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搞乱了中国足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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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牛、浙江绿城——长春亚泰、天津立飞——上海中远、广州吉利——武汉红金龙、四川绵阳——厦门红狮、广东宏远——河南建业。鉴于成都五牛和长春亚泰已经同积39分，江苏舜天积38分，这样，除上海中远之外的另一个晋升名额将在它们三个队中产生，因此，中国足协特邀韩国和中国香港裁判执法他们的这两场比赛。
　　比赛当天下午，我正赶往深圳准备观战九运会跆拳道预赛。在去机场的路上，我突然接到江苏省体育局局长孔庆鹏的电话，孔说“今天下午绿城对亚泰的比赛可不要让球噢。”我说不可能吧，就放下了电话，但心里不踏实，马上打通宋卫平的电话，把江苏方面的担心告诉了他。没想到宋卫平告诉我：亚泰已提前托人来要我们让球了。我一急忙问：你答应了？宋说，没有。我特别提醒：绝不能让球！输球可以，但不能输人！说完就上飞机了。
　　晚上我打开电视，没想到全乱套了！结果是球迷们知道的那样：
　　直到上半场的第44分钟，四支球队都没有一球进账。
　　15时44分01秒，江苏舜天首开记录，以1∶0的比分结束了上半场的比赛。
　　下半场，戏剧性的变化开始出现。
　　16时15分36秒长春亚泰攻入一球，浙江绿城——长春亚泰0∶1；
　　16时31分，江苏舜天又攻入一球，2∶0；
　　“奇迹”出现在16时33分之后：
　　16时33分06秒，成都五牛进球，1∶2；
　　16时34分45秒，五牛再进一球，2∶2；
　　16时38分22秒，亚泰第二次进球，2∶0；
　　16时47分52秒，亚泰以3∶0领先；
　　16时49分34秒，五牛将比分反超，3∶2；
　　16时50分38秒，亚泰以4∶0领先；
　　16时51分32秒，五牛——舜天4∶2；
　　16时53分29秒，亚泰以5∶0领先；
　　16时55分54秒，亚泰以6∶0狂胜绿城。
　　这个结果使长春亚泰以积42分，进39球失15球，净胜24球超过五牛，成为继上海中远之后最后一个晋升甲A的球队。
　　成就这一天机的是绿城在亚泰进第二个球后，认为进攻时手球在先，并立即罢赛，使同一时间开赛的四支球队的比赛，杭州赛区比南京晚6分钟。正是这6分钟，使超越时空的信息起了决定性作用，进而令长春亚泰在绿城的配合下可以疯狂进球。
　　杭州黄龙体育场愤怒了，观众席上，绿城的忠实球迷激愤地高喊“假球！假球！”
　　我佩服孔庆鹏的嗅觉，但我理解，怕别人让球的江苏也会形势骤然逆转。
　　看到这个结果，我马上拿起手机拨通宋卫平的电话，我愤怒地质问：“这是怎么搞的？你们这不是在打假球是什么？！”耳机里传来宋卫平哇哇的哭声，我吓了一跳。“我真没想到，我花了这么多钱，最后让我的球员给出卖了！”他告诉我，马上要开新闻发布会，他要当场开除5个球员，同时要表扬守门员高树春。
　　当晚，我用颤抖的手敲击着键盘，给中国足协发去谏言书。情绪和思绪在手指尖飞快地流淌：
　　正当国足在世界杯亚洲区十强赛上谱写中国足球史上最光明的一页，中国球迷以至所有爱国的中国人都在为中国足球新世纪的新曙光而欢欣鼓舞，欢呼雀跃的时候，国内甲B联赛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演绎中国足球史上最黑暗最肮脏的一幕。光荣与耻辱并存，光明与黑暗同在，形成最强烈的反差。执著的球迷被愚弄，善良的国人被欺骗，圣洁的体坛被玷污。这是中国足球的奇耻大辱，天理难容！不严加惩处不足以平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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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B五鼠案（2）
