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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劫-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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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哄刘玉洁,韩敬已耽搁了不少时间,此时正忙于疏浚图,并未去搭理高熙。
难得高熙忽然热情,主动来拜见。
“十七叔别来无恙。”高熙笑吟吟走来。
瑞庄皇后有两子一女,其中六皇子韩玳的生母为一名下等宫女,偶然得幸,死于难产,宅心仁厚的瑞庄便抱回去抚养。由于生母出身着实卑微,韩玳能得皇后抚养已是天大的荣幸,至于挂名则是不可能的。
但这并不妨碍高熙疼爱这位孤弱的幼弟。
所以,这也是个善良的女子。
韩敬已嗯了声,招呼高熙坐。
高熙不像高禄,既邪恶又天真,一刻也闲不住,反倒沉默寡言居多,于是两个沉默寡言的人在一起还真没什么好聊的。
那么她为何又要过来呢?韩敬已念头一转,笑了。
“想必沈肃也来了吧?”他平静道。
“是啊,他受刘大人所托接刘二小姐回丰水,我的护卫这么多,少他一人也没什么,便恩准了。”高熙咧开嘴得逞的一笑。
韩敬已目光冷淡。
观言心下一凛,这个……之前准备对付沈肃的□□手……大概不能用了。
“高熙,”韩敬已右腕悬空,笔尖落于洁白宣纸,曼声道,“你说几位皇子里面,沈肃最看好哪位啊?”
如此敏感又猝不及防的问题砸的高熙一愣,警惕的冷下脸。
她没有韩敬已聪明,但知道对付聪明人的方法。
******
黄尚书家的老夫人七十寿诞,刘府收到帖子,小姚氏携刘玉冉前去拜寿。
认识的不认识的女孩挤坐一堆,别看大家说笑的时候热热闹闹,其实各自都将彼此划出个三六九等。
刘玉冉坐的这一堆都是家世显赫的嫡女,而她则是这一堆里最不起眼的。
因为她阿娘是贵妾扶正。
大周虽然不似前朝,一日为妾终生为妾,但小妾扶正的腰杆确实没有原配或者正儿八经的填房硬。
这些姑娘既想结交她,又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刘玉冉心里明镜儿似的,不愿同流合污,便找个机会独自去花园透气。
有个黄衫小姑娘也在透气,一边揪院子里的茶花一边向身边的婢女抱怨无聊。
刘玉冉听了有趣,不禁抿唇浅笑。
“好笑吧,我故意说给你听的呢!”小姑娘嘴一咧,“我叫方芳,你呢?”
“刘玉冉。”
“你长得真好看,”方芳诚心诚意的赞美,又指着左手边的花,“这个也好看,花瓣一半是白的一半是粉的。”
“那是桃花面,也可以叫美人脸。”刘玉冉喜欢花儿。
“咦,名字还怪好听,那这个呢?”
“紫香雪。”
“这个?”
“花鹤翎,皎月珠,鱼尾莲……”刘玉冉笑嘻嘻的一一道来。
“哇哇,你好厉害,这么多全认识!”方芳满脸崇拜,拉着她不放手,叽叽喳喳的。
两人虽然性格不同,却一见如故,相约下次一同去清樱台赏花。
方芳阿爹乃清贵的翰林侍讲,最爱侍弄花草,尤其与众不同的品种,这爱好也传染了方芳,她见刘玉冉这般懂花,不禁要亲近她,向她请教。
第二日,说干就干的方芳便给冉娘下帖子约她去清樱台,两个小姑娘几乎把清樱台的品种买了个遍,幸好有方芳的从兄过来帮忙,其实是过来送钱的。
这么多名贵的花开销很大,两人没带够银钱,说起来还有些丢人。
“芳娘,谢谢你了,下回我再把钱还你。”
方芳摆摆手,“小事一桩,就当我送你了。”
刘玉冉浅笑,记在心里,她不会强行推拒别人的好意,但会准备一个差不多的礼物送对方惊喜。朋友贵在相知。
可是她竟不知方芳这位来送钱的从兄竟是方二郎。
两人大眼瞪小眼。
方晓恒斜睨她,“还差多少钱啊?”
