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逝-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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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回忆
这座城市的空气质量不好，人太多，沿海，潮湿，每年八月末会有台风。这里有许多魂飞魄散的人。

　　清澈的天空，看不到蓝色，从一大片惨白里泛出了点点红光，叶子蹲着仰头看天，她看到的颜色在她瞳孔里变亮，那红色映着天空越来越红，像是一大朵洁白的花瓣渗出的血液。

　　开始头晕目眩，叶子用两只手扶着头，感到脖子酸酸的，她索性就坐在了草地上，赤着脚，紧接着鼻子开始酸，流出了一道眼泪，可能是太累了。叶子平躺在草地，用轻轻的亲吻小草。那残阳的红光，红到极点之后又退了去，赶着来的是空虚的回忆。

　　在南方充满着沿海城市湿湿的空气里，混合着下雨中雨水从泥土弹起的味道，南生给叶子打了电话。

　　叶子，我来了，你要喝可乐吗？我帮你带吧…或者其他的……

　　就可乐吧，你来了吗？

　　快了，对不起啊，我会快点的……

　　南生骑着自行车在雨里赶着，他想快点见到叶子，他真的很怕叶子的妈妈突然回家，见到他又骂他一通。

　　那年刚刚萌芽的感情，带着羞涩害怕，慢慢进步着。那个季节，不停的下雨，也许他们只是为了见一面而编造了许多谎言。

　　潮湿的空气，南生湿漉漉的头发丝，轻柔的眼神，南生用手轻轻捏了叶子的脸。没有说话，被淋湿的刘海垂下来，挡在了南生的眼睛前面。

　　那年是慌乱的，叶子不知道如何面对南生带给她的一切。

　　那年是纯真的，叶子和南生仅仅是年华初绽放的少年。

　　之后，他们分离，理由是时间。离开了南生的叶子，离开了好多纯情，而她却怀念着南生在雨中的明亮的眼神，后一年，叶子的父亲出了车祸，住了2天医院就离开了人事，对于这件事，叶子轻描淡写，她对父亲没有感觉。离开似乎没有带给她改变，只是母亲不再管她，叶子变得更加的自由。

　　她总是记得自己和南生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那些美好的事。有许多。她说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南生的。南生总是捏她的脸说她傻。

　　后一年生日的那天晚上，叶子独自在家里，她从来不过生日，她站在窗户下，想着那么多的事情，南生，宿命，离开，她摸着不知道经过多少理发师修剪过的头发。叶子感觉再也看不到南生的样子，已经结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之后，叶子带上不多的钱就离开了家，一周没有去学校，天气转凉的季节，叶子依然清凉的装束，走上天桥，一呆就是一整天，面对天桥下的马路，看着天桥上过往的一张张疲倦，面目可憎的脸孔，叶子想到南生的脸，被淋湿的头发，轻柔的眼神，物是人非，不改变的依然是沿海城市混着泪水一样咸湿的空气。

　　叶子回去了，她想办法找到了南生，那天叶子和南生在一起，叶子开始诉说她遇到过的男友，她的经历，他们一晚上没有回家，叶子那时候才果然的感觉到自己唯一爱的是南生，在旅馆房间被子里面浑浊的呼气，吸气，叶子用力记住南生的身体上的味道，叶子说谁也不能从她的身体里拿走南生，这就像是一个烙印，不会退一样。叶子也不想让它退。些许疼痛的感觉让叶子认识到这是必须的。南生躺在了叶子身边，他的明眸变得犀利，不再柔和。南生直直的看着上方，又侧头看了眼叶子，翻了身，将手臂放在叶子裸露的皮肤上。叶子闭着眼睛，不想睁开，也不想睡着，一夜他们没有睡觉，稍有了麻木的感觉就开始缠绵，一次结束昏昏沉沉的，一次清新之后又开始，一夜的无言，一层一层汗水的褪去，叶子听见自己轻轻的呻吟，看见被情欲操控住的南生，叶子抱紧了他，南生蜕变了，叶子自己也是，他们都变的成熟，而蜕变的过程，他们相互都不知道。南生的汗水滴到叶子皮肤上，渗进去，黑暗里叶子看不见什么，她用舌头感受南生的味道，叶子拼命想记住这一刻，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两人分离，或许只是天亮后的清醒。

