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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中的青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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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常来信。他的大概情况,家里都知道。
1972年我当时15岁,正在外面玩,听说锡盟兵团着大火,烧死了人。开始没在意,后来又听说是四十三团,因为有亲人在那边,心里就揪得慌了,赶忙打听。别人一个个都收到了回信儿,报了平安,我们家却没有。这时全家都慌了。大约5月10日或11日我们接到了正式通知,王洪远牺牲了。
之后,兵团组织我们各地家属分批地去四十三团处理后事。我和父母去了墓地,不禁恸哭起来。听说这些人被烧死后,有的无法辨认,也不能保证下面埋的就是自己亲人。我们哭半天可能哭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母亲就对另外一个母亲说:你哭你儿子,我哭我儿子,就是埋错了,也没关系。你给我哭了,我也给你哭了,咱俩就放心地哭吧!
我们到四连,看了洪远的床铺。两个铺之间,搭一个小铺,就是他睡的。东西都丢了,但手表找到。后来兵团又补发了一些东西,全是新的。
四连有个木匠叫白广田,他的手让电锯碰伤了,没去救火。据他说,连里一吹哨,王洪远就直接从炕上跳窗户走了。他当时正坐在木工房炕上与白广田唠嗑。
由于他刚调到四连,只待了一个月零一天,四连很多人都不认识他。
后来,烈士陵园陈列室需要照片,家里找不到他的照片,兵团就请人给他画了一张像。现在这张一寸照片是在他同学那里发现的。
我和父母住在团部期间,曾有八连的人去看望过。因为八连的人跟他熟悉,而且离团部近。八连有个女生对洪远很好。这个女生调到团部招待所工作后,总找我妈聊天,是个独生女,锡林浩特的。她还曾给我妈买核桃罐头。从她对我们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她对我哥哥很有感情。
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家笼罩在悲哀之中。母亲虽然是小脚老太太,却不老哭,只默默流泪。以后过年过节,我妈常常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吧嗒吧嗒掉眼泪。
◆王洪远与妹妹王红霞和父亲四哥牺牲后,给我安排了工作。可以说,我的工作,是我哥拿命换来的。
我共去了烈士陵园5次,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我都去了。一有机会就想看看他。虽然那地方荒凉。只有10周年我没去,是二哥去的,20周年,我带我的大侄子去的,30周年我带我儿子去的。
每次去陵园都想把他给背回来。不愿意让他一个人留在那块荒凉的土地上。
听说四连有个赤峰的女兵团战士给吓神经了。这件事确实是太刺心!我母亲常常自责:为啥让你去了那儿?那么老远,妈养得起你呀!还总后悔他走时就只给做了顿酸菜小米饭吃,没多做点好吃的。
回家几天睡不好觉。那年的梦特别多,老梦见四哥的房子漏雨。他说我可苦哩,我房子漏了……后来我去陵园,发现他的坟后面真有个大窟窿。
我跟兵团战士很亲,因为自己哥哥就是兵团战士。在路上看见军垦的人,我总要想起我哥。过了这么些年后,还常做梦梦见他,怎么也忘不了啊!我总怀疑他没有死,甚至幻想他开小差逃到外地了,不管怎么着,活着就好。
王洪远 我的好哥哥王洪远!(3)
岁数越大,越怀念哥哥。小时候,他老背我玩儿。我淘气打他,他也不还手。他比我大7岁,从来不打我。我俩性格差不多,不太爱说话。他很懂事,我天天跟着他,他也没烦过我。
我和我丈夫搞对象时,见对方个子那么矮,一开始没相中。就因为他长得很像我四哥,后来才同意了。
大姐连着生了三个孩子。放寒暑假,妈让王洪远去帮助大姐干点活。他就天天给大姐做饭,看孩子,打扫卫生。所以大姐与王洪远的感情也很深,生前总思念他。
大姐是1974年5月6日死的。头天5月5日正是王洪远牺牲的忌日,6日上午姐姐还与人议论了这件事,中午吐血,下午就咽了气。年仅36岁。
我有四个哥哥,三个都去世了。大哥糖尿病,二哥脑血栓,四哥被烧死。我唯一的姐姐也因为肝硬化早早◆与王洪远的妹妹一家合影离开了我。现在六个孩子就剩下三哥和我,我真害怕最后只剩下了自己。
王洪远成了我们家永远的阴影。
别人给我妈算命,51岁有火灾,要想法逃。我妈没有在意。结果王洪远出事。她特别后悔。
我妈临去世前嘱咐,你们谁家的孩子也不准当兵。但我儿子死活要当,不听我的话。他决心大,我拗不过他,终于当了武警,在大同看犯人,干得很好。这个儿子非常敬佩他舅舅。
由于时间漫长,中间搬了几次家,洪远的烈士证找不到了。
反正我们家对烈士待遇不那么在乎。我妈从没有享受过任何待遇。民政局组织扫墓愿意去,组织开会不愿意去。
我的好哥哥王洪远!
