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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上山打老虎额)-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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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就曾来拜谒过,后来郝风楼忙于造船的事,也就不便来了。
当然,这位县令老爷不来,也是避嫌。
在藩地里做官最是引人注目,既不能违逆藩王或者公侯的意思,又不能太过亲近,你是流官,和他们走得这么近,是什么企图?
所以程县令也懒得来,他本是打定主意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是一些特殊日子,自己过来一趟走走过场,其他时候尽量矜持。
只是可惜,矜持不下去了。
出事了,出了大事。
这位程县令坐着轿子,到了这船厂,连忙赶到郝风楼的行辕拜谒,不过看到郝风楼的行辕,程县令不由摇头。
这地方太朴素,本来这里就靠海,天气潮湿,这行辕如此简陋,亏得这位侯爷还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
递上名刺之后,郝风楼自然请他进去。
程县令行过了礼,忍不住又去偷偷打量这位侯爷,这位侯爷太年轻了,年轻得有点让人觉得不真实,不过气度却是有,尤其是端坐的时候,眉宇之间有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气质。
程县令便笑着道:“侯爷在这里住得惯吗?海防离这里不远,不如侯爷到那儿去下榻?下官可以及早张罗,过几日就可以去住了。”
郝风楼却是摇头道:“这里倒是住得惯,我毕竟年轻,在哪儿都无所谓,程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你神色匆匆,料来也是有事,到了我这里就不必讲那些官场的虚礼,直言无妨吧。”
其实程县令一直都在憋着,若是自己太过心急火燎,又显得不更稳健,传出去跌份,此时郝风楼都已经能够体谅了,他再不隐瞒,直截了当的道:“清化府送来的消息,交趾南部各县都反了,其中尤以广南、广平二府更甚,暴民们冲入了官府,杀了官军,抢夺了武器,又有一人自称姓陈,说是陈氏宗亲之后流落民间,乃陈天平堂弟,自称安南王……”
郝风楼听了,不禁苦笑,这交趾还真是事多,这才太平几天,又反了?虽然他知道朝廷有些不厚道,可是如今这一反,事情可就真正棘手了,不消说,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震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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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火中取栗
程县令的表情很凝重,虽然这次造反没有波及到交趾北部,不过处在这交趾,突然烽烟四起,足以让人心惊。
谁都晓得,这谋反往往会产生连锁反应的,眼下受不了大明盘剥的人数不胜数,火星子点燃,这可不是好玩的。
他捋着短须,摇头晃脑,既是惋惜又是惆怅的道:“早知道是要出事的,这样闹下去,怎么能不出事?假若只是刁民作乱,那倒也罢了。一些刁民而已,几个差役绑了便教他们乖乖就范。可是这一次,下官以为非同一般啊。”
郝风楼的精力都在造船上,此时听程县令侃侃而谈,反倒是想听他的高见。这位海防侯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孤立的存在,自己所处的乃是交趾,在这个地方,造船固然要紧,可是你再如何费劲功夫去造船,却不可能罔顾其他的事。
程县令凝重地道:“这一次说是民变,不如说是士绅之变,大人,清化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地方豪族皆反,十几个大姓裹挟变民,袭杀官军,而在事发之前,恰好广平府的知府开征今年的棉税,这些豪族怕是受了不少的气,他们这一动手,那可就不只是小小民变这样简单了,如今又拥立出了个什么陈朝的宗室,此人是不是陈朝的宗室尚且来说,下官以为,多半是假的,料来是随便寻了个来诈称而已。”
程县令感慨地继续道:“只是由此可见,这不是寻常的民变。在这民变之后必定有人主使,甚至……是早有蓄谋,寻常的刁民可曾会想到民变之后立即便拥立什么宗室吗?会立即自称安南王么?而且先是广南府。旋即南部各府纷纷响应,竟成烈火燎原之势,下官说句难听的话,这是大厦将倾的征兆啊。”
“自交趾推行省之后设立三司,分派流官,朝廷对这里的压榨本就日重,这些事。下官有目共睹,下官早就担心要出事,新附之地。教化和广施恩泽都来不及,怎么能如此呢?可是庙堂之上有人短视,只重近利,而交趾各府县亦是争相盘剥。谁都指望自己大捞一笔再调去他处。人走之后,哪管洪水滔天?这烂摊子迟早是别人的,他们人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这教化和恩泽从何谈起?”
