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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姝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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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龙烈山依依不舍地望着,望着,直至她单薄柔弱的背影渐渐消失于百闾千巷之间。然后他举目远眺,望向西方的莽莽群山。在那烽火狼烟之处,红日终于不堪重负,被满人间的血泪压下崦嵫去了。黑夜像死神一样用它的玄袍裹住了战栗的世界。
豢龙烈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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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池大壑(四)
有一阵工夫,铖铩确确实实是昏昏沉沉地睡熟进去,但他很快梦见自己的职责,立马清醒过来,再没敢入睡。所有人的安危置于他一人肩上,怎敢休息懈怠?!他换了根蜡点上,虽熬得睛红如兔、上下眼皮直打架,依然半死不活地警惕值守。也许他迟早要垮掉,也许他们都会垮掉,会在昏迷中被这青黑色的死水带到阎界深处,带到那永恒的有去无回之地。但只要还能撑住,他就绝不会放弃、绝不会认输。
“睡吧。我替你。”
豢龙烈山的声音吓了铖铩一跳。他这才看见主公已经醒了,正半靠半躺在行李上、两眼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黑暗无光的洞顶。
“……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我也刚醒。”烈山没看他:“上古有句老话,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累了就睡吧,我替你守着。”
“不敢!”铖铩惶恐:“怎能劳驾主公……”
“什么主公。咱们是兄弟。”
“……”
烈山的声线平静如止:“真的,铖铩,我一直拿你当兄弟看待,盈光也一直把令郎当作亲兄弟。咱们九个当中,唯你我二人有妻儿家室,不像他们七个赤条条无牵无挂。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犬子盈光就托付给你了;换作是你遭遇不测,我也会善加照料汝之妻子。万一你我都出了事,无论何人继承国君之位,令郎都将是我雍国栋梁肱肘之臣。”
几句话说得铖铩冒了一背冷汗,脖子根凉得像敷了冰。他连忙弃开兵器、慌不迭向烈山跪倒稽首曰:“主公大德厚恩,铖氏必终生尽忠、永世效死!”
“都说了咱们是兄弟了,别再拘泥这些礼数。”烈山满意地一笑:“快睡吧。”
倦意早给吓飞到九重天外去了,哪还睡得着?铖铩礼毕起身,心肝仍扑腾扑腾跳个没完,索性拔开水袋、灌一口奶糊压压惊。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都懂,铖铩一向非常小心,烈山也比其他诸侯开明得多,如今却说出这般话来,可见烈山是做好了最坏打算,亦可见他对这趟旅程并无把握,甚至可能决死。
主公都开始考虑身后事了,我是不是也该看得长远些?……
……要是主公真的死在前面,我铖铩……
“主公。”铖铩不敢再想,索性把脑子换换:“您看这入冥直梯,还有这柱林大殿,壮观好比神工,不知当初是何人所建?”
烈山摇头:“不知道。太久远了。早在炽霰建国之前,它们就存在了不知多少世代。不过,据说绝地天通之后,蟹族曾一度开凿、加工阎界,作为临时避难之所,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可看出那些石梯、以及这些立柱,皆是一根根六棱石柱攒成的?昔日和谐之音奏响,世界为熔岩吞没,熔岩冷却、凝固之后便会自然开裂,其璺纵向,规则解离作无数六棱石柱。我想当年蟹族有敌神之力,又懂得利用阎界磁力,将遍布天下的六棱石柱稍加切割、雕琢,做出百里石梯、百米立柱应当不难。”
“那老祖宗也忒厉害了。”铖铩咋舌:“那么长阶梯还那么笔直,走几个钟头都没见拐弯的。”
“未必不曾拐弯啊。”烈山说道:“师尊讲过:‘无穷大的圆即是直线’。入冥之梯长度何止几十里,四面八方又空空如也、无可参照,中间哪怕真的拐几个大弯,咱们走在上面也察觉不出。”
“真是奇妙!”
烈山递给他两个奶疙瘩:“奇妙的还在后头。吃点儿吧。”
“刚喝过。主公请用。”铖铩摆摆手:“微臣还是想不明白:老祖宗既有敌神之力,能把阎界开凿、加工成这样,后来怎么会衰落的?又是因何放弃了阎界?”
