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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定今生-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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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森从对局室里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点上一根烟,在与费立文对局的时候,他到底还是忍住想了抽烟的念头。
三口两口抽完了手中的烟,木森便独自离开了棋会,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的吃上一顿,然后再对上午的对局做一番仔细的研究。
吃完午饭后,木森回到宾馆,先照例的点上一只烟,然后静静的躺在床上,将上午棋局里的每一步棋又重新的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从局势上看,双方还是两分的局面,似乎自己还稍稍的占优,至少自己的棋比对手要显得厚实一点,这样的话,等进入到大官子的时候,行棋肯定会从容一点。”经过一番仔细的分析,木森对自己在上午的表现做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自己的心情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呢?如大理所说,在前天的棋局里,自己表现的好战好胜,而今天却又是一变,随着棋局的进程,自己不仅没有了前天的那种强烈的战斗**,甚至连对胜利的渴求也渐渐的淡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眼里只剩下棋子。是了,如果没有这种平静的心态,对手的那一手飞镇,自己可能就看不出其中的玄妙吧?显然,前天的那种感觉和今天的感觉完全是对立的,但却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又同时的产生在自己的身上,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这两种感觉到底孰优孰劣呢?也许,当战则战,当退则退,这才是两者的统一点吧?”木森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己头脑中的这些凌乱的想法大感头痛。
扔掉了手中的烟蒂,木森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对于下午的棋局来说,也许小睡片刻,更具实际意义吧?
等到木森再次的来到对局室的时候,他的身上几乎湿了一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在他来的路上毫不客气的光顾了他。
“这应该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雨吧?”走廊里,钱立对李理说道。
“好象是吧,对了,老钱,你今天带钱了吗?”李理问道。
“什么?”钱立楞了一下。
李理笑提醒道:“烤鸭,烤鸭,别忘了今天晚上的烤鸭。”
钱立摇头笑了笑,说道:“李总,你从来都是这么自信吗?”
李理摸了摸鼻子,说道:“没办法,作为一个商人来说,自信是其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而恰恰巧合的是,我勉强也算的上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吧。”
钱立笑道:“你可别忘了,自信总是要建立在实力之上的。”
李理哈哈大笑,说道:“不错,老钱你说的完全正确,我之所以这么肯定能吃到你的烤鸭,就是因为有这么个说法。”
上午封盘时,是木森落的最后一子,现在他正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费立文续下后的第一手棋。
可能是感觉到局面并不乐观,下午一开盘,费立文就将子靠在了白棋右边的拆二上,这一子考验的是木森究竟是想要实地,还是走厚中央。
木森微微的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费立文一上来就走出如此强硬的着数。但他的第一感觉是——上扳或者下扳都不成立,只有顽强的长出被靠断的一子才是正手。
“当战则战,当退则退。”经过计算后,木森果断的长出一子。
费立文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白棋长了出来,这一手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中午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对靠断后的种种变化都做了详尽的计算。
木森再长。
费立文落子更加的果断,长!
几分钟后,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并立的竖起了一根棍状的模样,相互纠缠,却又泾渭分明。
木森的这一串白子面对的是费立文角上的小目加大飞,而费立文面对的是被自己割断一颗白子,那原本是木森拆二的一子。
从形式上看,费立文似乎获利更大,他只需一手棋便可以将木森被割断的那颗白子牢牢的吃住,而木森此时所面对的是一个他完全没有可能吃掉的角。
费立文原本弯曲着的身体也渐渐的直了起来,这一连串变化后的结果让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木森看了一眼费立文,他似乎已经感觉到对手此刻的心情。
“这样的变化真的对我不利吗?”木森微微的摇了摇头,“但我已经掌握了先手,这样的话,我至少可以决定行棋的方向。”
“接下来,是扳住黑棋的棋头,还是逃出被割断的一子呢?”木森如是的想着。
“思思,现在是扳头重要?还是逃出一子重要?”研究室里,李理的脸色有些发白。
秦思思沉吟了片刻,说道:“说不好,两种下法都有一定的道理,其中的利弊很难马上判断出。”
李理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站着的费立新,问道:“大费,你的意见呢?”
费立新微眯着眼,说道:“依我看,逃出一子可能比较现实,毕竟立文只需要一手棋就可以获得十几目的空,在双方实地相当的情况下,这十几目的空可能会决定最后的胜负。在反观白棋的这一根棍子,要想要转化为实地,几乎是没什么可能,毕竟黑棋的角太坚固了。”
李理的脸色愈加的苍白,脱口道:“那三儿刚才长出来的这一手岂不是恶手了吗?”
