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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_黄易-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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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夜月娇笑道:“要和月儿比轻功吗?”
韩柏大笑道:“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若你在这着上胜不过我,便算偷了。”说到最后一字时,早落在最近的屋檐上。
金梅和霍欲泪两人都没有出手拦截,显是得鬼王吩咐。
虚夜月娇叱一声,往韩柏追去。
*
怜秀秀终肯让燕王朱棣上船,他理应大喜过望,岂知燕王却答道:“小姐语带苍寒,显见心情不佳,不欲待客之语,非是搪塞之辞,朱棣怎敢打扰,就此告退,秀秀小姐好生休息,身体要紧。”
怜秀秀微感愕然,想不到燕王如此体贴和有风度,半晌后才道:“燕王顺风,恕秀秀不送了。”
燕王二话没说,道别后,悄悄走了。
躲在屏风后的浪翻云禁不住对燕王作出新的评估。
燕王这一着对怜秀秀的以退为进,确是高明之致,异日他再约会怜秀秀,这美女当然不会拒绝,怎样亦要应酬他。那时他便可以凭着在今晚留下的好印象,展开攻势了。
怜秀秀至此筝兴大减,沉思半刻后,吹熄案头的孤灯,站了起来,盈盈出厅去了。
浪翻云微微一笑,心想不若就在这屏风后打上一晚坐,明早才设法去找韩柏他们吧!
他盘膝坐了下来。
听着秦淮河的水拍上船身的声音,他忽地回到了毕生最美丽那段日子开首的第一天去。
那年浪翻云二十八岁。
立春前十日。
年关即至,街上簇拥而过的行人,多了点匆匆的行色。
浪翻云穿过了一个售卖桃花的市集,来到秦淮河畔。
明月高挂的夜空,把他的影子投往正反映着花舫灯火的秦淮河上。
看着河上穿梭不绝,载满寻芳客往往来来的船艇,他份外有种孤单落漠的感觉。
每一个人都是没选择地诞生到这人间的苦海里,逐浪浮沉。
为何会是这样的?
很多人都不敢探索这问题,又或者他们有自知之明,像庄子般知道想之既无益,不如不去想吧!
但他却禁不住去苦思这问题。
因为他并非常人。
宇内除了像庞斑、厉若海、言静庵、无想憎等有限几个人外,馀子连作他对手的资格也没有。
一朵梅花从岸边的梅树飘到河水里。
浪翻云的视线直追而去,看着梅花冉冉,像朵浮云般落在灯光汤漾的水波上,再随水无奈而去,其中似带着一种苦中作乐的深意。心有所感下,双目掠出使人惊心动魄的智能之光。
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一对眼晴,在对面的大花舫深注到他脸上。
浪翻云抬头看去,见到眼光来处是花舫的其中一个小窗。
一个下着竹子的小窗。
浪翻云向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与他丑得极有男性魅力的脸孔绝对匹配的好看牙齿,生出一种奇异至难以形容的吸引力。
他感到那对瞧着他的目光更炽热了。
那纯粹是精神的感应。
到了浪翻云这级数的高手,最重要的就是精神的境界和修养,万法为心,所以灵觉比之常人敏锐百倍,可以感觉到常人全无知感的物事。
目光消去。
浪翻云倏地升起茫然若有所失的感觉。
四周弦歌不绝。
浪翻云哑然失笑,暗忖自己实在是人多情了,摇摇头,转身欲去。
才走了几步,一个汉子的声音由河上传来道:“这位大爷请留步!”
浪翻云犹豫了半晌,始转过身来。
一艘快艇迅速*到岸边。
一名仆人打扮约三十来岁汉子,离艇登岸,来到浪翻云身旁,打躬作揖道:“公子慢走,我家小姐着小人询问公子,可否抽空到船上与她一见。”
浪翻云欣然点头,笑道:“我求之不得才对。”随那仆人步下艇去。
穿过了舳续相接,船舶如织的水面,抵达停在河心一艘最华丽的花舫一个穿得很体面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早在船上躬身相迎道:“我霍迎春服侍了惜惜小姐七年之久,还是第一次见小姐主动邀请人客登船。”
浪翻云心中一震,难道此船上的女子,竟是艳名盖天下的才女纪惜惜?