“至于安南的豪族,亦是有别,交趾南部那边在陈朝和胡氏当政时,就向来拥兵自重,桀骜不驯。至于北部这边倒是好些,所以南部更加怨声载道。北部也是蠢蠢欲动,而在眼下这交趾要做的,无非就是两件事。”
程县令见郝风楼在认真倾听,并没有打断的意思,倒是来了谈兴,多半是这厮自从来了交趾任上,每日无所事事,专门琢磨这交趾的事,而这些事又不能向人谈及,一来是这里也没什么可交心的人,二来事情没发生,你丫的乌鸦嘴,说什么将来交趾要完,这些话传到上司那儿,不收拾你人家于心何忍。
而现在如今出事了,高谈阔论一下也是无妨,程县令继续喋喋不休地道:“这其一自然是武人的事,交趾都指挥使必定要亲自前往南部督战,交趾各卫,怕也要倾巢而出,一边防范北部,一边进剿南部。而各卫除一部是我汉军之外,朝廷也征了不少安南人,这些人到时候会不会听从调遣,却是难说,怕就怕他们被变民说动,调转刀口,到时可就悔之莫及了。”
程县令眼眸一眯,却是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武人的事和他无关,而现在,接下来要说的,可就和他有关了:“这其二就是三司和巡按、学政、转运使们的事了,激起了民变,广平府和广南府的郡县长官大多被变民所杀戮,这件事总得有人承担干系,无论平乱成还是不成,都得有人掉脑袋,得有人来背这黑锅,到时候只怕为了掩盖失职,少不得大家要相互推诿,相互攻讦,关系到了自己,平时即便再如何友善,那也得红眼睛。布政使司那边肯定要攻讦转运使司,转运使司,未必肯就范,都指挥使那边,屁股也不干净,还有巡按御使,他们脱得了干系?侯爷,说句实在话,只怕这乱还没平,咱们交趾的官场就要先乱起来,这些人未必就急着去救火,怕是眼下都在琢磨着怎么祸水东引,哎……这样实在不是朝廷之福啊,如此下去,这交趾能守几日?在交趾人看来,咱们是外人;在朝廷看来,咱们这些人是罪臣和罪官,可是咱们自己看自己呢?嘿……眼下怕是都已经相互将对方视为寇仇了,你不死,他就要死,你不获罪,你不承担干系,他就要获罪,就要承担干系。”
郝风楼抿嘴一笑,对这个程县令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这家伙虽然废话多,倒是颇有许多前瞻性,不但熟识地方,还他娘的深谙人心,郝风楼道:“程大人所言甚是,只是海防和谅山应当如何?”
程县令苦笑道:“其实这事和侯爷,和下官都没有关系,咱们作壁上观就好了,眼下各卫已经抽调兵马去进剿,咱们却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一方面,侯爷的兵马不多,即便是抽调,也抽调不出几个,于事无补;另一方面,即便大人抽调,怕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侯爷只要及早做好准备也就是了,其他的事不必理会。”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稳住北部,交趾遍地的豪族和百姓都是蠢蠢欲动,他们此时不动,只是在等,且看朝廷进剿的成败,一旦朝廷进剿不成,怕也要生出二心来。况且他们也是担心,若是官军胜了,倒也罢了,可是一旦官军兵败如山倒,那么民变势必蔓延,他们是有家有业的人,能到何处去?到时候少不得要被变民裹挟,人人争做乱党了。”
郝风楼皱眉,这也是他最担心的,若是整个交趾都推到了大明的对立面,到了那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即便明军胜了,进行扫荡,可是今日扫荡这里,明日那里反了,能安生吗?
稳住一部分豪族和士绅想来是极为必要,若是稳不住,那么交趾从此永无宁日。
“不错,这种事就怕裹挟,相当多的豪族对我大明颇有抱怨,可是他们未必活不下去,也不会铤而走险,可是一旦战火蔓延开来,这些人说不准当真反了也不是不可能。却是不知程大人还有什么高见?”
程县令微微一笑道:“这个倒是容易,给他们希望。只要让他们知道,无论反贼若何也能护住他们的身家性命,而恰恰相反,一旦他们从贼,就可能尸骨无存,那么他们就不会反,只要稳定住了人心,咱们就还能在交趾站住脚跟。”
郝风楼皱眉道:“给他们什么希望?”
程县令道:“郝大人曾在谅山关,拒敌十万,火铳手以一克百,战功彪炳,这些事迹早在安南流传,所以在许多人眼里,在谅山关以北便是无忧之地。假若这个时候,侯爷能开了谅山关,命火铳队上关巡守,并且邀人入关避难,只怕到时这些人要携家带口,纷纷入关避难了。若是大人再分发土地,使他们在谅山兴建宅院,那么这些人高枕无忧,又怎么会去从贼?”
