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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第4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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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辰前一日开始,李舅妈早命底下众人蒸了无数的寿包,在门口发放给那些贫苦之人,方圆百里众人都知道了,欢喜雀跃,纷纷前来领取。
  大寿当日,来往的车辆、轿子等把整条街都堵住了,幽县当地的士绅官员们无一缺席,纷纷前来不说,京城内贤王一家,唐府唐毅同怀真,以及张珍容兰……也早早地便来到给老人家贺寿。
  除了这些人外,却竟还有李霍旧日的一干同僚,竟都记得此日,但凡能亲来的,都亲来给老人家磕头……那不能来的,也托人送了贺礼,只道替李霍为老人家做寿。
  徐姥姥见了这许多人,想到李霍……忍不住感极泪落,忙叫快快起身,安排酒席好生招待。
  李贤淑的姊妹们自然也都回来了,美淑跟爱玲早先返回,巧玲仍是最后,还未现身。李贤淑还以为她又要拿乔,不料姊妹聚首后,听美淑说起,才知道另有内情。
  美淑道:“姐姐这些日子也不常回来,因此还不知道呢?巧玲跟陆波先前闹的很是厉害……她还跑来家住了几日呢,是娘怕你知道了糟心,才不肯跟你说的。”
  李贤淑诧异,忙问端倪,美淑道:“提起来没得叫人生气,可还记得当初姐夫出事儿么?陆波竟是慌了,生怕把他们家也牵扯进去,便在家里百般埋怨巧玲,他家里那两个老不死的东西,也跟着作威作福的,说巧玲是扫把星,要连累全家,竟又打又骂,还让陆波休了她……”
  此事过去很久了,李贤淑却从未听说,当下动了怒,美淑道:“巧玲哪里肯,陆家的人便撺掇着,说她不敬公婆、凶妒成性,一定要休了她,巧玲又气又怕,还以死相逼过,把娘都惊动了,跟嫂子一同过去,痛骂了他们一阵儿……他们因忌惮娘跟嫂子的身份,这才不敢闹得太过离谱。”
  李贤淑早气得皱了眉,兰风先前出事那一阵儿,人人都以为天塌了,再也没有转机之日,爱玲两口子倒是不怕嫌疑,登门了数次安抚李贤淑,美淑好歹也去过两三回,巧玲只在起初的时候露面过,以后便再未出现。
  李贤淑因知道她素来是那个性情,也不理会,何况当时她也无暇理会别的了,却不知原来巧玲家里另有波澜。
  这会儿,爱玲见美淑都说了,便也忍不住道:“说来也真叫人瞧不起,平日里看似人五人六的,又是当官儿的,乃是我们三个当中最顶力似的了,没想到出了事,竟是这样可恨!这倒也罢了……以后姐夫因没事儿了,又是这个身份,他们家里竟又都变了脸,恨不得跪在地上求三姐原谅。”
  李贤淑拧眉道:“巧玲就这么忍了?”
  美淑道:“她倒是还算有点气性,反而带着孩子回到家里来了。最后是那陆波来求了三四次,才勉强回去了的。”
  李贤淑嗤之以鼻,冷笑道:“这算有什么气性?不过仍是个脓包!这种男人,还贪恋他什么?有用的时候抱着腿,没用的时候恨不得把你的心也踹出来。不快些儿一拍两散,还留着他再找机会多踹几脚?迟早晚被踹死了,呸!”真是恨其不幸,怒其不争。
  正说着,就听闻巧玲跟陆波等来了,三姊妹才停了口。
  巧玲倒仍是无事人一样,然而气焰不再似昔日一样嚣张,反而有些小心翼翼、默默无语似的。三个人也不提那件事,彼此坐着只是闲话了一阵儿。
  只李贤淑抽空,便出门,因叫小厮唤了兰风出来,在门上叮嘱了他几句,兰风听了,点了点头,便自去了。
  话说因怀真带着小瑾儿跟宝殊,应玉又带了小狗娃,张珍家一对儿双胞兄妹,便委实热闹的无以言喻,孩子们只在徐姥姥身边儿凑趣,老人家瞧着这许多好孩子们,早喜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众人又各自备了寿礼,不必赘述。
  热闹了整整一日,外头又请了戏,并不在李家大院内演,而是在幽县的大戏台子上,给幽县的父老乡亲们看,一直到入夜后,人才渐渐散去。
  是夜,李贤淑因久不曾回家,徐姥姥年纪又且大了,此夜便不曾回家去,只在李家歇了一晚上,唐毅跟怀真也便同在。
  巧玲美淑爱玲见李贤淑不回去,便也都留下了,几个姑爷,除了陆波,其他两人也都留宿,晚上吃酒后,各有住处不提。
  李贤淑私下就问兰风道:“你可说他了?”