呆了一呆道:“贵上难道就是纪惜惜小姐?”
霍迎春点头应是,道:“公左诗进!”
浪翻云随他走进舱内,一直走到信道端那扇垂着道长竹的门前。
门深垂,里面静悄至极,阗无人声。
霍迎春让到一旁,垂首道:“公子进去吧!小姐要单独见你。”
浪翻云心中涌起一阵冲动,毫不客气掀而入。
那是一个宽敞的舱厅,陈设典雅巧致,充满书卷的气味。
*窗的舱旁倚着一位绝色美女,俏脸含春,娇艳无伦,明媚的眸子紧盯着他,淡淡道:“贱妾请公子到这里来,是动了好奇心,想问公子三个问题。”忽又嫣然一笑道: “本来只有两个问题,后来多了一个,公子不会怪惜惜贪心吧?”
浪翻云从未想过一个女人的艳色可以具有像纪惜惜那种震撼力的,呆了好一会才重重吁出一口气道:“你那多了出的问题,定是因我对登船感到犹豫一事而起的,对吗?” 顿了顿又道:“到现在我才知什么是倾国倾城之美,多谢小姐赐教。”
纪借惜美目异连闪,大讶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惜惜忍不住想知道呢?”
浪翻云叹道:“小姐令在下有逍遥云端的飘然感觉,本人乃洞庭湖的浪翻云。”
纪惜惜秀目爆起奇光,定睛看了他一会后,似失去了一切气力的缓缓闭上眼睛,半呻吟着道:“洞庭湖,浪翻云,原来是你,难怪……”语音转细。
浪翻云举步走去,来到她身前五尺许处站着,情不自禁地细察倚墙闭目的美女,一寸地方也不肯疏忽错过。
自懂事以来,他从未尝过强烈如此的惊艳感觉。
他还是第一次碰上无论内在气质与外在姿容均如此动人的美女。
尤使他倾醉的是她那毫不修饰的丰姿,真挚感人。
纪惜惜张开俏目,“噗哧”一笑道:“你看敌人时会否像现在看人家般专心呢?”
浪翻云失笑道:“当然是同样专心哩!因为那是生与死的问题。”
纪惜惜蹙起黛眉,轻轻道:“你是否每次看美丽的女人都用这种方式去看的?”浪翻云毫不感窘迫,潇洒一笑道:“小姐太低估自己了,除了你外。谁能令在下失态?”
纪惜惜俏脸微红。垂下螓首道:“你的人就像你的剑,教惜惜无从招架。”
她这两句话摆明对浪翻云大有情意。
在浪翻云作出反应前,她美目迎上他的眼睛欣然道:“若浪翻云能猜到惜惜心中那剩下的两个问题,惜惜便嫁了给你。”
第六章 旧爱难忘
韩柏展开身法,全力奔逃。
屋檐像流水般在脚下退走,可是前方仍是延绵不尽的房舍。
恶犬吠叫窜奔之声在房舍响起,夹杂着大声吆喝,整个本来阴阴沉沉的大地顿时充满了肃杀紧张的意味。
前方远处银光闪动。
三名银衣铁卫,现身前方屋脊处,弩弓机括声响处,三枝弩箭品字形激射而至。
由于角度恰当,纵使韩柏避开,亦不虞射中后方追来的虚夜月。
韩柏暗骂虚若无如此疏忽,耳边已响起鬼王的声音道:“你若不乖乖陪我女儿再玩一会,我便要了你的小命。”
韩柏头皮发麻,知道鬼王一直蹑在旁边,可是以魔种的灵锐,却感觉不到他的位置,确有鬼神莫测之机。
韩柏不暇多想,一个倒栽葱,滚下瓦面,堪堪避过弩箭,跌到一座四合院落的天井里。黑影一闪,四条硕壮的犬,分由左右侧和前后方扑来。
韩柏唤了声娘后,提气上冲。
岂知其中一只特别勇猛,疾扑而上。一口噬在他的屁股处。
韩柏冷哼一声,骰肌生出劲力,恶犬的利齿亦咬不进去,可是裤子却没有那本领, “嘶”的一声中,被扯去了小半,露出少许白雪的臀肌来。
虚夜月在后方一声尖叫道:“羞死人了!”竟停了下来。不再追赶。
韩柏叫声天助我也,足尖一点瓦面的边缘,腾升而起。逢屋过屋,竟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掠过了前院的高墙,落到鬼王府外,那敢留恋,直奔下清凉山去。
到了山脚虚的密林里,惊魂甫定,才发觉头脸身体全是冷汗。
耳听流水之声,心中一喜,移到那小溪之旁,揭开令他气蒙的头罩,俯身把头浸在水里,喝了十多口水后,才满足地把头抬起,用头罩痛快地拭抹头脸的水湿。
心中警兆忽现。
一把幽幽的女声在身后低声道:“你是谁?和赤尊信是何关系?”
