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之夜不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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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语反抓住白水的大手写到，既然两人曾是好姐妹，那么瑶卿一定对夕月有所了解。

　　　　可今晚的计划是，撤掉夕月的所有防备，放出瑶卿，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明日一早夕月发现房间里的护身东西都没了，必定会加强防范，那么到时他们想要让瑶卿靠近夕月，就更难了。

　　　　而且把东西都放回去，不仅麻烦，也代表了他们今晚的功亏一篑。

　　　　想到此，白水没有急着答应笑语，而是支着胳膊，撑在下巴上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个确切答案。

　　　　笑语拉了拉他的袖口，仰着小脸看着他，殷殷等待着他的决策，白水又看了眼床上哭的不能自己，哀痛欲绝的夕月，精明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最终，还是依了笑语的意，将帷帐重新拉好，又凭借记忆将黄符之类的东西一一放了回去，这才走到窗前，圈住笑语，一同跃下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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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往事如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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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语他们从上面落到船上时，就见一片银白色的月光之中，两个站在河岸柳树下的黑影是如此清晰而突兀。

　　　　笑语凝眸细视，却发现这两道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唐琬师徒。

　　　　唐琬见两人跳下，相拥一起，姿态亲密，一股无名火噌的窜了上来，却又无从发泄，只是看向笑语的眼神，多了些难以掩饰的妒意。

　　　　“你们在这做什么？”

　　　　白水眯了眯眼睛，随着小船悠悠靠岸，偕同笑语从船上踏上岸来，站到他们面前问道。

　　　　没等唐琬和老头说什么，白水心下已明了了三分，只因老头的手中，托了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好指向夕月的窗户那边，而罗盘的底下，则悬了那只熟悉的老旧风铃。

　　　　一旦夕月的房间里有任何魑魅出没，这风铃就会跟着响起。

　　　　“自然是怕你们放鬼出笼，徒增杀虐。”唐琬仰头回应，簪子上的珠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在月色下流光溢彩。

　　　　若能敛去她那一身咄咄逼人的气息，多用脑子想事情，辨是非，再好好改改没有主见的毛病，顺便待人好一些，能学着体谅他人苦处，这将会是一个多么招人喜欢的娇俏可人儿的姑娘欸……

　　　　白水只顾着想自己的，根本没听清她都说了些什么，末了，还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儿。

　　　　“喂，你什么意思，今晚没放成鬼，害成人，你很遗憾是不是？！”唐琬明显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白水捋了捋鬓角长长的发丝，似笑非笑道：“若你讲话能委婉一些，我想，我还会喜欢你一些。”

　　　　“喜、喜欢？！”

　　　　唐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乌黑的圆眼，小脸腾地红了，原本随意搭在身侧的手，也无意识的揪起了衣角。

　　　　老头满含威胁的瞪了白水一眼，将暂时被喜欢二字冲昏了头脑，听不懂人话的唐琬往后拉了拉，声音低沉道：“你们尽管去协助女鬼有仇报仇，老夫我且候在这里，一旦那女鬼胆敢放肆，老夫定决不轻饶！”

　　　　“可我们改变主意了，”敏锐的察觉到师兄和唐姑娘之间的气氛有所变化，笑语及时接话道，“我们打算回去再好好审问瑶卿一番，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作打算。”

　　　　“怎么，怕了？”

　　　　老头嗤笑一声，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跟他玩，还是嫩得很。

　　　　“不，”笑语瞄了眼依旧大开的夕月房间的窗户，叹息道：“只是因为，我们……今晚有了新的发现。”

　　　　到底孰对孰错，这次，她一定要向瑶卿问个清楚。

　　　　众人各怀心思的从前门回了百媚楼，此时，恩客们早就与心仪的花娘共度**，共谱春梦去了，大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个守门人靠在门边打瞌睡。

　　　　一路放轻脚步的回了房间，白水将乾坤袋从怀中掏出，打开红绳，想把瑶卿放出来。

　　　　可不知是不是她感觉到了老头的存在，对老头有所忌惮，等了片刻，乾坤袋一点动静都没有，瑶卿更是没有出现。

　　　　“瑶卿，瑶卿？”

　　　　白水叫了两声，干脆将乾坤袋整个倒过来抖了抖，还是什么都没抖出来，只得无奈的看了眼老头。

　　　　老头哼了声，不情不愿的慢慢吞吞走向房间的另一边，在铺盖上坐下，想当然耳，唐琬也跟了过去。

　　　　令瑶卿惧怕的气息消失，下一瞬，笑语就感到面前一阵阴凉的风迎面袭过，但额前的发丝却没有半根被撩动，从白水的眼神看来，瑶卿应该是出现在了她的身侧左边才对。

　　　　纳尼？！

　　　　她不要和鬼站在一起啊啊啊！！！

　　　　笑语跳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了白水身后，扒着白水的肩膀往前张望，虽然实际上若非对方故意显形给她看，她什么都看不到。

