷的紧,再说又不打仗了,说不定来年春天就招安了。”宋邦元是开化乡人,和商登松年龄相仿,早年还是同窗,革命军一到严州的时候,两人为革命鼓舞,都投了军,但进来之后发现和新民丛报上梁任公说的不一样,平等自由无处体现,加上生活日益困苦,他便想回家了。

“邦元,现在军中正在整肃,你这要是一走,铁定会说满清的探子。不能走啊。再说你没看文件吗,上面都说了,要和满人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你怎么……”商登松刚才被张承樾吓唬了一回,现在说话脑子都还是想不出来词。

“自古反贼都是说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的,可越是这么说,降的就是越快。呵呵,”宋邦元说到这里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笑道:“今日终于见到那个杨竟成的文章了,真是粗俗的很,怕他是连开蒙都没有过,满篇白话,真不知道蔡元培、章炳麟怎么奉他坐了领袖?他能成为领袖,那全天下的识字都是领袖了。”

“你……”说着回家的事情,却不想宋邦元居然开始调侃起杨竟成来了,他正头痛的时候,却不想宋邦元一拱手道:“登松兄精神不济,还是先安歇吧,小弟已经有脱身妙计,就先告辞了。”说罢便返身去了。

宋邦元走后好一会商登松才回过神来,他已经不再为宋邦元之事劳神了,只想着应该怎么写自述,一万言可不是小数,他不由得又会议到张承樾说的那几个东西,思想转变、为什么参加革命、家庭情况、个人履历……这根本就不是自述,完全是自传啊。

凝望着桌子前贴着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良久,商登松最后凝神憋气,提笔从家谱开始写起,只待一叠草纸写完,这家庭情况才告一段落,而后则写自己的少时诸事,不过写到少时同窗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眼见开饭的时候到了,他便搁了笔,前去伙房领饭,不过他刚出门,却见两个红袖标走上前来,看着他道:“是商登松同志吗?”

商登松想说话不知道怎么嘴里吐不出声,最后只是点头,红袖标里面一个黑脸的道:“商登松同志,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些问题要找你调查。”

军中的宪兵不光干部怕,士兵也怕,商登松更是怕,他连咳了几次嗓子,这才用变着声调子说道:“我……我没犯什么事啊。”

“是没什么事,只是调查一下。”黑脸汉子说道,可他越是这样的说,商登松心里就是越慌,他曾经听一个干部说过,宪兵越是说没事,那事情就越是大。他下意识后退的时候,旁边的另一个宪兵把他手臂抓住了,只好边推着他往一边走去。

商登松急道:“我…张政委…张政委,他,他还要我写……”

“老实点!”另外一个宪兵明显不像黑脸汉子那么客气,手上一用力,差一点就把他拖倒在地,此时正是领饭时间,三个人拉拉扯扯很是引旁人注意,商登松甚至看到那些人里面有几个相熟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一下血就涌到了头上,低着头顺着宪兵走了。

商登松贝带到宪兵处之后并没有完全过堂,虽然有晾他一晾的意思,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最近抓的人太多了,在军中的整肃之前,政务部门的整肃早就开始了,各自揭发之后,侦探嫌疑的、对革命不坚定的、常常说怪话的、不服从上级命令的,都被抓了过来,宪兵处连夜开审,可近百个人过一遍堂还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商登松被关起来不久,他被抓的事情就转到了张承樾那边。“他怎么进去了?”张承樾问道,他记得这个商登松刚刚谈话过,一时还没有抓的必要啊。

“是宋邦元的案子牵连到了他。”宪兵处的陈万有说道,他是张承樾手下的老人了,东北那时候就是张承樾的部下,也是浙江人。

“哦。”宋邦元的案子张承樾知道,这个宋邦元应该算个革命意志薄弱者,之前闹着要回家,现在呢,慌说父亲病了,要回家尽孝,他大概是想以孝义来说事,希望部队能放他回家,却不想他家住在县城里,认识他的人有不少,立马就把这个谎言给揭穿了。在如今的整肃形式下,政务部立即把事情通知给了宪兵处,宪兵把他带到牢里严审之后,事情都交代的很清楚,走之前见商登松的事情也说了,所以宪兵处才会把他带走。

“是不是要放了?”陈万有问道。他知道这个商登松张承樾一直很关注,而关注他则是因为他的家族影响甚大。

“不。”张承樾摇头道,“既然抓了,那就审一审,这个人和宋邦元一样,革命信念都不坚定。坐一坐班房也好,不要伤着了就行。”

“明白了。”陈万有点头道。

商登松是在次日清早提审的,审讯人员的第一个问题就把他吓坏了。“宋邦元已经承认了,他去年去过杭州,和满人有勾结,做了满清的探子,你也在他的介绍下成了满清的侦探,你老实交代吧,你到底给满清传了多少情报?”

