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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无疾-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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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张榜的说法,他现在已经死了。
  “也该不一样了。”
  ***
  虽然话是这么说,利害关系也分析的很清楚,但若说刘祁一点都不心慌,那肯定是假的。
  尤其在赵狗蛋一去就没有回来的时候。
  他们几乎是从天亮等到了快天黑,都没看到赵狗蛋的身影,而庆州府和其他州府一样,晚上是有宵禁的,这意味着他们如果不赶快离开,继续在街上逗留或游荡的话,就会有官府中人把他们抓到衙门里关上几天。
  “二哥,上次我们拿金子出来,差点被人丢到牢里去,硬说我们是小贼,你说赵狗蛋会不会……”
  庄扬波有些害怕地搓着衣角。
  “不会的,像是这样一直在三教九流中混的儿郎,自有一套销赃的办法。昔日我在观里时,就见过这样的人,虽然麻烦,但一点金子,不至于让他脱不了身。”
  刘祁说给庄扬波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那为什么……”
  庄扬波不怕他们丢下那点钱跑了,也不怕找不到姨丈,他只怕二殿下那么相信一个人,又把自己全副身家都托付而出,最终却落得个失望的结果。
  赵狗蛋是个很好的人,他也很喜欢他,正因为如此,他希望他不是那样的人。
  二殿下虽没说出来,但心中的想法应该也差不多。
  好在,老天爷没有再继续折腾他们。
  踏着漫天的红霞,换了一身灰色布袍的少年,干净的恍如是邻家的兄长,怀抱着大小几个纸包,朝着两个孩子走来。
  他走到两人的面前,放下手中的纸包,嘻嘻地笑着。
  “小爷太俊,把你们看呆了?我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去店里给你们买成衣的,不然又给店家赶出来。”
  他有些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衫。
  “我对庆州不熟,摸到地头蛇那花了好些时候……”
  庄扬波感觉自己眼泪又要下来了。
  赵狗蛋摸了摸庄扬波的脑袋,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一片了然。
  “那个,你们……”
  “……等急了吧?”

☆、第141章 真秦王?假秦王?

  赵狗蛋回来了,带回来了干净的成衣和换掉的散碎银子。但因为是“黑钱”,所以找地头蛇化成散碎银子要收两成的“洗钱”,二两金子换完后,平白折了两成,原本赵狗蛋还有些过意不去,生怕他们觉得是自己吞了,但见庄扬波和刘祁听到后都没表示出什么不满,心中也是一松。
  二两金子能换二十多两银子,折了洗钱也有十几两,放在普通人家里,过上一年是足够了,但三个孩子换了成衣、买了些普通的布料做上门的“表礼”之后,其实也没剩下多少。
  如果庄扬波的姨夫不接纳他们,那就真是熬不下去了。
  这时候天色已晚,刘祁和赵狗蛋商量了一下后,拿着些散碎铜钱在街边食肆随便糊了下肚皮,又找了家客店沐浴了一番,整理好仪表,第二天退了客栈,去街边随便扯了几块布包好,就去再探葛府。
  好在刘祁、庄扬波和赵狗蛋三人长得都不像山野村夫,刘祁从小在皇宫里熏陶长大,气度自然不凡;庄扬波则长得十分可爱,圆圆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十分讨喜。
  赵狗蛋身上有一种异味儿,可五官十分端正,还带几分英气,并不像许多乞丐那般贼眉鼠眼,三人换上干净的衣服,抱上扯好的几捆布,至少表面上,再也和叫花子扯不上关系。
  赵狗蛋之前说的没错,虽然是正经亲戚,可平日里来往并不密切,想要人家大开正门迎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昨天也已经吃了闭门羹。
  所以这一天,刘祁领着赵狗蛋敲了葛家的一处角门,开门的是个年纪不大的门子,刘祁斯斯文文地上去将情况说了一遍,又塞了一块最小的银角子,那门子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进去通报了。
