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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影红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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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蹲的十八人分别伸手从皮囊中取出一竹筒，极为麻利的挥刀削断，将其中一半粉状硫磺洒在身前五尺处，各人间首尾相连，正封闭成一个圆环，围在三十六人身前。
呛的一声，十八人收刀回鞘，动作整齐划一，竟丝毫不分先后。
各自拾起身前削断的一半竹筒插在地上，剩余的另一半则握在手中。
毒蛇立时止步不前，逡巡在三十六人周围，不敢接近硫磺粉圈。
隐身在花木丛中的金蛇旗弟子心中焦急，掏出怀中的短笛，轻轻吹了起来。听到笛音后，蛇群躁动，竟不再顾忌眼前的硫磺，盘起身躯，跃跃欲试，就要弹射而起。
黑衣人神色丝毫不变，沉声道：“火攻。”说完话，转头看了看吹笛舞动蛇阵的金蛇旗弟子隐身的方向。
“嗖”，一只长箭从六角阵中飞出，电光石火间射入花木丛中。口中衔着短笛的金蛇旗弟子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倒地而亡。
听到首领的低喝声，半蹲身形的十八卫从皮囊中各自取出一个叠起的小型鼓风皮囊，鼓起皮囊并将剩余的一半竹筒接在鼓风皮囊的出风口上。再次挥刀削断竹筒另一端，在削断竹筒的瞬间猛地一夹鼓风皮囊，硫磺四散纷飞，直洒向蛇群。
刀插入地，十八卫取出火折，点燃后信手甩出，顿时在身周竖起一道火网，烧得毒蛇皮开肉绽，焦香四溢。
惊恐的蛇群四散奔逃，蛇阵立破。
此时即使蛇笛吹得如何响亮也是无用了。
首战告捷，黑衣人心中也泛起一丝喜悦，看来羽辉阁的金蛇阵也不过如此。收敛骄态，他大喊一声：“伞阵。”声音借着火势传遍全场，亦增威势。
十八人迅速地收起鼓风皮囊，从身后取出一把铁伞。
“嘭”的一声，动作一致地撑开铁伞。
伞面宽大足可遮挡两人，伞面向外，挡住全身，蹲立不动。
刚刚赶来的天马旗弟子一十八人也分别隐身至屋脊、门户、山石和柱子后面，撤出弓箭，凝箭待发。
站在游廊后，陆无涯凭栏观看，见到三十六卫奇异的阵势，心下惊疑不定。回想三十六卫在大厅上展示的惊人箭艺，深知这十八面铁伞定非凡品，对能否以弓箭取胜三十六卫立时失去了全部信心。无奈之下，传令旗下弟子各自寻找三十六卫的空隙，发箭射杀。
“嗡”“嗡”天马旗弟子实在找不到三十六卫目前所布阵式的破绽，箭在弦上，气劲无处发泄，万般无奈之下，羽箭纷纷射向十八面铁伞。
十八卫轻旋铁伞，“嘭”“砰”“砰”羽箭射至铁伞之上，立时被伞面反弹散射，跌落地面。
三十六卫毫发无伤。
原来这铁伞乃是三十六卫独立研制的随身武器，伞骨乃是采用铁弓同样的材质，锻造而成；伞面为百年老藤剥丝、混以蚕丝、细铜丝、麻纺制而成，经过特殊的药水反复浸制、晾晒，伞面韧性十足，坚胜牛革，箭矢难透。十八卫快速旋转铁伞，射至伞面的羽箭劲力被旋转之力牵引，劲力顿减，势已无法穿伞面了。刚刚在大厅内，谢无尘所射出的各种暗器均是被铁伞所挡，对三十六卫完全造成不了伤害。
“嘶”雕翎破空之声再次响起，在天马旗众人正看得目瞪口呆之际，三十六卫迅即展开反击。
另十八卫拉开铁弓，射出致命的雕翎。
雕翎劲力威猛，完全不同于天马旗众人所发射的羽箭。“喀”、“喀”、“噗”，数只雕翎射穿门户，立毙藏身于门后的天马旗弟子。
一波箭羽下来，天马旗十八弟子亡十二人，重伤六人，无一完好。
陆无涯痛心疾首，怒火填膺，抢过不远处身亡弟子的弓箭，拉开弓弦就要射击三十六卫。
