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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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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

作者:贰零肆柒
什么是清末? 
    清末就是昏昏暗暗、轰轰乱乱的一段历史; 
    什么是英雄? 
    英雄就是活着的败类,死了的傻瓜; 
    什么是革命? 
    革命就是历史转了一圈之后,似乎又回到原点的历程。 
    * 
    一个普通人穿越清末革命的故事。
第一章四点五十六分

和所有的穿越一样,我们的故事也是不知道怎么就开始了…

杨锐坐在手拉箱上,无力的靠着弄堂口的墙,目光幽幽的看着弄堂深处,明明暗暗。一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这到底怎么发生的。明明记得自己刚从沃尔玛华东区总部出来——那个采购委婉的拒绝了他——急急的准备坐地铁去火车站,然后他接了一个电话,路边的吵杂声让他不由的进了这条弄堂。可在电话断了之后,走出弄堂就感觉不对了,满街的锦旗式的招牌和长袍长辫让他明白这不是原来那个世界……

反复的在弄堂里走了上百次,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终于他累了,抓着手机,坐在弄堂口,脑袋里一片混乱,这不是真的,他想。不是说穿越应该是雷劈、水浸、最不济也要起雾啊,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过来了,还有那些穿越的人不是特工就是特种兵;要不就是理工科博士;要么就是熟记如何革命、如何斗争的革命家;反正都是能人,还带着种种奇迹,并且牢记着历史细节,而自己,只是个水果贩子,来这里干什么,卖水果吗?杨锐胡乱的想着,而斜照的夕阳和饥饿的肚子却在提醒他应该面对现实。终于,他站了起来,还是要先找住的地方,他喃喃自语。

站起身来,背好包,拉起箱子,随意的选了一个方向,错过那些长袍长辫,向前行去,走了一段,他又匆匆折回弄堂口,在四周找了找,却没有看见门牌号码,唯见弄堂口上面牌坊上有“如意里”几个繁体字。我会回来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街道不是太宽,仿佛是老城市的窄道,没有高楼,两边全是两三层的木头房子,挂着各式各样的布制招牌,全是竖着的繁体字,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路上是零零散散的行人,有长袍、有短袄,都是一条条辫子;不时跑过一辆辆鸡公独轮车,车上堆着满满的货物,要不就是坐满了人,车夫卖力的推着,挥汗如雨,带着粗长的喘息渐渐远去;最让人惊异的是,他还远远的看见几个骑马的老外,白马戎装,神高气扬的从前面的十字路口穿过。这不会是在租界吧,杨锐想到,好像之前来的那一片是原来的租界。哦天呐!自己居然穿越到租界里,现在是多少年,18多少年,还是19多少年。真想抓一个人来问问,可想到自己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又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问,问谁是皇帝呢还是现在多少年吗?口音能听懂吗?他边想边走,走的很快。当路过一个当铺时候,他停了下来,拽下脖子上的链子,然后走了进去。

当铺里迎面是一个高高的青色木台子,台子上摆了些账册、笔砚、算盘之类,临近打烊的时候,店里没几个人,几个伙计在台子里,或坐或站。一个朝奉见来了一个洋员,顿时有了些精神,直起身招呼了一声,可惜杨锐没有听明白说什么,只好对着这个头顶小帽,黑脸黄牙的伙计笑了笑,然后把拽在手里的金链子隔着木头台子递了过去,朝奉接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再用牙试了试硬度,最后再用不知道哪里翻出的小称称了称,最后道:“金链子一条,活当鹰洋七块,好哇?”