  正巧今日葛通判正好休沐,就在府中。
  通判是景帝时期增设的官位,在州府的长官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对州府的长官有监察责任的官职,虽然并没有刺史那般有实权,但是却可以上达天听,地位并不比刺史差。
  这位葛通判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他和当朝的刑部尚书是连襟,其妻和庄敬之妻是同胞姐妹,说起来他喊当朝宰相庄骏要喊一声“家公”,年节走动也十分频繁。
  正因为这层关系,他在庆州当通判当得顺风顺水,没人敢给他什么气受,就连现在的庆州刺史心里都明白,若自己升迁或降级,这刺史的位子就是葛通判的,如果自己在庆州刺史位置上不下来,这位通判恐怕也要因自家的姻亲关系调回京去,不会和其他人一般紧紧盯着他的位子,所以对他也很客气。
  葛通判到庆州上任,原本是该带着夫人一起前来的,只是他需要有人留在京中维持家中的关系,时时走动,他的妻子因有宰相府这层关系,和他一起去庆州好多年就不合适。
  葛通判留下妻子固然是为了连襟关系更紧密,对外却还要名声,只说自己走了,妻子和儿子要留在京中替自己尽孝,否则庄扬波的姨母在府中,也就没那么难见家中的主人了。
  此时葛峰正在读着京中送来的家书,看到庄扬波随着秦王一起前往秦州时,忍不住“啊”了一声。
  秦王已死的张榜公告已经下达诸州,他身为州中通判,当然清楚秦王的情况,既然秦王已经遇害,那庄扬波就绝不可能幸免,想到庄家的独苗儿就这么没了,葛峰也陷入焦虑之中。
  他能和庄敬来往密切,其原因就是庄敬的妻子是管家娘子,而且早早就生了个儿子,地位稳固,家中也没什么可以争宠的狐媚子,但是庄敬人到中年没了儿子,说不得就要广纳妾室为其留后,在这一点上,已经人到中年的庄夫人是不占优势的。
  如果庄夫人失了宠,自家夫人去宰相府也就尴尬了,倒像是娘家人去示威撑腰似的,他现在需要庄家这层关系,不能和庄家有任何矛盾,可要对自家大姨子不管不问,又未免让人觉得趋炎附势,心生芥蒂和轻视,对官声并不好。
  想来想去,葛峰只希望庄扬波那小子大吉大利,千万别出什么事,否则乱的可不止庄家,连带着几个姻亲家里都要受到波动。
  所以在这个时候下人通报夫人的外甥来了,葛峰的心情可想而知。
  “什么?夫人的外甥?夫人哪个外甥?”
  葛峰嗤笑:“夫人的外甥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等等……”
  他皱起眉头,仔细问那门子。
  “你在角门遇到的自称我内甥的那个,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回禀通判老爷,外面站着三个少年,为首的十四五岁,狭长眼睛,个子不高,长得倒是白净斯文……”
  那门子小心翼翼地回报,话还没说完,就见葛峰眉头蹙得更紧了,脸上也露出不耐之色,心中只能惋惜一声。
  不是他收了钱不办事,而是这忙他确实帮不了。
  想想怀里的钱,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话全部说完了。
  “另两个,一个是杏儿眼的小孩,脸圆圆的,九、十岁的模样。一个是方脸的少年,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三个孩子穿的都很普通,不太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
  “杏儿眼,脸圆圆?”
  葛峰一呆。
  “是不是眉毛弯弯的,菱角一样的嘴巴,脸颊也鼓鼓的,很是乖巧的样子?”
  “是是,正是这样!”
  那门子见有戏,顿时连连点头。
  原来为首的那个不是表少爷,圆圆脸的孩子才是!
  葛峰大惊失色,哪里还能坐得住,几乎是狂奔着跑出内院,直奔角门。
  他平日里是十分稳重的人,否则也坐不稳这把交椅,这时候拔腿狂奔,几乎把满府的家丁、奴婢吓了个半死,俱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葛峰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角门,一抬眼就看到了无聊的蹲在地上的庄扬波,几乎是喜极而泣地冲上前去。
  “扬哥儿!扬哥儿!”