“陆旗主，且慢。”刚刚赶至的左颂诚伸手拉住陆无涯拉弓的右臂，轻声道：“对方身有利器，布有奇阵，仅凭手中这普通弓箭你谅必无法发挥神弓绝艺。不如再等机会。”看出陆无涯已经信心全失，且首战失利，气势已衰，他适时发话，点醒陆无涯的同时也给他一个挽留颜面的台阶。
陆无涯缓缓松开弓弦，点首道：“机会，不错，总会有机会，就看我们谁更有耐心了。”陆无涯明白，三十六卫这严密的守势确实不好攻破。按照左颂诚的意思，既然无法轻易攻破，那就索性不攻。不攻就是最好的攻，因为羽辉阁可以等，三十六卫等不起。
天马旗重伤弟子扑卧地面，痛苦的呻吟着，伤口迸流出的鲜血在青石地面上蜿蜒流淌。在三十六卫箭阵的威慑下，没有人敢走过去医治他们。
微风拂过，吹动三十六卫的黑衣黑巾，充满肃杀之气。
三十六卫身形纹丝不动，人人如同铁铸。
汗水浸透黑巾，黑巾不再飘动。
“变阵。”为首黑衣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三十六卫阵型瞬间变换，大六角阵一分为三，十二人一组，变为三个小六角阵，呈三角分布，一角正对庄门，仍是十八人持伞，十八人举弓。
“终于耐不住了。”陆天涯心中暗念，右手捻了捻箭壶里的羽箭，静待三十六卫有所行动，守势露出破绽。
三十六卫为首的黑衣人低喝道：“惊雷弹开道。”
三十六卫正对庄门的一组中，六卫一手持伞，一手又从皮囊里掏出状似竹筒的一个物件，迅速递给身旁举弓的六卫。
接过竹筒形的物件后，举弓的六卫整齐划一地各取出一只雕翎，将雕翎穿过竹筒形物件两端侧面的半环状铁钩，扣死铁钩，将竹筒形物件固定在雕翎之上。
持伞六卫再次掏出火折，点燃竹筒形物件的引信。
“射！”持弓六卫中一人发令道，持伞的六卫竖起铁伞，六只雕翎射向庄门及左近的围墙。
“机会来了。”陆无涯窥准时机，右手弹珠般连射，一口气射出十二支羽箭，直奔正在相互配合发射竹筒的十二卫。
靠近陆无涯一侧的十二卫迅速反应。
六卫举弓连射，三卫分别射出四箭，击落陆无涯的十二支羽箭，三卫吐气开声大喝道：“看箭！”连环射出十二箭。
寒光连闪，瞬间雕翎即至，陆无涯还射十二箭，举弓拨打二十只箭，最后四只箭已无力拨打，躲闪已是不及，看着渗人的点点寒光，只好闭目垂死。
“啪”的几声，四支羽箭被击落地面，却是左颂诚挥扇救了陆无涯。
陆无涯瞬时间出了一身冷汗，涔涔落下。实在没有想到三十六卫个个神箭无敌，堪可比拟自己的箭艺，独立应对三十六卫中的多人，自己定然落败无疑。
“轰”“轰”的几声巨响传来，庄门及左近围墙已经被挂了竹筒状物件的雕翎炸得粉碎，瓦砾散落一地，尘土飞扬满天。
这“惊雷弹”是三十六卫秘制火器，是他们在学习冶炼、锻造、丹石等技之时，按照爆竹的原理，共同研制的。磺硝之中掺入铁砂，封入铁筒之中，点燃之后威力奇大无比，用之轰炸山石也绰绰有余，何况这砖砌的门屋和围墙。
羽辉阁众人在大厅中已被三十六卫的箭阵狙击，现在又看到三十六卫攻防一体的阵势和火器，知道面对严阵以待的三十六卫，凭目前的人手和布置实在奈何不了他们。即使羽辉阁阁主亲来，怕也无能为力。逼得急了，万一这三十六卫点燃全部火器，拼死来个同归于尽，实在是不划算。
“出庄。”三十六卫为首的黑衣人丝毫不露悲喜之色，冷静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显示出深厚的武功修为。
三组六角阵顿时动了起来，三角阵型在经过庄门时变成三点一线，依次出庄，前后呼应，攻防有序，渐行渐远。
………【第三章 箭阵逞威（2）】………
羽辉阁众人大为惊叹。
左颂诚感叹道：“真想不到，乾兴帮竟然埋伏了这样一只奇兵。单打独斗，这三十六人目前或许都不是各位旗主的对手，但是他们在一起布成箭阵却至少足以抗衡我们二十八旗旗主有余。难就难在这三十六人竟然能配合无间，天衣无缝，定是在一起生活训练多年，完全不象是武林人士，倒像行伍军人。有这三十六人，千军辟易，万夫莫当啊。”再次叹息一声，低声道：“难啊。深藏不露的楚云舒加上三十六人组成的箭阵，这次行动的难度远超出我的想象。”