　　　　好笑的勾勾嘴角，白水拍了拍笑语搁在他肩膀上的小手，然后面容变得严肃了些，问向那虚无之处道：“瑶卿，你知道普通人家缝制的，拿来逗小孩玩的小老虎，对夕月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小老虎……？”

　　　　瑶卿喃喃复述了一遍，摸着下巴，低头细细思索起来。

　　　　白水可以清晰的看到随着回忆的涌现，瑶卿面上的变化。

　　　　她现下还是生前的模样，柔美和婉，气质温润，眉目如画，无形之中便能融化了你的心去，不愧为四大花魁之一，其实，只有在面对威胁之时，她才会显现狰狞的一面，以图吓跑对方。

　　　　宛若蝴蝶翩翩飞来，驱散了冬日的冷寒，带来春光的明媚和轻愁一般，白水可以感觉得到，瑶卿身上的戾气，正在神奇的减弱之中。

　　　　带着悠远的、却又深沉的无可奈何，瑶卿点首道：“是，我的确知道小老虎，对于夕月的意义是怎样的。”

　　　　“说来听听。”

　　　　“其实，这件事都怪我，是我没有料到，夕月她……她对我的恨意，竟是如此之深。”

　　　　？？？

　　　　寒风呼啸，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夜黑风高，尽管身上裹了好几件夹袄，靠在扁仄的小巷中冷硬的土墙上过夜的三个小孩，还是挤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

　　　　“姐、姐姐，我好饿……”

　　　　困乏，饥饿与寒冷中，响起了小男孩微弱的声音，可声音太小，被寒风一吹，就所剩无几了。

　　　　被唤作姐姐的小姑娘，已经被折磨的进入半昏迷的状态，而她旁边的小姑娘却听到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同天幕一样黑漆漆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被逼到绝路的决绝。

　　　　村子里闹瘟疫，里面的人几乎全都死光，只有他们三个硬撑了下来，带着点干粮和衣服，离开了那个宛若炼狱的故乡，踏上了求生之路。

　　　　可他们身上身无分文，又一听是从闹瘟疫的村子里出来的，不仅没得到同情，反而没一个人敢再靠近他们，还联合起来，残忍的想用石头将他们砸死。

　　　　还好跑得快，保住小命，自那以后，三人长了记性，对村子里的事绝口不提，一路靠行人的施舍来到这座大城。

　　　　大城真的好繁华啊，人好多，到处都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连狗都吃的比他们好，可他们抢不过那些凶残暴烈的大狗，讨来的钱又三番四次的被其他的乞丐抢走，到最后，恐怕只能落得个被饿死或冻死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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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往事如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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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夕之间，小姑娘就想了好多。

　　　　她看了看小男孩充满渴求的眼和被饿得深深凹陷下去的两腮，心一横，压低声音道：“牛牛想不想吃好吃的？好多好多好吃的？”

　　　　“想……”

　　　　小男孩饿得连回答都有气无力，可一提到好吃的，眼睛立刻冒起了精光的绿光，顺势抱紧了怀里脏兮兮的看不清模样的小老虎。

　　　　“好，那就跟青姐姐来吧。”

　　　　当年的小青，也就是现在的瑶卿，牵着小男孩，走出避风的小巷，朝前几日路过时，一直想要收养牛牛的那户人家走去。

　　　　那天，夕月去买东西了，她牵着牛牛想先回到他们暂住的小巷里歇一歇，路过一个宅子前，牛牛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小女孩在你一鞭我一鞭的抽陀螺，不由得停下脚步多看了会儿。

　　　　小女孩身边坐了个美貌妇人，面容慈蔼，正含笑望着小女孩们玩耍，无意中瞥到站在不远处咬着手指满脸垂涎的牛牛，不由得起了好奇心，走过去蹲下，先抽出香帕将牛牛脸上的脏污擦了擦，一张原本很是可爱的圆脸盘露了出来，妇人柔声问：“你怎么站在这里呀，你的爹娘呢？”

　　　　“他……他们……”

　　　　姐姐和青姐姐早就耳提面命告诫过他万不能将村子里的事说出，尤其是爹娘的死，更是提一次打一次，可没有爹娘的苦痛，让牛牛虽没说出什么，泪水已经糊了一脸。

　　　　小青走出好远才发现跟在身后的牛牛不见了，她当即就慌了神，牛牛是小月的亲弟弟，一旦自己把牛牛弄丢了，小月一定恨死自己了！

　　　　她拔腿便往后跑，跑着跑着，就见一个女人正蹲在牛牛面前说话，经过一路的磨练，她与小月已不再是同龄孩子那般的纯真无害，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以为什么都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所以她一把拉住牛牛，急急往后退了几步，满是戒备的望着妇人，像一只竖起了全身的刺的小刺猬。

