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纪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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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泽尔骑士的嘴角不自觉地颤了颤：“每次我带人挑了光明神殿骑士团被抓包后午餐和晚餐也总是素食。”

菲尔温柔道：“这是爱的惩罚。”

“你的徒弟把你当年的手段都学得七七八八。”巴泽尔说道。

“当然，打击骑士的第一手段就是强迫他们素食并且节食。”菲尔微笑道，“我们的小瑞伊自然不会眼巴巴看着这帮混小子欺负他的人。”

“我该庆幸瑞伊没你这么……”巴泽尔无奈地摇摇头，看着自己多年的搭档。

菲尔微笑，眨眨眼接下了他的话：“流氓。”

雨足足下了三天，第四天王城终于放晴了，瑞伊在花园里站了很久，格雷特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练习，很简单的劈刺动作，可是他练得很认真。

瑞伊也看得很认真，他偏科得很厉害，武技方面基本上从来没及格过，来教导他武技的巴泽尔骑士总是对他的天赋十分绝望，正好和教他黑魔法菲尔大神官相反，菲尔总是对他的黑魔法天赋十分惊叹。

当然也不是每个大神官都是纯魔法师，比如菲尔大神官，他的武技也十分不错，据说这要归功于常和他肉搏的巴泽尔骑士，两人是从小打架打出来的交情。

瑞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对黑魔法简直是天生的敏感，冥想不到三天就能释放出第一个初级的暗系魔法，第一个月就学会了第一个黑魔法，一个半月学会了召唤幽灵仆从，除了对人体实验比较抗拒外，他几乎没有遇上过任何阻碍。

也正因为太顺利了，菲尔才担心他，担心他会受不起挫折。黑魔法的学习处处充满了风险，甚至有一任大神官直接死在自己的黑魔法实验中，不得不召回上一任大神官充当临时代理，直到下一位大神官继位。

见格雷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瑞伊转身离开了。

格雷特往瑞伊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练习。

＊＊＊＊＊＊

瑞伊去的地方是菲尔的住所，菲尔大神官正好不在，巴泽尔骑士也不在，看了看难得放晴的天空，瑞伊心想他们不会是去野炊了吧。

结果在菲尔的住所见到了已经能下床行走的碧斯。

“瑞伊大人，日安。”碧斯正在下楼梯，见到瑞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瑞伊回礼，问道：“碧斯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啊，我看花园里的花开得很好，想去仔细看看。”碧斯说道。

“确实是个美好的午后，不知道我是否能有幸邀请到碧斯小姐共进下午茶。”瑞伊微笑问道。

碧斯有点羞涩，又有点忐忑：“我很荣幸。”

下午茶定在瑞伊的住所，那里的花园十分漂亮，瑞伊也经常亲自照料那些花卉。

正值春日，花园里的鲜花竞相绽放，一片姹紫嫣红。

“这种粉色的花卉很漂亮，我以前从未见过。”碧斯看着瑞伊的花园花圃中的粉色花卉说道。

“那是从东方大陆引进的一种花卉，他们怎么称呼它我不清楚，但是菲尔老师叫它锦被花。你看这淡粉色的一片，确实很像东方的锦缎，很美。”瑞伊说道。

两人坐在藤条编织成的小圆桌旁，纯白色的丝质桌布铺在圆桌上，有一种洁净而优雅的味道。同样是来自东方的瓷器茶壶摆放在正中央，还有点心盘茶具组糖罐茶匙等物件，瑞伊神经质地开始往自己的陶瓷茶杯中加方糖，一连加了七块。

碧斯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问道：“会不会太甜了？”

瑞伊露齿一笑：“我想不会，我习惯甜食了。”

听到这话，碧斯不安地看了看三层的点心盘，似乎是在估计里面的甜食是不是还在正常人的忍受范围内。

“放心，我从不在和女士共进下午茶的时候食用过甜的点心，女士们会因此恼恨我的。”瑞伊俏皮地眨眨眼，少年的稚气和俏皮气息扑面而来。

碧斯被他逗笑了，尝了口最下面一层的三明治，满意地点点头。

“味道很不错。”碧斯说。

“我对神殿的厨师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点心师，他总能记得在我的点心里加三倍的糖，而且从不因为我跑去偷吃厨房的点心而生气。”瑞伊笑着说。

