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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上山打老虎额)-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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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南通,接着便是行船,这一路上,几个罪囚倒是有说有笑,即便是那张辅,竟也索性赖驴打滚,不再纠结所谓的神圣使命了。
在船上白日饮酒,晚上便是呼呼大睡,端的是自在无比。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有人比他们更快。
那右都御史杨雄已经命人快马传了奏书,直抵京师。朱棣自然很是关注这件事。虽然表面上显露的是冷漠,只是这冷漠的背后却又意味深长。
早朝之后,朱棣便坐在暖阁的藤椅上。舒舒服服地将身子靠着,打着团扇的宫人带来屡屡轻风,而另一边则是一个内官念着最新的奏书。
这些奏书,若是朱棣不愿意听,便轻轻的咳嗽一声,那内官很是识趣地抛开,重新捡起一本。
现在念的。正是杨雄的奏书。
杨雄在奏书中提到了种种的问题,比如郝风楼擅杀安南王,导致安南国内不稳。虽有明军驻扎,可是各地蠢蠢欲动,民心相背之下,朝廷又没有其他安南王的人选。极有可能。一场暴乱就会发生。
杨雄甚至拍着胸脯,说以他在安南的情形来看,三月之内,安南境内必定烽火四起,朝廷的这点兵力在这里,必定捉襟见肘,除非源源不断增兵,否则……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道出了担忧,安南眼下的情况尾大不掉。而此事的始作俑者自是郝风楼。郝风楼难逃其咎。
杨雄没有抨击郝风楼如何擅自调兵,也没有抨击其他,只是很客观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个清楚,同时还说驻守安南的官军思乡心切,已毫无斗志,一旦再有变乱,极有可能酿成大祸。
朱棣听着这奏书,连连皱眉。
其实他并不怪责郝风楼杀陈天平,任命郝风楼护送陈天平去安南的那一日起,他便已有这个准备。朱棣绝不是一个任人耍弄的人,这一点非常重要,陈天平将他朱棣当作棋子,这显然是作死。
所以对朱棣来说,所谓的擅自调兵,所谓的杀藩王,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南的摊子该如何收拾。
登基至今,他为了南征耗费了无数的心血,这算是他朱棣称帝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可是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两年来为了安南,朱棣操碎了心,假若这个时候,安南彻底崩盘,这对他来说可谓致命打击。
他是朱棣,是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自信满满,都能死中求活的永乐大帝,可是一个小小的安南,花费了如此多的苦心,最后还糜烂一团,甚至可能不断地消耗大明的国力,最后使他和他的帝国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这才是朱棣绝不能接受的。
所以当听到这份奏书的时候,朱棣幽幽叹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露出了几分颓色。
他清楚,这件事必须得有人承担后果了。
并不是他想处置郝风楼,因为这件事影响深远,安南的黑锅也必须得有人来背。到时整个朝廷必定议论纷纷,必定会疯狂地抨击,即便是他朱棣也不可能袒护。
“实在不成,就削为百姓,让他做个富家翁吧。”朱棣心里有了盘算,甚至于就连这一点,只怕都需要费一番功夫。
从杨雄的奏书来看,此事已经牵涉到了大明兴衰的问题,再庞大的国力也不能源源不断地给安南输血,也不可能无止尽地增兵去征缴那些连绵不绝的叛乱。
大明的威严也将绘制一旦,连一个安南都焦头烂额,那么又有谁还会在乎你。
朱棣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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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奏书自然要经过文渊阁。文渊阁里,解缙终于松了口气,他将胡广寻了来,将奏书给胡广看。
胡广面色闪烁不定,最后抬眸道:“这是何意?”
解缙面沉如水,淡淡地道:“郝风楼这一次脱不开罪责了,就算是陛下想要袒护,可是将来安南一旦出了乱子,他就难辞其咎,所以陛下那边唯一的法子不是为他脱罪,因为即便脱罪,这安南一旦出事,迟早还是要新帐旧账一起算。以老夫之见,陛下会袒护一些,可是这罢官为民却是跑不掉的。”
“只是罢官?”胡广显得有些不满,道:“如此袒护,不免教人寒心。”
解缙呵斥道:“胡公慎言,你是大臣,岂可说这样的话?”
解缙谨慎地看了门窗一眼,见门窗都是紧闭,脸色才缓和一些,便继续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道,若是有公道,世兄岂会白死?这件事也只能如此,陛下为人顽固,决不可步步紧逼,逼得越紧,反弹便越大,你要报仇,要徐徐图之。眼下等郝风楼罢官为民,到时自然而然会和宫中疏远,三两年之后,宫中还会记得他吗?这世上的交情,一年两年还可,两三年之后便淡薄了,你是翰林学士,又当值文渊阁,位高权重,到了那时,一个授意下去,自然会有人争相地献上这投名状,不要急于一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话音落下,解缙黯然道:“老夫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有些时候只能事急从权,老夫叫你来,便是让你万不可莽撞,否则说不定反而帮了那郝风楼的大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胡广深深地看了解缙一眼,才道:“解公所言甚是。”
解缙背着手,突然道:“听说他们的船已经快抵达南通州了?”