  他眼里哪里看得见另外两个孩子,此时兴奋的劲儿,比起看见自家孩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庄扬波其实和这位姨丈见的不多,可见这位姨丈这么热情,倒把他多日里一肚子委屈给勾了出来,站起身掉着眼泪也朝着葛峰的方向猛跑。
  “姨丈!姨丈!呜呜呜呜呜!”
  葛峰速度何其快,三两步跑到庄扬波面前,蹲起一抱,竟把庄扬波抱了起来,犹如哄三岁孩子一般。
  “不怕不怕,姨丈在这里!不管出了什么事,姨丈送你回家!”
  两人这般夸张,倒让无父无母的赵狗蛋看得心中有些毛毛的,扭过头看了眼“齐二”,发现他嘴角含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他来。
  “我说齐二……”
  他骚了骚自己的脸。
  “你是不是捡来的?”
  “啊?”
  刘祁愣了愣。
  “你看你家那姨丈,恨不得羊波是自己亲生的似的,再看看你,明明是兄弟,连看都没看你一眼。我说你在家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给自家父亲赶出去就算了,连姨丈都不睬你?”
  赵狗蛋恨铁不成钢。
  “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傲了,又扭捏的很,你看羊波,哭着就冲上去了,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就不能撒撒娇?”
  “咳;咳咳咳……”
  刘祁被赵狗蛋的话逗得连连干咳,笑着解释:“那什么,虽然我们是兄弟,但我和他不是一个娘,那是他的亲姨丈,和我却算不得什么亲戚。”
  听到两人是不是一个妈的兄弟,赵狗蛋露出“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表情,了然地点了点头。
  “难怪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一个鹅蛋脸,一个圆脸,一个眼睛长,一个眼睛圆。也怪不得路上的人问你卖不卖羊波,你们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兄弟。”
  刘祁笑了笑。
  那一边,抱着葛峰脖子的庄扬波突然伸手朝着刘祁的方向指了指,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只见得葛峰身子一震,差点没抱着庄扬波的身子,幸亏他反应快,很快就把他放下来了,否则庄扬波还要摔着。
  此时已经有不少下人闻讯聚集到了角门附近,见自家老爷确实是认识这三个孩子的,心中有些庆幸没把人赶走,有些从家里出来的老人看到庄扬波,也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位娇客可不是普通人,每年老爷回京,恨不得把市面上能找到的新鲜玩意儿都给这位表少爷搜刮了去,他们送礼上门都不知道跑过多少次了。
  葛峰放下庄扬波后,先嘱咐家里的家生子准备三间相连的客房,再准备热水和伺候的下人,安排在主院附近,方便照顾的,这才整了整衣冠,朝着刘祁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二,二……”
  葛峰二了半天,还是庄扬波在旁边小小声说:“你就喊二郎算了”,他才从善如流地继续说道:“二郎登门,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不过是一落难之人罢了,葛通判客气。”
  刘祁微微颔首。
  “我和扬波这边,要多麻烦通判照顾了。”
  在君臣名义上,他是朝廷册封的秦王,正儿八经的亲王之尊,葛峰是臣;以家中关系来看,庄扬波是他的伴读,又是葛峰的晚辈,自己也算是他的晚辈,这关系说亲也亲,说远也可以远,端看刘祁自己怎么放自己的位置。
  见刘祁并没有颐气指使,而是很客气的任由自己安排,葛峰也松了口气,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伸手往里面一引。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儿郎你们先进来休息。舒州离这里颇远,想来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到了这里,就当是自家,不要客气。”
  庄扬波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可怜巴巴地向葛峰要吃的。
  葛峰从小看着庄扬波长大,知道他祖父对他虽然严,可物质上从没有亏待过他,见他居然饿到要吃的,眼眶也是一热,摸了摸他的头,又吩咐身边家人去街上最著名的铺子再买几道点心。
  赵狗蛋是庆州下辖到处跑的,自然知道那个有名的铺子,见那下人得了令就出门,一时间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脸上也是喜笑颜开。
  “这位是?”