  兰风道:“且放心就是了。我同他说的很明白,虽并没说什么重话,他岂会不知?早就变了脸色,其实很不必跟他挑明,只派人细细查访,以后若他们家还作祟,我自有法子摆弄他,只不肯跟这种人生气罢了。”
  李贤淑道:“我又何尝愿意,只不过实在气不平,平日里跟着咱们沾光,恨不得嚷嚷的满天下都知道是亲戚,出了事儿就是这个腔调,我的脾气,真恨不得立刻打死了,偏偏巧玲要在这歪脖树上吊死。”
  兰风笑道:“莫生气,只顾气坏了自己。你也不必过于恼怒,一来,这是个人的性情使然,而来,或许有一种缘法。”
  李贤淑不等他说完,便道:“什么缘法?有缘也必然是孽缘!”
  兰风便点头道:“你说的很对,难道这世间只有善缘,没有孽缘不成?自然是善恶两分的……比如说,你跟我之间,便是善缘,你我情投意合,神仙不换,而怀真跟唐毅两个,倒也是有缘的,也是那情比金坚的善缘……可是巧玲跟陆波,或许就是孽缘了,他们两个或许是前世谁欠下谁的,故而今生必须偿还。所以她纵然受苦委屈,也自不肯回头……不管是善恶,冥冥中自有注定罢了,咱们是局外人,何必只干着急呢?”
  李贤淑听他长篇大论说了这许多,便笑道:“好好,我随口一句,你就说出这许多大道理来,偏偏让人觉着有些信服。”
  两人正说到这儿,忽地听到里头徐姥姥唤了声:“大妞儿,快来!”
  李贤淑听得是叫自己,又听徐姥姥声音带惊,不知发生什么,忙抽身回去,兰风也怕有别的事,也忙赶着入内。
  却见里间儿,徐姥姥坐在桌边椅子上,正定定地看着手中一物,而在她面前的桌上,摆着许多贺礼,有的用匣子盛着,又的被打开,有的却并没有,狗娃儿,宝殊,小瑾儿三个围在边上,正也跟着看。
  原来方才徐姥姥正看着三个孩子玩耍,因狗娃见这满桌子的东西好玩儿,便要看,徐姥姥就叫他们三个小的随便翻看,不料翻到一个匣子……打开来,却吃了一惊。
  李贤淑先扫了一眼,见屋内并无异样,便忙上前道:“娘,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徐姥姥道:“你瞧瞧!”说着,便把手中之物举了起来给她看。
  李贤淑只顾看徐姥姥面色去了,并未留意她手中之物,此刻低头,烛光中,才见徐姥姥手中握着一个三色的玉手镯,竟正是昔日怀真送给她、后来在赈灾义卖大会之中被人买了去的福寿镯!
  李贤淑惊喜交加,忙也握住了,问道:“哪里来的?怎么又回来了?”
  徐姥姥颤巍巍指着面前一个锦匣,道:“是这个匣子里的……这是谁送的来着?”
  应兰风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数,却并不说。
  李贤淑也觉着这个匣子有些眼熟,正思忖着,这会儿,却听得宝殊乖乖说道:“这是舅舅送的。”
  小瑾儿见这些大人们竟都不知道,便也捂着嘴笑说:“笨笨,是爹爹送的。”
  李贤淑这才想起来,白日里的确是唐毅把这匣子送给徐姥姥的,当时并没打开看,谁想到……
  李贤淑发了会儿呆,喃喃道:“不是三万两被人买了去的么?”
