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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骑兵-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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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逗了吧?这女人啥时候去过咱们那地方,妈的,待会儿赛马结束,我非得去找到她不行,我想知道她的名字。”他望着那个可能在寻找着什么人似的姑娘,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发现这姑娘与我梦中的那个人儿太象了,我可能就要找到我的梦了……”这时那个姑娘忽然向着直勾勾地望着她的古典走了过来。古典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他的眼睛有些受不了的迎着那个女孩子的微笑,他全身都硬在那儿了。那个女孩子却很大方地笑笑,站到古典的面前,从额上取下那只墨镜,轻轻地晃动着。甜甜地笑了下,古典觉得她的那口白牙十分地迷人,她说话时磁性十足,他觉得全身都在抖动起来了。他回避开那个女孩子的眼睛的盯视。那个女孩子轻声问他:“你们连长成天哪?”

古典的精神才一下子松了,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可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马格笑着抢过来,告诉那个咄咄的女孩子,成天连长与指导员在前面的会场内哪!

那个女孩子轻轻地拍拍古典的肩,含意不明地对马格笑着说声谢谢,转身走去。她的背影比她的脸孔更好看,她似乎走着一种轻盈的猫步,一挪一挪地抖引着大家的目光。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好久了,大家的目光才从人群中挪回来,古典似乎一直在回味着什么,保持着一种呆痴状。马格轻轻地捅了他一下,他才有些不满地咕哝着,“你干嘛呀你,看到了没有,刚才她是问我话,而你抢去了回答,而我……根本就不屑于一答。唉,这个女孩子太让人愿意为她去死了,我真想为她去死,如果可能……”他意犹未尽地又向那个女孩子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周围的骑兵们无声地笑了起来。

马格白了他一眼,哼了声,说:“你小子真有病了,你没听见人家说是成天连长在那里?你倒凑起什么热闹了。”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我认出她了,……终于有人来找他了……他能躲过吗?”

“那个女孩子是谁?你快告诉我,原来你小子吃了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可恶可恶。”

“你今天就可以知道,有可能她还会留在我们连里一阵,也许时间更久……”马格喃喃着自语。古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嘀咕着说:“嗨,在那女孩子面前我喘不过气,来点胡思乱想还可以原谅,你发的那门子神经哪?”

“不是我,我是为成连长担心。好戏才刚刚开始。”

“成连长?”

“对,就是他。”马格轻轻地用唇示意远处,成天与指导员王青衣从人群中走过来。成天提着马鞭,钢盔在手里提着,脚下的皮靴在草地上发出跨跨地响声。王青衣手里拿着一大堆的各种宣传品,那是大会组委会给发的各种章程与一些文件。成天在骑兵们的面前站定,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他不习惯于看表,在草原上呆惯了的人,只要抬头看看太阳,就可以准确地发现时间。现在距赛马会开幕式还有半个多小时。今天军分区的李司令与王政委将做为嘉宾参加开幕式,每年的骑兵参加的分列式既是赛马会上的一个重头戏,也是军分区首长对他们进行的一次例行检查,某种程度上这种表演比军内的表演更为重要,因为那些牧民比他们还懂马,当然也能挑出骑兵的毛病来。刚才军分区的赵参谋走过来找到成天,告诉他,军分区的李司令将于分列式完毕后,接见全连官兵,当然他更关心的是连里要把这次分列式搞好。成天对赵参谋的喋喋不休有些烦。他有些不高兴地说:“怎么,不信任我们呀,哪次我们连不是最好的,你就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赵参谋当然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有些多余,他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这时有个参谋喊他,他急慌慌地走了,走了有好远,忽然又跑回来,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老成,赛马会结束后,有件好事告诉你,你小子可要有心理准备哟。”说完,快快地走了。闹得成天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自己最近可以有什么好事发生,只好摇摇头,权当开了个玩笑。

远处响起了一阵响亮的法号声。赛马会就要开始了,围观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就跑开了,人们纷纷涌向那个人群围起来的大草场。骑兵连的前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成天一直站在骑兵们的面前不动,他用一种沉默逼平着战士们的目光。右手中的皮鞭轻微地敲打着擦拭得锃亮的皮靴。王青衣看看表,示意他时间就要到了,远处已可以听到州委的领导在讲话。成天提起马鞭,向下轻轻地一抖,骑兵们下意识地把身子一挣,站得笔直。成天用目光扫视着每个人。他的眼睛所到之处,如同涌起一片细浪,战士们的全身立即闪射出种钝钝的劲道。身后的军马哗地后退半步,它们似乎也可以看懂成天的眼神。成天的目光收回,忽然厉声喝道:“上马……向右看齐……”他的这声口令喊得余音很长,骑兵们瞬间跨上马背,军马们一阵轻微的骚动,一匹匹马顺次序挪动着步伐,然后如同队列中的骑兵似的,一个个昂头竖耳,碎步标齐。

