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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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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喜好读书。能得皇恩进入大本堂读书确实不错。但是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要一人留在人事复杂的皇宫内?
想到这,仪华脸上无法控制的难看起来。
陈公公笑眯眯的看着仪华,似半分不见她乍然变色,又道:“说起来,王妃您的长兄就承蒙皇恩,有幸入得大本堂陪读。如今舅甥两都入,可不是有缘!”
徐辉祖当年陪太子读书,以至如今俨然太子一派,经常出入东宫。有身为嫡亲舅舅的徐辉祖在,朱高炽必受其照拂,大本堂内各方势力便会对其有些忌惮。
陈公公都这样说了,看来朱高炽留在京师的一事,已是铁板钉钉改不了了。
可朱高炽只年仅六岁,朱元璋对他并无宠爱,宫内又无其嫡亲祖母坐镇,只有远在宫外的母舅一族,且母舅一族对他并未重视。就算有徐家、徐辉祖的照拂,身处在看似亲人却疏离甚生人的皇宫,朱高炽能好?
仪华默然,半晌仍无谓的挣扎,道:“陈公公,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先于王爷……”
陈公公一直细心留意仪华的一言一行,见她对朱高炽是真得关心,心下暗叹一声倒是难得,即刻便打断她的话。富有深意道:“王爷知道了也必是欢喜的。这可是圣上对王爷的皇恩,延续到炽王子身上。”
一言罢,陈公公掸着袍子起身,道:“圣上听说王爷昨日受了些瘀伤,就让小的送了些药来。”说着,示意身后捧着托盘的小太监上前,仪华忙收敛心绪,勉强笑着让阿秋接过,即听陈公公告辞道:“圣上还等着小的回去禀告,这就不耽误王妃了,明儿等炽皇子的行礼收拾妥当,再亲自来接。”
仪华被他这话一堵,无话可说,只得让许公公亲自送他离开。
见陈、许二人走远,阿秋望着仪华紧蹙的娥眉,从旁劝道:“炽王子能得到皇上的喜爱,是天大的好事。这可是其他皇孙求也求不来的。”
朱元璋真是疼朱高炽?这却未必,不过是打一棒给一个枣吃罢了!
仪华心中冷笑一声,看了一眼端着药酒在手的阿秋,没做回答,只下了吩咐道:“王爷不便出院子。我们去把这药给他送去。”
阿秋掩不住的不赞同,道:“可是小姐您还没用过早饭,还是先……”
“一会再用就是,时间有些紧,我得先做打算才行。”仪华语气淡淡的说,神色间却流露出一缕怅然。
阿秋听出话中惆怅,也不再多言,只唤了婢女断药,自搀着仪华去了朱棣养伤的院子。
院外依然是朱能、柳升两尊门神守着,仪华笑着免了二人的礼,接过婢女手中盛药的漆盘,又留了阿秋在院外等候,一人走进了院子。
跨过月亮门,就见朱棣一身黑绸劲衣在院子内练武。一套简易的拳法习下来,只见他身子矫健,步伐沉稳,每一拳打来虎虎生风,又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可见这套拳法是他常练。
仪华双手端着漆盘,安静的站在一旁看他打拳。
一盏茶的功夫后,朱棣收拳,向西面一看,见身着一袭月白遍绣红梅宽袖褙子的仪华,俏生生地立在开满一簌簌白色小花的槐树下面,不觉赏心悦目,脸上这便要杨了笑,却又忆起脸上的瘀伤,当即眸色暗了暗,一派沉着的走过去。正色道:“王妃你身怀有孕,不用一早就来。”
说毕,朱棣一把接过仪华手中的药酒,往楼里一边回走,一边说道:“送药的事由丘福做,也不必你特意跑一趟。”
仪华没有吱声,只随朱棣入了房内,妙目在四下里绕了一圈,寻着西墙角落放置的黑漆木架盆走了过去,见架子上坐着的镏金铜盆内盛着水是温热的,取了搭在架子杆上的白色绵巾浸了水,这才转身走向朱棣,说道:“盘内的两瓶药是今儿一早,陈公公亲自送来的。”
朱棣幽深的眸中似有璀璨流星划过,亮光闪了一闪,轻翘着薄唇仿若一笑,又似未笑道:“劳烦陈公公前来了一趟。他可有说些什么?”
