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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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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生命。
红七十二师特务营在翟家所的第一声手榴弹爆响,就宣布了天朝红军对陕西回暴军剿灭战的开始。从西到南,再到东,红十三、十九及十八三个军的主力成一个大扇面,多路齐进,用一颗颗令回暴军胆寒的“炮弹”,一把把闪亮的利刃,彻底敲碎了任武的梦想。
围着翟家所寺外屯驻的任武回暴军前后左右四营,早已被翟家所那声势浩大的战事所惊摄,马德元跑得快,还有朝着翟家所跑得慢的孙玉宝和禹得彦,而同样乱哄哄的后营里,余彦禄茫然观望了片刻之后,最终也决定了要向翟家所靠拢。
不管是哪个营,只要前脚刚移动,后脚就冲上来了天朝红军的人马,本来就是简易构筑的营垒随即被夷为平地,留在后面的人马纷纷落入天朝红军的嘴里。
在所有任武的将领中当中,平常粗鲁不堪的马德元,今天倒是还算有了些精灵气。尽管他把阻拦他救援大帅的手下们骂得狗血喷头,真到他跨上坐骑的一霎那,还是觉察到了自己的鲁莽。部下们也许说的对,真要是全军齐动,一旦会宁城内的太平军从屁股后面兜上来,那绝对不是好玩的。他接着传令,马队随行,步军留下坚守营寨。
马德元一溜烟地跑了,弥散的黄土烟尘中,呼呼啦啦刚刚集结起来,正准备再跑上几十里路的大队步兵,如释重负却又冤气十足地解散,各自打算重回营垒,再梦温馨。
“什么人?”也许集结前就是这队回暴军值哨,当十几个回暴军士兵骂骂咧咧重返哨位,屁股还没坐稳,远处黑暗中急急而来的大片脚步声惹起了他们的注意。也许是恼的厉害,其中一个居然开弓冲着黑暗里就是一箭。
“他妈的,眼睛瞎了,我们是马占鳌大帅的人马。”
“哟,大水冲了龙王庙,嘿嘿,是祁统领啊,对不起了。”带班的回暴军认出了黑暗中突出来的为首之人,连连打着躬,“唉,这个点了,留在营里好好睡上一觉该有多美,真是有福不会享哦。”
“原来是马小辫啊,你他妈的就知道睡觉,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睛应该瞪的大大的才是。”祁统领来到马小辫的跟前,带住了马,随手招呼身后的人马疾速通过,“前面打的火热,你们居然在这里坐视不管?”
“唉,我们统领说了,要防备城里的太平军炒我们的后路。”马小辫殷勤地在祁统领的马屁股上掸了掸,“不过,有你们赶去也就好了,翟家所是我们大帅的营寨,那里被偷袭可不是好事。”
“呵呵,是啊,”祁统领点点头,“你们营里现在谁主事?”
“看看小的这脑袋,真赶上猪脑子了。”马小辫使劲一拍自己的脑瓜子,“是马辉马统领,小的这就给您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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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王八蛋,现在叫你看看动手的厉害】………
“哈哈,那就不用了,告诉我位置,还是我自己去拜访的好,你们好好值哨才是。”祁统领跳下马,亲切地拍拍马小辫的肩膀。
越过设在会宁通向静宁官道上的这个哨卡,走出几十步外,随着路边山坡的坡度变缓,现在两侧的坡地甚至是连本来就不算宽的路面上,也都成了一部分回暴军露天营地,横躺竖卧的到处都是类似一具具死尸一样的乱兵,即使是呼啦啦疾速开过来这大队的人马,若不是踏起的黄尘影响到了他们之中谁的喘息,几乎就没有人肯愿意睁开眼睛,更不要说是抬起头来看上一看了。
再向前百十步,路南的大山像是被刀突然切开似的,形成了一个二十余丈宽窄的巨大豁口,豁口从西北向东南延伸,由宽变窄地凹进去,如果站在高处向下看,倒仿佛是一朵被老天爷随手丢在地上的喇叭花,喇叭口就贴着官道。靠着西面的山脚,是一孔孔窑洞,显然,从前这里是个安逸的小村落。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屯兵的好去处。
送走马德元,回暴军前营步军统领马辉和阿訇马圆融回到窑洞,两个人各自朝大土炕上一倒,半天没有动静。
“唉……”这是马圆融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叹息。尽管窑洞外面的空地上就躺着数以千记的兵勇,甚至侧耳细听几乎还能够听到来自他们此起彼伏的雄浑的鼾声,可不知道怎么的,自从一看见来自翟家所的那种火光,在他心里就开始了的战栗,直到现在也挥之不去。
“老哥,叹的什么气?”马辉懒洋洋地哼了声,他是在生闷气,翟家所的炮声已经诱发了他内心无比的斗志,眼前仿佛也闪现出刀与血的疯狂画面,遗憾的是自己却不能上去一展身手。
“没……没什么。”马圆融咕哝着,翻了个身。唉,杀了那么多人,报应还不是早晚的事情?但愿像是任武说的那样,太平红军真的暂时没有能力顾及我们,翟家所也别出大事,舒服一天算一天吧。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家里老娘总爱说的一句话,“谁知道呢,今天晚上脱下的鞋子,明天一早还能不能再穿上”,他下意识地活动了活动自己穿着鞋的脚。
“老哥,有吃有喝啥也别想,好好养足精神,明天狠狠地跟城里的那帮子家伙斗上一斗。”马辉在自己宽大的胸脯子上轻轻拍了拍,“只要会宁一下,就又可以大开荤了。这两天杀的不爽,憋闷的老子都快长毛了。”
马圆融又听到了身边马辉抖动着那把始终不离手的大刀的声音。唉,为了逼迫马化龙与太平红军对抗,你他妈的连马化龙派去和太平红军联络的密使马万选都敢杀,就更甭说是杀老百姓了,还说杀的不爽?
