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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常-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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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强烈,耀眼生花,所以陡然黑了一下来之後,便变得甚麽也看不到,只是感到有一阵阴风,逼近身来,显然是两个无常鬼已来到了身前。

事後,姚正年和仲文量交换感觉,当时的感觉都是一样,一阵阴风逼近来之後,手腕上就是一紧,被一种冰冷的东西箍住。

他们的一只手,互相紧握着,另一只手被箍紧之後,两人都感到有一股大力把他们扯向前,在扯向前的过程之中,两人遍体生寒,眼前发黑,阴风阵阵,在黑暗之中,好像腾云驾雾一样,不知身在何处,间中还听到一些十分刺耳的声音,如同鬼哭神号一样!

(看到这里,仲大雅失声叫了起来:「他们被无常鬼拘到阴司去了!」)(原振侠道:「不对,他们当然没有死,不然,怎能有这个记载留下来?」

(仲大雅吞了一口口水:「可能後来又还阳了!」)(原振侠挥了挥手,表示不必争论,只要看下去,就可见分晓。)姚正年和仲文量都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当时的想法,是以为自己必然是在阴司路上,说不定不多久,就可以见到十殿阎王。

但是他们两人,在那时,心境却相当平静,因为正如刚才仲文量说的,「生平未作亏心事」,如果说死亡是一个最後审判的话,一个人既然一生未作亏心事,又何必害怕?

黑暗似乎越来越浓,仲文量和姚正年在这个过程之中,相互称呼了对方几声,都能听到回答,这使他们在极度惊恐之中,得到了一些安慰。

然後,他们觉出身子不再移动,可是手腕上那种被箍紧的感觉仍然在,不单是手腕上,事实上,也有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像是有冰剜成了一顶帽子,戴到了他们的头上——原文的记述是:「宛若剜冰成帽,加诸头上,怪异莫名,寒气攻心,全身皆颤。」

头上被戴上冰冷的帽子,以致全身发抖,这种滋味自然不大好受。这时,两人都还年轻,而且,事已至此,两人认定自己被拘入了阴间,也就没有甚麽可以害怕的了,所以两人一先一後,又提出了责问。

他们提出的责问是:「我们即使气数已尽,一生未作恶事,何以便骤而加刑?」

阴间的阎王殿上,有着各种各样的酷刑的说法,深入民间,虽是士子,也一样受影响。

这时他们两人身受「寒气攻心」之苦,就自然而然想到,那是阴间的酷刑了!

他们在这样责问之际,本来没有寄以甚麽希望,只不过是发心中的愤懑而已。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阴间的无常鬼,似乎比阳间的官府,更倾听民间疾苦,他们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黑暗之中有人问:「你们怎会这样说?」

仲文量抢声道:「我们正身受寒气攻心之苦!」立时又有人道:「哦!温度不对,温度不对!」

这声音才一入耳,头上有帽子戴着的感觉仍然在,可是寒意尽消,反倒有一股暖意流入,懒洋洋地,令人有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仲文量和姚正年都吁了一口气,觉得无常鬼十分通情达理,虽然身在黑暗之中,处境仍然诡异莫名,可是恐惧的程度,也已经减至最低。

(看到了这里,刚好是一页已完,仲大雅要伸手去揭下一页,可是原振侠一伸手,按住了不让他去揭。原振侠充满了疑惑的神情,望着仲大雅:「你觉得他们两人的情形,像是遇鬼吗?」

(仲大雅一瞪眼:「自然是遇鬼!」)(仲大雅也知道原振侠在怀疑甚麽,所以又补充:「只因为他们两人的正气,可以感动鬼神,所以无常鬼也对他们客客气气!」

(仲大雅停了一停,又继续补充:「阎王很快就会把他们放回阳间,无常鬼捉错了人!」

(虽然仲大雅的解释已十分充分,可是原振侠仍然疑惑之极。)(这时,原振侠已经依稀想到了一些甚麽,可是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他想了一想,缩回了手,任由仲大雅揭到了下一页。)姚正年和仲文量感到通体舒泰,不约而同,吁了一口气。黑暗之中,无常鬼的声音,这时听来已不那麽骇人了:「你们两人不必害怕,我们并无恶意,不会伤害你们!」

