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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彎彎照九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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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忠道:“皇上若是把这些大小官职,看成是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蜀锦……”

  陈蕃一听,脑中灵光一闪,已知赵忠要说什么,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指着赵忠,怒道:“你……”全身发抖,待要再言,刘宏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眼睛都亮了,急道:“说下去!快说下去!”转头对陈蕃疾声令道:“禁声!你出不了好策,不必眼红,一句话也不准说!”他眼见陈蕃吞吐待言,怕他口出不吉利之言,是以赶在他说话之前下令。

  张让见刘宏大喜,抢在赵忠前说道:“咱们把官爵标价出售,昭告天下,什么官职多少钱……嗯……好比说大一点的郡守卖……卖二千万好了,地方的县令……就……就卖四百万。”他信口随说,想到了什么都说出来。

  赵忠问道:“京城与地方不同,各郡县有的贫有的富……”张让道:“各县有贫有富,价格咱们可以看情况调整,出的钱够多,可以指定要那一个县。”刘宏笑道:“是嘛……那可真是太好了……但……”似是想起一事,又皱着眉说道:“世道不好,老天爷不赏脸,京城好些人听说家产也越来越少?有那么多人买官位吗?”          

  陈蕃李膺越听越奇,面面相殻В南露嫉溃骸罢饣翱骰噬纤档某隹冢痪褪翘煜轮髀穑渴赖啦缓茫吭跏抢咸煲簧土常磕训浪挥泄叵怠

  张让道:“禀皇上,那可无妨,没钱又想当官的人呢,咱们收一半即可,先给他上任,让他活动活动,一年后再加倍偿还。”赵忠也道:“而且咱们没有任期限制,如果有人出钱,指明要已卖出的职位;只要价格好,就马上换人,如此更能广辟财源。”两人像是抢风头,一人出策,另一人马上说另一案。 

  刘宏眉开眼笑,频频点头,一会看着张让,一会转过去看看赵忠,对他二人钦服之心,溢于颜表。

  张让抢着说道:“其实真正职缺多的,恐怕是经过考选的文官,若是这些位置,咱们也收钱,那才叫好呢。”赵忠道:“那些读书人有点才能的,咱们若跟他收钱,肯定一堆人就不来干了。”

  张让道:“不来便不来,官位在咱们手上,只要价钱开的合理些,还怕他们不来?咱们可以编个好听点的话,骗骗那些没读书的老百姓,那个就叫……”侧头想了一下:“这叫‘有两才,不会歪。’”刘宏问道:“是那两才?”张让说道:“是人才与钱财,咱们对天下人说,这些读书人有了才能是不足的,来朝廷作官,还必须有钱才不会贪污,咱们之所以要这钱,只是要保证他们上任后,不会去动脑袋想要捞油水。”

  刘宏赞道:“张侍中,你可编得真好,‘有两才,不会歪。’人才与钱财都为朕所用,这口号可说的真动听,连朕也被你说动啦!”赵忠眼见张让受皇上称赞,急道:“皇宫侍卫也可以卖,也是一条财路……”

  刘宏又笑了起来,他一辈子当中,从来没有一天觉得这么开心过,他发现了两个”忠臣”,竟解决了自己一直深以为忧的问题。

  张让道:“皇上,这策咱们今日公布,恐怕明日国库就满了?”刘宏不解,笑着问道:“这话怎么说?”赵忠道:“来问的人太多了,干脆先缴银两,以保证官位不会被人先抢走。”

  刘宏哈哈大笑,笑了许久,呛到喉咙,仍不愿止住笑声,又笑又咳,说道:“咳咳…朕要有钱了……咳咳咳……朕要有钱了……”当即纵声说道:“所有人听着!”“张常侍、赵常侍机慧百变,夙有见着,今日他二人所布方策,为古人所不闻,相信很快就能让朕富足,对朕实有再造之恩,此策明日朕就公布。”