  兰风笑道:“不必再猜了,他素来是个最有心的,当初岳母把这镯子拿出去,只怕他早知道,自然是他叫人买了的,今儿才借故又送还给岳母,乃是他一片孝心罢了。”
  兰风虽然猜到,却并不知具体内情:原来当日,唐毅果然是派了人过去,本想把徐姥姥的福寿镯跟怀真的美人金钗一块儿买了的,不料虽然福寿镯到手了,可半路杀出一个慕宁瑄来……
  徐姥姥看了半晌,心中感念,含笑点头。
  李贤淑却只想着一件事,便苦笑道:“这毅儿,看着稳重,可也真真儿是个没算计的!三万两银子……哪里是个小数目,他就这么扔出去,连个响儿也没有。”
  兰风只是忍笑,含笑道:“很是。”
  李贤淑又道:“这如果是我的镯子,我就要好生供起来,三万两呢,哪天若是不留神碰着了,只怕我也要心疼死。”她嘴里这般念叨,却小心给徐姥姥把镯子戴上。
  徐姥姥也笑道:“你说的我也不敢戴了。”
  李贤淑虽然肉疼,却咬咬牙道:“罢了罢了,横竖不是花咱们的钱。”说到这儿,忽地问道:“怪了,为什么不见毅儿跟阿真呢?”
  徐姥姥道:“方才唐大人跟我说了,要带真哥儿出去走走呢,我答应了。”
  李贤淑笑道:“这乌漆墨黑的,跑哪里去?也不怕有狼出来。”
  小瑾儿懵懵懂懂道:“狼?”此刻他还有些不知“狼”为何物,一时疑惑。
  宝殊见他双眼睁大,以为他怕,竟安抚道:“瑾儿不怕,哥哥会保护你。”
  狗娃儿毕竟年长些,竟兴高采烈:“哪里有狼,看我打死它。”
  徐姥姥等见状,均都大笑起来。
  话说唐毅带着怀真,便离开李家,也不带丫鬟小厮,更不用马车,只两个人共骑着一匹马儿,将她搂在怀中,用披风裹住,一路出了城,竟来至郊外。
  此刻夜风徐徐,因开了春儿,并不觉得如何沁凉,反觉有些舒爽。
  怀真同唐毅夜行,且又人在马上,委实惊喜非凡,便四处张望,却见因月色极好,映的四野明亮,看来跟白日风光,更为不同。
  怀真也觉得适意,便仰头看他,笑道:“ 三爷,你又闹什么?”
  唐毅任马儿迤逦而行,也是闲闲散散地说道:“想着带你出来透透气儿。咦,你看前面儿。”
  怀真抬头,却见前方不远,月光之下,有一片林子,花瓣在月影下朦朦胧胧,闪闪烁烁,似月光下的雪色浮动,怀真觉得眼熟:“这是……啊……是那日的梨花林!”

  ☆、第 373 章

  且说唐毅忽地带了怀真夜游,便来至昔日那梨花林中。
  当初李霍尚在之时,受唐毅嘱托,曾“骗”了怀真来此同他相见……彼时还似美人如花隔云端,相望不得相亲的时候,如今时光荏苒,却已经得偿所愿,娇妻爱子,携手相陪,承欢膝下。
  怎不叫人感叹,世事正是静好。
  怀真眼望着那月光之下的梨花簇簇,喜欢之余,不免想到李霍,唐毅见她忽然不做声了,便将她往胸前带了带,单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拍:“不必伤怀。”
  忽地也想到一件事,便又说道:“之前你把姑奶奶的那些藏物等都给了户部?”
  怀真见他忽地说起此事来,才打起精神道:“我知道姑奶奶是疼我、又不肯放心,才把所有都托付我……只是……我何德何能,怎能消受得起,先前又且想着,那东边海疆仍要用钱,南边的时疫也要妥善料理,自当是做些好事,姑奶奶若是知晓,应该也不会怪我胡为。”
  唐毅点头而笑,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可知道,姑奶奶收藏的那些东西虽然难得,可更难得的,是这份承继的殊荣呢?故而唐家虽然不缺珍器重宝,可因这份荣光,却仍有许多人盯着呢,听闻都给了你,可知有多少人暗中吐血不迭?”
  怀真忍笑,便钻入他的怀中,低声问道:“那你呢?”