“您也总能让我感到愉快。”碧斯笑着说。

“我很荣幸。”

小番外：幼年期流氓

神殿后山圈了一片树林，这是巴泽尔小时候最喜欢的练剑的地方。

每天下午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小巴泽尔都会抱着自己心爱的钝剑在那里努力练习。

菲尔也喜欢那里，虽然他纯粹是喜欢找棵舒服的树在上面睡个美美的午觉而已。

这天菲尔在树上睡午觉，巴泽尔在树下练剑，一梦醒转的菲尔开始无所事事地晃着小脚丫闹腾，嗖地一声，菲尔脚上的鞋子飞脱，径直砸向巴泽尔的脑袋，命中。

小巴泽尔恨恨地看了在树上笑眯眯地菲尔，决定谨记艾伦大神官的话，忍耐。

嗖嗖嗖，几个果子落在了巴泽尔的脑袋上。

“菲尔我警告你，你这是在挑战一个骑士的底线。”小巴泽尔阴沉道。

菲尔无辜地眨眨眼回道：“我觉得你还可以把底线再往下压一点。”

……

……

……

如同每一次菲尔的挑衅一样，两人扭打成一团，最后鼻青脸肿满身泥灰草屑地去见艾伦大神官了。

艾伦大神官叹着气看着两只小脏猫一样的小家伙说道：“我觉得你们该去向姬尔女神忏悔。”

小巴泽尔扭头倔嘴道：“是菲尔挑衅我。”

艾伦大神官挑了挑眉，揉了揉巴泽尔毛茸茸的脑袋说道：“是菲尔的错。”

“所以呢？”埃尔利骑士问道。

艾伦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所以我决定，禁了菲尔的魔法后把两人一起关进禁闭室。”

菲尔抱着艾伦大神官的大腿哀声道：“哦不，老师！这不等于把我绑起来让他随便揍吗？！”

“如果你不出言挑衅，我相信巴泽尔骑士是不会主动给你一拳的。如果他非要揍你，那你就抱紧他的大腿求饶吧，就像你现在做的一样。”艾伦揉了揉菲尔的脑袋说道。

菲尔瘪瘪嘴哼了一声，瞪着巴泽尔说道：“……我宁愿被他打趴下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老师，您真的不考虑赐我一件防身工具吗？”

艾伦大神官想了想，对埃尔利说：“好吧，埃尔利，东西给我。”

埃尔利的嘴角似乎抽了抽：“你确定？”

艾伦耸耸肩无谓道：“当然。”

于是艾伦手上多了一个锅子。

“……这这这是什么？！”菲尔大感惊恐。

艾伦的脸上挂着轻快的笑容说道：“厨房必备用具，有良好的抗打击作用，适合于保护头部，我们通常称它为——锅。”

“可是为什么埃尔利骑士会有这个？！”菲尔睁着大眼睛问道。

“哦，因为我们正打算去野炊啊，分工合作，埃尔利要负责煲汤。”艾伦大神官笑道。

“……那您呢？”

艾伦微笑：“喝掉它。”

“……巴泽尔，我们走吧。”菲尔抓了抓头发拽起一旁呆愣愣的巴泽尔，两个小不点就这么乖乖自行去禁闭室了。

“他们这样没关系吗？”艾伦喃喃道。

“没关系，现在他们还小，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矛盾用拳头解决问题是正常的。”埃尔利安慰年轻的大神官。

艾伦看了看埃尔利，眨眨眼道：“我是说，我还没封印菲尔的魔法呢，这个小东西一向奸诈得很，我看巴泽尔又要吃亏。”

“……”

五·魔咒（上）

下午茶结束的时候已经五点了，瑞伊坐在花圃旁边的藤椅上发呆，又觉得有些疲倦，胸口传来熟悉的疼痛感，像是魔咒一般席卷他的神经，四肢麻痹，肉体陷入混沌。

瑞伊闭上眼，凝聚周围的暗元素往心脏聚拢，用暗元素平复心脏的躁动，默默等待这阵疼痛过去。心口的阵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揉捏他的心脏一般，心脏每一下跳动都无比吃力，甚至好像下一刻就会停止一般。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瑞伊睁开眼，是格雷特。

