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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当道-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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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老夫人身边总共也没几个识字的丫头,如今因为读经这点事撵走了几个,郑姑姑正发愁,而纤绵出现得正是时候。依照郑姑姑的话就是,反正太老夫人眼神不好,长得齐不齐整都无妨,不过就是晚上读读经。

    纤绵借着这么一阵东风,四平八稳地就被调去了太老夫人身边,做了个秋安所的讲经的二等丫头。后有细细的关于夹谷琰要强行留住她的传言,终究也不了了之。她终于顺利脱离虎穴,直奔狼窝而去。

    秋安所的岁月仿佛是土墙上垂下的枯藤,带着黯淡的颜色,颓废的态度,日复一日。

    太老夫人常常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落花,一看就是一整天。

    本就静默的时光更是被太老夫人的这副态度无限拉长,幸好纤绵在庵堂中住过,不然真的会在这种平静无波的日子里面憋死。

    太老夫人的秋安所除了会客的正厅,管事的偏厅,休息的正室以及念佛的佛堂外,还有东西各三个耳房,其中三间是丫头们住的地方,其他三间分别是堆放器具的房间、冬日用来储煤的房间和一间简单的小厨房,一般只做些清粥小菜以及煎药之用。

    纤绵住在离佛堂最近的那个耳房,熟悉了太老夫人的作息之后,她规划着帮助师父逃脱的计划。红穗事件过去已久,师父在那种憋闷的地方呆着,自己实在过意不去。

    纤绵先去考察守卫的情况,角门处的守卫酉时换班,从听风阁到角门以师父的速度应该不到一刻。她随意在纸上写写画画,计划赶不上变化,先去放了师父出来,以师父的聪慧自然有办法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姗姗来迟
    纤绵决定,心动不如行动,利索地翻身下床,换了一身暗色系的衣服,没有点灯,左右探看一番后,快步沿着偏僻的小径直奔听风阁,阁内安静得很,甚至没有师父的无弦琴声,她不由得暗暗奇怪,担心有暗器和埋伏的她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楼梯,听风阁明显被人打扫过,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纤绵有些奇怪,这空气中的香气似乎是酒香,她再仔细闻了闻,确实是酒气。她蹲下来查看地上,并没有大片酒水停留过的痕迹,而是一点一点,带有方向性的痕迹。纤绵略一思量,看来太老夫人提前将师父转移,师父为了告诉自己所以用随身带着的酒留下了讯息。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急忙起身离开,却还是在不经意间被地上细细的天蚕丝缠住了脚踝,她之前也遇见过这种情况,故而并没有着急有所动作,而是抬头查看天蚕丝的走向,天蚕丝几乎都是缠绕在各个架子脚上。那么,架子里面应该是安全的,她暗自想着,目测了一下架子离窗口的距离。她在这个角度看不到窗子那边的情况,只怕那边也是有埋伏的。

    楼下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纤绵蹙眉,怕是追兵来了,不能再犹豫,她仔细地快速将天蚕丝从脚上解下,足尖一点翻身进了架子。

    而架子中却传来另一个呼吸声,纤绵完全是吓住了,咬住唇,因为架子是暗处,加上是晚上,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别怕,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我奶奶肯花力气对付的人,我就有帮忙的理由。”是夹谷琰的声音。

    她咬了咬唇,慢慢能够看出他在黑暗中如晨星一般的眼睛。不知是否错觉,他看到她的一瞬眸中微微一颤,他指了指外面,“我去引开他们。窗外有埋伏,你在这里等到没动静了再走。”

    纤绵无声地点点头,仿佛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心突突地跳了两下,看着他转身出去,她伸出手想要说一句“谢谢”的话,却梗在喉咙。她咬住唇,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揪着衣带,虽然知道他不会有问题。但还是心跳如鼓,心跳声甚至大过了外面渐渐低下去的打斗声。