  陈蕃李膺二人大惊,陈蕃身子一揖,拜道:“启禀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官职官位有官箴,乃国家之名器,万民所仰望,怎可用来买卖?”李膺道:“此事若要传了出去,或是载于史册,皇上,我等日后必要为天下所笑。”张让大声喝道:“两个臭老头子,你们输了要不认帐是吗?”他在半刻之前还畏畏缩缩,对二个要臣毕恭毕敬,一见刘宏满心喜悦,已被自己说动,对陈李二人不客气起来,也跟着露出原形,高声斥责,前恭后倨之嘴脸,陈蕃看在眼里,只能干自着急。

  李膺抢道:“皇上,我大汉官员的培养,非一朝一夕之功,若无特殊勋绩,俸禄六百石之官员,当历练五年以上,才能担当二千石以上之官职。此为大汉之律,怕的就是此人历练不足,见识不够,不明民间详情,定会作出许多不符律令,贻笑大方之裁断……”陈蕃也接着道:“先秦赵恬纸上谈兵,由一介书生坐上大将军之位,四十万赵军一夕之间为秦军坑杀,此等史籍,殷鉴不远,若是可以买卖官爵,这些未历政务经要的人贸然坐上了高位,恐怕……”

  刘宏正满心欢愉之际,遭二人泼了冷水,不由面色一沉,怒斥道:“你二人说的好听,说什么赤胆忠心,要让朕满意,问你二人怎么做,只会瞎说些没用的法子,又说什么数十年之后可成,你二人真是让朕失望。朕要钱!朕等不了那么久了,现在张常侍赵常侍提出了解决之道,却又说他二人的坏话……哼!忠心耿耿,好一个用说的忠心耿耿!”斜眼睥睨,拂袖转身而去。

  赵张二人趾高气昂,面有得色,跟在刘宏身后,越走越远,往长平宫方向而去。

  李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唉……上次党锢之祸,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现在却……,每次张让赵忠在皇宫出鬼点子,挑拨是非,就知道奸人出,天下又要乱了。”

  陈蕃自责道:“名教此次又是有备而来,我门自来重视“讷于言而敏于行”,希望做的比说的多,碰上了能说善道的名教,可真是吃了大亏。咱们这次又着了他们的道,他二人刚才连施‘白马非马经’之“指鹿为马”、“颠倒是非”,这几招我早有准备,却仍斗不过他们,今日此事一过,张让得到皇上更多的信任……”频频摇头叹气,又说道:“皇上未经人事,不明事理,美言不信,信言不美。那些好听的话,用来煽惑人心可以,但若只说好听的,天下就太平了?国库就有钱了?哪有这个道理?”

  李膺道:“我就是不懂,名教这些人练得绝学,怎么不思好好侍奉皇上,给百姓谋福,反是一天到晚出些馊主意,专走偏锋……”

  陈蕃叹了一口气道:“‘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儌幸。’,他等若不出奇招,怎能吸引皇上关注,可是这种事皇上又怎懂,他让那些阉竖掌了大权,这些人口上会说话,胸无点墨,满脑子想的只是争权夺利,升官发财,皇上就算醒悟,恐怕最快也是数年之后,这几年不知大汉会被这群小人搞成什么面目?”摇摇头,越说越懊恼,双手掩面,愤声道:“我口锋不利,今日让那两个阉寺趁机而起,将来胡作非为……。”

  李膺道:“门主不必太过自责,白马非马经固然锋利,但如果不是皇上心有偏溺;怎会受奸宦所诱……”

  陈蕃道:“你我二人尽心尽力辅佐皇上,这片赤心,就算皇上不知,那又如何?‘不患人不己知,患不知人也。’难道我这么老了,会勘不透这关?我只是万万没料想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皇上的心歪了,说的话也邪里邪气,大汉的未来……唉……迟早……”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我二人扶的了一时,扶不了一世,但求无愧于心。名教势力越来越大,我二人再也镇不住张让赵忠,局势至此,后必有大变,你找个日子,弄个名目,想办法隐密一点,通知天下各路英雄,让大伙都来洛阳,一起出个意见,将来怎样来对付名教奸宦?”

