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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宠爱-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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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沈宁是他除了花破月以外惟一上心的女子,他对她没有情爱之意,却有一份保护之心。她拿一腔真心对待沦落花楼的花破月,以自己的方式不遗余力地帮助花家之事。并且他能从战场脱身,花破月能光明正大地恢复身份,里头定有她的一份功劳。这样的女子,他的确是尊重的。
  “你别骗我了,那男人是怎么样的人,我可比你清楚。”要是没有万分的把握,皇帝不可能就这么让韩震在她身边。沈宁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笑盈盈地看向他,“别担心,我没事儿。”末了她添了一句,“皇帝都不想让我死,我又怎么死得了?”
  韩震打量着她,而后轻叹一声,“沈宁。”
  他难得这么正儿八经的唤她,沈宁端坐认真地应了一声。
  “你从长阳逃走,李家甚至不知你出了变故,你也从未去我御剑山庄寻求帮助,破月在宜州定居,你也从未与她联系……怕是世上识得你的人无一知道真相。”
  “呃、我怕人多嘴杂。”沈宁笑嘻嘻地道。
  韩震沉默了看了她一会,沈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当初,”韩震再次开口,却说出了一个深藏已久的秘密,“李大公子遇上你的那一天,我也见过你。”他当日练了功,躺在树上休息,忽地听得一声巨响,她穿着一身奇怪的绿色衣服躺在树丛中。
  沈宁猛地抬头,大大吃了一惊。

  ☆、83

  那天见过的她的李家仆役都被子祺打发走了,沈宁还以为再没人知道。
  韩震并不意外她的惊奇,继续说道:“你穿着奇装异服,腰间还有奇怪的武器,无论如何也不像景朝之人。再见面,你却成了李家冲喜的媳妇儿。”他停了停,“你身上有秘密,并且怕是除了李家大子之外再无人知道的巨大秘密。起初我并未探究是因与我无关,之后了解你的为人,从不追问却是因为没必要。”
  韩震这简而化之的酷哥性格让沈宁想笑又想哭。
  “你可知李子祺为了你的秘密,毒杀了大相师温士伯。”
  “你说什么!”沈宁又是大大一惊。
  “你果真不知么?”韩震佩服李子祺竟然连她也瞒着,“药毒本是一体,李子祺既精通药理,自是精通毒法。”他与温士伯云州一面之缘,见他步伐轻盈,面色红润,并非突毙之相。他直接找了李子祺对质,李子祺却是供认不讳,但对理由讳莫如深,那时的他便知此事定与沈宁有关。温士伯已死,李子祺将死,他除了将此事当作秘密也别无他法。
  “子祺他……”竟为她杀了人!沈宁一时震撼不已,连话也说不全了。
  “你今日想说出来么?能让那个与世无争的病公子不惜毁了清誉杀了一代相师的理由?”
  “我……”
  韩震此时神色一凝,以手势告诉她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弹指间的功夫翠喜的声音便响起在门外,“娘娘,您睡下了么?奴婢给您添些香料。”
  “熏得慌,不必了。”沈宁扬声回道。
  “是。那娘娘您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脚步远去,韩震对她点了点头。
  沈宁还是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世间没有一个人了解真正的自己是很可怕的,她心头有个声音亟欲想让韩震得知真相,想让另一个人分担减轻心中的沉石,但她真能将这个超乎常理的秘密告诉他么?
  “……你不想说,我不逼你。”见她沉默,韩震知道他今夜的话令她难以接受,他站了起来,沈宁跟着站起来。
  “你是我半个徒弟,是破月的至交好友,单凭这些就已足够,你若有难处自可来找我们,”韩震道,“你不必孤单一人。”
  沈宁的鼻头有些酸涩。韩震不是傻子,他心中定有接近真相的揣测,可他不仅不离她远远的,却依旧想尽办法避开众人只为对她说这些话。
  “谢谢你,韩震,你不会知道你的这些话对我有多重要的意义,”沈宁用力眨了眨眼,不想让眼泪丢人地掉下来,“我这辈子也不会忘了你的情谊。”她原来只觉这些话听着虚假,但这时被感动不能自已的人们还能说得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呢?
