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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三部曲-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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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许多房子都灭着灯。他抱着她上了车。拉尔夫·曼迪的脚从灌木丛里伸到院子里。多拉德一点都不在意他了。

她在路上醒了,发觉自己侧身躺着,脸贴着面包车脏兮兮的地毯,满耳都是呜呜声。

她想把手放到脸上,可是这个动作让她的胸口一阵生疼。她的双臂被绑在一起了。

她用脸去触摸她的手。用软软的布条把肘关节和腰部绑在了一起。她的腿被用同样的方式绑着,从膝盖到脚踝。她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发生什么了?怎么回事?D,在门口,她记得她扭过头去,然后是他的巨大的力量。噢老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D。在门口她吸进了什么冰冷的东西,她想把头转开,可是在她的脑袋上有一只像铁钳一样的手。

她现在在D的面包车里,她能通过回声辨别出来。面包车正开着。恐惧充斥着她。她的直觉让她安静,可是强烈的气体的味道就在她的嗓子眼,是氯仿和汽油,嘴被塞着,她干呕起来。D的声音。“不会太久了。”

她觉出车在转弯,上了沙砾路了。石子飞溅在挡泥板和底盘上的声音。

他疯了。对,就是这么回事:他疯了。

“疯狂”是个恐怖的词。因为什么呢?拉尔夫·曼迪。他肯定看到他们在她房门口了,就是这个让他疯的。

老天啊,快做好准备。一个男人曾经在雷克学院想打她耳光。她默默地不出声,结果他没有找到她——他也是个盲人。可是这位爷,该死的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快准备好,准备好说辞。上帝,他用这个东西塞在我嘴里就能把我憋死。上帝啊,他可能会杀死我而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准备好。想好怎么说,记住别说“嗯”。告诉他,他可以像什么事也没有干一样逍遥,她什么也不说出去。在你尽可能的情况下表示出被动。要是你做不到被动,等待机会,直到你能摸到他的眼睛的时候。

面包车停了。他下车的时候重重的,车在他脚底晃。边门被打开了。空气里有草和热橡胶的味道。他进了车厢。

尽管她不想这样做,可他碰她的时候她还是隔着嘴里的东西抗议性的尖叫着,把脸挪到一边。

轻轻地拍她的肩膀并没有阻止她扭动身体反抗。一记重重的耳光之后她不再反抗了。

她试图隔着嘴里的东西和他讲话。可他抱起她。他的脚步在斜坡上显得轻飘飘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哪儿,在他家。他家的哪个具体位置?钟在右边响,地毯,然后上楼。在他们厮守过的那间卧室。她从他的臂膀上滑了下来,被放在了床上。

她试图带着嘴里的东西讲话。可他出去了。门外有声响。面包车的门砰的关上了。他回来了。在地板上放了什么东西——金属罐。

她闻出汽油味了。

“莱芭。”D的声音,还算正常,可是那么镇静。那么令人害怕的镇静和陌生。“莱芭,我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说。你让我感觉这么好,而且你不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可是我错了,莱芭。你让我变得微弱以后你伤害了我。”

她试图隔着东西说话。

“要是我给你松了绑而且让你坐起来,你会老老实实的吗?别想跑。我会抓到你的。你会乖乖的吗?”

她使劲扭动着脑袋朝着他说话的方向点头。

她皮肤上冰凉的铁器一颤,刀在布条上一擦,她的手臂就松开了。腿也松了绑。嘴里的填充物被拿掉时碰到她的脸颊,湿湿的。

小心地慢慢地,她在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尽你最大的努力。

“D,我不知道你这样在乎我,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可是你看,你这样做真把我吓坏了。”

一阵沉默。她知道他还在那里。

“D,是不是老拉尔夫·曼迪让你发疯了?你是不是在我的公寓门口看到他了?就是因为这个,对不对?那时我正告诉他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因为我想见你,我再也不想见拉尔夫了。”

“拉尔夫已经死了。”多拉德说。“我觉得他不会愿意知道你这样说的。”(人)

幻觉。他在臆想,可是见鬼,这真的是我所希望的。“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D。我从来不想伤害你。我们就做个朋友,做爱,开开心心地玩,把这一切都忘掉,好吗?”

“闭嘴,”他平静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你所能听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像十诫一样重要。你懂吗?”

“D,我知道——“

“闭嘴,莱芭。在伯明翰和亚特兰大发生了两件不同寻常的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在新闻里已经播了很多次了。两群人被改变了。利兹,还有雅各比。警察说他们被谋杀了。你现在知道了吗?”她起先还是摇头,后来她渐渐想起来了,开始慢慢点头。

“你知道他们管造访这些人的生灵叫什么吗?”

“牙——”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声音没让发出来。

“仔细想想再说,告诉我正确的。”

“是龙什么。龙……红龙。”

他走近她,她的脸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就是巨龙。”

她被洪亮而恐怖的音色吓得往后倒,身子撞到了床头板。

“巨龙想要你,他一直想要你。我原来不想把你给他。我今天为你做了一件事,这样他就不能要你了,可是我发觉我想错了。”

他现在还是D,她可以和D说话。“求求你,求你了,别让他得到我。你不会让他得手的,别,你不会的——我是你的。把我留在你身边。你喜欢我,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还没决定,也许我不得不把你给他,我不知道。我要看一看你是否按我说的去做。你愿意吗?我能信任你吗?”