刘玉冉局促不安的后退一步,“我,我不差,差钱。”
“你说话能不结巴吗,小结巴?”
她泪盈于睫,“我不是结巴。”
“嗯,你不是结巴。”方晓恒边说边道,“过来吧,告诉我看上哪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040
县衙仪门后最阔的院中,沈肃正神情平淡的与一白弱下属讲话。
银白色的甲胄军服十分贴合的裹着他年轻修长的身体,这还是活的年少的沈肃。
韩敬已稳步走过去,路过一个正在擦拭机/弩的小侍卫,呃,侍卫惊呼,手中机/弩不翼而飞,定睛一看那人鹿靴绣五爪行龙明黄暗纹——郡王殿下?!
观言轻咳一声,“殿下,这样做不妥。”
“嘘,”韩敬已唇角一勾,“我就是玩玩,看他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
其实他更想知道沈肃被机/弩刺破肝脏,流出的血是否也是发黑的乌红。
机/弩专用的白铁箭头折射凌冽寒光,落进沈肃余光,他眉心微蹙,转回头。
三枚箭头分别直指他眉心,喉骨,胸口。
这种特制的武器唯有正规兵营才能配备,府衙以下明令禁止,可见杀伤性有多大,据说百丈之外,扣动机括,能将一头牛射个对穿。
而现在,这架危险的大杀器正对沈肃。
在场侍卫无不□□,站着的开始围上去,坐着的猛然站起来围上去,各个青筋暴起,暗暗攥拳。
观言大惊失色,众所周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帝王想要惩治将首还得调虎离山呢,郡王当着这群兵痞的面对沈肃发难,一个弄不好可要生乱啊!他面色微白,“殿下,莫要跟沈大人开玩笑,下一场围猎便能分出谁的箭术更高。”
沈肃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未眨。
“殿下要比箭术?”他问。
反应实在无趣。韩敬已笑,手一松,沉重的机/弩被丢在身后,小侍卫急忙抢上前,唯恐摔出岔子。
众人见剑拔弩张之势已去便自行退散,留出一块宽敞的空地,实则仍旧竖起耳朵听动静,一旦发现不对便蜂拥而上。
“沈肃,”韩敬已目光阴寒,“你我认识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屡次坏我好事?”
“这正是微臣要问殿下的话,你我认识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惊扰我的……人。”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定位洁娘。
“你的人?”韩敬已眼角一挑,用极小的声音问,“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睡过她吗,知道她有多美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利刃狠狠剥开沈肃胸膛,仿佛有积攒了两生两世的沉痛骤然倾轧,他目无表情直视韩敬已充满恶意的冷笑。
“我可是软玉在怀的享受了好几天。”韩敬已补充。
他说话的时候,沈肃脚尖一勾,地上横躺的齐眉棍瞬间立起,右脚侧踢棍尾,一记横扫千军,打的韩敬已措手不及。
冷不防挨了这一下,韩敬已反应倒也快,迅速向后一矮避开第二下。
“大胆,沈肃你敢以下犯上!”观言尖声呵斥。
这下那群兵痞开始装聋作哑了,转回头小声嗡嗡议论。
“你们还发什么呆,难道要看着沈大人将郡王打死!”观言大声呵斥,人也抢上前夺棍。
沈肃直接将白蜡棍一折两断,左手敲观言,右手扫韩敬已。
观言与沈肃过过招,知道他有多厉害,并无心恋战,忍痛挨了几下才将他与韩敬已生生分开。
韩敬已擦了擦嘴角的血,哈哈大笑。
“沈大人,你就不怕圣上责罚吗?”