　　醒来之后，叶子穿好衣物，南生也醒了，南生的脸在晨光中发着淡淡的光，眼睛慢慢的睁开。叶子不想多说什么。

　　南生，我爱你。

　　不行。

　　面对南生的冰凉，叶子转过身，走到桌子边上喝水，再喝水，冰凉的水穿过肚肠，洗净了内脏，叶子看到自己的感情是如此的微薄。她恨南生，为什么他也变得和路人一样，面目可憎。潮湿的画面又充满了叶子的脑海……还没有多想，叶子就让自己停下。无论如何，叶子想她都必须离开这里，以免这样潮湿的景象再次回来。

　　那天之后，很久叶子的生活都少了南生这个人，她找不到南生。忙乱的一片。有人告诉叶子南乘车生去了广州。南生没有人管，跟着别人混迹，桀骜的他抛弃了沿海城市的一切，跟着别人去了更加炎热的地方，他也许只是去谋生而离开的。

　　南生已经离开了，叶子躺在草坪上，直直的看天，她想着她该怎样生活，她不知道南生现在怎么样，或者南生现在是死是活。叶子知道，谁也不能从她的身体里拿走南生。

　　寂寥无人的夜，叶子在沉淀过往的事情与过去的自己。时间步行的速度快速的让人畏惧，好像就在刚才她还看到了夕阳最后点点的光辉，一下子就没有了，只有清澈的夜空。

　　叶子并不知道，关于南生，逝去的爱，要怎样遗忘。这时侯叶子希望她和她的父亲一样，被车子碾过而逝去。

躯体
叶子发烧了，一晚上的折腾，　醒来已经是中午，整个屋子白茫茫的一片，眼睛干涩的发疼，看不清楚，她似乎又要沉睡过去，她立刻用手去揉眼睛，可是那手背撕裂的一下疼痛，彻底痛醒了叶子，她换了只手揉了眼睛。

　　叶子发现她在医院，右手还打着点滴，叶子呆呆的看着点滴的瓶子，一点一点的液体滴下来，瓶子的液体减少着，全部注入她的体内，仿佛看着时间在流逝，生命在倒退。

　　叶子，你累了，今天我照顾你。

　　恩。

　　叶子又躺了下去，边上的是她的小姨白岚，或许是家里唯一能爱她的人了。白姨看着病床上的叶子，想到叶子小时候叫她白姨，和她一起住的模样，白姨视线模糊，她没有孩子，她从前就把叶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叶子长大了，叶子苍白的面孔已经和医院的墙壁颜色接近，那么冷淡，叶子始终覆盖着重重的保护壳，躲在壳里勘察着世界，壳外的人却怎么也触不到她。

　　白姨叹了口气。

　　她让叶子一个人睡着，自己到医院外去抽了根烟，烟雾从口中吐出，白姨可以让它变成烟圈，或者直直的吐出去，看着烟雾在眼前消散，出现的又是现实的一切。闻着烟味，白姨的心突然收紧，跑进了病房。看到安然地躺着的叶子，才深呼吸，心平静下来。闻到病房里的消毒药水味道和身上的烟味，她觉得难受快要吐出来。

　　白姨跑进厕所，开大水龙头，冲手，拍在脸上，又扑了点甩在衣服上，想甩掉烟味。否则叶子闻到也会想吐吧。

　　
　　一小时后，药水全部注入了叶子的血管，叶子感觉换了套血液一样，马上有了精神，白姨让叶子和她回家，叶子不肯。她一抬头晃过白姨黯淡的眼神又说，恩。

　　叶子跟着白姨回家了，白姨的老公不在家，白姨说他出差去了。

　　谁来找你的？

　　你以前的同学，那个黑黑的男生，和你来过我家。

　　哦，我已经退学了。不读了。也读不下去。

　　什么时候退学的？

　　从我一周没去学校开始，学校开除的。

　　……

　　白姨沉默了，倒了一杯橙汁，递给叶子。饿吗？

　　叶子喝了一大口橙汁，点头。

　　随便你干点什么吧，我去烧点东西。白姨就走进了厨房。

　　叶子通过透明的玻璃看到油烟前的白姨，头发散乱着，穿着睡裤，踩着拖鞋。原来一个鲜艳美丽的女子，也会被生活变得邋遢。白姨才30出头。叶子记得白姨在她小时候还总是化着浓妆，卷发，是很妖艳女子。