杨锐听他说的不是沪上话,好像是浙江那边的口音,一下子没听明白。只隐约听的好像有个七,幸好朝奉又说了一遍,他终于明白过来,比划道:“七块太少,最少十块。”

他说的普通话朝奉倒是一听就懂,顿了一下也用变着味的京口片子说:“这位老爷,最多八块了,活当三个月。”说完把链子放在木台上。

杨锐见状知道这是对方的最高出价格了,再看当铺大小和朝奉的态度,感觉这个链子在这地方也许就是值八块钱,再说快晚上了,身上没钱还能去哪,当下点头同意。

朝奉当即取了张黄纸,挥毫泼墨,一边写一边高唱:“进金链子一条,活当八块鹰洋,月息一角五分,栈租四分,限期三个足月赎回。”完了把其中一张黄纸塞给杨锐,同时木台另外一边,一个账房把算盘拨了拨,又听钱的哗哗声,里面扔出来八个大洋在台子上,杨锐接过大洋,没有吱声,只是死死的看着黄纸——这是一张当票——左下角的写着日期:光绪二十八年九月廿日。

光绪二十八是什么年代?杨锐只记得光绪二十年是甲午海战,1894年加八年,那么现在是1902年,再过九年就是辛亥革命,清朝灭亡。等回过神来,他压着自己因为激动害怕而抖动的声音向朝奉问道:“请问这边哪里有旅馆,就是客栈?”因为激动,他连说了两遍对方才听明白。

朝奉摇头,倒是付钱的账房说出门向右走二里多路就有。出了当铺,在天黑不久杨锐终于有了个落脚之处了。

旅馆有点偏在小巷里,天黑也看不出招牌,门脸不大,房间不多。不过老板倒是热情,同时隔壁有个面馆可以吃饭,想到再走也未必能找到其他住处,也只有在这住下吧。安排的是个单间,在两楼,可是没有卫生间,老板说茅房在楼下院子的西面,大号去茅房,小号房间里有夜壶,洗澡倒是没有,只说街对面有个澡堂子可以洗。房间里倒是整洁,旅店提供的加了一角五分钱的被子也很干净,只是房间里总是有一种烂木头的味道让人不自在,以致当服务员——估计就是老板的老婆——铺好被子拨亮煤油灯走了之后,杨锐还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黑黑的走道,昏暗的房间,摇曳的灯火,走道时楼板的咯吱声,他心里暗想,不会是聊斋吧。

在1902年深秋的上海租界小旅馆里,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杨锐的脑子稍微冷静了下来,开始整理思绪,在记事本上画着,想下一步怎么办。

能不能回去是不确定的,隐约记得下午接电话的时候自己在弄堂里来回走动着,然后手机忽然就断了,眼角边也仿佛有亮光,再后面手机就没了信号,四周就是过来之后的样子了。到底是自己触动了什么然后穿越,还是因为遇到了什么穿越?前者是否可以再次触动,后者是不是能再次遇见的?也许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但是自己还是要每天都去那个弄堂里走走,就在那个穿越的时间——下午四点五十六分——手机通话记录上的时间。

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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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回不去的准备,现在自己只有七块四角九分,住店三角五分,晚饭吃的肉丝面六分,这样每天要花五角三分最少,以每天花六角算还能过十二天。最好是要找个工作,做什么呢,自己就是个水果贩子,虽然大学是读商科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好用吗,如果是理工科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英语倒是四级,口语太差,德语学了一年,简单对话会,可做文职的话谁会用一个没学历没身份没担保的人,按说这个时代学徒都要人当保的。

正当的工作是一时无望,非法的自己也不会啊,不是特工出身,也不是特种兵,没有实力打劫,对历史事件了解的也不清楚,没办法忽悠谁,钻历史的空子。哎,总不能去拉车扛麻袋吧,杨锐头开始大了。

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呢,笔记本电脑、两个手机——电话的频繁使他不得不带着两个手机、相机、几个橙子样品、电子称、糖度计、果卡,剩下的就是衣服了。还有一个拉箱,里面都是大学时候用过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大部分都是教材——这些都是离开上海后一直放在同学家,这次要带回老家的东西,这些要么不能拿出来,要么就不值钱,唯一值钱的就是笔记本手机了,可是在这里哪有电啊,要想有电最少要等到辛亥年吧。手机是有电,可笔记本电池电基本没有——昨天晚上他是抱着笔记本睡着的,因为电源接口在笔记本侧面,为了侧放在床上他就把电源线拔了,后来没关笔记本就睡着了,自然电就用光了——这些东西有电就是值钱的,要是没电还不就是个塑料壳子,有谁会要这东西?