  虽然赵狗蛋看起来不太像什么达官贵人,可葛峰也不敢怠慢,跟秦王出京的都没有什么普通人物,万一是谁家的公子,得罪了也不太好。
  “这位是我们在路上认识的朋友,如果不是得到他的照顾,我们也进不了庆州,这是我们的恩人。”
  刘祁非常慎重地介绍了赵狗蛋。
  “既然是二郎和扬波的恩人,就是我葛某的恩人,请进,都请进!”
  听到是半路认识的,葛峰也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神色,脸上依旧带着客气的微笑,一手牵着庄扬波,领着几人就往安排好的院子里走。
  赵狗蛋听到刘祁和葛峰这么评价他,心中一片滚烫,只觉得自己没有帮错人,这齐家兄弟都是讲义气的汉子。
  只是他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大户人家,莫说是通判府了,他这种乞丐遇见县府都绕着走,此时跟在葛峰身后,未免面露拘束,束手束脚,一路上还忍不住好奇的东看西看,直到看到几个穿着绫罗的侍女,终于忍不住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连头都不敢抬。
  一切都看在葛峰眼里,他人情达练,自然猜出了赵狗蛋大概是两个孩子落难时交的朋友,心中虽然没有嫌恶他,但却已经做了决定,决计不会让他乱跑,将秦王和庄扬波还活着的消息送出去,抢了这份搭救的恩情。
  在他想来,笼络这种人也容易的很,好吃好喝供着,过个几天,送他走都不愿意走了。
  秦王虽然政权失败被就藩秦地,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如今方党乱成一片,秦王的地位就变得“奥妙”起来,葛峰这人不愿意多生事端,可送到手边的富贵也不会推走,将刘祁自然照顾的是无微不至,对庄扬波更是恍如亲生父亲一般,恨不得带到自己屋里歇着算了。
  庄扬波也是个爱撒娇的脾气,一下子给姨丈看看自己磨烂的脚,一下子给他看看自己身上摔出的伤痕,看的葛峰大惊失色,又把家里备下的家医请了来,仔细给三个孩子都检查了一遍。
  刘祁和庄扬波都还算是皮肉伤,就是吃了些苦,那赵狗蛋最是尴尬,他头上身上有虱子,家医自然不愿意这样的人住进府里,私下里悄悄建议葛峰让两个好好的孩子离他远点,又希望赵狗蛋把头发剃光,再用药粉细细擦上几天,把身上的虱子都灭了再说。
  赵狗蛋一听要剃头发就使劲摇头。他是叫花子出身,冬天没头发要冻死,有虱子倒没什么,不过考虑到富贵人家恐怕忌讳这个,也答应了一定会泡药浴,再擦药粉除虱,只是面上还是露出了几分不痛快。
  晚膳一过,庄扬波给葛峰带去问清楚情况去了,刘祁留在自己屋里给京中写信,葛峰是通判,有直达天听的渠道,用这个送信倒是正好。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同意和庄扬波冒着危险来找这位姨丈。
  赵狗蛋吃也吃饱了,喝也喝饱了,他是个受不得伺候的性子,被婢女一个“少爷”长一个“少爷”短喊的鸡皮疙瘩直起,随便往身上拍了几把药粉就去隔壁房间找刘祁去了。
  待见到刘祁在写信,赵狗蛋不无羡慕地开口:“你还会写信?我现在终于相信你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了。”
  “会写字又如何?还不是找不到差事,混不到饭吃?还是你有本事多了。”刘祁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我这还有一点写完,赵兄你自己找地方坐。”
  “啧啧,不一样,真是不一样。”
  赵狗蛋边摇头边找个凳子一屁股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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