  李膺说道:“下月初三,是郭泰归隐江东之日,不如就以这此为名,在城南泊风塘的渡口议事,教主以为如何?”陈蕃叹了一口气道:“就找这天吧,墨教禽教主那你亲自走一趟,把我亲笔所写邀请帖送到!”李膺道:“属下这就去办。”身影一闪,消失在长巷之外。

  刘宏次日上早朝,将此令通知所有大臣。一些名臣耆宿,通通反对。刘宏根本置之不理,令张让赵忠二人将此方策通知洛阳有钱的人。一时之间,在洛阳城内引起一阵骚动,不少富豪趋之若骛,纷纷以巨资登上了高位,三个月后,刘宏果然如愿搜括了不少银两,成了他心目中想当的有钱人,从此对张让赵忠更是言听计从。

  刘宏有了钱之后,没事拉着驴车在园林飙车。京城的高官富豪有样学样,见权贵以赛驴为乐,纷纷仿效,驴子因此在洛阳十分抢手,一日三市。这股风潮约莫半年,刘宏玩得腻了,张让赵忠二人献策,着人在西园建造一座行馆。

  
  
  注一:东汉末年币制为五铢钱,但因历来一般读者对古代钱币之概念均为银两,本书仍以银两统称书中之金钱。

第一章
這日太陽高照,金色的光輝只照的人睜不開眼睛。幾片黑雲,漸由西方飄了過來,慢慢地一點一點遮住了太陽,讓人感覺大雨似乎將至;但陽光偶又從雲中冒出,天氣一下陰一下晴,只讓人摸不著頭緒。

  洛陽城南的一處渡口附近,一輛輛的馬車,連綿著兩三里路,怕不有數百輛之多,停在附近。馬車再過去,黑壓壓的擠了一堆人,有的作文士打扮,有的身著官服,也有的一身粗布,密密麻麻,有上千人之多。人人望著數丈外的一個亭子,議論紛紛,指指點點,話聲喧騰,卻無人靠近那亭子。

  名士領袖陳蕃、李膺數年前因黨錮之禍,被宦官陷構,關入大牢,被墨教高手救出,二人雖能武藝,但痛定思痛,知道要與奸人對抗,只靠一身功夫是不夠的,必須團結起來,於是結合朝廷具影響力的官員、儒生、名士及江湖豪傑,創了儒劍門。由上至下設了「三君」、「三拢埂ⅰ赴祟櫋埂ⅰ赴藦N」、「八俊」、「八及」、「六癡」等長老,再由長老於各地廣收門人,希望共同對抗宦官,幾年間聲勢越來越大,這日便是儒劍門召開大會,各長老、門人,從天下各地趕來,共同商討大議。

  亭內坐了一個白衣漢子,儒生打扮,腰間配了把劍,身前一張空桌,桌上敚Я藥字痪票粔鼐啤

  那白衣儒生眉清目秀,相貌端正,態度雍穆,一面撫琴,一面往亭外眺望,像是在等什麼人。原本靜悄悄地,突然一人聲音嘶啞,提高了聲音問道:「那人是誰?為什麼大夥隔著這麼遠看他,不能進去跟他說話嗎?教主今日找咱們來,不是要開大會嗎?」那漢子濃眉大眼,約莫二十來歲,頭戴幘巾,身著粗布短衣,背著弓箭,卻像是個獵戶。身旁另外站了五個人,五人有老有少,六人顯是一夥。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對那濃眉漢子投以鄙夷的眼光。一人鼻大唇厚,身著青衫,約莫二十來歲,由人群中走出,上下打量那濃眉漢子一番,說道:「趙射!你真是俗的可以,一天到晚只知研究射箭之道,連自己來幹什麼的都不知道嗎?你一人不知也算了,你另外五兄弟怎也不知?你六癡當真是孤陋露寡聞,郭長老今日要離開洛陽,回故里定居了。」說話這人叫叮M,是儒劍門中的一名弟子,最愛誇己之長,說人之短。與人鬥嘴,不到分出勝負,絕不善罷干休,旁邊的人有知道他來歷的,一見叮M與人說話,都知必有熱簦Э煽矗娂妵松蟻怼

  一個衣衫襤褸,乞丐般打扮的黑衣老者在此時悄悄走了過來,在人群間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眾人正哄簦чg,也洠肆粢狻