  “行了。”明显地韩震极为不习惯听这些感激之语。他从来忌惮沈宁的一点,就是她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像这样儿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儿,她竟也说得毫无不适。
  眼尖地见韩震耳根子红了,沈宁咯咯地笑了起来,“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韩震的回应是一言不发地自窗边飞身离去。
  隔了几日,阿尔哚居然下起了雪。冰冷的寒风拂过沈宁的脸庞,她凝视着一夜之间挂上了冰锥的树枝,又看向一望无际蒙灰灰的天空,眉头微蹙,手指不自觉地在窗沿上轻点。
  “娘娘,外头风大,请进屋来罢。”病好自鲁怙赶来的潋艳缩在火壁前纳着厚实的鞋底,心中担忧皇帝所在之处是否也下了雪,这次亲征准备仓促,她依稀记得登记在册的只有几件厚衣裳,并未准备冬日什物。这荒蛮的鬼地方!
  “娘娘,您何不也来为陛下赶制一双手筒子,奴婢去库房找着了上好的银灰鼠毛,正在这里放着哩!”王守业的妻子留在老家,因此惟有妾室张氏在院里伺候沈宁,她坐在下首为潋艳扯着线,脆生生地道,“陛下若是知道是娘娘亲手做的,定将十分欢喜。”
  潋艳对这妾室拍的马屁十分不以为然,旁的娘娘还深以为然,只是这位与众不同的娘娘,连针都穿不过眼儿!
  沈宁一笑,并不回头,“我不会女红。”
  小妾终是没能控制自己的惊讶,这……还有不会女红的娘娘!
  低着头的潋艳露出一个果然的表情。
  门外层层通报,沈宁得知是皇帝派来的信使,让人传了进来。
  这回来的是上回的传信兵。
  沈宁第一句就是问:“你一路来,都下雪了么?”
  传信兵跪在地下答道:“回娘娘,小的并不曾遇雪,惟有今日见阿尔哚下雪了。”
  沈宁这才发觉人还跪着,忙叫他起了身,又让人给他喝两口酒暖暖身子。
  传信兵谢了沈宁,吃了两杯酒,随后自身边解下一个布袋,先拿了一封盖了玉玺的信给沈宁过目,沈宁打开,里头是东聿衡亲笔,告诉了她大军现在吉木奇,欲绕过玉田河往且央行军。沈宁微微皱了皱眉,看下去却是斥责她去信不合规矩。
  沈宁松了口气,而后撇了撇嘴,和颜悦色地对传信兵道:“辛苦你了。”
  “娘娘,陛下还嘱咐小的把一样东西交给娘娘。”
  “什么东西?”
  传信兵小心翼翼地从布袋拿出一根包着泥土的树枝,双手奉给沈宁。
  潋艳并小妾丫鬟都好奇地注视着那一段枝桠,沈宁接过,仔细看了看还翠绿的树枝,挑了挑眉问道:“这是要我种树?”他莫非是嫌她无所事事?
  “陛下说了,此树在大景极为少见,让娘娘不可假手他人,用心栽植带回景国去。”
  “……”她连棵水养植物都养不活,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传信兵本已无事,可见沈宁一脸平静,不由面带微笑,低头问道:“不知娘娘可认得这是什么树?”
  “不认识。”沈宁受教,想想应该问一嘴,“这是什么树?”
  “小的听当地人唤此为相思树。”
  沈宁一愣。
  知州小妾率先惊喜,脸颊儿也红了,好似是她收到了这份意外之礼一般,“娘娘真真好福气,陛下在行军中也想着娘娘哩!”好个多情的帝王!
  沈宁自知失态,轻咳一声,“不过叫这个名儿罢了。”
  传信兵适时道:“小的看见是陛下亲手摘下来插入泥里交给小的,并嘱咐小的除娘娘外,任何人等不许碰这枝条。”
  潋艳的眼神黯了下来。
  沈宁莫名地觉着手中枝条有些烫手,“辛苦你了,去休息罢。”
  “小的告退。”传信兵轻呼一口气,自己应是多嘴多对了罢?不然圣上内敛,娘娘迟钝,这千里送的相思岂不白费?