    等到外面没有动静了,她慢慢探出头,似乎没有人了,恍惚看到架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捡起,一看愣住了,竟然是穗子都掉色的同心佩。

    心竟然在那个瞬间停了半下,而后却以平日几倍的速度跳动一番,随后脸微微发烫,半刻之后才终于恢复正常。她从没想过,他竟然还收着这个东西。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人还是对自己有一些情义?想到此处,她唇角不自觉地微勾,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同心佩,仿佛上面还有他的温度。外面偶有一些古怪的虫鸣,让她从有些温暖的回忆中猛然惊醒,夹谷琰对自己是情深似海也好。情薄如纸也罢,以自己当前的身份地位也不会有什么美好的前景,她苦笑一番,颤着手指将同心佩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依依不舍地将它放回原处。随后头也不回地就要起身就要离开。

    而她起身的这个角度恰好看到了师父留在地上的痕迹,那些看起来杂乱无章的酒渍竟然拼成了个如字。

    若这如意阁与听风阁是同样结构,那么如意阁中应该也是有一间密室的。纤绵叹气,早知道那天不管师父说什么都要将他带出去,管这城主府翻不翻天哪。就算她入得了如意阁,也没有牢房的钥匙,如何都是白搭。她去了几次如意阁连密室的机关都没有找到,她干着急也没用,只想到师父说过守琴人的权力掌握在敬嵇村的长老那里,敬嵇村她是不能了,但至少可以将消息传到江都的师母那里,若是师母说不定会知道密室,或是帮着想一想办法。

    而如今,她只能沉下心思,等待一个机会,能够出府的机会。

    而这样的机会也很快就到了眼前——月皎的生辰,虽然月皎也不是在府内第一次庆生,但如今府内月皎管事加上太老夫人归来为她撑腰,再加上前一段司空月皎的父亲司空挚提出的建议整顿了城外流民得到夹谷琰的大加赞赏,前朝后府本是一体,府内的丫头小厮自然明白该如何奉承。不管月皎的态度如何,反正府内的管事已经奔着隆重的方向准备了。

    自从上次将采买陈贵撵出府之后,帐房那边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接替。此次要将府内装饰一新,少不得采买的活计。太老夫人这里便拨了最闲且识字的纤绵过去帮着一起看采买单子。

    自然,这也是纤绵主动争取的结果。一听说采买那边的人数不够,她便稍稍在郑姑姑面前讲了几句,郑姑姑如今很是看重纤绵,自然不会不允。

    采买管事让掌事姑姑秀盏带着十月和纤绵出府,纤绵拿着采买单子在后面小步跟着,看了看,跑到秀盏身边,“姑姑,这单子上的青花缎,丝线需要去城东的锦绣布庄,可琴弦和金漆却在城南,还有这个翻新首饰的金店在城西。”

    秀盏拿过单子看了看,“是啊,时间比较紧啊。”

    纤绵故作绞尽脑汁的模样,“姑姑,不若我们分开行动。一来,翻新的首饰比较贵重我们满街乱走恐有不测,二来也节约时间。”

    十月也是孩子,不喜欢跟着秀盏被约束着,一听纤绵的建议急忙附和,“对啊,姑姑,我们分开行动,说不准还可以剩下时间去望锦楼吃茶呢。”

    秀盏拧眉,看着十月和纤绵满怀期待的模样,沉吟半晌回答,“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出府办事不牢靠,管事让我来管束你们。若分开行走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十月脸上的兴高采烈一下子被秀屏的话冲散,垂头丧气地看着地面。

    纤绵不以为意,“管事只是怕我们两个年岁小,拿着这么多的银两不放心。姑姑不多给我们就好了,劳神的事情还是姑姑做,劳力的我们做就好。”

    十月抬头看了看秀盏有些松动的表情,接话说,“翻新首饰可以记帐的,那样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秀盏终于颔首,“好吧。”

    纤绵指了指南面,“琴弦和金漆就由我来置办,这样我和十月办完后去城东与姑姑汇合,如何?”