“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的。别让我太害怕,否则我就做不到了。”

“起来,莱芭,站到床边去。你知道你现在在屋子的什么方位吗?”

她点点头。

“你知道你在整栋房子的什么方位,是不是?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在整栋房子里把房子绕了个遍,是不是?”

“在你睡着的时候?”

“别装傻了,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在这里过夜的时候。你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你把它拿下来给别人看了吗?你做了那些吗,莱芭?”

“我只是到外面走了走。你睡着了,我就去了外面。我发誓。”

“那么你知道前门在哪儿,是不是?”

她点点头。

“莱芭,摸我的胸口。慢慢把你的手拿上来。”

摸到他的眼睛?

他的大拇指和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气管的两边。“别做你现在心里想做的事,不然我就挤碎了你。摸我的胸膛。在我的喉咙附近。慢慢的……就这样。现在我来看看我是不是能相信你。把前门关上,锁上,然后回来把钥匙交给我。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不许逃跑,我会抓到你的。”

她把钥匙放在手里,钥匙链在她的腿边响。穿着鞋走路比较难辨别方向,不过她宁可穿着。滴答的钟声帮助她摸清方位。

地毯,然后是地板,又是地毯。一圈沙发。去右边。

对她最有利的是什么?是哪一个?按他说的去做糊弄他,还是借这个机会逃跑?以前的那些人糊弄他了吗?她因为深呼吸而头晕,这个时候不能头晕。不要这样死掉。

看看门是否开着吧。搞清楚他在哪里。

“我走得对吗?”她其实知道是对的。

“差不多再有五步就到了。”声音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没错。她感觉到脸上的空气了。门半开着。她把身子探向前,把钥匙放进门把手下面的锁眼里。到外面了。

现在。赶紧迈出门,转动钥匙。下了缓坡,没有拐杖,试着想面包车在哪里。跑起来,跑进什么了——灌木丛——快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啊。”到了沙砾路,跑。卡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公路在那边。快速走,小跑,跑起来,尽她最快的速度,发现是草地时就转向,一直沿着沙砾路跑,左摆右晃地沿着胡同。

在她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很急而且坚实,已经下了沙砾路。她弯下腰捡起一些石头,等他走近了,冲他扔过去,听见石头砸在他身上的声音。

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一只很大的胳膊在她的下巴下面,卡住她的脖子,挤,挤,血冲出了她的耳朵。她向后踢着,踢到一块胫骨,然后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47

用了两个小时,男性白种人雇员、在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有一辆面包车的人员名单做完了,上面有二十六个人。

密西西比警方机动车管理部从驾照信息中提供了头发的颜色,但是这并不能用来做筛选的标准,“巨龙”有可能作案时戴了假发。

菲斯克的秘书,特里缦小姐,把名单复印了,发给每个人。福杰尔中尉正在看名单的时候他的BP机响了。

福杰尔在电话上和总部简短地说了几句,就用手捂住听筒。“克劳福德先生……杰克,一个叫拉尔夫·曼迪的男性白种人,三十八岁,几分钟以前被枪打死在大学城里,就在市中心,他死的地点是一个名叫莱芭·麦克兰的女子住房的前院。邻居们说她在贝德工作。她的门没有锁,她没在家。”

“丹锥德!”克劳福德喊着。“莱芭·麦克兰,她是什么人 ?'…'”

“她在暗室工作,是个盲人,从科罗拉多州的某个——”

“你认识一个叫拉尔夫·曼迪的人吗?”

“曼迪?”丹锥德说。“兰迪·曼迪?”

“拉尔夫·曼迪,他在这里工作吗?”

职员表上证明他不是这里的员工。

“也许是碰巧。”福杰尔说。

“也许。”克劳福德说。

“我希望莱芭别出事。”特里缦小姐说。

“你认识她吗?”格雷厄姆说。

“我和她说过几次话。”

“曼迪呢?”

“我不认识他。我看到的和她在一起的惟一的男人是多拉德,我看见她上过多拉德先生的面包车。”

“多拉德先生的面包车,特里缦小姐?多拉德先生的面包车是什么颜色的?”