  唐毅笑道:“我自然是得意的很呢,正好儿给他们瞧瞧——看我的怀真,正是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故而姑奶奶才最看入眼,才格外照料。”
  怀真心里沁甜,抿着嘴偷笑,反而啐道:“呸,好不知羞,只顾说嘴不成?那时候谁是你的……了?”彼时两个人和离,正是冰冻僵局的时候。
  唐毅见她赌气,却含笑仍道:“我从来都当你是我的,我打小儿看到大、从来都钟爱的女孩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竟微微俯身低头,便吻向她的樱唇。
  一袭披风,把她仔仔细细裹在其中,马上方寸,却是两个人无比紧密亲近的世界,怀真听见是谁的心跳声,怦怦然,格外清晰。
  夜风徐徐,四野无声,只小虫儿躲在路边儿喃喃。
  马儿仿佛也被这温柔夜色感染,便停了下来,呆呆站了会儿,仿佛在思索何去何从。
  顷刻,驯顺的大眼睛一眨,便低头探颈,从路边撸了一嘴青草,慢慢嚼吃,聊以为安慰。
  良久,唐毅才将怀真松开,垂眸望着她的唇瓣,在月色之中也有些微微地水色,同流溢的眼波交相辉映,愈发叫人心动。
  他勉强吸了口气,将心神略微镇定,抬头看去,却见已经来至梨花林旁边,于是便又一抖缰绳。
  白马会意,便嗒嗒得得,不紧不慢地进了林子。
  一树树梨花从身边儿蹭过,花枝被碰动,微微摇曳,怀真不由笑念道:“并辔花丛里,无琴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唐毅笑道:“可知我最喜欢并辔这一句?”低头在她脸颊边儿上贴了贴。
  眼见已经到了花林深处,唐毅便翻身下马,把怀真轻轻抱了下来。
  怀真早先跑到一棵梨花树下,仰头痴痴打量,靠近了细看,才见蕊白沁香,映着月色,更见高洁绝色,所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此刻唐毅把白马儿松开,马儿甚通人意,就也只俯身低头,也于这梨花林中徜徉自乐去也。
  怀真正在呆看,唐毅走到身后,便将她又抱入怀中,低头在她发鬓颈上轻吻,说不尽的轻怜蜜爱。
  怀真怕痒,又且有些怪羞的,便道:“这样好的景致,且好端端地看会子罢了,只管闹腾。”
  唐毅“嗯”了声儿,仍不舍松手:“我原本也是此心,奈何美景不如伊。”
  怀真回头看他,叹道:“一早儿认得你的时候,竟不知道三爷这样会说甜言蜜语。”
  唐毅挑了挑眉:“正是这个理,不认得你之前,我也不知自己竟有这份本事,必然是娘子调教的好。”
  这一句话,说的怀真又喜又笑,又且羞臊,便转开头去,道:“罢了,越发无状了,真是替三爷臊得慌。”话虽如此,那心底却早就又乱了一池春水,又如小鹿乱撞。
  此刻,眼望周遭美景醉人,才蓦地又醒悟过来:当初这人把自个儿骗了来,哪里也做过什么好事的?
  怀真原本心无旁骛,忽然想到此情,顿时便瞄向唐毅,却见他抬头望着那簇簇如雪梨花,若有所思。
  怀真按捺心神,便道:“如何不说话,在想什么?还是……恼了我?”
  唐毅闻言回头,道:“方才跟你说的话,尚未说完……”便握住她的手,往前缓步而行。
  走不多远,竟见在中间儿空阔之处,有一处小小地屋架,以木桩为地基,底下悬空,距离地面一人高之处,造成一座小小楼阁的模样。
  上回来时,还不曾见,怀真诧异道:“此处如何会有屋宇?何人所建?”
  她本好奇,想上前细看一看,忽然想到里头或许有人,便忙又靠近唐毅身边儿,低低问道:“可是有人住在里面儿?”
  唐毅见她胆怯,便故意笑道:“或许有,你唤一声,看看会有什么人跑出来?”
  怀真最禁不住吓,却听出他的戏谑之意,举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儿:“不许唬人。”
  唐毅才笑起来:“放心,没有人,这原本是看林人所居之处,只等结了梨子才来罢了,如今又哪里会有人特跑来此处?难道除了你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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