只有排在队前的兰骑兵有些不太习惯,它向后下意识地迅速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些可以听懂口令的军马,又瞬间把头扭回来,依然故我地站在那里。它的那种样子使它一下子就突出了出来。这时身后响起一声轻轻地掌声,那掌声带着丝不经意的欣赏,还有着种掩饰不住的轻柔。他没有回头,他感觉那个人一直在自己身后某处站着,她或他可能是唯一的观众了。他看到骑兵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怪异的光。他们的视线在触到他时折断了,他们在望着自己时,则把重心全部移向了他身后的某人,那个人肯定是个女人。他恨恨地想。女人才是可怕的武器哪?同时感到自己被一束目光给燃烧着,那双眼睛很有穿透力。让他浑身不宁,尤其是罩在一个不知姓名的女人的目光中,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向后看。只用自己的后背来感受着她,已经足够。他从一个资料上看到,说人的后背可以感知到别人,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第三只眼,只是那只眼睛只能够感受到对方,却无法认识对方。只是这个人是谁哪,他一下子就有些紧张起来,妈的,那个女人盯视着自己,而他身前的骑兵们却在盯视着她。他隐隐觉出种不安。这时站在入场处的骑兵打着手语,示意他们做好准备,轮到他们上场了。他的精神一振,把那个女人的感受从心中驱走,他拉过兰骑兵,轻跨上马,用身体指使兰骑兵走到队列前,队列自动转换成一个三列纵队。一百多匹马杂踏地移动着,当然它们没有办法如同一个人似地,形成一个声音,但却可以形成一个不错的队列。成天觉得那双眼睛一直跟随着他向前走,他的身体在那双眼睛中鼓涨起来,他坚持着让自己没有回过头去看那双眼睛,他想,不用回头可能比回头更能让那个女人产生一种失落或者失重。在接近场边时,他勒马停住,把手中的马鞭高高举起,身后的队列立即稳住了,各自轻轻地调整自己刚才走错的队形与位置。成天的鞭子落下时队列中立即安静了下来。这时场边自动让出一个缺口,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地,整个队列已经起动,骑兵队哗地奔驰入场。几乎所有的骑兵都踩在一个点上,仿佛满场跑动的只是一匹马,每匹军马都高昂着自己的头,仿佛是一个最后的贵族。骑兵队绕场一周,在草场上掀起一片草尘,草汁在地上四溅着,骑兵队表演的第一个节目是分列式,也就是如同陆军阅兵时的正步走的样子,骑兵也有自己的分列式,不过骑兵的分列式就有些简单,也难度更大。成天与王青衣在队列前并鞯行进,他们一直压着行进的速度。在奔驰到距台前五十米时,他才把兰骑兵勒住,正个骑兵队仿佛从高速中换挡行驶到平地上,又开始进入了初速。一切进行得那样自然与平和。马们进入安静的行进中,它们的步子随着成天的口令,慢步向前。每分钟一百二十步的速度,军马们仿佛是踩着拍子在行走,它们正齐得让人难以置信。周围的牧人与游人们下意识地鼓掌,还有的打起尖利的唿哨。成天却下意识地被那双陌生的目光给牵引,在他带队行走的那几分钟里,他觉得自己的勒马奔驰带着种表演的成分,当他意识到自己仅为了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时,他不由地有些吃惊了。现在他感到那双眼睛已陷在周围更多的眼睛里,只是他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他觉出一丝得意,因为那双眼睛,他想,如果她也可以感受到他的话。队伍行进到台前时,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的无数目光中寻找着那双眼睛,但奇怪的是,那双眼睛竟然忽然间消失了,或者说他忽然感知不到她了。他失望地从人群中收回自己的目光。对面有多少眼睛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可却没有一双眼睛属于他。

王青衣可能注意到了他的失神,他轻轻地用手碰碰他。成天把头一抬,骑兵队已转至台前,阅兵式马上就要开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为一双身后的眼睛失神。他恨恨地骂了声自己,似乎想把那种念头扫去似的,全身立即凝固起来。他对着队列使劲地吼道:“执刀……向右看齐……”

随着他的话音,骑兵们中间响起一声脆亮的马刀出鞘声,长长的马刀一下子就执在战士们的右手,阳光打在刀刃上,激起一片寒光,碎点似的光亮在骑兵们中间闪烁。骑兵们整齐地把头轻移向右面主席台时,军马们也一律如同骑兵,把头移向右方。那种线条似的整齐,一下子就把人们震动了。坐在主席台上的司令、政委立正受阅骑兵队,在路过他们的身边时,他们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触额,致礼。

