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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落月流白-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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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琴音，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落月的太阳穴隐隐发涨，脑海里慢慢的浮响起几个声符……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晨殇弹不出这样好听的曲子！他不是晨殇！
落月猛的睁大眼睛，惊得后退一步。
晨殇慢慢的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渐渐泛出莹莹的紫，那把琴消失了，他缓缓的站了起来，面目变得狰狞，眼睛里却流出血一样的泪水。
“丫头，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可以这样伤我，你怎么可以……”
落月惊得踉跄后退，她怎么伤他了！她怎么伤他了！
这样的晨殇让她感到害怕和恐惧！她惊慌的想要施术，却发现身上一点灵气也无！伸手欲拔剑，却发现银勾也不在！
晨殇狰狞的伸出手来，尖利的指甲和掌心里，全是血！鲜红的血！一片艳红……
落月无声的叫喊着，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惊讶的打量着头顶，那绣着素雅清荷的精美床罩，浅粉的缨络垂落下来，在她的上方轻轻的摆动，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睡衣，柔软温暖的锦被盖在身上，空气里是氤氲的袅袅檀香，将她刚刚在梦中的激烈情绪奇异的平定下来，慢慢的归于止水。
那架玉琴静静的摆在旁边的几案之上，左边是精巧的梳妆台，旁边的书桌上整齐的放着文房四宝，中间的桌椅整齐的放着，下面铺着一块厚厚的地毯。
这里是，陋居。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着她惊讶的眼神，温雅的笑了起来，眼角有些浅浅的细纹，却仍然挡不住他的风华。
“你醒了？”碎玉微笑着，将托盘放在床边，然后轻轻揭开那个白底蓝瓷汤盅，用勺子盛了一些汤出来，温润的白瓷小勺轻轻的碰撞着碗，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玉安静的敛着眉目，一片儒气与淡雅。
“饿了吧，先把这碗汤喝了。”碎玉舀起一勺汤，轻轻的吹了吹，然后递到落月唇边，她愣了一愣，看着他轻轻的点头安抚示意，她低下头，将那汤喝了进去，淡淡的味道，入喉之后却觉得余香醇厚，鸡肉的味道在舌尖久久的弥漫着，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想要再喝一些。
一勺，又一勺，直到那盅鸡汤见了底，落月才觉得胃里不是那样空空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落月疑惑的问道，却发现她只是张了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脸色有些微变，她怎么会一觉醒来，便来到了陋居？而且还说不出话来！记忆中她应该是……
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片段涌入她的脑海，落月突然惊恐的瞪大眼，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她不是……
碎玉看她有些激动的样子，正要开口，门口却突然走进一个人来，面如冠玉，眸若流星，乌黑的长发在行走间轻扬起来，玄青色的轻衫如浪翻卷，同色的袍带整齐的束着，明明只是一个男子，却犹如一颗闪闪发亮的星子，耀眼的风采将周围的一切景致衬得黯淡失色。
晨殇！
落月惊得猛的后退，后脑重重的撞在了床柱上，下身的疼痛更是如同再次撕裂般，提醒着她在醒来之前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
“丫头！”晨殇见她撞在床沿上，如一阵风般掠了过来，紧张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撞痛了没有！”
落月拼命的摇着头，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恐惧，她全身都瑟瑟的发着抖。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无声的嘶喊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碎玉看着他们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先聊，我先出去吧。”
不！碎玉，不要走！不要走！救我！救我！落月拼命的睁大眼睛，哀求的看着碎玉，碎玉怔了怔，不知道她的眼神里为何有如此的绝望，恐惧，还有悲伤……
“不要怕，不要怕……”晨殇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像哄孩子般的哄着她，“丫头，不要害怕，没有事了，再不会有事了……”
碎玉轻叹了一声：“我就在外面，落月，你有事就叫我。”
他转身走了出去，而且没有忘记带上门，落月的心似乎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沉入深渊，她惊恐的看着晨殇，如同看着一个恶魔！
也许是她眼里的惊恐，也许是她从来没有透露出来的软弱，晨殇痛楚的看着她，喉咙里似是哽住了什么东西，她在发抖，她在害怕，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晨殇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努力压抑着自己欲要奔流的悲伤情绪。
丫头，对不起……对不起……
“殇，我说过多少次了，不用你抱我！”
“殇，很好听，你再练练的话肯定会更好听。”