    秀盏点点头,将银两分给纤绵和十月,“不许贪玩,办事要紧。”

    十月和纤绵忙不迭地点头,领了银子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相请偶遇
    纤绵看着十月蹦蹦跳跳地离开,扭身便钻进了茅房,将所带的包袱中的贵重的绸料衣服换上,很久没有穿过了,还是之前在帝都的时候晓棠嚷嚷着给她买下的,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她将丫头的发髻抖开,挽成一个平常的发髻别上一根玉簪,覆上面纱,迈着小碎步走去琴行。

    琴行老板一见纤绵如此装扮,谄媚地走上来,“不知小姐有何需要?”

    纤绵看了看摆在桌案上的几床琴,轻轻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抖了抖,“没有什么满意的,没有好一些的吗?”

    老板一见银票更是乐开花,“哟,我们琴行远近闻名,自然一应俱全,小姐请随我到后面吧。”

    纤绵微微颔首随着老板入了内堂,老板郑重其事地捧着一床金丝楠木的琴过来,“小姐看这个可好?”

    纤绵随手拨弄了下,琴声倒是古朴典雅,她微微颔首,“老板,可否让我弹一曲?”

    老板讪讪一笑,“小姐是爱琴之人,自然知道不历百年无断,梅花断最古,牛毛断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可这把琴上的断纹也是难得的冰纹断啊,仅此于梅花断,牛毛断的,小姐说弹就弹,这不大合适吧。”

    纤绵早就猜到老板是这个态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老板敢不敢赌一把,我有自信我用这琴弹一曲后,这床琴价钱翻番。你若真买与我,还当真亏了。”

    老板看纤绵不像是说谎,却也担心,一时难以决定。

    纤绵诚恳地笑了笑,“老板经营多年,竟连让我弹一曲的胆子都没有。罢了,我去别处就是。”

    老板打量了下纤绵带着薄茧的手,咬了咬牙,“给小姐弹一弹也无妨。不过先给我点押金吧。”

    纤绵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让他得逞,扑哧一笑,“老板不愿意就罢了,只是可惜了好琴无人弹。琴音独寂寞。”

    老板闻言,缓了缓神色,“既然小姐这样说,我便与你弹一弹。”说罢,将琴放于琴案之上。

    纤绵向老板微微施礼,坐在琴案旁边的凳子上,轻轻拨了拨,略略松弦将琴音降低下来。她看中这把琴才不是什么冰纹断,也不是什么金丝楠木,而是这琴弦乃是金蚕丝所做。不会轻易断掉。她这样想着,将内力运于指尖,右手打摘起音,左手往来走音,弹的正是师父弹奏的那曲《酒狂》。她明白自己在意境上定是输于师父的。所以特意在指法上采用跪指让声音更加清晰,在左手上行渐强下行渐弱的过程中不断加快动作,将原曲中的酒醉癫狂之态抒发得更加淋漓尽致。

    而她此刻脑中皆是师父酒醉被困的模样,将那股悲愤之情全部倾注于指尖,琴音铮铮似诉豪情,恍若一只雄鹰,时而低垂时而振翅。然而偏偏有那么一张无形的网突兀地遮挡住它的翱翔,琴音一转又仿佛在沙土上一挥而就的狂草,偏偏随风吹散。

    几番交叠,琴声一波比一波愤慨凌厉,偏偏就在琴声最悲愤处,琴声忽止。琴弦似乎还在微微抖动。却再也没有发出一个音。

    逍遥城从未这般寂静过,连叫卖的小贩都痴痴地望着琴声发出的方向。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这样发出邀请,“请弹琴的先生上孤府中一坐,如何?”