对郝风楼这些人的行踪,胡广极为关注,道:“前几日便说到了杭州,料来已经登船了,说不准差不多要进秦淮河了。”
“那就快了!”解缙道:“也就这几日的功夫。”
二人随口说了几句话,解缙突然道:“陛下有意修书,要修出一本宝典出来,好留芳于世,此事,你知道吗?”
“听到了一些风声。”
解缙点点头道:“只是可惜没银子。”
“还有,北元虎视眈眈,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屡屡洗掠边镇,边镇饱受其苦,这件事,光大可有耳闻吗?”
胡广又是点头,道:“边镇已经屡屡告急,阁里这样的奏书到处都是,我岂会不知。”
“还有一件事,陛下打算造船下西洋,彰显我大明国威,此事,你想必也有风声吧。”
“光大啊,当今不是建文,建文是守成之主,守着祖宗一亩三分地便心满意足了。可是当今却是雄才大略,陛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啊。陛下的性子其实和太祖差不多,想要开的都是万世的太平。所以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明白圣心,要知道圣心所思所虑的是什么?所以这几日,你得让你那些门生收收心,别老是三天两头抨击弹劾了,没有多大的意思。与其如此,不如多上几道奏书,讲一讲边镇,讲一讲下西洋,讲一讲修宝典。朝廷眼下捉襟见肘,这是何故?不就是因为安南吗?没有安南,陛下可以做许多的大事,可是正因为这安南的事悬而不决,而且有继续恶化的趋势,才让陛下的大志不能施展。越是这样提醒陛下,陛下对郝风楼在安南的不义之举才会滋怨。也只有这样,郝风楼罢了官才不可能再亲近宫中,最后越来越疏离,甚至到形同陌路的地步,那时候就是你大仇得报的时候。你……好自为之吧,只要有心,没有成不了的事。”
解缙像是乏了,显出一脸的倦意,挥挥手道:“这里还有几份奏书,陛下送来让我过目一二,今日就说到这里,这毕竟是公房,有什么话可以私下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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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杀机重重
郝风楼入京了。
又或者说,几个罪囚如今已经被押送到了京师。
京师里头顿时沸腾。冤有头债有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时候自然到了。
罪囚直接关押在了大理寺。大理寺这边早已忙活开了,突然有这么几尊大佛摆在这里,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人既然到了,就要过审。朝廷那边,确实已有了准信,让大理寺先行审问。
这大理寺卿闫恒此时倒是犯了难。过审,这该怎么审,他虽然看郝风楼和这些勋贵不顺眼,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也曾经跟着这滚滚浩荡的潮流,没少阴阳怪气。
可跟着人潮会骂是一回事,成为众矢之的过审又是另一回事。
京师里头不少人都在串联,四处拉人,甚至有人扬言,谁要是敢造次,就和他拼了。
老祖宗的中庸之道可是明明白白,切莫去做出头鸟啊。
闫恒就不想做出头鸟,可职责在身,却又无可奈何,因此……他只好拜谒解缙。
说起来这位闫大人,论身份和资历,都不是解缙可以比拟,他可是洪武年间的刑部主事,建文时期的刑部侍郎。
解缙还没有中状元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入士了,在这个处处讲究资历的年代,不少人对解缙这些人不免有些不服,可是不服不成,人家才是位列中枢,参知机要,眼下只能放下身段去求告了。
解缙在宫中当值。和其他衙门不同,其他衙门有的因为事务繁重,晚几个时辰下值也是常有的事。可谓家常便饭,尤其是这两年,当今皇上有几分太祖皇帝的心性,迟到早退,这是早死。而学士不一样,宫门到了时间就要关上,任何人不得出入。所以必须得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出宫,所以即便有天大的事,下值的时间也是雷打不动。
解缙的轿子抵达府邸的时候。闫恒已掐准了时间,在这儿久候了。
解缙对闫恒的到来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诧,他下了轿,并不急于和闫恒寒暄。到了厅中。才请闫恒来吃茶。
面对这个资历比自己老得多的大理寺卿,解缙平静如水,笑吟吟地道:“闫公此来,所为何事?”
语气带着庄重,又有几分疏远。
闫恒苦笑道:“下官此来,为的是郝风楼等人的案子,解公能否给些明示?”