悄然注意下,仪华捕捉到朱棣眸中一闪即逝的亮光,她心下一紧,旋即却温和一笑,递上温热的棉巾与坐在罗汉床上的朱棣,回道:“皇上要接炽儿入大本堂读书,说这是皇上对王爷的皇恩。延续到炽王子身上。”
听闻这话,朱棣眉峰一蹙,不见一丝愉色,反透着淡不可循的不甘,道:“他能入大本堂学习,进入京师的圈子,对他也有好处。等本王伤愈了,王妃陪本王一起去宫里谢恩吧。”
仪华看着心里松了一半,这便缓缓接口道:“定是要去入宫谢恩。只是炽儿不像允炆和晋王世子他们,一个原就住在宫里,一个又有摄六宫事的嫡亲祖母淑妃娘娘。再说此次返京来得匆忙。未料炽儿将会留在皇宫内,身边也没个信得过的人伺候。臣妾担心……”
朱棣抹了脸,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仪华,说了一句“你倒真的是疼他”的话,就一面往罗汉床上撩了棉巾,一面含着几许深沉道:“你的意思,本王知道了。宫里是什么样子,本王当年深有体会。过几日等事情下来了,本王会安排两三个人跟着去伺候。”
仪华未料到朱棣这般好说话,这样就同意安排人跟着朱高炽;又转念一想,朱高炽毕竟是他的亲子,再加之从昨夜谈话中可看出朱棣小时必受过晋王朱㭎的欺负,定然不愿朱高炽再受晋王儿子的欺负。
一番想来,仪华惶惶了多时的心安了不少,却又实在舍不得朱高炽小小年纪一人涉足皇宫,不由感情用事,道:“北平、应天相距千里,这一别不知至少几年不得见。王爷您看能再留炽儿一月吗?等回北平那日再送他去宫里可成?”
朱高炽入召大本堂是一个向众人明示的风向标,北平官员虽涉及贪污案,但并未收回对他信任。且此举又是未了偏心晋王朱㭎,对他的一个安慰。这般,朱高炽只有越快入宫,才越能尽快平息已传来的风言风语。
以上这些,朱棣未想过对仪华细说,故而只道:“皇命不可违,父皇让几时入宫就几时入宫。”话锋一转,不知是对仪华说还是对他自己说:“父皇英明,这次贪污一案,相信父皇已有眉目,本王估计要不了一月即可水落石出。但这次贪污案是个契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说着话,一转眼,见仪华脸上苍白,道她一个后宅夫人想起贪污罪定要害怕,又怜她有喜以来清减不少,倒也打住了话,另安慰道:“外面贪污案闹得再大。也与咱们王府无关。你同本王好生待在这王府里,等着事休回北平就是。”
仪华听着朱棣口中不似安慰的安慰,又看他眼中时而显出的冷漠,口里再是一句话也无,只依照吩咐收拾了朱高炽的行礼;转至第二日,与阿秋含泪送走他上马车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朱棣所说,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但也是这个契机,让朱元璋紧抓不放;却让所以人都未料到,这场因朱棣、朱㭎两兄弟内斗揭罪证一事,成了全国所有官吏的梦魇。
三月末最后两日,由今上怀疑的北平二司贪污案,拷讯出结果。以户部侍郎郭桓为首,联合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等人,并控制所属其下的官员坐盗官粮七百余万石,又收受民税值超国库。
为此,朱元璋大怒。
而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此次一怒,虽未伏尸百万,却让朝中六部举部伏诛,并株累天下官吏、系狱拟罪的数万人,直省诸司皆不能免。后追赃时,又波及到全国各地的一批地主富户,核赃所寄借遍天下,民中人之家大抵皆破。
一时间,腥风血雨漫天,全国怨声载道。
然,门户紧闭应天燕王府,却又是另一番天地,仿佛完全无感外面的惊变,不紧不慢的过着日子。待到一月后府门打开,正是五月“送梅雨”之时,满天满地的血腥味随着最后一场江南黄梅雨,渐渐地散开了……