“因为‘起龙’。”
“‘起龙’?”
烈山点点头:“触族、蟹族制造了一种活的敌神兵器,名曰‘龙兵’。它们虽是兵器,却有血有肉、能思考、能言语,威力大到可以移山填海、劈星斩月。绝地天通之时,蟹族曾繁衍了万亿龙兵,冀望与‘死星’一争高下,却依然败北。绝大多数龙兵毁于战火,但仍有存活下来的,沉睡在诸洲海洋、不为人知之处。后人烧荒、农耕、开山、建筑、捕捞等等,偶尔会在地下、水下发现并有意无意唤醒之,却又无法驾驭,以致酿成灾祸。这类发现并唤醒龙兵之事,便叫做‘起龙’。”
“……阎界蟹族,是被龙兵毁了?”
“正是。绝地天通之时,从抗御‘死星’之战中幸存的龙兵为数不少,其中有四个被居住阎界的蟹族发现。驾驭龙兵之术早已失传,彼时的蟹族只能听任它们大杀特杀、不得不放弃阎界。好容易保流下来的上古技术,也未及带走、被龙兵毁灭一空。所以炽霰人才沦落至今天这步田地。而那四个龙兵后来也分道扬镳了,各自拉帮结派、称霸一方—— 分别是天之主喾喾坎、海之主柯傩祀,还有瓜分寒飑前身—— ‘冷原’的暴王和虚清宇。这个虚清宇,即是日后的寒飑始皇……”
“寒飑始皇!?—— ”铖铩大惊:“—— 是龙兵?!”
“然。”烈山说道:“从古至今,所有的寒飑皇族,全都是龙兵。”
铖铩圆溜溜的眼珠子登时变大了一倍:“……可主公刚说了龙兵之力足以敌神!那寒飑战力岂不—— ”
烈山在海里洗洗手,接着说:“暴王那厮即是如此,自恃敌神之威能,焚野屠城、无恶不作,手下也啸聚了一大批忠心耿耿的龙兵及冷原怪物。但另一面,虚清宇、喾喾坎、柯傩祀三个却皈依了寞琅道,立誓绝不以龙兵之力凌压凡间苍生。为防暴王他日势大难制,寞琅道众乃举兵讨伐之,烽火燃遍宇内,即是传说中的‘青霄龙战’了。本已所剩无几的上古龙兵,经此一役又折损大半。天之主喾喾坎殒命乱军之中,海之主柯傩祀被暴王劈成两截。但寞琅道众终究惨胜,十三万大军设下三轴埋伏之计,将暴王陷在其中,苦战九九八十一个会合、七七四十九个日夜,由虚清宇亲手将暴王碎于阵前。若无此青霄龙战,当今世道还是龙兵把持着呢。”
“微臣如未记错……主公您,也是寞琅道众?”铖铩问道。
烈山毫不讳言:“师尊绿林老祖,乃寞琅道六高人之一,其人亦是龙兵。”
“……那,主公与那寒飑皇族岂非同道?”
