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传承-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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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最先站起来为刘东阳打抱不平的那名年轻男子也是保持了沉默，一副噤若寒蝉的摸样。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夏凡没有什么反应，随着陈自容发了话，夏凡身上那股子纨绔习气便已经重新收了起来。

面色恭敬的转身朝着陈自容欠了欠身后，就施施然的随便坐到了一张矮桌前。

反正他方才之所以突然发飙，最主要的目地其实就是为了看看陈自容的反应，如今既然目地已经达到，也就懒得再在刘东阳的身上浪费时间。

杨柳三人也是趁着这个空当，赶忙紧走了几步，坐到了自己的矮桌前。

大槐树下便只剩下了陈自容和那名老仆依旧站着。

由于方才夏凡和刘东阳之间的冲突以及随后陈自容的表态，场间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诡异。

陈自容的视线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稍微停留了下，在看向夏凡的时候，眼神中所闪动的兴趣明显的更加浓郁一些。

只是由于其他人都在他方才批评刘东阳的时候低垂着头，所以除了夏凡以外，没有人察觉到陈自容的变化。

“关于老夫举办茶会的原因，你们应该都是清楚的，我也就不一一详述了，咱们青阳城算是大乾王朝最偏僻之所在，历来不受王朝重视，无论是朝中文臣也好，还是军中武修也罢，出身于咱们青阳城的，均是寥寥无几。虽说君子群而不党，但每个人终究都有着想要为家乡做些事情的念头，所以老夫告老还乡后，便开始举办这个茶会。”

陈自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旁的老仆挥了挥手。

那名老仆立时弯腰答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前后忙碌起来，分别给矮桌前坐着的每一个人摆上笔墨纸砚，斟上茶水。

“在座诸位都是咱们青阳城的少年俊彦，每次在茶会上看到你们这些年轻的面孔，老夫便仿佛能够看到五十多年前的自己，所以这茶会除了你们所知道的目地以外，也未尝没有老夫我借此缅怀的原因。多和你们聊聊天，我就感觉自己好像也年轻了许多一般。”

陈自容的开场白让场间的其他人逐渐的消去了紧张。

杨柳更是大着胆子接话道：“陈大学士，您可不老，今年才七十而已，我爹说您身子骨清健，看着至少有百年的寿元呢。”

“哈哈，那就借城主大人的吉言，希望真能活到百岁吧。不过老而不死是为贼，很多时候活得久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陈自容哈哈笑道。

“大学士您胡说什么呢，您可是咱们青阳城的宝贝，所有城里的百姓可都敬着您供着您，巴不得您长命百岁才好。”

杨柳再次撅起了嘴，带着些撒娇味道的说道。

“他们敬着供着的不是我，而是陛下看我告老还乡、免去的青阳城三年税赋。他们希望我长命百岁，也和我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希望我这么一直活着，没准什么时候陛下可能就又想起我来，再给他们带来些大家都有的好处。”

陈自容伸手捋了捋自己下巴上完全白了的胡须，笑呵呵的说道。

夏凡眼前一亮，对于陈自容的评价再次高了几分。

不过其他几名年轻人却是在听着陈自容所说的话后，脸上流露出了不敢苟同的表情，赵明远看着更是忍不住要开口发表意见一般。

陈自容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朝着他挥了挥手，接着道：“这没什么好讨论的，等以后你们入朝为官，慢慢的就会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你们还年轻，我本不该跟你们说这些。但我看过太多满腔热诚的士子，在步入仕途的起初还都带着胸怀天下的抱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渐渐的在官路一途上蹉跎。”

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陈自容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理想确实要有，但过于遥远的理想对于你们的成长其实没有任何好处。能够更加清楚的去看待这个世界，才会让你们前进的方向更加明确。”

说完，陈自容也不理会场间诸人形态各异的表情变化，从身旁老仆的手中拿过了一张宣纸，然后置于他旁边最近的一张没有人坐的矮桌上，挥毫写了个字在上面。

旋即又将这张宣纸拿起，将字展示给了场间的所有人看。

那是一个‘国’字。

“这是今天茶会的主题，按照以往茶会的惯例，大家自由发挥就好。”

陈自容微笑着说完，便弯腰搬起了他身旁的矮桌，在所有人无法理解的目光中，将矮桌径直搬到了夏凡的身旁，然后挨着夏凡坐了下去。

“好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始吧。”

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已经盘膝坐了下去的陈自容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说道。

场间的气氛这才开始发生了变化。

接下来的整整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夏凡就这么坐在陈自容的身旁，百无聊赖的听着场间十几名书生各自引经据典、长篇大论的以‘国’字为题，进行的无比激烈的探讨……