(现在可不可欲去粉红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投,下个月十月一日开始,每粉红三十分,加更一章。。。。。咳咳咳,捂眼,朱明这文的成绩,俺说这话其实挺汗颜滴,。)
第七十三章 端午
第七十三章 端午
闹得纷纷扬扬的坐盗官粮案,经过五月初五端午这日,朱元璋特意提上议程大办后,它最后一点余温也在秦淮河畔龙舟竞赛的喧哗热闹的掩盖下,落下了帷幕。
当是时,上着紫红金绣云翟纹宽袖褙子,下系十二幅桃红金丝曳地褶裙,手持一把薄如晨雾的绢扇,半倚在一张铺着玉竹细簟美人榻上的仪华,正身处秦淮河畔的高楼深阁之后,透过窗棂前轻如蝉翼的屏帏,俯瞰着楼下游船聚集,彩棚鲜艳;侧听着两岸金鼓震耳,欢声雷动,一直到恭送朱元璋圣驾返宫之时。
“王爷还在和人寒暄呢!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要不奴婢先扶您回阁楼歇着等王爷。”瞥了眼浩浩荡荡走远的圣驾,阿秋搀着仪华轻声说道。
仪华就着拿绢扇的手背拭一拭额头上细汗,气息微喘,道:“遣人给王爷传一声话,就说在阁上等他。”
阿秋应下话,即差了人去,方扶仪华回阁。
爬上两层高的阁楼,仪华已是气喘吁吁,却尚不觉得累人,已感腹中“咕噜咕噜”好似吐着水泡一般,猜是腹肚又饿了,不由无奈的叹息一声。
一旁阿秋闻得叹声,不解地抬眼询问,很快地又抿嘴一笑,道:“离先会儿用食已一个多时辰了,奴婢这就让人备些吃食过来,可好?”
仪华横了眉眼带笑的阿秋一眼,慢步走到美人榻前坐下,低头看着已涨鼓起来的肚子,伸手在上面摸了摸,有些迟疑道:“这才刚及五个月的肚子都有这大了,我心里不踏实,还是别吃了好。”
随侍一起来的许公公听着,一旁笑道:“虽有老话‘藏五不藏六’,可也是因人而异。王妃您肚子五个月就大了起来,小的看这胎定是个壮实的小王子,您呀可别操了闲心。”
闻言,仪华轻抚肚子,但笑不语。
其实她也有此胎是男孩的感觉。自上月下旬以来,她的食量突然大涨,平坦的肚子也忽然涨鼓起来,更常在不经意间,肚中就似有鱼儿游水一样的感觉。
这时候,她往往会想,腹中有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在不断地成长,或是有个如朱高炽一样的小男孩在腹中不安生。
正心如甜蜜的想着,只听“蹭蹭”几道爬楼梯的响声,就见湘妃竹帘一掀,胸前系着老虎头、樟脑囊,左臂缠五色金线的朱高炽带着屋外的热气飞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左臂缠五色金线的徐增寿。
见朱高炽去而复返,仪华不免吃了一惊,忙拉了他的手坐在美人榻上,问:“炽儿,你怎么来了?不是随皇上回宫了吗?”说话间目光却看向立在门口处的徐增寿。
徐增寿拱手行了个礼,大咧咧的走到阁子中间的一张红漆嵌珐琅面大圆桌旁坐下,又接过一碗酸梅汤饮仰头饮了大半碗,才咧嘴一笑道:“太子殿下让大哥他们邀到了对岸画舫聚一聚,也是为了给王爷饯行。估计着个把时辰是回不来的,就让我把炽儿带过来见见您,等晚些让他随太子殿下一起回宫。”
从定下要随去北平,徐增寿就成了王府了常客。他性子洒脱不拘小节,倒颇让人喜欢;又因他的关系,谢氏不管心里如何作想,面上总要过得去。
一如这月初,按了习俗,谢氏就差人送了梅子、绢帕、老虎花、青扇、樱桃予她,是为暗下承认她是新出嫁的女儿。而后,常氏又送酸甜花红、夏衣过府,明明白白地表示她是魏国公宅嫁出去的女儿。
如此这般,她和魏国公宅之间的关系算是缓和了;而徐增寿也随之成了他们当中的纽带。
自然地,仪华待他的情分不比寻常。这会儿听了徐增寿的解释,她便已心安,又见他一脸热汗,急忙张罗着婢女端了水、棉巾等物,给他舅甥二人净面去些暑气。