费立新摇头道:“也说不上,只要他逃出这一颗白子,双方的实地还是相当,只是这根白棍子就要受点欺负了,虽然也没有什么可能吃掉它,但是黑棋通过攻击,角部的实地肯定会增长,最后可能还是要通过官子来决定胜负吧,不过立文上午被动的局面倒是找了回来。”
李理松了口气,问道:“听你的意思,那就是说胜负还早喽?”
费立新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哎,李大哥,我看我兄弟的棋都没这么紧张,木森不过是你的朋友,你怎么显得比我还紧张呢?”
李理笑道:“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看我还是省点口水吧。”
“呀,白棋扳头了”秦思思在一旁忽然轻呼了一声。
对局室里,木森在经过十几分钟的思考之后,果断的扳住了黑棋的头。
“好,好,果然是有些分量,构思不错,气势也足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手段如何?看来今天我这一趟真的是没白来啊!”研究室里,张清弈啧啧的赞道。
“这扳头好吗?实地大亏啊!”旁边有人说道。
张清弈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就是十几目的空吗?很大吗?我看这中央就不比它小。”
“白棋是想围中央吗?不太现实吧?”有观战的记者问道
张清弈看了一眼说话的记者,说道:“我有说白棋想围中央吗?两人对弈,在对手未落子之前,下的是构思,而一旦对手落了子之后,讲求的就是随机而动,应势而出,现在白棋的扳头就是一个构思,它是在告诉对手自己的意图。当然,如果黑棋一味的想吃白棋的这个颗子,那么白棋在中央成空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微微的顿了顿,张清弈又接着说道:“如果换了我下,我也会选择扳头,黑棋刚才的那手靠断多少有些无理,怕是求胜心切了吧?”
旁边又有人说道:“可是我刚才跑了一圈,大部分的人都说是黑棋好啊。”
“哦?是吗?”张清弈眉毛一挑,淡淡的说道:“还是接着看下去吧,依我的看法,不出二十手,好坏差不多就能判断出来了。”
张清弈话音刚落,费立文便一手吃住了白棋的那颗残子。
轻轻的摇了摇头,张清弈一脸的失望,随即便起身离座,向门外走去。
“张先生这就要走了吗?这盘棋还没有结束啊!”经过李理身旁的时候,张清弈被李理叫住了。
张清弈停住了脚步,轻轻的笑道:“在我看来,这盘棋已经分出了胜负,虽然你们可能觉得我说的悬乎了一点,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当然,我这说的只是棋的内容,最后的胜负还是要由对局的双方来决定的。”
李理皱了皱眉,问道:“张先生的意思我确实是不大明白,那么就依你所言,这胜出的一方又是谁呢?”
张清弈看了一眼费立新,复又对秦思思笑了笑,却不在说话,转身兀自离开了研究室。
李理看着张清弈离去的背影,不解的问秦思思:“哎,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的意思是说三儿输了吗?”
未等秦思思回答,费立新在一旁郁闷的说道:“他的意思是立文输了。”
李理呆了一呆,问道:“你刚才不是说黑棋好吗?”
费立新摇头苦笑道:“我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仔细的算了一下,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从实地上看,立文现在确实要领先一点,但白棋在左边还有一个二路透点的手段,这一点可以使白棋在左边竖立起一道外势,在加上刚才的这一扳,原来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成空的中央,现在倒成了白棋的聚宝盆了,更搞笑的是,上午的时候立文还差点在中腹成空,就这么一会儿,沧海变桑田了。”
李理仍是有些不解,问道:“我毕竟是个业余的,说我看不出这样的棋也就罢了,可张清弈看出来了,你也看出来了,小费不可能看不出来吧?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走呢?”
费立新仍是苦笑:“我相信立文现在也已经看出来了。”
秦思思看着愈加糊涂的李理,解释道:“高手与低手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高手可以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对手的意图,从而使之化解,而低手往往在对手的后续手段之后才能发觉危险。我和大费与张清弈之间的区别虽然不能说是高手和低手那么大的差距,但对棋形的感觉和对对手意图的体察,确实要比他慢上一拍,而这一点也就决定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李理问道:“有这么悬乎吗?”
费立新说道:“是,秦姐说的对,刚才我比张清弈的反应就慢了一拍,而这慢一拍就使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在棋盘上,危险之所以成为危险,那是因为你没有能力提前的去预判它,反之,危险也就不能称其为危险了,这是一种天生的嗅觉。”
李理耸了耸肩,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天生的嗅觉?应该是属于棋手与生俱来的天赋喽?”