“老弟啊,你说万一要是……”马圆融心燥的一骨碌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望着黑沉沉的窑顶,“你说他们将来会如何对待咱们的老娘和孩子?”
“你呀……”马辉哗啦一下将大刀双手抱在胸前,伸出舌尖在锋利的刀口上舔了舔,有滋有味地咂吧了几下嘴,“当初叫你带上老娘一起走,你偏不肯,现在又思前想后,给自己找麻烦。”
“是老娘自己说死说活不肯走啊,”马圆融低垂着头,无奈地唉叹了一声,“总归是住了好几代人的家,谁又真的愿意离开呢……”
“放心,他们不敢找我们家眷的麻烦。”马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异样,慢慢地坐起来,耳朵也朝着门口的方向支楞着,“你想啊,他们到处刁买人心,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认为他们才最慈悲,他们还敢去杀无辜的老百姓?所以,咱们就放心大胆地开杀,杀光一切能见到的汉人,大不了也就搭上咱们自己的一条命,怕他何来,权当轰轰烈烈地玩耍一场。”
马辉说这话跳下大炕,冲着窑口吼了一嗓子,“他妈的是什么人在外面折腾呢?”
但愿如此吧!马圆融没有动,念着古兰经的人都可以瞬间变成野兽,难道太平红军就会是圣人?他不敢相信,却又盼望着是这样,真主啊,如果你能有真神在,就千万不要把太平红军变成也会一报还一报的俗人吧。要是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头尾的所谓穆斯林王国,吧自己杀成了无家无业的孑然一身,那又是何苦来哉?
“统领大人,是马占鳌大帅的兵马在向翟家所开。”
“他妈的,他们的脚倒快。”马辉恨恨地咕噜了一句,刚刚返回到大炕边,却又愣了一下,“嗯……”他总感觉着似乎哪里不对劲。
“马占鳌?他他妈的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积极过?”马辉一拉还在跟个泥胎似的马圆融,“走,老哥,咱们去看看,马占鳌这个老东西在搞什么名堂?”
天色还是漆黑,又夹杂着白天苦盼的凉意,十几丈外的谷口处传来的那呼呼隆隆的脚步声,在已经出了窑洞的马辉和马圆融听来格外清晰,在这不断的掉打地面的声音之中,有数条没头没尾的白练在宽阔的谷口起伏游动。
那一定是由系在一个个兵士腰间的白布带连成的白练,一想到这里,马圆融脑子里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眼睛开始发直,腰系白布,这是在给人戴孝啊!
“马统领啊,真是好辛苦,这个时候了还不休息?”那条由谷口折进来的有头无尾的白练,在穿越遍地横卧的人堆同时,传来一声温馨的问候。
“他妈的,有你们折腾老子想睡也睡不好。”马辉恶狠狠地把手里的大刀插进地里,顺势踢了个在面前碍事的“烂肉”一脚,“烂肉”捂着生疼的屁股,从地上窜起,闪到一边。
“老祁,你们他妈的不老老实实等着会攻会宁城,跑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什么?”马辉鱼泡似的两只鼓鼓眼毫无善意地瞪着越来越近的祁宝相,“不会是来看我们热闹的吧?”
“怎么会,天下回回是一家,你们遭难,我们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您说是吧?”离着马辉还有几步远,祁宝相停下了脚步,随即扭头看了看身边一个看上去精干,但绝对说不上魁梧,却是怀抱着一把格外引人注目的厚重大刀的小个子一眼,后面说的那四个字,似乎既是对马辉所说,又是在征求这个人的意见。
“你们他妈的就会耍嘴。”马辉大嘴一撇。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马圆融从祁宝相身边同样是腰系白布,抱着大刀的小个子眼里,看到了绝对不想看到的一种目光。那是什么?是仇恨。
“王八蛋,现在就叫你看看动手的厉害!”