羽辉阁众人无不颔首。
“左护法向来运筹帷幄，可有何妙计破去箭阵？”陆无涯经过刚才的挫折，锐气全消，低声向左颂诚问道。
“哈，还是要看耐心，总有机会的。”左颂诚一笑道。笑声透露出阵阵心虚，只是其他人没有听出来罢了。想起楚云舒厅中的表现，左颂诚就感到浑身阵阵阴寒。
“属下明白了。”陆无涯点首道。他对左颂诚倒是极有信心。
“别打哑谜了，究竟该怎么办，左兄你就直说吧。”“一刀断流”常无遗不耐道。尽管羽辉阁计杀巩忻砚和乾兴帮众位舵主，但整个上午包括常无遗在内的羽辉阁三位舵主都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作用，还险些伤于三十六卫的箭下，心下颇感憋闷，直欲杀敌破阵，恢复颜面。
“等，等天黑。”左颂诚环视众人，双目射出寒芒，深沉地道：“天黑，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心中隐含着对楚云舒的恐惧，更促使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及早杀掉楚云舒和他的三十六卫。
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威胁到自己了。
这世界上象阁主那样令自己敬畏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
“啪、啪”邝威连拍两下门环后，静静站在鲁府门前台阶上，等候来人应门。
鲁府是成都大名鼎鼎的富豪鲁钦祥的宅第，门口矗立两座石狮，威武雄壮，气派非凡。
当空的烈日映射着黄澄澄的门环竟然有些刺目。
楚云舒已换过一身长衫，负手站在台阶下，静静默立，思绪万千。
自己向来不善武事，少与人拼斗，今日却连开杀戒，心里甚是难受。也实在没想到自己动念之间，神到意到，完全不需思考地出手拒敌，竟然妙手天成，浑然一体，成功的击毙叛徒，一举立威。
想到巴蜀诸位舵主，死的死，叛的叛，今天实在是乾兴帮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一天。
三十六卫是否成功撤离，有无损伤，尚不得知，希望他们能及时前来会合。
羽辉阁此次行动如此突然猛烈，迅雷不及掩耳，看来早就隐瞒实力，暗暗布局巴蜀，自己竟然毫无所知，今日之败，也是必然。
今日能得以身免，实是羽辉阁一时大意之失，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身怀武功，且布置了三十六卫接应，实在是侥幸。不然凭对方六大护法和六位旗主，如何能放余众生离。
不知道羽辉阁在川内还有多少布置，今次定要想办法扳回一局，重树乾兴帮的威信，清除帮内叛徒，重整巴蜀的帮务。
楚云舒心下正想着今日种种，“咿呀”一声，侧门打开，出来一位年轻的庄丁，青衣小帽，整洁利落。他举目打量邝威等众人，自然而然的被楚云舒的气度所吸引，目光最终锁定在他的身上。
“这位小哥，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乾兴帮少帮主楚云舒前来求见鲁老爷子。”邝威忙上前道。尽管对方只是一名庄丁，他的语气也非常谦逊平易，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任何的轻视。
年轻的庄丁惊喜的答道：“哎呦，原来是楚少帮主啊，您可来了，我们家老爷这几日正念叨着呢，说您也该到成都了，怎么还没来啊。快往里面请。”面上的笑容真诚无比，他急忙一边推开大门，侧身让进楚云舒，一边吩咐门房里的小童进去向老爷禀告。