想到这些杨锐的心越发烦乱起来,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老式木头楼板被踩的叽叽作响,他只好停下,走到窗户边顺手推开,窗户朝北,一打开一股冷风就扑了进来,油灯的火焰也随着在冷风里使劲摇曳,像是在狂舞。窗外的夜色正浓,天空没有月亮,点点星星显得异常明亮,就像以前去山沟沟里收水果看到的一样;远处的灯火灿烂,如果穿越过来方位没变,那边就应该是南京路了,不对,按照老电影的说法那里是叫大马路。而此时楼下的街道行人很少,白天看见的独轮车也是了了,只是不时响起有些带着方言韵味的叫唤声,估计是谁家父母在喊孩子回家。回家回家,哎,我还能回家吗?我还是先好好活着吧!

身份是个大问题,没身份就没工作,没工作就不能等到回去的那一天,当然也有可能怎么样都回不去。身份,还要编造一个说的过去的身份。想着想着,他把所有标着不属于现在这个时间的东西都找了出来,车票、火车票、发票、人民币、带有出版日期的大学教材底页和序言这些都统统烧掉,身份证留下,只是上面的字体也刮掉了,万一回去也还能电子读卡,手机修改时间并且设置密码。他想,我即使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一定没有什么会否定自己的身份。

折腾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杨锐和衣斜躺在床上,白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刺激、太折腾了,干燥的稻草味道和柔软的被铺让白天过分紧张的身心顿时放松了下来,他倒在床上倦意一会就上来,很快就睡着了。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面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广场的头上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古代城楼,城楼上铺着红色地毯,也是站满了人,屋檐下挂着一排大大的红灯笼,有一个模样高大的人站在最前面,好像是在说话,但是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见他一句话说完,广场上就立刻沸腾起来,欢声雷动、旌旗挥舞,似乎天地都在颤抖……梦到此处,杨锐脸上露出了些笑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章半日游

早晨很早的时候,杨锐就在鸡叫声里醒了,眼睛一睁开就看见黑黑的屋顶和白白的蛛丝网。愣了好一会儿,昨天荒唐的经历潮水般一点点的灌回到脑海里,他懊恼的骂了句国骂,动了动睡的发疼的背,开始想着今天应该干些什么好。只想了一会,肚子就咕咕一声,一阵饥饿感袭来。天大地大,吃饭为大啊,他只好挣扎着起床漱洗,出门前把重要东西都装在包里随身带着,其他的都放在箱子里锁好。下楼出客厅的时候客栈老板也是起来了,他站在黑黑的柜台旁看册子,一件紫红的短袄勒着个大肚子,圆圆的脸看不清表情。他见了杨锐就招呼着:“西桑浓早啊,浓搿恁早出去啊?”

杨锐沪上话倒是听得懂,毕竟以前曾经在沪上上学,呆了不少年,可是不怎么会说,只好用国语回答了:“老板也很早吗,我正想出去吃个早饭,哦…对了,昨天来的晚,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老板却是个热心人,听见有人问顿时来了精神,用着半生不熟的京话开始解说起来了:“阿拉这里厢是在宝善街,是在英国租界里厢,个么这宝善街要是在早先老有名气的勒,是租界第一繁华的地方,个么现在就冷清许多了……哦,先生今早要去啥地方?”