10月16日，中国足协对甲B最后两轮不正常现象，作出最终的处罚决定，具体处罚结果如下：
　　一、除上海中远队外，其他队一律取消本年度升入甲A联赛的资格；
　　二、取消9月29日，成都五牛对四川绵阳，10月6日，江苏舜天对成都五牛、浙江绿城对长春亚泰，三场比赛国内球员的2002年注册资格；
　　三、取消四川绵阳、成都五牛、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和浙江绿城俱乐部以上三场国内球员2002年和2003年的转会资格；
　　四、取消四川绵阳、成都五牛、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和浙江绿城俱乐部2002年和2003年的甲乙级联赛参赛引进国内球员的资格；
　　五、给予四川绵阳、成都五牛、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和浙江绿城俱乐部，在上述三场比赛中执教的国内主教练，以停止2002年赛季工作一年的处罚；
　　六、取消四川绵阳参加2002年全国足球甲级联赛的资格，降为乙级；
　　七、以上俱乐部从本决定下发之日起，进行3个月的内部整顿，并将整顿结果于2002年1月15日前上报中国足球协会，中国足球协会将根据俱乐部内部整顿的实际情况，决定是否允许参加2002年度的甲乙级联赛和足协杯比赛。
　　这三场比赛，被处罚的61人名单上，绿城占13席。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绿城人的意料，更让我彻夜难眠。
　　当晚我思绪起伏，想起1993年刚到体委，就有人劝过我说：“陈主任呀，浙江没有足球，等于浙江没有包袱，这个东西，难玩呀。”我当时用微笑回答了他们。我的真实想法是，我不信这个邪，足球难搞就不搞，算什么作为，没有足球，算什么体育大省强省？
　　次日，我给宋卫平拨了电话。
　　“你能接受吗？”
　　“我能接受，我不会趴下。”宋卫平坚毅地回答。
　　放下电话，我放心了。
　　随后，我召开了体育局党组会，研究对假球事件的表态。经讨论，会议形成了浙江省体育局对中国足协处罚决定的表态书。会议决定，将表态书寄国家体育总局和中国足协，并向媒体公开省体育局的态度。次日下午，省体育局召开新闻发布会，副局长杜兆年主持会议，我代表省体育局宣读了《对中国足协处罚决定的表态书》。
　　一、中国足协对今年甲B联赛最后三轮比赛不正之风及时果断进行严厉的处罚，它表明了中国足协打击足坛歪风邪气的决心，我们表示坚决支持。对发生在浙江省内的绿城足球队的不正常表现表示气愤，绝不护短。我们将配合中国足协敦促绿城俱乐部进行认真而不是敷衍的整改。
　　二、我们十分赞赏中国足协“乱世用重典”的表态，但认为只能对查有实据的违法乱纪者施用重典，而不应错伤无辜，不要造成“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漏过一个”的历史性错误。
　　三、中国足协是整个足协的表率，中国足协的官员又是全体足球工作者的表率。我们希望中国足协能以这一事件为开端，通过深入的调查，把反腐败的重点放在查处违纪违法的足球官员和执法裁判上，从源头上根治足球的腐败，重塑中国足协和执法者的形象。对于已经触犯刑律的腐败分子，应坚决诉诸法律，“杀无赦，斩立决”，以儆效尤。
　　四、这次丑闻的出现，绝非偶然，它是几年来足球界乃至整个体育界不正之风的积累和暴露。我们希望中国足协对这三场球的处罚不是足球界反腐败的结束，而是中国足球界反腐败的开始。