小个子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声霹雳,随着这声霹雳,小个子猿臂一展,轻松地舞起怀里的大刀,带着凄厉的寒风,闪电般扑向马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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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信仰?”祁宝相哈哈地大笑起来】………
“爹,我走了。”
在临撤离狄道州的临洮之前,祁宝相依依不舍地告别鳏居多年,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自己拉扯成人的老父的时候,却看到了当初从乡下同样死活不肯不肯抛弃家园进入临洮,如今更不肯随着他出走宁夏的老父眼里流露出的的那种无奈和哀伤。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唉……”老父尽管由原本还算凑合着过的乡下,短短的时间里就由于自己的“造反发迹”而一步登天,最终违拗不过总算也迁进了以前也许还是羡慕异常的临洮城里,可老父似乎并没有真正的高兴过哪怕就是一刻。老父担心的是什么呢?祁宝相当然不会不明白。
“早晚都是这么一天的。”老夫手里的烟袋锅子开始闪动着星点的火光,祁宝相看到一缕烟雾顺着老父过早松弛的嘴角,慢慢流淌出来。
祁宝相默然了。是啊,老父亲大字不识一个,对生活从来没有任何过高的奢望,只是把自己近大半辈子的美好时光都用在了围着家里的几亩薄田,辛勤的劳作上,“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叫门”更是他毕生的信念,他当然不会是先知,可他却有着先知的感觉。
在包括景寿、穆荫在内的任武、白彦虎等匪类掀起的陕西回回大暴乱的消息传到河州、临洮,引起两地大批回回蠢蠢欲动的时候,老父望着磨刀霍霍的自己当初说的那番话,令祁宝相永远难忘。
“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祁宝相还记得,老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似乎竟流露出来一种哀求的目光,“更不要说汉家兄弟们给了我们多少的帮助了,人要知道报恩!没事的时候只要静静地坐下来想想,他们比我们更艰辛、更能忍受,也太善良了。如果谁要向他们动邪念,早晚你就会知道,更别人过意不去,其实就是和自己为难。人哪,不是畜生,要有良心……”
仅仅才几个月的时间,祁宝相果然领略到了老父那番话所拥有的深刻内涵。河州起兵,尽管河州回暴军还摆脱不了与太平天国军队为敌的回乱总体目标,但是,他们没有像陕西白彦虎、任武之流一样,虽然也有少数例外,可更多的人却没有对与自己曾经兄弟般相处的汉民乡里痛下过毒手。
是不敢吗?显然不是,只是他们还有着或多或少的一点良心。因为,杀人,尤其残暴别人,这或许还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无论做什么事情,总要对得起良心,老人爱说这话。其实,是个人就应当这样。”几十年以后,当某些“知名学者”非要把当年陕甘平叛闹个究竟,试图把里面他们认为必定存在的不知有多少的黑幕大白于天下的时候,祁宝相刚巧是坐在故去许多年的老父的墓前,接受了一些别有用心者的采访。
“的确,在我的这多半生中,我曾经说过一些不太合适的话语,也就是牢骚话,否则,估计你们也不会上门来找到我。不过,我下面的说法可能会使你们太过于失望,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祁宝相抚摸着老父的墓碑,叫老伴和儿媳在老父的面前摆好四样精致的点心,再指点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给爷爷斟上一杯陕西的名产,在上海万国博览会荣获银奖的西凤老酒,然后看看身后的几位“学者”,“这不是因为我是一个退役的红军战士,也并不因为正像诸位都在心里十分清楚的那样,现在的天朝红军天下无敌我才这样说,历史就是历史。河州,是马占鳌大帅当年起事的总部所在地,红军也是先来到的河州,我们以为河州坚如磐石,拒绝了红军要求我们必须撤离河州的建议,可仅仅一眨眼之间,河州南城就被红军控制。”
祁宝相笑着扫了眼几位已经开始明显面露不悦的“学者”,顧自地端起酒杯,与长眠的老父亲共饮,“看样子就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真正的军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告诉你们,当年的回暴军,除去自以为是的骄狂之外,无论什么方面都无法与红军相比较。你们知道我们当初用的都是什么家伙?呵呵,说起来太丢人,我们的武器很原始,主要是菜刀、镰刀、铡刀等家具和农具,再就是用竹竿削制出来的竹竿枪。象抬枪、火炮之类的火器,简直就是奢望,更不要说红军手里的武器了。没想到的是,南城一破,红军却停止了应当的更猛烈的攻击,只是限令我们退出河州。我们得以全身而退,也包括后来的临洮之战,都是一样,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尽管暴乱,尽管给红军消灭陕甘清妖,光复西北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手上也许还有红军战士的鲜血,但红军依然念及我们毕竟没有像陕西暴回那样丧心病狂,还是给了我们一个出路。攻城容易吗?那是要死人的。放在你们身上的话,谁肯?”
“清妖口口声声支持我们,可当我们撤进临洮,无论安定还是兰州府的清妖,却并不像对待陕西回回那样的爱理会我们,道理其实我不说,你们也应当明白。”祁宝相放下手里的空酒杯,亲手摇起了一架留声机,留声机里传出来的,就是天朝上下无人不晓的林海丰的声音。
“……中华民族是一个最伟大的民族,千百年来,为了民族的统一和安宁,一代又一代的仁人志士英勇的奋斗过,他们有名,或者无名,都是我们民族的英雄。在此,谨向一切致力于民族统一,领土完整的逝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哀思!不能忘记过去,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这是在庆祝太平天国取得光复全国胜利四十周年的一八九八年的八月一日,在天京忠烈园,林海丰的讲话。
“安王说了,老人家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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