　　叶子随便乱走，进到书房，用目光翻阅着书架，她看到一本旧巴巴的厚书，很幼稚的故事书，是她小时候常在白姨家看的，是她的最爱。以前谁敢拿这本书叶子都会生气。也许是这样，它才那么突兀的在一堆哲理书中。叶子把它从书架上拿下来看，封面都积灰了，除了她小时候应该没有人在看过把，叶子用手指拨动着书页，掉出了一张旧书签，是她夹进去的，一只机器猫。叶子微微笑了，夹好又放回了原位。

　　空旷的心里刮着狂风，吹在她心波泛起涟漪。像是装进了什么。

　　我饿了！叶子站在书房大叫。

　　出来吧，我帮你炒了蛋炒饭。

　　叶子跑着去了客厅，拿起筷子开始猛吃，埋头，什么都不说，好像她填不满的心只有在一个人默默的吃东西时候才仿佛变得饱和。很快，饭没有了，她和白姨说她出去。

　　白姨知道留不住她，就说，晚上来睡觉吧。

　　叶子已经走出去了，外面虽然有太阳，却也刮着强劲的风。冷飕飕的，她按照小时候的记忆，想跑到白姨小区最偏僻的那个秋千。

　　她知道那里有很多树，她叫不出名字的树，叶子在风里跑着，她想去看看树，不知道他们变得怎么样，叶子跑的很快，风拼命的再吹，好像在阻挡她，把她的头发吹的飞舞。叶子想再快一点，好像那秋千，那树就在一分钟内她赶不到就全盘消失。　。。

过往的还来不及消失
叶子心里对树，对秋千的想念丝毫不亚于对南生的，终于叶子跑着看见了好多树，在最高大的那颗树边上，是在风力不知道往哪里摆动的红色秋千。

　　树依然那样苍劲有力，叶子知道它很老，却不知道有多老，仿佛它从古代就这么扎根，亘古不变的就是树木，阅尽人间沧桑，仕宦沉浮，经历沧海桑田之后仍然是不变的站立。

　　叶子跑过去坐在秋千上，秋千看上去很干净，一直有清风树叶的抚摸，红色的木板暗了许多，而边上的铁链子还是很有利，紧紧地抓着秋千带着叶子摇摆。秋千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它也老了，老了的东西终将有一天消失。叶子坐着秋千往后退，一蹬脚，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叶子飘荡在那些树边，风还是狂乱的吹，树上的叶片偶尔飘落，薄薄的，一点不肥厚，可能把它撕开也不会有绿色的汁液涌出。

　　这块地方叶子已经好久没来了，可能太偏僻的也好久没有其他人来。

　　叶子坐在秋千上，时不时的摇晃，和她的心波一样晃荡，泛起涟漪。她想到和南生的那一晚，叶子那天还努力的想记住南生的味道，可是为什么现在怎么也感觉不出那味道。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叶子也不清楚，已经浅浅的埋在心中，需要再次闻到的时候才会激起那个睡在她心中的东西。

　　风一直不停的吹，吹走了太阳光，吹走了斑驳的树影，吹走了白天。晚上明显的冷了起来，树下有了露水，每天晚上都是如此，露水湿湿的滴下，第二天清晨再被阳光蒸发，等懒惰的人们醒来，一切都像没发生过。

　　不能感受到南方城市湿湿的空气，会让叶子再次沉浸进南生的。她跑出去，走在灯火辉煌的街上，大城市的晚上也许就和白天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路别摆摊的有卖盗版碟片的，五元一张，可还是有人买两张讨价还价能不能卖八块钱。冒着呛人烟味的烧烤摊子，总是一群一群的年轻人和中年人拥着，还有跟着父母的小孩，他们才不管这油是不是阴沟里挖来的。还有摆小摊卖娃娃的，卖挂饰的……