解缙笑了,道:“是啊。老夫知道你的难处,你是大理寺卿。职责所在,而外头呢,却是满城风雨,你这案子,天下瞩目啊,据说云南沐家那边也突然横生枝节了?连边镇那边也不安生,北直隶,都有人传了消息过来,个个都是杀气腾腾啊。”
闫恒笑得更苦:“下官倒是不担心其他,既是大理寺卿,掌国家刑名,自是责无旁贷……只是……”
解缙又笑着道:“只是没必要招惹这个麻烦,既要兼济天下,可是也要明哲保身,是吗?”
闫恒默然,这话儿虽然有点刺耳,可是他却是默认了。
解缙道:“这有何妨,其实此事也是容易,许多人要横生枝节,未必是为了郝风楼,你要过审,抓住郝风楼的罪责就是。是了,要找他的罪责,不必在调动官兵上头做文章,咬死了他擅杀安南王就是,还有安南那边的境况坏得很,将这安南的乱象都要扣在他的身上。至于其他人,暂时不必过审,这样,得罪的人就少些。至于其他的,你不必理会,你只管审案,逼着郝风楼把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下来,张辅这些人岂不是有救了?只怕将来,不但有些人不会迁怒于你,反而感激你都来不及。可问题就在于,郝风楼这个罪,他认还是不认,假若他不认,不但朝廷认为你办事不利,即便是张辅这些人想要脱罪,怕也是难了。”
闫恒陡然想起了什么,道:“解公的意思是……郝风楼只要认罪,所有事都迎刃而解?”
解缙道:“这个黑锅总得有人来背嘛,好啦,多说也是无益,你自己揣摩思量吧。”
闫恒似乎有那么点儿明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作揖道:“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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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大理寺卿,为了一桩案子跑去请示,闫恒实在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不过似乎他颇有收获,反而轻松下来。
解缙的意思无非就是逼迫郝风楼认罪而已,郝风楼认了罪,把所有的干系都揽在他的身上,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就无罪了。这样做确实最是稳妥。
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姓郝的,肯认罪吗?
头痛啊。
这闫恒不得不动一点小心思了,他算是明白了,假若自己放水,清流们肯定不满意,到时候免不了骂得他没法出门。可要是全部都审,过于严厉,又有许多人要不满意,走在大街上,被拍砖的可能性也很大。
唯一的办法就是独独找郝风楼的麻烦,整死这个郝风楼,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的头上,就能两面讨好了。至于郝风楼,虽然这个人也不好招惹,老爹好歹是禄州侯,也有不少亲眷非富即贵,可是闫恒却知道,相比那两拨人,这个人好招惹得多了。
那么……就他娘的硬上吧。
闫恒先是找来了个堂官,问道:“几个钦犯都关押在哪里?”
“东厢……”
东厢是黑话……大理寺其实是没有牢狱的,不过也有拘禁人的地方,分为东西两厢,因为关押的都是犯官,所以待遇自然不错,尤其是这东厢,庭院深深,家具一应俱全,除去限制了人身自由,一切都好。
闫恒却是淡淡地道:“是了,这几日可有人探望他?”
“他的妻子,还有一些故交,来过几趟。”
闫恒冷笑道:“这是钦犯,岂是说见就能见的?往后再有人探视,无论是捎带东西,还是面见,统统挡了。”
堂官糊涂了,道:“大人,这只怕不妥,毕竟人家有都督府的关系,而且……”
闫恒笑得更冷,道:“是吗?可是我等乃是为国奉公,可有私情可循?此案最关键的就是郝风楼,自然不能让人和他人串供,否则出了事,你我担待得起吗?还有,将那郝风楼移至西厢去,严加看管,过了几日,本官要亲自审问。”
西厢……
堂官不禁吸了口凉气。这西厢比起东厢来可就不是什么好去处了,那儿和大狱可没什么区别,甚至……
闫恒却是正色道:“事情就这么办,出了乱子,本官担着,你不必疑虑,咱们是奉公办差,能出什么差池?”
把事情交代清楚,打发走了堂官,闫恒却不禁苦笑,其实他未必想得罪人,可是为了尽量少得罪一些人,那么只好将一个人得罪到死了。
事到如今,他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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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被移到了西厢,本来在东厢的时候,酒菜管够,想吃什么,只要拿出银子,便可让胥吏代为采买,南京城的小吃,只要想得到,总是能帮你弄来。而且住处也干净,所住的地方是个小厢房,屋子通透。
可是移到了西厢,却全然不同了,这绝不是西厢记里的西厢,绝不是女子的闺阁,不但污浊,而且地方也小,在一个洞天的地方里,里头全是泥浆和臭虫,虽然没有上枷号,可是对郝风楼来说,却也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郝风楼出奇的冷静,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他想不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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