　　　　“小姑娘，莫怕，我并非坏人，”妇人见又来一个孩子，笑容愈发柔和亲善，“这是你弟弟吗？我只是膝下无子，所以希望能有个儿子，还以为他被人所弃，正要收养了呢。”

　　　　“没有，他没有被谁所抛，他还有我。”

　　　　还有他的姐姐。

　　　　“你们家里是不是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你想干什么？”

　　　　妇人轻叹了口气，她一向最讨孩子喜爱，偏生这小女孩一点都不为之动容，反而愈发警戒，简直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稍稍一挑，就断了。

　　　　她不气，而是心疼，针扎似的疼。

　　　　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变成这般草木皆兵的模样。

　　　　“你们若无依无靠，无以为家，不如，就入我门下，做我的子女吧，我会好生待你们的，就如同待我亲生女儿一样，好么？”

　　　　“不好，谁知道你是不是坏人，是不是骗子。”

　　　　小青一点都没有余地的拒绝了她，然后拉着牛牛就走，妇人在他们身后急急道：“若你们有天改变主意了，我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俩敞开，只要愿意让你弟弟留下，你要什么，我都可给你！”

　　　　说到底，还是想要牛牛罢了。

　　　　小青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明白为何以前爹娘那般偏爱哥哥，而冷落她。

　　　　不过现在好了，哥哥已经死了。

　　　　而爹娘也没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深夜，她叩响了妇人家的大门，将小月的亲弟弟，以一百两的银子，卖给了妇人，然后怀揣银子，抱着牛牛脏兮兮的小老虎，一步一步，不不沉重的回到小月身边。

　　　　次日，暖阳初生，懒洋洋的照着大地，小青捧着肉包子高高兴兴的回来，同小月一起分吃。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讨到银子了呀。”一边狼吞虎咽不顾烫热的吃着，小月一边问她。

　　　　她支吾了下，随即含糊不清道：“碰到好人了呗，就多给我了一点，以后好多天咱们就不用饿肚子了呢。”

　　　　“是吗，那太好了！对了，我弟弟呢，我一醒来就没看到他了，还以为他跟着你去了呢。”

　　　　“啊？呃……没有啊，他没有跟着我，我走的时候，他还在靠着你睡呢，难道说，他趁着你睡着的时候，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说不定。”小月饿得狠了，只想着吃，一时也没注意到她不对劲的表情和底气不足的谎言。

　　　　可一天下来，还是连弟弟的影子都看不到，小月这才急了。

　　　　“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城这么大，咱们该怎么找，你说，他会不会被大狗叼走了？还是被人贩子拐去了，还是迷了路，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呢……”

　　　　“小月，你冷静点！”

　　　　扶着一下子软下去的小月，小青拍拍她的背，小脸上满是纠结。

　　　　小月抱着牛牛的小老虎，找了整整一天，两条腿酸软到走不动路。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依旧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还要找，天黑了看不清路也要找。

　　　　又陪着她走了大半夜，小青终于忍不住，对着前面那个蹒跚而行的背影大喊：“别找了，是我卖了他，是我把他卖了！！！”

　　　　“你说什么？”

　　　　小月转过身来，震惊的遥望着她。

　　　　夜色那么浓，那么暗，小青还是透过着深重的夜色，深深地感受到了小月的怒气和被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背叛的愤恨。

　　　　“你再说一遍。”

　　　　小月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寒彻入骨，比这深冬的风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你听我说，今天一天我们吃的东西，都是用他换来的银子买的，我卖了他，这样咱俩才能活命，咱们身上没钱，又打不过那些恶狗，恶乞丐，最后只有饿死的份儿，不仅你我会死，牛牛也会死！所以，不如只牺牲一个……”

　　　　“你个坏蛋，坏蛋！！！我要杀了你！！！”

　　　　小月尖叫着冲过来，想要掐她，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越冲越近的她，泪如雨下，满眼凄凉道：“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月将她狠狠的扑倒在地，咚的一声，发生好大声响，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去，却是软绵绵的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瘦了那么多，饿了那么久，就算今天吃饱了，可一天马不停蹄的走下来，又能剩下多少气力呢？

　　　　两人的泪水滴落在地，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很快凝结成冰。

　　　　“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可是，当她们一起被人强行卖进青楼之后，一同挨打，一同受罚，一同学舞练琴，一同在被那些臭男人折磨的奄奄一息时为彼此疗伤，一同在风头渐炽时铲除异己，并肩而行，她以为，夕月已经原谅她了。

　　　　但，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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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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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故事讲完了，房间里却陷入了沉静。

　　　　骤起的夏风吹动柳枝，惊起夜栖的乌鹊，扑棱着翅膀嘶叫着飞远。

　　　　仿若又回到了那个夜黑风高的寒夜，瑶卿的面容染上几分怀恋和伤感。

　　　　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