商登松一醒来听到就是这个消息,顿时吓傻了,他半天才挥着手急道:“我不是!我不是!”

“什么你不是啊,人家都已经招了,你快点承认吧。坦白从宽。”审讯人员早就把他看作是满清的探子了,言语中很是鄙夷。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商登松脸色发白,心中更急。“我都没有去过杭州。”

“宋邦元已经说了,你在他的介绍下成了满清的坐探,你宋邦元不认识吗?”商登松的模样并不出审讯人员所料,十个有九个半都是这副样子。

“我不是坐探,我不是坐探。”商登松开始狂喊起来,忽然他终于清醒了些,道:“我要见张政委,我要见张政委。”

审讯人员的见他这副样子很是皱眉,道:“政委很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的问题交代完,到底给满清送了多少情报?”

“我没有送情报,我没有送情报……”商登松确实是被吓坏了。审讯人员见他如此,只好退了出去,让他好好反省。不过这一反省就是一天,待到晚上再审的时候,商登松已经饿的不行了,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要吃东西可以,先说清楚你给满清送了多说情报。”审讯的还是早上的红袖标,他依然是板着脸看谁都是有罪的模样。

“我…”说话的力气都使没了,商登松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似乎快要晕了过去。见此情景红袖标心好像软了些,外面喊了一声,便有一个厨子端了一个碗过来,他接过便放在商登松跟前,然后道:“可以先给你吃,吃完之后就要交代你的问题。”

商登松看到有吃的,那还顾得上答话,筷子也没用,自己用手把碗里的东西使劲往嘴里塞,这不是米饭,而是猪肉,不过等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这肉做的又咸又辣,要不是饿了真的是难以下口,他囫囵囫囵的吃完,肉里面的辣椒和咸味才完全反应过来,他扇着自己的嘴巴道:“水,喝水,我要喝水……”

“商登松,饭已经吃了,现在交代问题,你到底传了多少情报给满清鞑子,快老实交待。”红袖标的耐性似乎也要给他磨光了,这次的语气极为不友好。

“我不是……我要喝水。”一边是想辩白,一边又急切的想喝水,商登松满头大汗,脸红的像一只煮熟了的虾,正在垂死挣扎着。

“商登松,快点交代你的问题。交代之前没有水喝。”红袖标沉声喝到。

“我没有,我喝水……”此时商登松在没有读书人的半点斯文,只瘫在地上双手狂抓,他生来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心中早就没有了方寸。

“招了才有水喝。”红袖标气愤的把记事本合上,转个身把门关上就出去了。商登松见他一走,心里更急,抓着门就喊道:“别走!我喝水。我喝水。”

他声音狂喊,但是外面却丝毫没有回声,商登松此刻才相信那人说的是真的,不招真的是没有水喝,一想到水这个字,他便觉得自己更渴了,只好喊道:“我招,我招!我招!”

商登松喊了没两句,红袖标就回来了,他还是一本正经、不急不缓的模样,坐下之后才道:“你现在承认自己是满清的探子啦?”

“我……我是,我…”商登松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的他眼泪忽然下来了。红袖标看他的模样,便又对门外面说了一声了,很快一碗水便端了过来,和刚才吃肉一样,他也是急匆匆的把水都灌了下去,喝过之后还觉得不够,又是要了一碗,如此只待喝了三碗水,他喉咙里才感觉好些。

“水喝完了,那就招吧。”红袖标看着他终于喝完了,便想着怎么在他嘴里把口供套出来。

“我……”承认是满清的探子其实就是为了喝水,要招什么口供商登松哪里招的出来。见他这副模样,红袖标又道:“商登松,你已经承认了你是满清的坐探,那么你在革命军里的同党是谁?你的坐探关系有哪些人?”