“责罚?”沈肃冷哼一声,“今天微臣便是代替恭亲王鞭郡王殿下的,目下无鞭,以棍代之,想必也能令亲王殿下满意。”
听见“恭亲王”三个字,韩敬已笑意敛去。
沈肃朝他一甩,是张盖着恭亲王印章的信函。观言急忙捡起,展开一阅,表情十分微妙,垂眸递给韩敬已。
上等的澄心纸上只有两个字“孽障”。
笔力遒劲,力透纸背,字体风格独树一帜,一看便是恭亲王亲手写的,估计写的时候还在咒骂韩敬已。
神情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信纸被韩敬已攥在手心,撕碎,揉烂,挫骨扬灰。
“沈大人,”观言轻咳一声,“就算如此,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殿下也有点过了。”
“这还是轻的,恭亲王让我转告郡王殿下,今年入京朝贺,他会好好与你聊聊,世子爷长大了,体谅十七叔在长安惹祸不易,愿赴长安替十七叔在圣上跟前尽孝。”沈肃低沉道,“微臣在此先恭喜殿下,可以早早的回阜南道。”
韩敬已神情不变,额角青筋隐隐浮起,观言知他已怒不可遏。
******
吱呀一声,门扉打开。
大概没有料到此时会有人进来,刘玉洁握住小婢女胳膊的手甚至都来不及收回。
韩敬已目光落在她身上。
娇艳的容颜还留有一丝凶恶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神情似曾相识。
小婢女低着头,吓得瑟瑟发抖。
想起来了,这神情不正是自己吓唬她时的样子吗?
韩敬已震惊。各种纷乱的记忆迅速涌入,终于发现了长久以来怪异的地方,这个说谎、脸厚、心黑全然与前世不同的阿玉……在模仿他。
或许连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她在努力做一个坏人。
他的小羊羔为了生存,开始模仿恶狼。
“谁让你欺负人的?”韩敬已对婢女摆摆手。
小婢女如蒙大赦,含娇带怯的目光羞涩望他一眼,泪光闪闪的欠身退出。
“不过是一个婢女,就算打死又怎样。”刘玉洁不以为然。
他忽然感到害怕。
刘玉洁一颗心却快要跳出来了,沈肃,高熙公主,哈哈,那个小婢女的胆子可真小,被她随便一吓唬便将事情和盘托出,恐怕韩敬已也是为此而来的吧!
万万没想到沈肃竟搬动公主凤驾,公主途经此地一定是去松杏山庄陪太后赏秋,那么她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状告韩敬已?
“去告啊!”一眼就看透她在想什么,韩敬已淡淡道,“或者我这就禀明圣上你被我睡过了,接下来你会被送家庙关几天,我则在宫里思过个把月,然后,我们就可以成亲了,天天睡。”
一盆冰水将她泼醒。刘玉洁脑中空白一片,只想着报复,却忘了报复的后果。
“阿玉,就算我是质子,想睡你,也再容易不过。睡过你,我依然是郡王,你呢,会被人骂德行有亏,恐怕连郡王妃也做不了。”他挑起她下颌,“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当质子,那样……你会想念他。”
什么孩子?鬼才要跟你生野/种!她侧头甩开他的手。
“别闹了,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但还是要听话,知道么?千万别逼我……”
我逼你?
刘玉洁感到困惑,“难道不是你一直在逼我?”
她自恃“援军”已到,态度不免轻慢起来,啐他一口。却被韩敬已一只手从后面捏住脖子,唇间一暖,这一吻不同往日,初始如绵绵春雨,继而渐渐狂野,吮/吸得她几近缺氧,唯有奋力用舌尖将他顶出,却正好如了他的意……又是一番矛盾的索取,既想疼爱她又想折腾她。
良久,才不得不离开她的唇,韩敬已胸口剧烈的起伏,肆意大笑。
“你已经疯了,无法自拔。”她擦了擦嘴,神情木然。
“没错,就是无法自拔,”他拥着她,“无法从你身体拔/出。”
倘若换成小姑娘自然听不懂这一语双关,可刘玉洁懂,但她没有尖叫,因为她渐渐习惯了那些伤害。
正常女人摊上这事都会一根绳子勒死自己,只有她,只有她不愿意。
那不是她的错,只是力气没有韩敬已大。
就算……身子脏了一点,洗洗就没事啊,而且心不是很干净么,她不曾勾引过谁。
她,无罪。
又用了一些力气,韩敬已勒紧她,直到门外传来观言的催促,“殿下,时辰不早了。”
“阿玉,回去转告令尊,千万不要相信元德帝。”他贴着她圆润的耳珠说,然后将她推开,理了理衣袖,做个“请”的手势,“走吧。”
她转身就走。
不曾回头。
韩敬已立在门口目送她远去。
******
“这些都是殿下让人买给您的衣物,”这些衣物从里到外,甚至包括月事带,观言都有些佩服韩敬已的无微不至,“这是熏炉用的香,足够用两天。”
最多两天,她的月事就会结束。这也是刘玉洁觉得韩敬已变态的地方,他总是记住某些她自己都懒得记的东西,比如女人的月事。
“姑娘可以再检查一下,有无想要的没备全?”