骑兵队如同一块捏在一起的方块砖石,正齐而又沉雄。一百多米的受阅距离,仿佛是一块捏在一起的气势在行走,那种气势一下子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骑兵队在经过受阅后,仍然绕场一周,在经过正面那队人群时,他再次寻找到了那双眼睛,当然是他的后背重新感受到了那双眼睛。他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人群中找到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永远隐在自己的身后。骑兵队受阅完毕,接着进行第二项的骑术表演,骑术表演是赛马会上的一个传统节目,而每次表演几乎都是骑兵连大出风头的机会。这次出场的是马格带的三班,马格的队伍早就准备好了。他们一行十余人,每人都身佩两把马刀,他们今天将表演那套高难度的双手劈刺。这个动作他们练了有半年了。战士们也基本上适应了这种双手劈刺的高难动作。成天相信自己的这一手,肯定会引起轰动,首先是军分区司令与政委的震荡,他们早就知道骑兵连正在训练这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新的劈刺方法,但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次正好乘机表演一下。成天知道,有时候这种非正式的场合的表演可能比正式汇报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马格抬眼看他一下,成天注意着前面摇音员的声音,几乎是在摇音员报出他们表演节目的同时,成天的手也用力向下一劈。马格轻脆地下达口令,他们排成一列纵队,驰入场内。操场上早就摆满了几十个真人大小的假设目标。骑兵们进入场内,立即散开,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他们将在五秒钟内把各自的七个目标全部劈倒。几乎是在马格下达口令的同时,骑兵们已经飞驰到近前,在马腾跃起来的同时,骑兵们已飞快地从刀鞘中抽出刀来,人们只见一片白色的光斑飞动,钝钝的劈刺声响着一个共同的节奏,他们似乎在砍劈着同一个目标。骑兵们在用右手劈完右面的目标后,几乎是同时把右手中所拿的马刀全部入鞘,接着左手唰地抽出来,牧人们一下子就被惊呆了,场外响起一阵下意识的叫好声。在最后一个目标劈倒时,人们只听见铮的一声鸣响,骑兵们手中的马刀又应声入鞘,场内的七十个目标全部应声倒地,时间刚好五秒。骑兵们快得几乎不象是在表演,倒象是呼吸了一下,场上的人们似乎还没有看清楚,骑兵队的小伙子们已经收工了。成天隐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观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地寻找着那双目光的出处,他觉得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肯定应该有种独特的不一样的气质,而那种气质不用找,只用眼睛感受就可以看到。他渴望与那双眼睛重逢,好象是无意间相遇,最后肯定可以撞出亲切的火花,然后他再在燃烧的同时,把自己的眼睛收回,如同是偶然间撞错了人,而他却不必去说一声对不起……他沉浸在这种沉思中,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所撞到的人,却都下意识地躲开。仿佛不敢与他对视。他失望地低下头,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个人是否曾经出现过,或者只是自己的一种感应错误?场上开始了其他的表演项目。人们的注意点发生了变化。他长长地叹息,从人群中退出,再过一个小时后,就要开始赛马会上最精彩的赛马表演了。他将代表骑兵连参加赛马。当然他参加赛马,仅仅是为了复仇,去年他的先知只比另外那个牧场的棕色马慢半马尾,让那匹三岁口的儿马夺去了第一。他报名参加比赛几乎就是为了把那匹棕色马给打倒。他很喜欢那匹棕色马,那匹马烈性无比,烈性马性暴,但却如同人一样,在赛马时,几乎是凭着自己的年青与气势跑过先知的。

成天走到自己的队列前,马格与那十个战士英雄般地站在众人的目光中。成天似笑非笑地向大家用目光打着招呼。这可能是他对战士们最好的奖赏了,他从来不会当面去表扬你,他觉得你做这件事,只是一种份内的事,你做好了份内事,还要接受份外的表扬,他觉得滑稽而且可笑,他宁可在心里记住每位战士,而不愿意去当面表扬一个人。当然从心底里,他不反对把表扬的事,交给王青衣去做。

他把自己缩在一边,愉快地换着将要参加赛马时的衣服。他换上了一身蒙古族的袍子,他觉得参加比赛,着军装让他觉得不自在,同时有种找不到感觉的失落感,他知道是自己的童年情结在做怪,他想这最好是自己的优点,或者是被人们传诵的一个缺点式的轶闻。蒙古袍在他的身上很合身,他的另外的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骑兵们的兴趣来了,他们指指点点着他,同时放声地嬉笑着,仿佛成天脱去那身军装后,也一下子脱去了自己在连队的尊严与权威。古典叹息着赞美:“妈呀,我们的连长竟然是个蒙古族中的美男子。我看呀,你一上场,不迷倒几百双眼睛才怪哪?”骑兵们会意地哄笑着。成天似被古典的话打动。他在心里暗自笑了下,想,只是那双眼睛消失了。

四十三、两匹马

成天走到兰骑兵身边,把兰骑兵的马鞍、笼头、马嚼全部御下,被御去重负的兰骑兵一下子如同裸露出来的一个婴儿,闪着一种陌生的新鲜。山南地区赛马是无鞍赛马,所有的人都只能坐在光背马上,跑完全程,并且不准用鞭子抽打,全靠骑手们的骑术去竟争。成天很喜欢这种赛马方式,他觉得在跑动中,很能体现出一匹马与人的情感。好的骑手不用任何鞭打,就可以告诉马自己的意图,而好马则几乎可以根据骑手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细微的感受,来调整自己的奔驰速度。他梦想着有那样一匹马,先知可能是,但却在速度上慢了一拍。兰骑兵还是个生马驹子,它只有速度,可能却没有自己的脑子,因为只有自己的思想与速度相合时,可能才是一匹马最好的状态。

成天用手轻轻地把兰骑兵的马鬃理顺,顺手为它挽上两个高高的髻。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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