“同道不同路,有何怪哉?”烈山凑近蜡炬,搓着两手说:“昔日四大龙兵,大战之后仅虚清宇仍存。天下已定,寞琅道众各归世外,不再过问俗事。虚清宇则收编了暴王、喾喾坎、柯傩祀三个的子民兵马,改冷原为‘寒飑’,自立寒飑始皇。暴王、喾喾坎二人的子嗣也被他收养—— 当今寒飑大皇储扎武,即暴王之子;三皇储犸螣则是喾喾坎之子。虚清宇之子出世较早,于青霄龙战中立下赫赫功勋,继承了皇位—— 不消说你也知道,正是现在攻打咱们的那个寒飑皇帝虚清空。”
“居然这样!”铖铩简直不可思议:“寒飑大皇储、三皇储并非虚清宇、虚清空之后?!而且这虚清宇父子还是扎武的杀父仇人……”
烈山颔首:“寒飑三位皇储,扎武、叆柏、犸螣,皆非虚清宇、虚清空父子亲生。扎武自知身世,但从不在意—— 至少从没人发觉他有所在意。龙兵过人之处正在于此:人心中那些弊病—— 男女饮食、财权私利、伐异党同、排斥非己、重璋轻瓦、世袭罔替……龙兵一概没有。他们原本不是‘人’,也就没有‘人心’。他们只遵循寞琅天道、箐女教诲,做自己该做、应做之事。”
“攻打炽霰,也是寞琅天道、箐女教诲?也是该做、应做之事?”铖铩无法接受。
“能理解,不等于能容忍。”烈山直视向铖铩的眼睛:“同为寞琅道众,我深信寒飑此番侵略必有道理。但不管是什么道理,我都无法容忍他们的所作所为。况且所谓‘寞琅天道、箐女意旨’,并非总是站在凡人一边的—— 不然寒飑何以对炽霰奴隶那样残酷?—— 如果上天欲亡炽霰,而寒飑遵从天意、发大军前来替天行道,我们就该引颈待戮?凡间生灵皆贪生畏死,我们是凡人,是凡人就要不惜一切‘活下去’!就算是天命我死,我也要在死前给天上搠个窟窿!”
烈山说得动情,全然忘却了一行人身处险地、须保持安静才好。其言语之声振聋发聩,远远近近的洞冥芝冉冉亮起,蓝、绿、黄、白四色的繁星再次弥满阎界,将那青黑色的墨池大壑映照得一片灿烂。
“主公!”铖铩一时间血脉欲燃:“主公并不是独自一人!有我铖铩陪伴主公!”
烈山神秘地一笑,并未再语。
烈山总是有所保留——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面对何人。莫先生已将寒飑此来的目的告知与他,他却在众人面前只字未提。
寒飑坐拥那么多龙兵,虽秉持寞琅道教义,难保不会再出现个暴王那样的。
寒飑坐拥那么多龙兵,却还要举倾国之军、前来炽霰四下里找寻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到底有多重要?
那个女人……
……是不是方才梦里见到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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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池大壑(五)
按时掐算,已是次日。竹筏依然死气沉沉地轻漂于墨池大壑之上。九人歇过劲来,开始有说有笑,所有的艰难困苦似乎均已抛却脑后。头顶上近千米高处,四色繁星不时明灭闪烁,呈现出清晰的斑块状、条带状轨迹,且此明彼灭、顺序分明,不知是有风吹过、还是有看不见的黑暗之物爬过。
大家轻松,豢龙烈山自己却蜷缩在筏艏,手举蜡炬,将光亮投向前方。
微弱的光线之内,一副无比凄惨的景象渐渐呈现在他面前:
海面上半沉半漂着上百条竹筏,礁石似地钉留在那儿,大小、形制、做工均与他们所乘的一般无二。它们浸得发白,竹管朽坏弯曲、筏面形同瓢碗,上面的苔藓、菌菇不知死了多少年岁了;每只“瓢碗”里皆淤积着粘稠的黑水、污泥,里边沤渍着一具具皱瘪的湿尸,骨肉支离稀烂,似乎被何物啃咬过。几乎每具尸体上都长满了蘑菇和霉绒,七窍里也是,骨缝里也是,菇上生霉、霉中生菇,却没有一株是洞冥芝;一眼看得到的,只有白森森的、黄惨惨的、让人不禁联想到**、尸骨与死亡的那种蘑菇——
他们的眼窝、鼻孔、嘴巴里,全是一簇一簇的、细长形的肉色针菇,眼窝和鼻孔几乎撑裂,下巴完全脱臼;远望之,犹如脸面上盛开着一大蓬招展张扬的腐肉花。
他们的肋骨与肋骨之间,填满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黄白色圆菇,似乎五脏六腑均已遭菌丝吃光,看得人禁不住毛骨悚然、膈升呕意。
他们的身上、四肢上,许多蘑菇径直顶破皮肤、从肉里钻出来,甚至依稀可见—— 皮肤下面长着满满一层—— 将那半透明的人皮撑顶得疙疙瘩瘩、争先恐后欲要破“土”而出的千百万小蘑菇!