一时事毕,正待说些话,阁外又有人来禀,道:“王爷随太子殿下坐席,晚些再来接王爷。就让小的送些吃食、市冰过来。”
难得朱棣想到这些,仪华点头允之。
须臾片刻,是月食物,齐齐上桌。
仪华往桌上瞥了一眼,金桃、水鹅梨、金杏、红菱、沙角儿等时鲜果拼了半桌,豌豆糕、水晶皂儿、黄冷团子、麻饮鸡皮等时样零嘴又凑了半桌。
乍眼一看,只觉桌上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再一细看,却发现品种多而不精,俱是河畔附近贩卖的小摊食。
她心思一动,缓步走至窗棂前,微微挑开屏帏一看,但见秦淮河中灯火万盏,烛光摇曳,星光璀璨,水波轻摇着月影,倒影出一艘艘雕栏画栋的船坊。一阵初夏河风拂过,送来浓郁的脂粉腻香,悦耳的丝竹管弦之乐,以及姬女们的曼声吟唱。
隐约间,丝乐调笑之声,渺渺飘入阁内。
徐增寿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阿秋当下即明,忙疾步行至窗棂,扶上仪华未执绢扇的手,见她神色冷然,不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地笑问道:“太子殿下和王爷兄弟情深,少不得多喝几杯。奴婢将府中带来的菠萝蜜让对了水,晚些好给王爷饮下醒醒酒。还有莲子蓉方脯、百花酿鱼肚等几样点心,奴婢给您……”
听着阿秋絮絮叨叨的说不停,却绝口不提朱棣送来的吃食,仪华暗暗摇了摇头。朱棣一介藩王之尊,应酬时有舞姬献媚也是常事,只是明日要进宫跪辞朱元璋返回北平,明日必得早起忙上一番,今夜他却在画舫笙歌,可想过晚睡早起她如今的身子吃得消不?
心念间,阿秋已扶着仪华走到了圆桌旁坐下,机灵的婢女忙将她桌前的吃食换成王府带来地。
仪华却没有看桌上一眼,只低头拂了拂裙上系着的宫绦,踌躇道:“太医不是说了,五个月的时候胎位最稳。我这喜脉实打实的算还差个几日才五个月,要不再缓上几日回北平?”
话音刚落,许公公连忙摇头,不赞同道:“这可不行!十三那日是关帝诞辰,朝廷、宫中要做大祭礼,王妃若在定是要参加的。这一来一去,再耽搁上几日,就得进六月了!日头最盛不说,您月数也大了,这路上的风险可担不起!”
仪华知是这话在理,轻应了一声作罢后,注意又移在了隆起的肚子上,浑然未觉一旁的朱高炽脸色不对。
(只有2k的字,而且貌似还很拖这章,呃,俺杯具了。。。恩,晚上回来继续写,把朱高炽一笔带过后,在写写朱棣就完了。。今天很晚的时候或者明日早上会再补个一章上传。)
第七十四章 醉否
第七十四章 醉否
“母妃,炽儿想要一个妹妹。不想要弟弟了!”奶声奶气的稚儿之声骤然拔高,带着一丝坚决的语气从朱高炽口中迸出。
一刹那,阁外金鼓喧阗,阁内悄然无声。
仪华微微愕然,滞缓了一瞬,又抬头看他,勉强笑道:“炽儿怎么想起这个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作伴吗?”
“……”朱高炽没有说话,只一脸慌乱的站在桌旁,骨碌碌的睁着眼看着仪华。许是因为紧张,一块豌豆糕已在手中成了粉末掉落,他也未曾发觉,就似呆呆地愣住一般。
仪华却将他小小的动作看尽眼里,又见他以往总是清澈的目光有些许复杂,她心中大为矍骇,面上却不露分毫异样,只朝阿秋使了个眼色让她遣了阁中伺候的侍人。这才就着手中的绢帕,一边轻柔的为朱高炽擦去嘴角沾着的豌豆糕屑,一边温声细语的续问了一次,道:“可以告诉母妃吗?”
朱高炽慢慢回过神,努力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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