    隔着六扇草书屏风。纤绵的手指停留在琴弦上还未放下,她依稀能够看到屏风外的身影。

    夹谷琰见纤绵没有应声,略一沉吟解释道,“先生莫怪孤突兀,实在是当初在滴水轩数次邀请先生,先生都没有回应。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先生到孤的逍遥城,也该让孤尽一尽地主之谊。”

    纤绵咬了咬唇角,真是冤家,怎么又碰上他了呢,之前都是师母在前面周旋让自己每每都有脱身之机,这一次,似乎只能靠自己了,她想到这里,轻咳一声,压低嗓音,“既然是偶遇城主,又知道城主盛情,奴家再推辞似乎有些不通人情了。”

    夹谷琰闻言一笑,“那么……”

    纤绵不等他说什么,抢声说道,“能否请城主在门口稍候,奴家和老板还有话说。”

    夹谷琰顿了顿,拱手说道,“好。”

    此刻,老板才回神,欣喜若狂地向着纤绵一拜,“原来是滴水轩的琴师,是我老眼昏花不识先生。”

    纤绵却没有理他,看夹谷琰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外,拽了拽老板的袖子,小声问道,“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后门?”

    老板愣了愣,迷茫地点点头。

    “快带我去。”纤绵起身急忙说道。

    老板终于回神,“城主邀请可是上上荣耀啊。”

    纤绵偷偷翻翻眼皮,正色道“奴家也知道是上上荣耀,可若有人相请便去,奴家的琴声岂不成了俗物?看老板也是颇通音律之人,难道不明白吗?”

    老板拧眉,“我若送你出去,城主会将罪责降到我头上的,我可承受不起。”

    纤绵将银票塞进老板手中,“还请老板带奴家去后门。”

    老板嘿嘿一笑,“琴师的委托我不能不理,请随我这边走。”说完带着纤绵穿过内堂,指了指墙角的一个小窄门,“那就是了。”

    纤绵感激一笑,从老板手中扯回那张银票,迅速穿过小门,将老板的喊叫关在门里面。正在偷笑的时候就听到夹谷琰悠哉的声音,“看来孤等在这个门口还真是正确的决定。”

    纤绵脸都快纠成一团,脑中转着各种念头,沉声回答,“城主大人真是风趣,正好奴家要去一趟茅房,城主大人要不要一起去啊?”

    夹谷琰唇角一勾,“孤不大喜欢那里的气氛,还是让孤的侍卫陪你好了。”

    纤绵笑着应声,“那么,还请城主大人在此稍候。”说完随着夹谷琰的侍卫到了偏僻的茅房,侍卫到了一旁守候,纤绵看了一眼进了茅房里面,以最快速度换了衣服和头饰,扯下面纱,装作拉肚子拉得厉害捧着肚子地从茅房出来绕了一圈再次回去,然后再神清气爽地出来,无视一旁侍卫有些惊疑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离开。

    走了几步感觉有人跟住了她,猜想必是那侍卫感觉不对,追上自己了。她明白自己一时半会甩不掉这人,反而特别淡然地再次走进那家琴行。

    老板看了看纤绵的衣着,便知道多半是跑腿的,一边擦着琴案一边问道,“姑娘买什么?”

    纤绵对老板的态度不以为意,“琴上的金漆和天蚕丝琴弦。”说着便从怀里拿出金漆的对比样和断掉的琴弦,“老板,您看。”

    老板看了一眼,放下擦琴案的抹布,“哦,金漆五十铜板,琴弦十铜板。”

    纤绵数出铜板递过去,“给你,老板。”

    老板回内堂拿了东西给纤绵,纤绵打开铜盒看了看金漆,色泽光亮度与她带着的小样一般无二,而琴弦的质地和粗细确实也没错。

    纤绵查看后将东西包好,出了琴行,正巧碰见了在街边买云片糕的十月,凑过去拍了拍十月。十月差点噎住,捶了捶胸口,“吓死我了你。”

    纤绵摇摇头,“不是说买完东西就去姑姑那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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