若我们死于阎界,也会和他们一样,被令人作呕的菌丝吞噬、变成这些可怖白菇的腐土与温床吧。
还有那些不容忽视的咬痕。从挣扎的姿态看来,被咬时他们应当还活着。再说得直白点:他们全是被活活咬死的。
他们都是炽霰人。是我们的同胞。
没人说笑了。
大家默默凝视着这些满载蘑菇、尸首与冤魂的鬼筏,看着它们从眼前静静漂过。明明没有声音,他们却听见了溢耳锥心的惨叫,还有哭喊。
“……太惨了,太惨了……”逄鸾省过神来,一个劲儿地说着。
烈山用铍镦轻轻一磕竹筏,咳嗽一声说:“看吧,史书没有说谎。这就是一千三百年前,始皇帝林登星攻打阎界时率领的官兵。他们也许就是在这里打了第一仗,看样子至少死了上千人。死者的衣物、兵甲已被阎界鬼怪洗劫一空,只剩下海水成分作祟、唯独将筏子和尸首保存至今,不然浸在一般水体里,死人只消两年就化成白骨了。”
“他们岂不是在以卵击石吗?”闵天河叫道:“居然大张旗鼓地……林登星难道疯了?他为何如此不惜代价地自寻死路?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就不会想要攻打这鬼神也怕的阎界吧!”
“你没读过书?”烈山看看他:“始皇帝是为了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
仉飒老爷子插嘴道:“史书有载:林登星爱女遗珠公主十二岁时误入阎界,被鬼物掳走。为了爱女,林登星可以不惜一切,于是悲恸绝望之际造下这般蠢孽。他失败了,与他那些忠肝义胆的将士一同消失在了黑暗里。不管他是高估了炽霰的实力、低估了阎界的凶险,还是被丧女之恸冲昏了头,不管怎样,他都必死无疑。他所面对的敌人远比他料想的强大得多。他是在向未知的未知挑战。”
“……但愿咱们不会重蹈他的覆辙。”索明岚说道。
“咱们当然不会。”豢龙烈山斩钉截铁。
鬼筏渐远,大家心里却仍沉甸甸的。巨柱上已经没有水跌下来了。繁星点缀下,海面上游荡起星星点点的磷火,仿佛那些不甘瞑目的魂灵,永远栖留在夺去他们生命的墨池大壑之上。青黑色的海面千里如镜,无一丝风,无一丝波纹,无一丝水声;呼吸声听来像咆哮,而无任何回响。
“看够了吧?”烈山打算将大家从阴郁边缘带回来:“咱们还得在这墨池大壑上漂泊很久,旅程平淡得教人发腻,大家还不如多睡睡、养好精力。”
铖铩说道:“我们总不能老是睡觉吧?”
烈山手指远方:“下面的路途将会愈加艰辛。到时候你想睡怕也没机会了。”
“主公。”仉飒掏出一个酒壶,捏在右手里朝豢龙烈山抱拳道:“始皇帝陛下与万余炽霰弟兄葬身于此,一千三百余春秋,只有咱们来过、见过,按理当掩骼埋胔、隆重祭悼才是。但考虑到阎界险恶、战事紧迫,而我前途尚远,饮食须小心窄用,无力厚仪礼葬之。老夫恳请主公恩准,容我等默哀洒酒、火箭焚舟,以此些微薄奠,对我炽霰之祖宗、先烈聊表敬缅。”
阎界晦暗,一定要冒着暴露的风险焚舟吗?
但无人异议。
烈山略为思量,颔首曰善。于是烈山在前,铖铩次之,然后是仉飒、葆霖、陈方、羌原鹯、逄鸾、闵天河、索明岚,九人恭立筏上,依次捧手奉酒,自己小啜一抹、余者洒入墨池大壑。陈方取出一枚浮石模样的卵形陶瓶,替换箭镞、装置矢首,镰火点燃药信、引弓射入鬼筏阵中——
“吁”的一声,千百条火龙从飞在半空的陶瓶里燀射溅洒开来,好似盛开一朵炎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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