“老爷子身体还好吧？”楚云舒领先迈步跨入，边走边向这位庄丁细声询问着。鲁钦祥是楚泽远的好友，楚、鲁两家相交多年，楚云舒每次到西川必定首先到鲁家登门拜访。这次入川前他就已经遣人先给鲁家送了一些备好的书信和礼品。
“托您的福，我们家老爷越活越年轻，身体硬朗着呢，一年四季，百病不生。”庄丁高高兴兴地答道，“老爷每天晨起练拳，那可真带劲儿，我看一般的壮汉十个八个的也经不起老爷的一拳。”年轻的庄丁能言善道，尽管话有些多，却不惹人厌。
听了庄丁轻松地话语，楚云舒心中顿感舒畅，微笑道：“那是自然，凭老爷子的功夫，武林一流高手也承受不起他的拳脚啊。”楚云舒边说边走过天井。
“哈哈哈哈，楚贤侄，你可别跟我脸上贴金了，我这两下子在你爹面前可根本提不起来啊。”一名老者大笑着从厅里走出，声音洪亮，面色红润，身着深紫色长袍，左手捏着一对铁胆，不停地转着，哐哐直响。
此人正是鲁府家主鲁钦祥。
楚云舒忙上前躬身一礼道：“鲁伯，去年一别，整整一年未见，可真怀念你这爽朗的笑声啊。小侄因事来迟，还请您恕罪。”想到如果庄上没有出事，也许还腾不出时间赶来，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说哪里的客气话，来了就好，快进屋吧。今次来一定要多住上几天，好好陪我下下棋，品品茶。可惜你那几个哥哥都出门了，不然你们兄弟几个到可以好好聚聚。”鲁钦祥掺起楚云舒，拽着就往屋里走。
邝威等人忙跟随着往里走。
众人步入会客厅，分宾主落座。楚云舒为鲁钦祥介绍了随行诸人，包括梓渝庄仅余的两位幸存者张帆和韩林庆。
“噢，原来两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闪电枪’和‘摘星剑’啊，同在巴蜀，却向来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刚刚多有怠慢，真是失礼，幸会幸会。”鲁钦祥向岳尚涛和吴寰两人抱拳施礼。
岳尚涛和吴寰两人忙起身还礼，岳尚涛恳切地道：“前辈这可折杀我们了，凭您老在巴蜀的声望和地位，我们能有机会随少帮主登门拜访，聆听教益，实在是我们的福分啊。”鲁钦祥在巴蜀江湖无人不知，他豪爽好义的名声更是江湖人士钦服。
“咱们爷们都是自家人，就都别客气了，坐，快坐。”鲁钦祥不再谦辞，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一边吩咐丫环煎茶。
闲聊几句，时间不长，茶已端上。
“云舒，快尝尝我这茶，你绝对想不到我这茶的好处。”鲁钦祥迫不及待的让楚云舒尝试刚刚端上来的茶。他等了楚云舒多日，早就想让他这位乾兴帮的少帮主点评一下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新茶。
楚云舒掀开碗盖，莹白如玉的茶碗中茶叶根根竖立，层次分明，绿色映的碗璧如同翡翠，釉亮光润，格外喜人。楚云舒禁不住端起来尝了一口，但觉得滋味鲜爽醇和，唇齿留香，回味无穷，顿时神清气爽。
“好茶，真是好茶。”楚云舒连声赞道，不觉又连饮数口，一碗茶就这么喝光了，“没想到，鲁伯竟然有这等好茶。”看到鲁钦祥极为重视的推荐这不知名的茶叶，楚云舒认真地品着茶。
“呵呵，这茶可来之不易啊。”鲁钦祥双眉微挑，神态颇为得意地道：“你可听说过青城山丈人峰吧？这茶就是采自丈人峰上。”
“听说这丈人峰常年云雾缭绕，经过雾气的笼罩和滋润，种在那里的茶叶水分更充足，茶茎更嫩，方便采集和制作。”楚云舒接口道。茶叶是乾兴帮所经营的主要产品之一，耳濡目染，他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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