韩柏骇然转身,一看下目定口呆。
一位风韵迷人的少妇,幽灵般盈立眼前。
她特别引人是那对乌黑的眸子,有种凄然的秀美容颜,于人一种无限柔和饱历世情的感觉。
但这都不是使他震动的原因。
感受强烈的原因是他深心处涌起一非常浓烈的情绪和熟悉的感觉。冲动得差点要把对方拥入怀里,恣意爱怜。
自己可才是第二次见到她啊。
这不就是刚才在远处看他那鬼王的七夫人吗?
为何自己会像认识了她几蜚子的样儿?
这楚楚动人,迷人之致的美女一身素绿的衣裳,外披黑色披风,背插长剑,头结宫髻,气度高贵雍容。
她一瞬不理盯着韩柏,好一会后才叹了一口气道:“唉:你就是那韩柏了,我太痴心妄想了,还希望只是谣传,那负心汉只是放出烟幕装死避祸。”
韩柏如雷击顶,恍然大悟。
原来鬼王所谓的深仇大恨,只是男女间的情仇爱恨而矣。
看来赤尊信对她仍是馀情未了,否则现在自己不会有那种感觉。
当日他魔种刚成时,脑海曾浮现赤尊信生前的记忆片断,其中特别清楚的一张脸孔,就是眼前这动人心弦,风情无限的美女。
嘿!
若能代赤尊信好好“安慰”她,岂非天大美事。
噢!
绝对不行,要鬼王做乌龟等若我死,这事万万不可。
不过想到这里,心情转佳,正要说话。
七夫人拔出长剑,俏目凝在剑尖处,眼神变得出黯凄伤,自言自语般叹道:“好:这也好:人死灯灭。”俏目厉芒闪掠,往他望来,淡淡道:“杀了你后,赤尊信再无任何痕迹留在世上。我亦可无牵无挂当我的七夫人了。”
韩柏正胡思乱想间,闻言吓了一跳,失声道:“什么?”
七夫人见他神态像个孩子,秀目掠过痛苦之色。轻轻道:“怀璧其罪,怪只怪你外表神态都太像他了,尤其当你与夜月动手时。更像那负心人复活过来,我怎能容你存于这世上,尤其你还是贪花好色之徒,唉!”韩柏听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好一会后才苦笑道:“不若这样吧:赤老有恩于我。在某一程度上,我亦可算半个他老人家,你便打我两掌来出气吧!”七夫人愕然微怒道:“你连他小觑女人这可恨性格亦承受过来,难道以为我永远都那么容易心软受欺吗?就算赤尊信复生,亦不敢捱我两掌。若你还是堂堂男子汉,就挺起胸膛,摆出你那不可一世的可恨派头,看看能挡抚云多少剑。”
一挽剑诀,俏脸平静下来。
韩柏恍然道:“原来虚夜月的剑是跟你学的。”旋又一惊,虚夜月已如此难应付,这个师傅当然更难挡,唉:死老鬼为何还不现身打救,难道跑不过那小鬼王吗?