郝风楼顿时明白了,谅山在世人眼里是最为安全的,只要进去便可躲避战火。那些个士绅豪族无论是心向大明还是心向叛军,他们是有家有业的人,料来是稳妥为上,不愿意牵涉这战乱之中,因为无论倒向哪一边,都可能葬送自己的家族。
而这时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这些人不带着自己的身家入关避难那才怪了。
只要他们在谅山,那么就不会反,不担心他们煽动民变,也不担心他们暗中资贼。更重要的是,这个情形倒有些像是租界,由于四处都是战乱,那些富人甚至于军阀纷纷带着财物和家小躲入租借中避难,其实也正因为如此,却是大大的促使了租借的繁荣,富人扎堆的地方,终究比贫民窟要好的多。这对谅山来说,助益也是极大,谁不希望自己的封地里多一点富人,更不必说这数万掌握了几乎大半个安南财富的家伙。
当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和谅山捆绑起来,对郝家又何尝没有好处?
郝风楼盯着程县令,不由笑了,道:“程大人妙策,此事甚好,我立即修书家父,请他来筹办此事。”
程县令苦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不知下官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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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郝家的崛起
该说的也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郝风楼吃了口茶,道:“程大人但讲无妨。”
程县令道:“侯爷,既然是避难,让他们入了关,就得把人留下,人留了下来才有好处,假若战事一平,这人又走了,又有什么益处?”
“这一年,说实话,流官们把交趾闹得不轻,要长治久安,下官以为靠朝廷的命官是不成了,只能靠郝家,靠谅山,只有让这谅山成为安南的升龙,成为大明的苏杭,使人流连忘返,让那些交趾的士人、儒生、商贾和豪族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在谅山,这交趾才有希望。否则任由这般闹下去,今日平寇,明日又反,反反复复的便后患无穷,朝廷失去交趾,那是迟早的事。说来可笑,下官又何尝不是流官?下官之所以把事态看得清,并非是下官有什么慧眼,而是下官在职的是海防,和他们不同,这里毕竟是封地,下官得按着侯府的规矩来办,这才置身事外,能看清同僚们的丑态,有闲去把眼睛看远一些。”
郝风楼的手指抚摸着案牍,不断点头,道:“程大人说的有理,人啊,就是不要牵涉到利益,否则再聪明的人也会糊涂,有的人是真糊涂,有的人是装糊涂,听了程县令一席话,令本侯受益匪浅。”
一阵寒暄,自是送客。
这程县令出来的时候,猛地拍额,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今日的话实在说多了一些。旋即他苦着笑摇摇头,自在这海防上任,要提防上司。要戒备同僚,憋了一肚子的话,如今全部发泄了出来。
“这样也好,提醒一下这位侯爷,让他早作提防,也算是为朝廷效命了。”程县令唏嘘一番,佝偻着身子钻进了轿子。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显出几分寂寞。
他是建文初年的进士,只是可惜排名落后,户部观政一直不受人待见。此番调来这里也有被人排挤的意思,可是到了交趾,入目所及,触目惊心。使他既有几分人微言轻的惆怅。又有几分忧虑,而如今且看那海防侯怎么做了。
“起轿,回县城去。”坐在轿中的程县令深深地看了晚霞一眼,放下了轿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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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依旧还坐在厅中,茶已经冷了,但那程县令的话倒是令郝风楼突然有了那么点儿眉目。
这交趾乱就乱吧。对于这一次大乱,郝风楼早有准备,要根本解决安南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武力所能解决得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事就交给朝廷去头痛好了。而郝家在这次动乱之中非但不能动摇,反而要继续稳固自己的力量。
郝风楼琢磨片刻。便不再犹豫,命人拿了笔墨,正要修书,可是旋即一想,却又摇头,道:“来人,备马回谅山。”
这样的大事不能假手于人,郝风楼陡然感觉到,这对谅山对郝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抓住这次机会,郝家才是真正的世镇交趾,才是真正的一言九鼎。
几乎是连夜,郝风楼带着数十个护卫出发,从海防到这谅山并不远,可是道路却是难行,官道还未修葺完毕,所以足足花费了一夜的功夫,直到次日正午时分,郝风楼才抵达侯府。
“叫人,把侯府所有说得上话的人叫来,还有席县令也一并叫来。”
郝风楼吩咐下去,不顾疲倦,径直往里厅走。
郝政早被惊动,自是出来,郝风楼连忙行礼道:“父亲大人。”
郝政朝郝风楼苦笑道:“你也知道了?哎,坐下说话。”
郝风楼依言坐下,见郝政神色不好,不由叹道:“父亲大人,料来也得知了消息?”
郝政捋须道:“怎么可能不知?这么大的事,想不知道也难,为父一直都怕啊,怕就怕这消息传来,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也罢,为父眼下正在撰写奏书,这安南的种种乱局,今日非要畅快淋漓的奏报上去……”
“父亲要上书?”郝风楼不由皱眉。
郝政颌首点头道:“事到如今,难道还能敷衍吗?敷衍了这么久,还能敷衍到几时?这盖子是捂不住的。”
郝风楼正色道:“请父亲收回成命,这个盖子,咱们不能揭。”
郝政道:“为何?”
郝风楼道:“这件事只能让三司和各衙之间去狗咬狗,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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