“下午好，格雷特。”瑞伊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说道。

躺在藤椅上的少年看起来很糟糕，原本就略显惨白的脸色现在更是如同石膏一般毫无血色，淡色的薄唇现在更是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让人心悸。

“怎么回事？”骑士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按在他的额间。

瑞伊的皮肤冰凉一片，没有丝毫温度。

格雷特是死亡骑士，身体原本就是变温的，可是即便如此此刻也比瑞伊温暖一些，瑞伊的身体像是冰块一样，摄取着格雷特手掌中微薄的温度。

“我没事，过一会就好。”瑞伊按住格雷特的手，低声道。

不知名的黑魔咒在他身上埋伏了太久，久到菲尔老师也无能为力。他们甚至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咒语，只能消极地抵抗着。

“送我回房间。”瑞伊说，仅仅是一句话就好像让他耗尽了力气。

格雷特俯身抱起瑞伊，往二楼的卧室走去。瑞伊靠在格雷特的胸前，艰难地抵抗着黑魔法的发作，一股意外的力量闯入瑞伊的身体，死气像是横扫平原的寒风，一瞬间扫清了血液中躁动不安的黑魔法。

瑞伊迷惑地睁开眼，正对上格雷特猩红的眸子。

“好点了吗？”格雷特问道。

“嗯。”抽痛已经减轻了很多，瑞伊靠在格雷特的胸前，闭着眼。

暗金色微卷的长发散落在少年的苍白脸颊旁，有种意外的脆弱和无助。格雷特这才感觉到，他怀里的人还只是个孩子。孩子的年纪，孩子的心性，只是一直以来他从容又自信的模样见他脆弱的一面掩盖得太深，他毕竟只有十八岁。

格雷特将瑞伊抱到了卧室，蜷缩在被子里的瑞伊还有些难受皱着眉，一手伸出被子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像是要抓紧什么。

“需要我去找菲尔大神官吗？”格雷特站在窗前问道。

瑞伊紧闭着眼摇摇头：“他不在，你出去吧，我睡一会就好。”

格雷特沉默，许久，卧室的大门发出咯吱一声，又很快关上了。

瑞伊睁开眼看着紧闭的大门和空空的卧房，忽然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如果是菲尔老师的话……巴泽尔骑士一定会陪在他身边吧，瑞伊是这么想的。而他自己，只是不想让人看见他此刻的样子。

即便那个人，是他的骑士。

心脏还在隐隐疼痛，瑞伊的手按在胸口，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曾经有什么人剖开他的胸口取出他的心脏一般。

血液黑红，心跳减缓，身体冰冷。甚至连瑞伊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是人类，可是如果他不是人类，他又能是什么呢……

门被轻轻叩响，瑞伊看着大门一时没出声。

门开了，格雷特端着热牛奶走了进来，见瑞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道：“喝了牛奶会让你感觉好一些。”

瑞伊靠在床头一口口喝着热牛奶，微甜的牛奶让他觉得并不满意。

“一块方糖满足不了我。”瑞伊说道。

“睡觉前不宜食用甜食，我原本可一块都没打算放。”格雷特将空牛奶杯放在一旁说道。

瑞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既然骑士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安排。”

“你累了，睡吧。”格雷特扶瑞伊躺下，瑞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看着他。

“陪我一会。”瑞伊说道，明明是命令的口吻，可是配上他此刻苍白又虚弱的表情却更像是恳求。

“嗯。”

格雷特在一旁的软沙发上坐下，拿起瑞伊放在茶几上的《弗列斯游记》翻看，瑞伊安心地闭上眼，往被子里缩了缩。轻微的翻书声让瑞伊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柔软的被子带来温暖，让人稍稍忘却这个充满伤痛与艰辛的尘世，前往梦神编织的世界。