杨锐其实也不知道去哪,早上只是想着怎么编造个假身份,被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道:“也不知道去哪,随便走走吧。那个,老板我箱子还在房间里,今天还住的,中午的样子就回来啊。”

“好,好,西桑去好了,没事的,阿拉这里是宝善街张记客栈,浓一港车夫都晓得的。”老板怕这个二鬼子迷路了,好心的叮嘱道。

在面馆照旧吃了一个肉丝面,吃完出去发现天色已经很亮了,路上行人多了不少,都是匆匆,独轮小车上坐满了人,黄包车也时而路过几辆,甚至还有几个轿子,前后四个人抬着,轿子一颠一颠的,估计坐的很爽,轿夫却大汗淋漓的。哎,真是万恶的旧社会。杨锐心里不由叹道,复又想,自己在这也就是个过客,管好自己的生计,不要死于非命就好了,这里可没有110可打,黄浦滩种莲藕可是出了名的。

走不了多远就到了四马路,路边书馆什么很多,杨锐找了家门面大的径直进去,其实他想买的不是什么书,只是刚才在外面好像看见了报纸。店堂里才开门,只有个睡眼朦胧的小伙计在。报纸似乎不止一份,中英都有,英文报纸有两份,一份是NorthChinaDailyNews,另外一份是TheShanghaiMercury;中文报纸多些,有申报、新闻报、万国公报,外交报,还有一个农学报,可这些报纸都是竖着的繁体字,而且还没有标点,看的头大。杨锐也没讲究,每样都拿了一份,准备好好回去研究的。报纸倒是不贵,七八份也就一角多点,就是看到书是很贵,一块的都有,而且还是传奇,侦探的为多,不过最吃惊的是看到一本书上写的出版社居然是商务印书馆,哟,这个名字好熟悉,大学的时候很多管理书是这个出版社出的,居然在这里见到,不由的感到亲切。

出了书店,就更加没有去处了,才八点半,走走也不熟,正犹豫间,就见一个人力车过来,当下招了手。那车夫奔了过来,此人四十岁上下,打满补丁的袄子,勾着背,辫子围在脖子上,脸黑黑的,到跟前把车把放下,小心的招呼着杨锐上车,可杨锐却不敢上了,因为感觉这车不是很结实,黑黑的车轮包着一圈橡胶,车辐条是木头的,怎么看都觉得细,想想自己的一百多的体重,就怕坐着坐着车掉出个轮子来,那可不好受。

车夫也感觉了这位二鬼子的顾虑——在他的概念里没辫子的都是和洋人有关系,赶忙道:“老爷放心吧,车结实的很,昨天俺还拉了个洋人,没您这么高,却比您重,拉到法租界那边,一点事也没有。”车夫一口北方口音解释着。

杨锐心里稍微放心,问道:“车不垮就好,这样的,我想四处转转,你周围熟悉吗?”

“租界俺王老三是熟的,就不知道老爷您要去哪边转,要不要出租界,还有法租界那边要去吗?”车夫问道。杨锐被他老爷老爷的喊的不习惯,但又不知道怎么纠正。

“就在租界里,不出租界……我就是在家里憋的慌了,想四处看看。你就在英租界里转多少钱啊?”杨锐不敢说是一个人刚来上海的,怕被拉到寂静处抢劫了,也不敢说价钱。

“英租界里转一转……”车夫想了想“您就给一角钱吧,好么?”他小心的问。

“一角钱,一角钱可不少。”他其实对一角钱没什么概念,“好吧,遇见你坐你的车也是缘分,就一角钱吧。”杨锐说着就上了车。

王老三其实还是个实诚人,每条大街都跑一遍,还带解说的,活像个二十一世纪的导游,只是言语平实,像是在读说明文。

“老爷,这是后马路了,再前面是苏州河了,这里钱庄最多的……”

“老爷,这是大马路了,商家最多的,人也最多……”

“老爷,这是洋泾浜了,窑子最多,窑姐也最多……”

杨锐刚好在打开水杯喝水,听见一口呛了出来。王老三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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