  待传信兵走后,沈宁愣愣地握着相思树枝许久,直到潋艳问她才回过神来,“娘娘,不知陛下如今身在何处?”
  沈宁这几日闲来无事,早让徐翰拿了张粗绘的克蒙地图来看了一遍,她清楚知道东聿衡欲行军方向,可她对他的如实相告有所疑惑。她微微皱了皱眉,含糊答道:“就在阿尔哚的西北方向。”
  潋艳哪里知道这说得到底在哪。她也恐是机密不敢多问,随后又问道:“那末咱们这些赶制的冬衣可否奉呈到陛下手上?”
  “哦,应该不用了。”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场战事怕是这几天就要告一段落了。
  潋艳听她口气冷淡,心头火起,愤愤不敢言。
  沈宁让潋艳等人先行离开,看向树枝沉沉一叹,双眼一闭,将其扔进了火中。
  又隔时日,阿尔哚并景朝各地陆续传出捷报,天子亲率大军与威武大将军黄陵于库木里山生擒克蒙大汗努儿瓴,歼克蒙军六千余人,俘降万余,获马、牛、羊数万余,并辎重无数。
  举国欢腾。
  沈宁也接到了御笔密信,信中志得意满,细述擒将破敌经过,不难看出此战让年轻的皇帝达成夙愿,极为喜悦。
  原来东聿衡早派人去了那加做说客。元毅杀了诸兄弟,惟留了一个平日照料于他的二皇子元和,不杀却软禁于室。待元毅死后,元和被放了出来,却被努儿瓴手下监视做了傀儡大王。景朝说客与元和一番密谈,元和为那加生死存亡又与元华公主促膝长谈,谁知公主元华看似温婉,实则是个野心之辈。她虽心恨努儿瓴,却依旧隐忍。她向元和要了秘毒之方,却一再含糊其辞。直至东聿衡鲁怙大败克蒙,国之秘毒被破,努儿瓴溃败而逃,她才密信与大景合谋,然而却提了条件,要求大景事成之后扶持她成为那加女王。
  东聿衡自有算计,与之达成协议。随后元华传来努儿瓴藏匿之处,东聿衡与众将细谋再三,决意与黄陵分两路迂回挺进,不仅可以迷惑敌人视线,也可回头包围努儿瓴杀他个措手不及。东聿衡怕送与沈宁的信被敌人拦截,因此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谎言。
  可努儿瓴得知情报,却打算趁机背后偷袭黄陵率领往密什去的军队,元华得知消息,十万火急地送出密信,东聿衡当机立断掉转马头企图包抄于他。大军星夜急驰,偏逢这夜竟下起了雪,大军艰难可想而知。皇帝当即减兵裁员,只与两万精兵冒风雪疾进,在努儿瓴抵达的当日下午便出现在其后方,与黄陵大军成包围之势,景军士气大振,一举击溃敌军,黄陵更是生擒努儿瓴。
  沈宁不禁勾了勾唇,轻叹一声。而后看到他将押解努儿瓴不日即返,眼中幽光闪过。
  信末还不忘问她可有好生栽植枝桠。
  沈宁幽光暗闪,对传信兵道一声辛苦。
  传信兵却又拿出了一封信,上头却是大皇子东明奕宫印红泥。
  沈宁稍稍错愕,打开却是如出一辙的意气风发,言语中比之其父更为狂傲自喜,落款甚至飘逸得让她认不出名儿来。
  她不由失笑。
  传信兵请她回信儿。沈宁抿了抿嘴,在给东聿衡的信中比上回多写了一个字:“贺平安”,而回给东明奕的信上,她中规中矩地按制式写了开头,只让他天冷加衣,其他也并不多说,落款沈宁。

  ☆、84

  九月三十日。霜降。俗语云:一年补透透,不如补霜降。
  这日阿尔哚定要满桌满席珍馐美馔,却非霜降,而是为御驾亲征大胜而归的皇帝陛下接风洗尘。
  正午时分,北城门大开,居于阿尔哚的景人与克蒙人夹道相迎,齐齐下跪参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声连绵不绝,响彻云霄。
  前后黑甲军仪仗开道,广德皇帝东聿衡身着金色甲胄,披着黑墨绣金龙披风,骑于高头大马之上,腰别雷霆宝剑,宛若战神下凡,英武骁勇,威风凛凛。
  方圆五十里将士并大小官员无一漏席,齐整衣冠迎接天子御驾,然而众人翘首以盼的传奇神女娘娘睿妃却并未迎驾。
  这虽是沈宁所愿,却是皇帝圣旨。
  东聿衡不让沈宁出城迎接。
  因此相较城里的欢呼雀跃热闹非凡,沈宁住着的院子里安静了许多。潋艳领着大小奴婢去为东聿衡暂住的御院再三整理摆置,惟有王守业小妾与两个奴婢守在屋里陪她看书。
  忽而庭院一阵骚动,沈宁还未动,其他人立刻弹跳起来,“娘娘,莫非陛下来了?”