“足够。”刘玉洁拎起包裹离去。
孙潇潇晃着腿坐车边啃甜枣儿,忽然看见一抹素色身影,激动的拍拍沈肃后背,“欸欸欸,她来了,你看。”
他早就看到。
在这深秋凉薄的浅金色日光下,她徐徐走来。
白皙的小脸儿欺霜赛雪,双目也正对着他,但有些空洞,看不出多大的情绪起伏。好似这就是最寻常的一天,然后最寻常的他,来迎接骄娇的刘二小姐回丰水。
不知为什么,似是被她这倔强的坚强灼了一下,沈肃感到心和眼睛都在疼,这疼痛让他无法再继续维持从容,很快就暴露了深藏六天六夜的惶恐与期待。
洁娘,女孩子感到委屈应该哭啊,你为什么不哭?
她终于站在了他面前,仰着小脸,“谢谢。”声音那么轻,从地狱升起。
洁娘。
孙潇潇跳下车,一手拎刘玉洁手里的包裹,一手推开怔然的沈肃,“来来快上车,别怕啊,我不是男的,待会我就脱了这碍事的甲胄。”
刘玉洁一愣,仔细端详这个搀扶自己的白弱小侍卫,可不就是孙潇潇么!
“嘿嘿,三爷害怕半路非礼你,所以带我一起出来啦!”
沈肃惊怒,“孙潇潇,你在胡说什么?”
孙潇潇背后一寒,立刻改口道,“口误口误,是三爷害怕孤男寡女惹人议论,便强行把我塞过来。”
这一路走官道,可能要下榻驿站一晚,总得找个女孩陪伴她伺候她,寻常女子太娇弱,沈肃并不想同时照顾两个女人,那么唯有不男不女的孙潇潇了。
上车后不久,孙潇潇第五次挪了下屁股,在沈肃时不时投过来的刀子般的眼锋下终于投降,“得,老娘去外面。”
说完一下钻了出去。
沈肃松了口气,目光不禁投向刘玉洁。
她睡在他身畔的软榻,没有竖起浑身的倒刺也没有各种算计和防备,乖顺柔软的就像一个普通小女孩。
掖了掖她的被角,沈肃温柔的整理她鬓角碎发,很可爱的碎发,小女孩都会有,但没一个像她这样令人心动。
果不其然,她又开始哭,沈肃握住她的手,“洁娘,没事了,我们去丰水,你马上就能见到祖母,快醒醒啊。”
她啜泣着睁开眼,呆了呆,神情很快如常。
也看清是他。
“洁娘,不管他对你做过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
“我有说过这是我的错吗?”她的语气尖锐。
没,没有。“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该把恐惧压在心底。”他干脆蹲下,伏在榻边与她说话,既亲昵又留了一点令她感受安全的距离。
“告诉你个秘密,我以前特怕鬼,真的。”他很自然的对她叙述自己的**,“你不知道一个十岁的男孩还不敢自己睡觉有多可笑,阿爹觉得我以后肯定没出息。所以在师父的建议下调走我的乳母,然后将我扔乱葬岗。”
女孩平静的眼眸明显晃了晃,湿漉漉的望着他。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坏的阿爹啊?确实有点坏,宁愿要个被吓死的儿子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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