“没有同党,没有关系。”商登松想不到承认自己是坐探之后,还要供出同党和关系,这他怎么编的来,再说他自己根本就不是坐探。

“那你的情报都是怎么传出去的?”红袖标又是逼问,“商登松,你还是不老实,不老实交代是没有出路的。”

“我真没有同党,真没有关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商登松说到这里淘哭起来,他只感觉自己真是犯太岁了,不但被冤枉成了,满清坐探,还要编造一个坐探关系,他哭着哭着忽然想起来之前念叨的张政委来了,凝噎道:“我要见张政委,我要见张政委!”

“政委很忙。你现交代你的问题吧。谁是你的同党,你的坐探关系有哪些人?”刚才的问题红袖标又是问了一遍,见他还是要念叨要见张政委,再审无果之下便又退出去了。

商登松的心理防线似乎在打破之后又重新建立了,之后几天的审问他都说自己不知道,红袖标没办法,饿饭渴水也做了不少,但是都没有像之前那样起效果,直到某一天下午,伙夫送了个托盘的饭菜来,惊异的他发现居然还有一小壶酒,伙夫在送完和往常一样什么没说就走了。商登松觉得很是异常,草草吃完晚上正酣睡的时候,忽然间牢门却开了,几个火把只把房间里找得通亮,商登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几个汉子从草席上拎了起来,他心中很是不安,急问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他这边急问,但却没有有一个人答话,他一路被悬着空拎着走,只待出到外面不远被冷风一吹,才忽然醒悟过来,这怕是要上刑场了。他顿时全身发动,脚勾着地就像睡在地上,不过抓住他的人力气极大,任他怎么挣扎还是把他拖到了刑场,此时一个拿明晃晃鬼头刀的侩子手已经在等着了,见他便喊道:“请大人就位!”

架着他的两个汉子只把他按倒跪在侩子手面前,便有听见身后的侩子手大喊:“请大人归位!”商登松本就知道这句是侩子手杀人前的呼喊,小时候是县衙杀人是听过的,却不想自己也有这么一回,他此时全身都在打抖,牙关也是不听使唤,想说什么说出来。只待侩子手拉长了‘位’的调子,手上的鬼头刀就要砍在他头上时,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声喊道:“我招!我招!我有同党,我有同党!”

整肃因为互相揭发抓了不少,这些在审讯之后又牵连了一部分,等到年关的时候,各处的牢房都是关不下了,一些已经认罪的又放回原来的住处,但要求这些人每天都要到宪兵处汇报,商登松那夜之后心理防线完全崩塌,红袖标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也乱咬了几个人下水。鉴于此他也被放了出来,不过他出来之后,书桌前贴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便被他撕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万言书中,在政委的指导下写了又写,改了又改,直到写了五六遍才通过,如今的他,便觉得像是换了一身骨,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丁卷第十六章严州3

现在的商登松开始一切都以红袖标为中心,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他们要什么自己就给什么。正当他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折磨的时候,更大的折磨却来了。

那一天的下午,他和几个同是‘满清坐探’的人被带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祠堂,他记得这里,这是最早打土豪的时候一个姓胡的人家。当时是第一次做这个,所有人都没有经验,指挥的干部也手足无措,是以游民们一哄而上,只在里面一顿乱抢乱砸,姓胡的士绅当场就被柴刀砍死了,妻妾子女也都在第二天死于非命。当然,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那一天夜里发生,至今想来他都是心有余悸。指挥那次行动的童冠英事后被上级严厉训斥了,当然只是训斥而已,之后的打土豪的事情还是由他指挥。

也正是那一次,把他和宋邦元都吓了一跳,才知道革命党根本不像报纸里说的那么自由民主,甚至,它比现在的满清都还残忍恶毒。用宋邦元的话来说,这根本就不是指挥不力,而是革命党故意为之,杀人夺财,奸人妻女,这些事情做下来,那些参与的流民可就是走不了子了,这一辈子都只能栓在革命党身上,而童冠英,之所以要第一个打这家,那可是有私仇在里头的。至于有什么私仇宋邦元没说,但他的神色却是极为鄙夷童冠英的为人。

商登松正想着童冠英到底和这户姓胡的人家有什么私仇的时候,走到祠堂门口的他却见两个红袖标正把被绑着的童冠英拖到祠堂里面去,他顿时大吃一惊,要知道童冠英可是严州这些投军的读书人里面最得势的一个,真想不到也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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