“让我想想。深褐色,或者是黑色的。”

“多拉德先生在哪里工作?”克劳福德问。

“他是制作部的主管。”菲斯克说。

“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就在大厅里。”

克劳福德转过身想和格雷厄姆说话,谁知他已经起身要走了。

多拉德先生的办公室锁着。用从后勤部拿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格雷厄姆走进去,打开灯。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眼睛在屋子里搜寻。简直一尘不染,整洁极了。没有一点私人的东西能看到。书架上只有技术手册。

台灯在椅子的左首,所以他是个惯用右手的人。现在急需一个左手拇指的指纹从这个惯用右手的人的物件上取出。

“咱们想法搞到一个夹纸笔记板吧。”他向身后在大厅里的克劳福德说。“他拿夹板的时候会用左手的。”

他们从抽屉开始找。一个任务记录日历册映人格雷厄姆的眼帘。他一篇篇翻着写着字的纸页,一直翻到一个星期六,6月28日,雅各比案案发的日子。

日历本在这个周末的前两天,即周四和周五都是空白的,没有任何记录。

他继续翻到7月。周四和周五也是空白的。周三上写着:“AM5523:45…6:15。”

格雷厄姆抄下这个记录。“我要知道这个航班是去哪里的。”

“让我来办吧,你继续在这里查。”克劳福德说。他到厅里去打电话。

格雷厄姆正在看在书桌最下方的抽屉里的一管假牙胶。克劳福德在门口说道:

“是亚特兰大,威尔。咱们去把他捉住吧。”

48

莱芭脸上被浇了冷水,水流进头发里。晕。什么硬的东西在她身下,像缓坡一样。她转过头。是木头。一条冰冷的湿毛巾在擦她的脸。

“你没事吧,莱芭?”多拉德平静的声音。

她躲避他的声音。“哦哦……”

“深呼吸。”

一分钟过去了。

“你觉得你能站起来吗?试着站起来。”

他的手臂在她周围,她能站起来。她的腹部隆起来了。他等着直到痉挛过去。

“上斜坡。你知道你在哪里吗?”

她点点头。

“把钥匙从门上拿下来,莱芭。进来。现在把门锁上,把钥匙挂在我胸前,挂在我脖子上。好。咱们看看是不是锁好了。”

她听见门把手喀啦地响。

“好了。现在咱们到卧室去,你认识路的。”

她绊倒了,膝盖着地,头垂着。他拉起她的双臂,扶着她走进卧室。

“坐在这把椅子上。”

她坐下了。

“现在把她交给我。”

她拼命想站起来;可是两只大手压在她的肩膀让她起不来。

“坐好了别动,不然的话我没法不让他抓到你。”多拉德说。

她的意识恢复过来了,尽管她不希望自己清醒。

“请你尽力吧。”

“莱芭,我完了。”

他站了起来,干着什么。汽油的味道非常重。

“把你的手伸出来。感觉它。别接着它,摸摸它。”

她摸到一个像钢铁做的鼻孔一样的东西,里面很滑。一枝枪的枪口。

“这是一把霰弹猎枪,莱芭。一把十二毫米标准尺寸的大家伙。“你知道它的威力吗?”

她点点头。

“把你的手放下。”凉冰冰的枪口放在了她松软的喉咙处。“莱芭,我真希望我信任了你。我本想信任你的。”

他听起来好像在哭泣。

“你感觉起来是那么的好。”

他真的在哭。

“你也是,D。我深爱着那份感觉。请你现在不要伤害我。”

“我完蛋了,可我不能把你留给他,你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吗?”

他现在开始大声叫骂了。

“你知道他会做什么吗?他会把你活活咬死的。你不如和我一起走。”

她听见一声擦火柴的声音,闻到硫磺味,听到呼的一声。屋子里热量开始加剧,烟。火。世界上她最害怕的东西。火。世上任何东西都比它好受。她希望一枪就结束了生命。她让大腿肌肉紧张起来,让自己跑。

他开始哭诉。

“噢,莱芭,我不能忍受看着你被活活烧死。”

枪口离开了她的嗓子。

两根枪管在她站起身的时候一齐开了火。

两耳被震木了,她以为自己被击中了,以为自己死了,她感觉到有东西落下,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感觉比她的听觉更真切。

烟雾弥漫,还有火舌劈劈啪啪爆裂的声音。火,火把她的意识唤了回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和手臂很烫。出去,马上出去。她踩到两条腿,被绊倒,被烟熏得咳嗽着,摸到一只床腿。

弯下腰,这是他们说的,在烟雾中。别跑,不然会撞到东西上死掉的。

她被锁在里面了。锁在里面了。走回去,弯下腰,手指在地板上摸索,她摸到了腿——另一头,有头发,带着毛发的肢体残片,把她的手指放在头发下面软软的地方。只有浆质的东西,尖利的骨头的裂片,还有一只突出来的眼珠。

钥匙在他脖子上……快。两只手抓住钥匙链,两条腿横在她脚下,拽,链断了,她倒在地上,再继续摸。转过身,弄不清方向了。试着感觉,试着用她已经麻木了的耳朵透过火焰的劈啪声细听。在床边。哪一边?她撞到了地上的尸体,试着听声音以辨别方向。

当,当。钟在敲。当,当,到了客厅。当,当。往右转。

嗓子眼里冒着烟。当,当。到门了。门把手下面。别把钥匙掉了。打开锁。撞开门。新鲜的空气。跑下斜坡。空气。在草地上瘫软倒下。手和膝盖着地,爬行。

她跪在地上,拍拍手,听到了房子的回声,向它的相反方向爬。深呼吸,直到能站起来,走,最后能跑,撞到什么东西了,继续跑。

49

找到弗朗西斯·多拉德的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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