秦思思回答道:“算是吧,后天的锻炼不大可能培养的出来。”
费立新接着道:“是啊,不然的话,我也该拿几个世界冠军了,也轮不到李正选一个人在那风光。”
李理摇摇头说:“错,大错特错,我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但我更相信这些天才之所以成为天才,那是他们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得来的,没有什么人一生下来就可以成为天才的,李正选是这样,张清弈也是这样,而大费你也同样如此,说到底,绝对是你不够努力。”
李理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而秦思思在一旁竟看的痴了,听的醉了。
第九十二章初冠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向窗外看去,天色也阴沉了许多,一道道手指粗的水柱从屋檐上急速的飞泄下来,‘劈啪’的落在地上,使整个棋会都笼罩在这一片喧嚣的雨声当中。
因了这雨声,对局室里竟显得格外的安静。
费立文已经很久没有落子了,他前俯着身子,默默的注视着棋盘,脸上的神色也阴晴不定。
木森看了看时间,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小时的保留时间,而费立文再有五六分钟就要开始读秒了。
正如张清弈所判断的那样,在费立文吃下木森的那颗白子之后,黑棋就陷入了苦战。
木森二路的透点本就是绝先,费立文无法不应,等到木森抽回手将扳头的这一子长出后,费立文便再次的陷入到长考当中。
从棋盘上的局势来看,白棋在中腹只需围住十五目的实空就足以使黑棋贴不出目来了。而让木森感到乐观的是,他有足够的把握在中腹围出二十目左右的实空。
对局室内寂静的气氛让木森的烟瘾再度复发,算了算时间,他起身离座,向室外走去,走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费立新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除了棋盘和棋子,此刻再也没有一样事物能入他的眼。
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木森从栏杆处向后退了一步,雨势之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木森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清新的空气混着烟草的香味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
“好大的雨啊,在这样的天气里下这样的一盘棋,真是一种享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好象没有一盘棋能有今天这样宁静的心绪,自己似乎都已经忘了这是一场极为重要的比赛,总以为是回到了若干年前,是在和胡子兰或者其他的某人下棋呢!”木森悠悠的吐着烟圈,略感惊讶的想到。
棋会二楼,会长办公室内。
“老钱,看来你今天要请客了。”黄会长表情复杂的对钱立说道。
钱立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从目前的局势来看,破财是免不了啦。”
黄会长问道:“老钱,你是怎么看的?”
钱立楞了楞,问道:“会长,你是指棋还是指人啊?”
黄会长说道:“棋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明摆着的吗?我是问你对木森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钱立沉吟了片刻,说道:“依我看,两个字,可惜。”
黄会长问道:“可惜?什么意思?”
钱立回答道:“我说他可惜是因为他的身份,按他现在的棋力来看,国内的棋手没有一个敢说能战而胜之,就是包括张清弈也不敢说这句话,只可惜啊,作为一个业余棋手,能供他发挥的舞台实在是太小了。”
黄会长点了点头,感叹道:“老钱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是职业棋手的话那该有多好啊,象这样的棋手咱们棋会只要有上两三个,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钱立忽然笑道:“会长,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这盘棋一结束就该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黄会长也笑了,说道:“你是指小李吗?”
钱立说道:“不错,就是李总,如果木森最后赢下了这盘棋,我想他就应该来找你问明年头衔战的事情了。”
黄会长说道:“头衔战吗?如果木森赢了这盘棋,那他参加明年的头衔战是理所应当的呀,这有什么好问的?”
钱立嘿嘿笑道:“会长,你可别忘了,进入头衔战的最后决赛这将意味着什么?”
黄会长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这恐怕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着算的,小李真要是来找我,我也只能给他一个‘拖’字,到时候再说吧。哎,我说老钱,你可不能在小李面前漏口风啊!”
钱立笑道:“我官卑人微,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找上我的。”
黄会长忽然皱起了眉,说道:“老钱啊,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一下,如果木森今天真的赢下了比赛,媒体那边你要先打打预防针,否则的话,到时我们会很被动的。”
钱立苦笑道:“这可不太好办,现在媒体炒的就是这个,你总不能让人家不写吧?”
黄会长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可以让他们多报道报道木森,说说他是怎样从一个业余棋手走到今天的,尽量让媒体少往我们身上靠,尤其是别拿棋会的体制来说事。”
顿了一顿,黄会长又道:“其实我也知道不让他们说是不可能的,不过声音小一点总是好的,唉,这个木森棋下的是不错,不过也是个麻烦,我记得不错的话,定段赛那件事好象也是因为他的一篇文章引起的吧?唉,真是让人头痛啊!”
钱立仍是苦笑,说道:“这件事情我尽力而为吧。”
黄会长将眼光转向窗外,说道:“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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