“你存心整我，看我不把你画成大花脸！”
“你要与殇交 合，可有问过我的意见！”
那个总是摆出大人姿态的丫头，那个看似淡漠却委婉善良的丫头，那个不经意间露出小女儿态的丫头，那个心细如针冷静沉稳的丫头……
她的眼神惊恐得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娇小的身体拼命的蜷缩起来，不停的颤抖着，眼泪无声汹涌的滑落下来。
晨殇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拥在怀里，将下颌轻轻的抵在落月头上，柔声的安抚着情绪激烈的她：“丫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我不会再伤害你！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
我爱你……
对不起……
我爱你……
一场豪赌
伏珠焦急的在结界里面来回走动，已经三天三夜了，她与所有姐妹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办法破解这个结界，晨殇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她难以认知的程度！
冷泽静静的伏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三天了，他一直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几下，伏珠几乎都可以肯定的认为，他已经死了。
修长的指节慢慢的蜷了起来，攥握成拳，冷泽艰难的撑着地，慢慢的抬起头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他还是太没用了，他居然连保护姑姑的能力都没有！他居然被晨殇的一只指头打败了！
他要去救姑姑！他要去救她！
冷泽吃力的撑起上身，伏珠惊喜的看着他，暗暗的为他祈祷着，希望他能够加把劲站起来。
冷泽突然痛苦的抱住头，一股剧烈的疼痛向他席卷而来，带着汹汹的气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急剧的冲撞着，想要将他的头生生撞出一个洞来！
好痛！好痛啊！
冷泽使劲的捂住头，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脑海里不断闪过无数个破碎的片段，那些片段如同刀刃般锋利的切割着他的思想，可是，他一片也抓不住！一片也抓不住！
他怎么了！伏珠双手撑在结界上，拼命的叫着他的名字：“冷泽大人！冷泽大人！”
他听不见！即使没有结界，他也听不见！剧烈的疼痛让他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思想，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些零碎的片段，如同汹涌的浪潮般向他袭来！
漫长而又痛苦的煎熬，比凌迟更为痛楚，比利刃还要尖锐。
直到他失去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渐渐的陷入半昏迷状态，紫色的眼瞳却渐渐的清晰起来，如同一汪深潭，清远，澄澈，不染纤尘。
月儿……
我终于回来了，月儿……
夜白慢慢的从地上撑起身子，乌黑的发丝滑落下来，挡住了他轻轻颦着的眉宇。
他的心脉受到严重的重击，不轻的伤呵，没想到重新换了具身体，还是这样脆弱不堪，剧烈的痛楚如同蚂蝼一般缓慢的噬咬着他的感官，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凭着强大的意志压制住这股强烈的疼痛。
伏珠惊讶的看着冷泽痛苦的挣扎翻滚，似乎有一根无形的刺鞭无情的鞭笞着他的身体，直到他慢慢停止了挣扎，再慢慢的坐起身，安静的闭上双目导灵修神。
他的眉宇恬淡如水，神情宁远淡雅，即使闭着眼睛，也掩不住那股清越高远的气质。
轻轻颦着的修眉，表示出他的情绪有些轻微的浮躁和不稳定，可是都被他控制了下来。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紫瞳清冷无波，神情高贵淡雅，他缓缓的扬起手，掐着神刎指诀，那道玄青的结界轻微的晃了晃，然后呲的一声，渐渐碎成青色的雾气，随着轻风飘散而去。
无圣宫最高阶的术法神刎！伏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冷泽似乎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个修为。
夜白轻轻喘了两口气，看着伏珠带着一众素衣齐齐跪在他面前，简短的问道：“宫主呢？”
伏珠心里有疑，却仍是恭谨答道：“被晨殇大人掠走了。”
“我是夜白。”夜白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解释道，面前的素衣纷纷露出不置信的神色来。
他的身体受了巨大的创伤，一阵阵剧烈的痛楚向他袭来，夜白慢慢的呼吸，吐气，平静的抑制住心里的不安与难耐。
伏珠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他说他是夜白，她相信，只有夜白大人，才能用冷泽修为如此低的身体释放出那样高阶的术法来。
“夜白大人，晨殇大人堕了魔，宫主被他掳走了，眼下该如何行事？”伏珠简单明了的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宫里的主子只剩下他一个，但是依他的能力，伏珠相信宫主一定会被安然无恙的救回来的。
晨殇终究是堕了魔，夜白的眼里浮出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神色，他之前所布的一切局，所做的一切准备，步步紧凑，局局精心，然而他数年来精心筹划的一切，都在他与紫煜的对决重创后全盘推翻。
他将很多的可能都估算进去了，可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因为不懂得爱，他低估了爱情的力量。
爱，是可以无私到极至，却也可以贪婪到堕落。
月儿……
夜白的眼睛轻轻的闭上，如果他没有重生，也许便会更冷静的处理这件事情，可是现在，他的心很乱，以往一贯的心如止水似是投进了一颗巨石，被重重的打破，掀起无尽的狂澜。