　　宣读完毕，我觉得言犹未了，又提高声音说：“这次处罚，由于时间仓促，取证难免不足，容易造成冤案。但总体说，这样的举措，顺应了民意，合乎了民情。只是，整顿的决心与姿态中，只字不提少数官员的腐败，只字不提裁判‘黑哨’问题，对此表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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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三人会（1）
四点表态如干柴烈火很快点燃了全国的媒体，各报刊、电台、电视台竞相报道。假球事件也惊动了亚足联，亚足联秘书长维拉潘致函中国足协，表示亚足联将在中国足协打击足球界的贿赂、腐败、暴力及假球的斗争中，随时进行协助及合作。10月30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也派两名记者罗陈和徐慨，秘密来到杭州，进行调查。10月31日经商量，晚上，我约绿城集团董事长宋卫平和俱乐部总经理沈强来到浙江省体育局14楼会客室，局办公室主任郑瑶在场，央视的记者以及浙江电视台体育频道的郭晓扛着摄像机等候着。
　　宋卫平面带微笑，但对记者带着小心：“不要录音录像吧，还是先聊聊。”
　　我说，“我和宋卫平每次谈起足球，他都有许多苦衷，今天有这么个机会，大家坐在一起，先听宋总的。”
　　宋卫平表示他非常赞成、拥护省体育局的四点表态。并道出了足坛的黑幕：
　　“做裁判工作有几十场，比例大约是70％—80％；钱有一个基数，每场6万元，实际花的钱肯定在这个之上，关键场次是这个的3倍、5倍。”读者注意，这是宋卫平第一次面对媒体公开绿城给裁判送钱的秘密，比李书福要早近两个月，只是我们没让媒体公开这个秘密，媒体也信守承诺。
　　他还表示，阎世铎不会否认足坛的腐败，应该由我们来做掀桌子的工作，而他来做扫除垃圾的工作。但不知道阎世铎能不能下定这个决心和我们一起搞。
　　听完这番话，我对大家表示说，一、宋卫平当时的顾虑不是没有根据；二、我与阎世铎比较熟悉，也有一定交情。阎世铎的工作第一步由我来做，看看他的态度，我要说动他。我对宋卫平说，现在的环境，你的抱负实现不了，我们做这件事是在帮你，你做不了的事我来帮你做。
　　我在隔壁我的办公室与阎世铎通了电话，阎世铎说，既然宋卫平说他给裁判送了钱，也确实有裁判收了钱，说明俱乐部和裁判之间的交易是存在的，而且，这种事情不会是个别现象。
　　电话里我和阎世铎商定，次日，我就和宋卫平直飞北京，并对媒体说，阎世铎有决心把这个事情搞清楚，但现阶段，希望媒体不要介入。
　　2001年11月1日，我与宋卫平于14点10分赶到北京，我随即给了阎电话，15点30分左右，阎世铎的身影便出现在宋卫平的房间门口。
　　很明显阎世铎是想了解情况摸摸底，了解我与宋卫平的打算和想法，为了这个目的，他特意做了打扮：整齐后梳的头发，不打领带的衬衫，深灰色的西服便装。我一眼认出这是当年我送给他的“纲要服”——90年代末，国家体育总局来杭州起草《2001—2010年中国体育改革与发展纲要》时，我亲手送给他和其他起草小组成员的。
　　阎世铎说：“我今天特地穿这件西服来，就是想向宋总表明我和陈主任的关系。”
　　我笑了笑，便开始了正题。此次赴京，我肩负双重任务，一是动员阎世铎出来支持足球打假扫黑反贪并任主帅；二是和阎世铎一起做宋卫平的工作，让他讲清假球“黑哨”的情况，希望他能交出材料和证据。
　　我对宋卫平介绍说，阎主任从政法司的司长，再到办公厅主任，为提高中国足球的水平，改善中国足球的环境，受命于足球危难之时，他在足球圈子里是干净的，在复杂关系当中是超脱的，是我们在足协中最可相信的领导干部。
　　“今天我陪宋总来，就是想听听阎主任对这场斗争的态度，宋总手里有材料，但是不敢拿出来，他对足协有顾虑，希望阎主任能给一个明确的态度。”