就连杨柳也时不时的加入其中，对某一些人的观点去进行反驳。

这倒是让夏凡对杨柳有了些全新的认识，他倒是从没有想过，城主府的二小姐，居然还是个颇有才学的人。

只不过这种讨论在夏凡看来实在是全无意义，仅凭借着读书读来的那些东西便夸夸其谈，所得出来的许多结论在夏凡眼里当真是可笑得很。

上一世中，夏凡毕竟站在了凡人武道巅峰的层次上，站的越高，自然对于这个世界也就看得越清楚。

因此场间的一些人所说出来的一些话，听在他的耳朵里，也就只能得到个幼稚的评价了。

偏偏这些人显然都是希望能够在茶会中得到陈自容的青睐，所以一个个探讨的无比激烈。

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无比幼稚且肤浅的看法去驳斥其他人同样幼稚且肤浅的论断，这种场面让夏凡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对于夏凡来说，这三个多小时完全等于是在浪费时间。

然而坐在他身旁的陈自容看起来却是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听着，所以夏凡也就唯有耐着性子。

只是到了最后，夏凡已经听得哈欠连天，实在是没了丁点的精神。

这副样子顿时便被刘东阳看在了眼里！

第九十一章脸凑上来让你打

从茶会刚刚开始的时候，刘东阳的一部分注意力其实就始终放在了夏凡的身上。

因为在方才的冲突中，刘东阳深感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所以他迫切的想要将耻辱还给夏凡。

尽管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种羞辱完全是他自找的，但刘东阳可不会这么想。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哪怕陈自容都已经发了话，他也依旧认为这些都是夏凡的问题。

就像他最开始所说的那样，在他看来，夏凡来参加茶会，就是对他们这种寒门士子的侮辱！

刘东阳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尽管出身于贫贱之家，却始终认为自己拥有着远超他人的才华。也始终认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泯然众人、碌碌一生。

他最初的梦想其实是成为一名强大的武修，但奈何穷文富武，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想要在武道上登堂入室，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所以最后刘东阳只能无奈的放弃自己武修的梦想，转而专注于去读书。

但这样的选择却也造成了他某些病态心理的产生。

比如仇富、比如用高傲去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又比如……既然他想修武却无法修武，那么便转而对武道一途开始万般轻蔑，奉行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论调。

人性的阴暗面往往会有着许多的共通点。

就如同刘东阳这样，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在自己的行为中寻找到慰藉和满足。

最普遍的表现就是，他们所得不到的、就是差，而他们能够得到的、才是好。

原本在这大学士府里，刘东阳将自己这种病态的心理还是掩饰的极好的。

他很清楚，如同他这样的寒门士子，想要真正的出人头地到底有多么的艰难，而大学士府内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又是多么的珍贵！

可是当夏凡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后，刘东阳那一直掩饰的极好的病态心理就终于无法继续按捺下去了。

因为对于刘东阳来说，夏凡是他最为厌恶的那一类人中的典型。

在刘东阳的眼里，如果他能够拥有夏凡这样的出身，现在也就不用如此的辛苦挣扎，恐怕早就文武双全名闻天下了，又岂是区区青阳城就能困得住的？

说白了……其实就是嫉妒。

而嫉妒的火焰……往往能够将一个人彻底燃烧！

原本刘东阳是打算将夏凡赶出茶会的，同时也借此在陈自容的眼前展现下自己不畏权贵的气节，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他的目地不但没有达到，反倒是还给陈自容留下了非常负面的印象。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让刘东阳对于夏凡的的感官瞬间就从原本的厌恶上升到了怨恨的程度。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他们从不会反省自身。

受到这种怨恨情绪的影响，刘东阳从茶会开始之后，便始终都在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夏凡的一举一动。

这种分心二用的做法无疑让刘东阳的注意力始终无法完全集中在茶会的本身，以至于在茶会过程中的这三个多小时里，刘东阳根本没有发挥出他应有的水平，各种论断讲述的似是而非，甚至出现过前言不搭后语的情况。

尽管也知道这样的表现等于是继续在陈自容的眼前丢脸，但刘东阳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反应。

这么硬生生的观察了夏凡整整三个多小时，此时忽然间看到夏凡一直哈欠连天的样子，始终没什么生气的刘东阳立时来了精神。

场间赵明远正和另外一名年轻男子争论关于一国天下中，究竟是文臣重要还是武臣重要的问题，刘东阳便在此时忽然插话道：“夏二少，我看这茶会之中，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讨论问题，唯有你一直哈欠不断，这是为何？是觉得我们在讨论的这些问题太过无趣？还是……你根本就听不懂呢？”

刘东阳的开口非常突然，原本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赵明远和那名年轻男子的身上，可随着他的开口，所有人又纷纷扭头看向了已经被他们遗忘了三个多小时的夏凡。

就连赵明远和那名男子也是一时间停止了争论。

此时的夏凡刚刚打完一个哈欠，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不由得微微一怔，扭头看了看引起这翻转折的刘东阳。