　　叶子走到卖挂饰的那个摊子前，蹲下来用手一个个触碰金属做的小挂饰，也许有的掺着银。他碰到一个银白色的项链，上面穿着一个戒指，非常漂亮，她拿起仔细的端详。

　　喜欢就带上试试。摊主是个中年的妇女，热情的说。

　　叶子拿起了项链，轻轻的带上了脖子，她用手拿着上面的戒指看，有一些奇怪的纹路，也许是某种文字，刻的是我爱你还是我恨你呢。叶子起身，对中年妇女说了句，我很喜欢。

　　叶子顿了一下，马上转身开始狂奔，她向白姨的小区跑着，她想跑到秋千下，那里不会有人追到她的。耳边强劲的风吹的声音巨大，像是覆盖了一切。她只听见中年女人尖锐的大叫，快帮我抓那小丫头！

　　那中年的女人腿脚不好，跑不快，又是一个人照看摊子，不过周围摆摊的大家都认识，边上卖挂件的二个男人，跑出去一个追叶子。男人可以跑的很快，但是他不想，只有装模作样很努力的跑，却也不慢，朝着叶子跟着她跑。他知道至少大家都是在一块地摆摊的，抬头不见底头见，还是跑着吧。到了一个转弯口，叶子拼命的跑，离他有一段距离了，男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返回到摆摊的地方。

　　他和中年女人说，小丫头跑的太快了，一转弯就跟丢了，算了就一个小项链，消消气吧。

　　中年女人摇摇头，叹了口气。

　　叶子还在跑，跑的越快就感觉越逆风，风像刀子一样拍的叶子的脸生疼。发现没人追后，叶子慢腾腾的走着，又走到树边的秋千上。嘎吱一声，她坐上秋千休息。

　　叶子把自己的十指插在散乱的头发里，抬头迎着风，很舒服的感觉，风没有刚才那样凛冽了。她又抽出手，捂着在胸前刚刚偷来的项链，凉凉的贴在胸口。寂静无人的夜里，这样凉凉的感觉仿佛让叶子觉得南生就在身边一样。南生冰凉的眼神直直的望着上方，并且他身体发出的汗流到叶子身上，干掉后，冰冷的感觉。好像一直冷到心里。让心脏受不了，要撕裂。

　　还是忍不住的想，忍不住的回忆，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虽然清澈，却是冰凉的，像凉水穿肠灌肚让叶子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头皮发麻。

　　叶子离开了那里，太冷了，她不想对自己太不好。她走回白姨家，因为白姨说过晚上让她回去睡觉。

　　她狂拍白姨家的门，拍了足足有好几分钟，都无人回应。拍得叶子手发红，疼了起来。这时侯白姨把门打开了。

　　叶子，叔叔说出差提早回来，后天就回来了。

　　哦，我就睡一晚。

　　好。

　　白姨让叶子睡在了小房间，前面叶子拍门她在和她老公打电话时，那个怪男人让她把家收拾的一尘不染，绝对不要让衣服脏的人来家里。白姨晚上忙到大半夜，找了很多东西想要给叶子，可是最后都放弃了，拿出了一小叠钞票。那是她平时自己藏下的。白姨不敢拿她和她老公一起存的。免得他大发雷霆摔掉许多值钱的东西。

　　一切都打理好，白姨从冰箱拿出2个面包，准备早上给叶子吃。她在小房间门口窥视了一眼，叶子睡着了，沉沉的，很安静。她也去了房间，躺下，等待明天的来临和叶子离开。

关于雨阳的起点
清晨，鸟鸣之后，马路上就有了喧嚣的声音。车水马龙的早晨，把叶子吵醒了，她感到很疲惫，头有点晕，跑出客厅里倒了一大杯水，冰凉的水灌下去，清醒了许多。

　　水桶发出的咕嘟咕嘟让白姨也醒了过来。她急急忙忙的穿上拖鞋走到客厅，看到叶子已经起来喝下了一大杯冰水。

　　怎么了？

　　我好像感冒了。叶子说完肚子开始剧痛，她捂着肚子，知道一定是刚刚起床喝的那一大杯冰水的作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