两人一听,不禁啼笑皆非,仲文量道:「已把我们拘到阴间,还说无意伤害?」

姚正年也道:「速放我们还阳!」

黑暗中静了好一会——在那一段时间中,两人又害怕起来。可是接着传出的声音,却令他们大感快慰:「自然,但请稍待,两位必然可得许多好处,嗯,两位之中,一位十分希望成为富豪,拥有巨资,一位则好异术,求异能,盼自己能登……神仙境界?」

这几句话,直说到两人的心坎之中!

原来,这一双好朋友,志趣不同,两人常在闲谈中表示自己对人生追求的目标。

仲文量的目标是成为巨富,他的愿望是成为一个大富翁,坐拥巨资,锦衣美食,娇妻爱妾,儿孙绕膝,他认为这样的人生,才美满之至。

可是姚正年的想法,和他完全不同。姚正年不值仲文量的想法,认为再有钱,人生不过百年,过眼烟云,一闪而过。人生应当追求异术,纵然不能白日飞升,变成神仙,也至少要成为有异能的术士,可以控制许多常人所不知的生命奥秘。

两人还常为这种不同的观点,展开争论,虽然不免面红耳赤,但反正都是空谈,倒也不会影响友谊。

这时,陡然之间,听到把他们两人关於人生的意向,提了出来,两人自然又是惊讶,又大有知己之感,所以一面点头,一面大声称是。黑暗之中,无常鬼的话,又令得他们大是兴奋,因为无常鬼居然许下了诺言:「两位稍安,事後,可令两位各皆如愿,必不食言!」

两人在这一刹间,当真是兴奋莫名,互相叫着对方,又各令对方拍打自己,原文是:「互令击打,以验明是否身在梦中。」

拍打之後有疼痛的感觉,那自然不是身在梦中了。

(原振侠看到这里,低声咕哝了一句:「身在阴司,已经死了,也不应该有疼痛之感!」)(仲大雅不同意:「焉知死後没有痛觉?」)(原振侠回答得十分平淡:「我经历过,灵魂离体,即无任何感觉。」)(仲大雅的神情怪异莫名,他自然不知道原振侠有过这样一段怪异的经历,也吓得他不敢再说甚麽!)姚正年和仲文量遵守着「稍安」的吩咐,不再说话,在黑暗之中也没有甚麽异样,更没有任何痛苦(反倒暖洋洋地,十分舒服),只是不断有点古怪的,难以形容的声音传出来。

两人此时由於心情的兴奋,得到了无常的许诺,得遂若干志愿,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感,虽然他们的处境仍然十分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一直互握着手,忽然被一股力量松了开来,同时,两人的耳际,各自听了一句话:「跟我来!」

这一双总角之交,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分了手。

姚正年的记述,在这里加了一段话,说是分开了之後,在黑暗之中,无鬼给他一个匣子,说是在那盒中的,全是各种异术的秘诀,他不必打盒子来,也不必在盒子发现甚麽,更不必去修炼甚麽,只要他把手按在盒子上,自然会得到「仙音」的指引,告诉他如何达到那种异术和异能。

姚正年兴奋莫名,他双手紧按着那盒子,心跳得厉害,一下子,就身子震动了一下,又回到原先的庭院之中,他第一眼见到的,是仲文量正满脸惊喜,就站在他的身边,看样子是无常鬼已经授了致富的秘诀给他。

姚正年的记述之中,在这里来了一句:「余一生追悔者,乃先予仲獠开口之机!」

好朋友忽然变了「仲獠」,骂得已十分不客气了,自然是仲文量做了对不起姚正年的事,仲大雅在看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变得十分难看。

仲文量先开口,一开口就问姚正年,无常鬼是不是传授了他甚麽异术?