虽然刘东阳面带微笑，但夏凡依旧从其双眼中清楚的看到了怨毒的神色。

“无趣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你们这些讨论问题的人，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们对于国家的看法竟然会如此的肤浅、如此的不堪。大学士，若咱们大乾王朝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无知，那么王朝的未来，实在是堪忧啊。”

夏凡自然知道刘东阳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他连续听了三个多小时无比幼稚的争论，也确实是听的烦了，所以干脆便顺着刘东阳的意思，一开口就直接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满。

“哼，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是谁？”

赵明远一脸不爽的说道。

“夏凡，就我所知，你别说没上过私学，即便是你们夏家族内的族学也从没有上过一天吧？从小到大除了吃喝玩乐以外什么都不懂的人，居然敢说我们对于国家的看法肤浅？”

杨柳哼了一声，同样很是不满的说道。

只不过她的不满倒并不仅仅是由于夏凡这句听起来嘲讽味道十足的话所引起的，同时还有着其他的因素影响。

最主要的原因是，在这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夏凡竟是没有主动跟她说上哪怕一句话！

这让杨柳的心里异常的不舒服。

因为在杨柳的印象中，以往只要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夏凡便会如同蜜蜂见了鲜花一样，拼了命的往她身旁去凑，无论她表现的再如何冷淡，也绝对不会影响到夏凡的那种热情。

可最近这段时间……夏凡的身上似乎是发生了一些她所无法理解的转变……

上次在‘有缘者得’里就有了这样的苗头，今天却表现的更加离谱！

尽管杨柳本身对于夏凡是充满了厌恶的，如果夏凡继续对她保持热情，她也依旧会厌烦夏凡如苍蝇一般。

可是当夏凡突然间毫无理由的对她冷淡下来，这样的变化就让她无法接受了。

对于某些人来讲，她可以弃你如敝履，你却必须捧她如珍珠。

杨柳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至于其他几人，也是一个个对夏凡怒目相向。

“看来夏二少对于国家的看法是有着自己的高见呢，所以才会对于我们之间的探讨如此的不屑一顾。既然这样，我刘东阳倒是想和夏二少讨教讨教。”

看着夏凡一句话便引起了公愤，刘东阳心花怒放，整个人干脆长身而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般的姿态说道。

第九十二章犀利如刀

刘东阳的想法很简单，夏凡的不学无术在整个青阳城内都是出了名的，虽然方才他被夏凡仅仅几句话就逼问的非常狼狈，但在刘东阳看来，那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太过不谨慎才造成的结果，和夏凡没有太大关系。

所以只要能够创造出机会，然后在茶会中的辩论里将夏凡驳斥的哑口无言，那么他之前损了的颜面自然也就能够重新找回来，并且还可以借此对夏凡进行一番折辱，以解心头之恨。

因此当夏凡一句话便引起了众怒后，刘东阳当真是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便迎了上来。

想睡觉的时候就有人垫枕头……不外乎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刘东阳颇为得意的想着。

“讨教是假，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找回刚才丢的面子才是真的吧？所以你才会在别人都专注于讨论的时候，始终关注着我的反应？一看我打哈欠就赶忙将话题引到我的身上，希望借此让我难堪？“

夏凡瞥了刘东阳一眼，接着就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说出来这么一番话。

此话一出，满场俱静！

刘东阳更是直接傻在了当场。

这……这种话怎么能直接说出口呢？！

就算你真的看出来了……也不能如此毫无顾忌的就讲出来啊？！

“读书人的优点没学到多少，反倒是把那种虚伪的脾气学了个十成十，你这样的性格，不去当官还真是可惜了。”

夏凡嗤笑了一声，同样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盘膝坐下后、屁股上沾了的尘土，很是不屑的接着说道：“说实话，在知道了这茶会之所以要举办的目地后，我对这个茶会还真是产生过不小的期待，终归是陈大学士发起的，我总觉得就算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夏凡摇了摇头，面带嘲讽的继续说道：“不曾想，你们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些，整整三个多小时的辩论，却全都是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夸夸其谈，遣词造句一个比一个华丽，却只是如同一坨大便外披上了几层绸缎一般，能把我恶心到这个地步，也着实可以算是一种本事。要不是大学士就坐在身旁，我总得给大学士留个面子的话，就你们这三个小时里说的那些狗屎一样的东西，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一席话实在是说的太过了点，如果这些话是由陈自容说出来的，那么场间诸人即便心有不忿，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只会低头听教。

但这些话出自夏凡的口中，便立时如同炸了窝一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瞬间被愤怒的神色所填满，特别是杨柳，看样子就要忍不住直接对夏凡动手了一般。

“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眼看着局势一触即发，始终安坐着的陈自容开了口。

“大学士！夏凡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这根本就是有辱斯文！”

赵明远忍不住开口叫道。

“是不是有辱斯文，也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