　　听完我的这番话，阎世铎开始介绍自己是怎么来到中国足协的，来到足协的一年多时间里，为治理足球采取了哪些措施，其中还介绍了为防止中国足协的官员涉黑涉贪，采取了必要的人事调整。阎世铎结束谈话前明确表示：我一定站在惩治足球腐败这一边。你们要相信中国足协，首先相信我阎世铎，只要你们把材料交来，我肯定会一一查处。如果你们认为中国足协不可信，还有国家体育总局，总局上面还有党中央、国务院，总不能不相信吧？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要提供证据，没有证据，我不好办。
　　已近18时，宋卫平提议下楼吃饭，阎世铎表示，自己到中国足协，俱乐部老总请吃饭，他都没答应，今天也不想破例。
　　宋卫平就到下面买了三块三明治和三块糕点，三人边吃边聊。
　　宋卫平介绍了假球的情况，笼统地谈了他所感觉到的各俱乐部之间以及俱乐部和裁判之间的一些不正常交往，没有涉及具体的人和事，对给裁判送红包的金额也只提大概数字。他最后表示，回杭州后，立即准备书面材料，然后交中国足协。
　　　。。

北京三人会（2）
谈话结束之前，阎世铎对我说，这件事不要向媒体披露，免得被媒体炒作。
　　送走阎世铎，宋卫平对我说，我先拿两个人的材料，其中一个是北京的。
　　次日，我通过电话联络《新闻调查》记者，请他们暂时不要介入。
　　

杭州揭黑会（1）
李书福在杭州新闻发布会上揭黑
　　李书福（右二）和宋卫平（右一）
　　在杭州新闻发布会上2001年12月11日，省体育局在东阳横店召开可持续发展战略研讨会。当晚，我在电视上看到吉利集团董事长李书福和吉利足球俱乐部总经理桂生悦在广州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退出足坛，并且公开承认他们给裁判送了红包。
　　此时宋卫平打来电话。
　　“陈局长，李书福的消息你看了吗？”
　　“是宋卫平打来的。”我捂着手机，轻声告诉在旁的副局长杜兆年。同时，我把宋的每句话都重复一遍给杜兆年听。
　　“我看了。”
　　宋卫平和吉利俱乐部总经理桂生悦在杭州新闻发布会上
　　桂生悦接受媒体采访“我已经向李书福、桂生悦发出邀请，让他们到杭州来，绿城和吉利两家俱乐部联合召开新闻媒体见面会，联手揭露足球黑哨，你能不能来参加。”
　　“好啊，这个行动我支持。事关重大，我要向阎主任通报，通报后再答复你。我这两天正在横店召开重要会议，不可能回杭州参加这个会，回杭州以后，我可以接受媒体采访。”杜兆年听了点头表示赞成。
　　“那就请你替我邀请阎主席，让他来参加我们的会吧。”
　　结束了与宋卫平通话，我立即拨通了阎世铎电话，把这件事情向他通报，并转达了宋卫平的邀请。
　　“非常感谢陈主任，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及时告诉我。但我不可能去参加他们的媒体见面会。顺便说一句，我不能，也不可能参加，除了我在外地的原因以外，我也不知道他们将要说些什么，我的身份不适合到场，不参加比较主动。”阎世铎这样答复了我。
　　我随后将阎的态度告诉了宋卫平。宋卫平表示理解。
　　经过商量，13日上午，在浙江省竞技体育可持续发展战略研讨会的全体大会上，我对着100多位与会代表和省有关委、办、厅的特邀代表说，中央电视台爆炸了一颗原子弹，吉利集团通过央视公开揭露足球“黑哨”，现在又跟绿城联手在杭州揭露黑哨。这个事情我通报给了阎世铎，对于足球扫黑问题，我表明了我的态度：
　　一、体育界至今仍然是反腐败的处女地，体育界反腐败应该以足球为突破口，足球反腐败应该以甲B为突破口，甲B应以绿城为突破口。足球反腐败有三大任务：打假、扫黑、反贪。
　　二、我们支持吉利集团董事长对裁判收黑钱、吹黑哨的揭露。对中国足球腐败的严重性以及竞赛环境恶化的程度不可低估。我们支持绿城以自己的所作所为剖析甲B的黑暗。
　　三、浙江的吉利和绿城为净化足球环境带了个好头，我们呼吁全国各俱乐部为了中国足球的未来，为了求得公平公正的竞赛环境，舍弃自己的得失安危，揭竿而起，向腐败宣战。
　　四、这一把火一但烧起来，肯定会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