姚正年心想,自己和仲文量是好朋友,又一起有了这样的奇遇,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所以就把自己的遭遇如实说了一遍。

由於他们曾分开了一阵子,那一段时间之中,仲文量的遭遇如何,姚正年并不知道。

姚正年的话,引起仲文量极大的兴趣,仲文量连连追问:「能学会些甚麽异术?唉,要是能点石成金,那岂非强似我百倍?」

姚正年还十分慷慨:「不知道是不是旁门异术,若有,定然与你分享!」

仲文量又怂恿姚正年:「你何不把你的手,按在盒上试一试,看看先学到的,是甚麽异术?」

姚正年本来也有许多话要问仲文量,但是他才蒙无常鬼赐了那只宝盒,心痒难熬也想试试,同时,庭院近墙处,那裂开的大缝,也已消失,像是甚麽都未曾发生过一样,一双无常鬼,像是已回到阴司地狱去了,姚正年先向那个地方行了一个大礼,才站起身来,盘腿而坐,把那只盒子,夹在双手中。

那盒子只有手掌大小,半寸来厚,看来绝不起眼,像是一块黑黝黝的石头,拿在手里很轻,仲文量曾伸手想要拿来看看,可是,姚正年却不肯放手。

姚正年把盒子夹在双手之中,突然之间,他就听到了声音,他兴奋得大叫:「仙音!我真的听到了仙音!」

仲文量忙急急地问:「你听到了甚麽?仙音说甚麽?」

姚正年却没有再回答,神情全神贯注,像是正在聆听仙音的教训指导。

仲文量连问了十来遍,这一段时间,大约有一炷香时分,用现在的时间来算,约莫是五分钟左右。那段时间之中,仲文量究竟在做甚麽事,姚正年根本不知道,因为他正集中精神,在聆听仙音。

按下来发生的事,自然是姚正年事後的猜度,他猜度到仲文量一定妒嫉莫名,陡然之间,贪念一起,哪里还顾得多年的交情?

於是,正在沉醉於「仙音」之中的姚正年,忽然头上受了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等到醒来,已是破晓时分,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院子中,头发和衣服,都为露水所湿,仲文量和那只无常鬼所赐的宝盒,不知踪影——「仲獠竟行此禽兽之事,余不扑杀此獠,誓不为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仲大雅闷哼了一声:「也不能证明,定是我祖上办的事?」

原振侠忍不住讽刺了他一下:「那只有可能是无常鬼後悔了,把姚正年打晕,抢回那盒子去了。」

仲大雅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好一会说不出话来。虽然作出「禽兽行为」的并不是他,但毕竟是他的祖上。若是犯罪行为也有遗传因子的话,那麽说不定在同样的情形下,他会做出同样的行为来!

姚正年接着,就叙述他如何立即赶回家乡,可是仲文量根本没有回去过,於是,他就开始天涯海角,寻找仲文量的下落。

在漫长的寻找岁月之中,姚正年靠甚麽度日子呢?真是不可思议,还记得他曾双手夹住过那只盒子吗?

当时,他的思绪十分混乱,不知道「仙音」会传授甚麽法术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学得会。人在思绪紊乱的时候,是会想到许多乱七八糟,根本平时不去想的事的,。姚正年这时想到的,是他家被乡间一个土豪欺躏的事,占了他家的好田和祖屋,使得他家由小康变成贫穷。当他想到这一点之後,他自然而然想到了报仇。而一想到了报仇,当然又想到了诅咒,他心中念的是,最好叫那土豪一家断子绝孙。

在中国古代,断子绝孙,是一种十分严重的天谴,也是十分恶毒的诅咒。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就听到耳际有声音响起,显然是「仙音」,但是那声音就和无常鬼的一样,说的是:「要人不得子孙之法极易……」

姚正年的记述,并没有把这个「令人不得子孙」的「极易之法」写出来,十分令人匪夷所思,有甚麽方法可以使人没有子孙?