胡思乱想间,蓦然与七夫人充满了怨恨的眼睛一触,心中一阵迷糊,梦呓般道: “小云:你仍怪我吗?”
七夫人娇躯剧震,继而长剑“当”堕地,往后退去,俏脸煞白,捧着胸口道:“尊信:是你吗?”
韩柏清醒过来,呆了半晌,心中大奇,为何自己竟冲口叫出了她的小名来,难道他老人家所谓的魔种,只是他的阴魂附在白己身上,见了旧情人。
便忍不住要出声。
但想想又觉不像,自己全无一般鬼魂附身的感觉。
七夫人厉叫一声,忽地飘前,一掌往他胸口印来。
韩柏若要闪避或还招。尽管事起突然,仍来得及,不过话已出口,兼之自恃捱打奇功了得,默运玄功,挺胸受掌。
“啪!”纤掌到了胸前三寸许处,犹豫了刹那的光景,才印实他宽敞的胸膛上。
一股沛然莫测的阴柔之力,透胸而入,直贯心脉。
韩柏想不到自己布起的护胸神功后。仍被她的掌力似势如破竹般切入,骇然下往后跃退,还在凌空的当儿。一口鲜血已狂喷而出,眼看心脉不保,丹田一热,一股真气狂涌而起,与七夫人的真气在心脉相遇。
胸口一震,再喷出另一口鲜血,才“蓬”一声跌个四脚朝天。
七夫人呆立当场。抬起“杀人”的纤手,不能自信地看着,神情复离。
韩柏动也不动,有若死人。
七夫人喃喃道:“我杀死了他,天:我竟能真的下了手。”
好一会后,她缓缓转身。
欲离未离间,韩柏一阵呻吟,爬了起来,哑声道:“小云,还欠一掌。”
七夫人娇躯轻颤,旋风般转过身来,看着勉力站起来的韩柏骇然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韩柏一手搓揉着胸口,另一手拭去嘴角的血污,苦笑道:“你还未打第二掌,我怎能做鬼。”
七夫人颤声道:“你究竟是赤尊信还是韩柏?”
韩柏凄然笑道:“但愿我能分得清楚,我还要回家睡觉,你那一掌能否再过两天才打我。”想起刚才地那一掌的厉害,连捱打功亦受不了,幸好魔种有自发的抗力,否则早已一命呜呼,禁不住打起退堂鼓来。
七夫人倏地冲前。到了他近处狠狠道:“你是否天生的傻瓜,怎可代人受罪,再拍你一掌,任你大罗金仙亦受不了。”
她心情显然矛盾之极,否则不会既打定主意要取韩柏之命,又斤斤计较韩柏坦然受掌。韩柏对着她美丽的粉脸朱,楚楚眼神,心中涌起强烈的冲动,脱口道:“我并非傻瓜。而是因为在下深心处爱得你要命。很想给你杀死,唉!我亦分不清这是自己还是赤老的愿望。”
七夫人俏脸一冷,纤手扬起。
“啪!”韩柏脸上立时多了五道血痕。
韩相大喜道:“这是第二掌了。”
七夫人呆了一呆,退后两步,愕然道:“看来你还是韩柏多了一点,赤尊信怎会学你那样撒赖。”
韩柏执回小命。都还计较自己是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好了:我们间的怨恨至此一笔勾消,我……嘿:可否代赤老和你温存片晌,吻吻脸蛋怕也可以吧?”
七夫人眼中先亮起冰冷的寒芒,不旋踵神色转作温柔,“噗哧”一笑道:“若尊信他像你那么多情,我们便不用落至今天那田地了,大错既成,就算倾尽三江三河之水,仍清洗不了。想占我便宜嘛,下一世也不行。”语气转冷道:“不过你也说得对,我的气消了,再不想杀死你,但你莫要再在奴家眼前出现,否则说不定我又要杀你。”
韩柏听她自称“奴家”时,神色温柔,眼中掠过缅怀的神色,心痒起来,连鬼王都忘了,移前两步,眼神深注道:“相信我吧:赤老是深爱着你的,那正是我现在的感受,绝不骗人,嘿:可以亲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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