许久，格雷特抬起头。天已经快黑了，夕阳最后的余晖落在瑞伊熟睡的脸上，给他苍白的薄唇镀上一层不真实的色泽，他纤长的睫毛的投影落在脸上，看起来显得格外脆弱。可是格雷特知道，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就能恢复到最初从容不迫。

瑞伊？姬尔，黑暗神殿未来的大神官，从来不会被轻易打败。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瑞伊被窗外百灵鸟的歌声唤醒，窗帘敞开着，阳光肆无忌惮地散落在卧室内。

瑞伊打了个哈欠，坐起身。

“醒了？”格雷特的声音响起，瑞伊这才注意到他的骑士坐在沙发上，手上还拿着那本《弗列斯游记》。

“早安格雷特。”瑞伊心情愉快地说。

“早安。”

“如果你告诉我一晚上你还没有看完这本书，我会非常吃惊的。”瑞伊眨眨眼说道。

“我看了三遍，研究了一下两百年来语言的变化。”格雷特说道。

“你在用词上的问题不大，不过但愿你的卷舌音能早日痊愈。”瑞伊笑道。

格雷特说话是那种特殊的微卷的发音实在很有损他一贯冷漠硬朗的外表，有时候甚至让瑞伊忍不住会微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格雷特很少开口说话。

“昨晚有人来过这里，不过发现我在就离开了。”格雷特说道。

“哦？这倒是很有趣，深夜不眠来到我的住所，这是想窥视我优雅的睡姿吗？”瑞伊玩笑般说道。

格雷特沉默以对。

“不过格雷特，你确定要在这里看我换衣服吗？”瑞伊扯了扯自己身上没脱下来的神官日常礼袍的领口问道。

格雷特迅速起身拉开卧房门出去，动作敏捷轻盈得简直像是盗贼。瑞伊呆了两秒，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格雷特是个这么害羞的人。

早餐的时候负责刑罚判决的劳瑞祭司来见瑞伊了，并将之前瑞伊要他调查的事情一并汇报了上来。

“没有吗？那可真是遗憾啊……“瑞伊的指尖轻叩着桌面，微微叹了口气。

五·魔咒（下）

这天下午瑞伊在图书馆找尸苔草的资料，最近他的花园里种植的尸苔草全部枯死了，这给他的黑魔法实验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不得不去菲尔老师那里“借用”他的材料。

“尸苔草……产地……习性……种植须知：请不要在它周围使用侦测类型的黑魔法，包括黑魔法范畴内的隐性精神探测，否则容易导致其枯死？！”瑞伊的手指划过莎草纸上的字迹，一边轻声念了出来。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瑞伊小声自语道。

“下午好，亲爱的瑞伊。”

菲尔大神官的声音冷不丁地在瑞伊的身后响起，瑞伊啪得合上书说道：“亲爱的菲尔老师，我对您如何无声无息走到别人身后不被发现的特技表示惊奇。姬尔女神保佑，我几次爬在图书馆的梯子上的时候您也是这么突兀地叫我的名字，还是用漂浮术飘在我身后的时候。”

菲尔露出了无辜的笑容：“哦瑞伊，我真的只是想对你表示一下亲热。”

“不了，这份殊荣还是交给巴泽尔骑士独享吧。”瑞伊敬谢不敏道。

菲尔大神官受伤地捂着胸口，一脸忧伤：“不，瑞伊，你不能这样对我……”

瑞伊已经赶紧把书往书架上一放，转身走人，结果没走两步就听见菲尔说：“言归正传，有件事我得和你谈谈。”

“如果是帝国庆典的主持问题，我想我是不会对您妥协的，您必须‘亲自’主持。”瑞伊说道。

“接着。”

瑞伊接住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的东西，摊开手掌一看，是一枚戒指。

“这个戒指叫做‘姬尔女神的诅咒’。”菲尔半个人往书架上一靠，玩味地浅笑。

“但愿不是诅咒我和甜食来个永久性的告别，为了甜食我可以向死神孟菲斯特出卖自己的灵魂！”瑞伊咕哝了一声，握紧了手上的戒指。

菲尔笑了：“不不不，亲爱的瑞伊，死神的国度只有腐尸和幽魂，和甜食没有一点关系，你还是在姬尔女神的温柔怀抱中享受最后的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