那时,仲文量可能已起了坏心,可是姚正年全然着迷,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相反的问题,於是就在心中问:「要令人添子添孙呢?」

姚正年立时又听到了「仙音」,教了他令人添子添孙的方法。

这一来,姚正年(炫)恍(书)然(网)大悟,知道自己得到的那只宝盒,简直非同小可,原来心中想要甚麽异术,立刻就会有声音传授这种异术。他心头狂跳,刚想再求一项异能时,头上已捱了仲文量的重击。

所以,他只学会了两种异术:令人子孙断绝和令人子孙大增。

令人子孙断绝的这项异术,没有多大用处,除了回乡之後,施在土豪身上之外,一直没有用。可是令人多子多孙的本领,却令得他衣食丰足。中国人重视子嗣,他这个神医,挂起「包医不孕」的招牌,万试万灵,不出十年,大江南北,不知多少家庭添了丁,他也到处游历,每到之处,大受欢迎。

姚正年到处游历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找仲文量。由於姚正年有这个异能,交游也广阔,终於给他在若干年之後,打听了仲文量的下落,而且知道仲文量正在大兴土木,要造一座华厦,供子孙百代居住。

一得到了这个消息,姚正年兼程南下,终於,见到了仲文量。

姚正年的记述,看到这里,已经可以知道,那帮来自湖南的恶客是无辜的,仲文量向他的後代,有意隐瞒了事实,那自然是他曾有过十分不光采的行为之故。

而仲大雅看到这里,脸色已开始大变!他自然明白了自己何以没有子孙的原因。

姚正年一见到了仲文量,自然大兴问罪之师,可是姚正年的心中,也大有忌惮,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年来,仲文量学会多少异能,要是他有本领伸手一指,就置人於死,尽管道理都在姚正年那一边,他也非落荒而逃不可。

可是两人一见面,姚正年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宝盒呢?还给我!」

仲文量见了故人,又做过那样对不起人的事,脸有愧色,他的回答是:「我夺了宝盒之後,试了千百次,甚麽声音都听不到,宝盒多半是失灵了!」

姚正年一听,仲文量并没有在宝盒之中学到甚麽异能,大为放心,立时喝问:「那不是你的仙缘,你自然得不到指点,那宝盒呢?快还我!」

仲文量道:「我南来之时,一夜在船上,又屡试不灵,一时气愤,抛入海中了!」

姚正年一听,顿时凉了半截,急嚷道:「抛在何处?快去打捞?」

仲文量苦笑:「大海茫茫,只记得约莫地点,事隔多年,如何捞法?」

姚正年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厉声道:「你已成钜富,有的是钱,一定要替我雇人打捞!」仲文量也有悔意,连声答应,果然雇了十艘大船,在茫茫大海之上,捞了六个月之久,鱼虾贝类珊瑚倒捞了不少上来,哪里去找一只巴掌大小的宝盒去?

找不到宝,姚正年怨气攻心,把一切经过叙述下来,又画了当年两人见过的无常鬼,用血写下了名字,表示报仇的决心,同时也把他报仇的方法写了下来,放在一口小棺材中,买通了造屋的工人,将之埋在大厅的五尺之下。然後,他又对着仲文量,当面把他的报仇计画,说了出来。

姚正年先说了自己有这种异能,然後道:「我念在你总算曾在大海上找了六个月之久,让你仲家,再延六代。六代之後,就此断绝,你聚积的昧心钱再多,总归外姓所用,这是你的报应!」

仲文量听了之後,有甚麽反应,不得而知。可能对仲文量来说,六代是十分久远的事,他根本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出言讥讽姚正年。不过从他留下来的笔记来看,他还是很相信的,为了掩饰真相,他才胡乱说了一些话来搪塞自己的後代,由此可知,这个人的人格,确然颇成问题。而仲大雅在看完了全部记述之後,表现绝望,自然也在意料之中,因为他没有儿子,并不是屋子有甚麽祟物,拆了屋子就可以破解,而是当年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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