他爱落月，重生后的他心魄惧全，他再不是那个不懂得爱情的夜白，尽管他还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操控全局的智慧，可是，却再也无法做到往日的理智沉稳，理智告诉他，要从长计议，而情感却告诉他，马上就去救她，不顾一切，不管任何代价，救她回来！
夜白缓缓的睁开眼睛，紫色的瞳孔澄澈如水晶，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短暂的瞬间心里做了多少个艰难的挣扎与摇摆，他轻启薄唇，慢慢的吐出两个字：“回宫。”
伏珠惊讶的看着他，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神情间却满是恬然的从容与镇静，仿佛天下皆运筹在他指尖，这个看似文弱得不堪一击的男子，实际上却拥有着倾覆天地的力量，他的强大，不仅仅来自于他的修为，更多的，是来自于他永远坚实而平稳的心智。
伏珠恭谨的低下头，抱剑应道：“是！”
无圣宫早已被晨殇的力量摧残得破败不堪，所有宫女都忙碌的来往穿棱着，打扫清理着被肆虐过后的宫殿。
夜白静静的坐在杏花林中，花瓣一片又一片的飘落下来，落在他的黑发上，再缓缓的滑到衣服上，缀出点点雪蕊。
他敛着双目，神情沉稳如水，面前是那个小小的锦盒，里面是无数的晶石，他之前用生命提炼出来的晶石，当初为了制驭晨殇的东西，如今却没有了用处。
晨殇的强大，已经超乎人的想象，没人能近他的身，更不要说用这些晶石对他造成致命的打击。
可是，落月能……
夜白的眼瞳缓缓的凝了起来。
“伏珠。”他淡淡的唤了一声，伏珠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不放心落月，她一直在这里等着夜白，等着他下达命令，做她应该为落月做的事。
“夜白大人。”她抱剑行礼。
“将素衣探遣下山去，注意晨殇和宫主的行踪，任何细节和举动都要向我汇报，但是不要轻举妄动，只需要掌握他们的动向即可。”
“可是宫主……”伏珠欲言又止，晨殇堕魔如此嗜杀，万一他对落月有了杀机，岂不是会……
“晨殇目前不会伤害宫主的，你依言照做就是。”夜白淡淡的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伏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杏花林。
夜白的指尖慢慢的蜷了起来，依晨殇的性子，他绝对不会杀了落月，但是，什么事情都有万一……
他是在赌，用落月的性命在豪赌，夜白努力的让自己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想事情，这样的他才可以保持足够的冷静和理智，慢慢的策划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如果晨殇杀了落月……
夜白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没有如果！
如果这个万一真的发生了，他不介意杀了晨殇来陪葬！
尽管他是他曾经最在意的弟弟，可是他不能伤害落月！不能！
不能再自私下去了
经过几天的休养，落月的精神渐渐好了许多，身体的创伤也慢慢的在愈合，可是，不管晨殇对她再怎么温和，她都是那样排斥他，虽然她没有再表现得那样激烈，但眼神里的戒备与警惕，却将晨殇远远的阻隔在外，他明明近在她的咫尺，却感觉那样的远……
“丫头，今天的天气很好。”晨殇将窗户打开，让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已经是春天了，外面栽种着的梨花如同一簇簇白绒，偶尔有风吹过，便飘落万点白雪。
他转身走到床边，落月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她也说不出话来。
“你应该出去走走，这样天天窝在屋里，会把人憋坏的。”晨殇取过一袭白色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细细的替她将束绳系起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脖子，晨殇很明显的感觉到她颤了一下，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却明显的浮出排斥和惊慌。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看着她温和的笑：“我带你出去看看吧，你当了宫主之后就不能下山，难道现在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落月的眼里滑过一抹痛楚，有什么好看的，他屠戳了整个圣仙城，难不成要她出去看尸体么！
晨殇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她轻微的缩了一下，没有抽出来，然后便被他从床上拉了起身，身上已经不痛了，可是几天没有下床，她的脚似乎有些僵硬，在一站起来走路之后便踉跄了一下。
晨殇忙扶住她的腰，落月像是被蛇咬了一般跳开来。
他忙缩回手，眼里的光采明显的黯淡下去：“对不起。”
落月看见他眼里的神色，心里动了动，情绪千丝万缕的漾开来。
晨殇最喜欢抱着她撒娇，最喜欢拉着她的手到处乱跑，最喜欢对她咧着嘴笑，永远一副长不大的孩子样。
可是现在，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生怕她不开心，小心翼翼的做着一切事情，她怕他碰到自己，他便尽量与她保持着距离。
他仍然满脸温和的笑意，但是那笑容背后，却压抑着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痛楚。
从陋居慢慢的走出去，一路上的下人都如同数年前那般，微笑着给他们让路。
落月的心里越来越疑惑，圣仙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所有人都像没事人儿一般。
出了大门，落月慢慢的抬起头，眼前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一些商贩大声呼喝着邀着客人，一些人围成圈津津有味的看着里面卖杂耍的，不断的指指点点，有人扛着插满了糖葫芦的草靶子在大街上来回叫卖，街边还有殷勤的店家揭开大大的蒸笼盖，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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