  沈宁并不吱声,依旧低头看书。众女匆匆迎了出去,不消片刻她却听见恭迎大皇子之辞,她挑了挑眉,放下了书正要起身,便见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穿着银白铠甲大步而入。
  “明奕给睿妃娘娘请安了。”沉稳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笑意。
  “大皇子?”沈宁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那男子抬起头来,正是被寒风刮得略显沧桑的东明奕的脸。
  沈宁有一丝恍惚,旋即扶起了他。
  东明奕站起来,沈宁发现她才及他的肩膀,她惊奇地道:“一月还不到,你怎地长得这么高了?”
  东明奕看向较之之前健康丰盈的沈宁,眼里净是笑意,他摘了头盔道:“我自个儿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每日里好似听得骨头嘎巴儿响。”
  沈宁轻笑着细看他一会,“成熟了些,稳重了些。”
  “多谢娘娘赞誉。”东明奕扬了嘴唇。
  “快坐罢,来喝口热茶。”沈宁引他坐上炕,亲自为他倒了一杯加了作料的热茶,“你一切都好?有没有受伤?”
  “只一点小伤,不碍事。娘娘看来气色好了许多。”
  沈宁点点头,“我成日除了吃就是睡,哪里能不好。”
  “那便万幸了,”东明奕喝了一口热茶,细看她脸侧淡淡的疤痕,又问道,“娘娘的伤可是痊愈了?”
  沈宁点点头,“好是好了,就是有疤。”
  东明奕松了一口气,认真地道:“娘娘不必担心,宫中有秘制雪肤膏,抹了便好了。”
  沈宁轻笑,“那就好。”
  二人沉默一会,沈宁记起一件事来,声音也随之低沉下去,“你……见到了黄将军么?”
  东明奕闻言脸色一变,缓缓道,“见了,然而也不过匆匆几面,至今还不能与他提及黄逸之事……”
  “黄将军见了努儿瓴么?”
  “不曾,简将军也不曾。”
  沈宁捂着茶杯沉沉一叹,摒退了闲杂人等,与他耳语了两句。
  东明奕听罢,低着头握紧了拳,随后沉重地点了点头,“好。”
  “难为你了。”沈宁伸手紧了紧他的手。
  温热的触感迅速传遍全身,东明奕一惊,抬起头来。
  正在此时,上房传来略带惶恐的恭迎之声,东明奕才站起来,便见广德帝大步跨进了里屋。他头戴紫金冠,换了明黄团龙纹常服,已是洗去了一身风尘,显得神采奕奕。
  “儿臣参见父皇。”东明奕单膝下跪。
  沈宁依旧坐在原处。
  东聿衡本是唇角带笑,看见长子的瞬间隐去了笑容。大皇子一回来就奔着这儿来了,甚至连甲胄也不及卸下么?他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沈宁,又看一眼几案上的两杯热茶,眼眸微眯。
  “起来罢,一回来就给睿妃请安,难为你一片孝心。”他不咸不淡地道。
  “是……儿臣是来给睿母妃报喜……父皇,您若无其他吩咐,请容儿臣先行告退。”
  东聿衡摆摆手让他退下。
  东明奕又向沈宁拜别,方才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室内只剩下东聿衡与沈宁二人。室内陷入古怪沉默,皇帝直直注视着沈宁,沈宁却垂头盯着热茶冒出的白雾。
  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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