  那被稱作趙射的漢子道:「我六兄弟奉門主之命到汝南公幹二年,半個月前才收到門主的信函,說是教主召大家來此間會商。站在這半個時辰了,那裡卻知道是來看個男人?郭長老又是誰?我兄弟當真不知?黃書,你閱歷最廣,見識豐富,你倒說看看?」轉過頭去,對一個手拿本竹簡的漢子說話。

  那被稱作黃書的漢子,言態斯文,說起話來搖頭晃腦,緩緩說道:「我知也。」趙射面上一喜,笑道:「好四弟,三哥就知道你說的出來。」黃書又搖頭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我知道此事之我不知。三哥,其實我是不知。」他講了半天,等於洠дf,趙射深知這個義弟喜愛掉弄書袋,也不以為杵,一面看看其他兄弟四人,有人搖頭不語,有人兩手一攤表示不知,一個黃衣少年則是從頭到尾都椋е劬Α

  叮M道:「站著又如何?教中聚會,一向只有三拢陨祥L老才有資格可坐著,連我叮M這等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三教九流無一不識之人尚且站著,你六人這些年雖是立了些功,得門主親賜『洛陽六痴』封號,但想要坐著也還早的很吧!」六癡看看叮M,交頭接耳,議論一番,不再說話。

  彌橫見六癡不回話,又自語道 :「哼!知道我口鋒之利了吧!郭長老是副門主的關門地子,三年多前,副門主任河南尹時,見郭泰郭長老文武雙全,便吸收入我門中,推他作了『八顧』長老之首。短短幾年間,郭長老立下許多大功,自此名震京師,連門主都讚許有加。你六癡連這都不知?我看你六人真是白活了!」週圍的人越來越多,他說話也漸漸大聲起來。

  在儒劍門中,李膺身份隆崇,身居副門主之職,地位只在教主陳蕃之下。只要是被李膺看上的人,收為門人後,不獨在儒劍門,就算在士林中,聲望也是水漲船高,不可同日而語,人稱登龍門。

  此語一出,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呼:「原來如此,這人竟是副門主所收之徒,那就怪不得了。」「副門主十來年未收傳人,不知郭長老以什麼功夫見長?才幾年便能在京城揚名立萬?」人人望向亭子的郭泰,不乏豔羨與欽慕的眼光。

  六癡中一老者白髮斑駁,年逾半百,佝僂著身子,向叮M拱手一揖,笑臉說道:「叮终埩耍夷藵}川陳禮……我兄弟六人今早才返回洛陽,多年離鄉,確實不知那位……」往亭中向郭泰一指,續道:「……郭長老的來歷,請彌先生有以教我兄弟六人……」彌橫上下打量陳禮,說道:「這位必定就是『儒劍六癡』的禮癡了,你這人倒也有禮,我這樣罵你兄弟六人,你還如此有禮相待,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俗話說得好:『禮多必有詐』你既有詐待我,我又何必以障啻P吐出?」

  陳禮一訝,暗想:「這人與傳言一樣……」正要再說話,旁邊有人道:「叮M,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愛口生是非,真是擾人清聽,俗加一等,你要說便說,不說便請你住嘴好嗎?」又有人高聲叫道:「不要吵,我們要一睹郭長老的風采!再出聲的就是上俗之人了」「那你自己不是也出聲,你又算是什麼?」「我出言指點俗人不得作俗事,作不得數……」叮M與幾人紛紛拌起了嘴來,越吵越大聲。

  一群人正當吵的不可開交之際,一陣清新的琴音傳入了眾人耳間,那聲微細,幽幽緲緲,幾不可聞,彷彿傳自數里外空山中的松濤聲,眾人紛紛停止了說話,凝神去尋那曲聲的來處。不半晌,琴聲慢慢變大,音節清晰可辨,撫琴之人就像是對坐相彈,嘩然吵雜的場地一下子靜了下來。

  好半晌才有人發現那曲聲來自涼亭,彈琴的正是郭泰。放眼望去,但見郭泰神態安詳,雙手在琴弦間輕柔撥弄。陣陣野風吹來,他的衣角與與劍穗不斷在空中拍撲,臘臘作響,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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