可能是岁数大了,现在比过去更经常地回想过去,回忆童年时的种种情景。
人越是得不到东西的越想得到。因此年岁大了回想过去,追忆那永远不再回来的时光再正常不过了。这不算精神老化。历经岁月沧桑之后,再回想起童年时的无忧无虑,天真幼稚,各种奇思怪想,心情会轻松宽舒一些。谁都渴望童真、纯洁、关爱这些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
所以过去这些年了,依旧常常怀念起我的洪远哥哥。
我对哥哥的思恋,当然没有苍天那么浩瀚无边,没有大海那么深厚无底,却细水长流,总接长不短地要浮现出他或隐或现的影子。记得隆冬腊月,我冻得全身哆嗦,哥哥用小细胳膊把我紧抱在怀,用体温给我御寒。记得哥哥的后背成了我的小床,在那儿睡过无数次觉,冬暖夏凉。记得我脾气很大,常常动手打哥哥,催哥哥背着我跑,哥哥就像小马一样地奔跑,逗我开心欢笑。
哥哥啊,命运为何这么不公?那么多知识青年,却偏偏让你成了短命鬼!到现在我还老做梦,梦见哥哥在地下面喊:“房子漏了!房子漏了!”可怜的哥哥,你是不甘心在那小坑坑里囚着啊!你才20岁,年轻力壮,正有活力。你还想再回家看看,跟家人团圆。你还没娶媳妇成家,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很长,小坑坑不是你呆的地方啊!
时光能磨去一切记忆,却磨不去我对哥哥的思念。草亦黄黄,风亦凄凄,春去秋来已过去三十多年。如今四个哥哥走了三个,唯一的姐姐也不在人世。这让我倍感人生的苍凉和王家的不景气。可大哥二哥大姐都是身患重病,久治无效,没有办法才走的。你却年纪轻轻,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地跑到那小坑坑里!这最让我心疼和无法忘怀。现在我两鬓斑白,身体也不大好,半生已过,孤独寂寞中更加思念你——我的好哥哥王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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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孝 哥哥啊,今夜好想你!(1)
王孝(1953—1972)
1953年生于赤峰,回族。1971年4月29日参加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五师四十三团,任四连战士,1972年5月5日为扑灭草原大火牺牲,享年19岁,被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授予三等功,追认为共青团员。
★采访记录
王孝的哥哥王忠:
父亲生前靠做烧饼为生,家里生活很困难。三年困难时期,父母均去世,当时王孝年仅8岁,小弟弟才3岁。我就成了他的监护人。他身体健康,没有病,就是个子矮小,只有1米6左右。小名小记(屁股上有块记)。
所以,王孝小小年纪就成为孤儿,与我相依为命。但我在铁路上工作,流动性大,对两个弟弟疏于照管。王孝上学淘气,老师和职工很有意见,两个弟弟彼此也常常打架。老师隔三差五要找我告状,说王孝不好好学习,调皮捣蛋。
我爱人对王孝照顾得挺好,她家也是回民,她妈妈是劳动模范,曾被毛主席、周总理接见过。
我和弟弟感情深。记得有一次,我牙疼,王孝劝我别干活去了,不让我上班。他心疼我,但我不能休息,还得上班。他就把我的一堆脏衣服全洗了,手都搓出了泡。
他活泼,爱说话。喜欢上个树,抓个小鸟什么的,他上树“噌噌”的,老快。脑瓜灵活,就是不喜欢念书。说是初中毕业,其实也就小学水平。“*”啥也没学,文化低,写信写不了几个字儿,还得找别人代写。
他喜欢新奇、动荡的生活。去兵团前,曾给我写过信,说他要去兵团,开开眼界。
兵团来招人后,他积极主动报名。走前,我送给了他一本小字典。
去兵团后来信又说苦,汽车一到地方,四面光秃秃啥也没有,就只有茫茫大草原。特想家。平时他不爱哭,到那地方后却哭了。我记得他在信上说还有好多同学也都哭了。说那地方就是空气好,非常新鲜,满山都是花,别的啥也没有。
我去信鼓励他,熬着吧,记住老人的话,不吃苦中苦,哪来甜中甜。
出事前的4月份,我正好休假回赤峰探亲。5月份听说西乌旗兵团出事了,烧死了人,正是我弟弟那个团,还正是我弟弟那个连,心里特别挂念,却一直没接到通知。别人家里死了人都通知了。我爱人就安慰我:小记脑瓜灵活,不会出事的。可我还是担心,就去盟军管会打听,一个领导给查了查,说没有我弟弟的名字,只有一个叫王孝忠的。我听了后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准保是他。肯定是名字给记差了,多写了一个“忠”字,所以迟迟没有通知我。
我回家对爱人说,这个王孝忠肯定是他。全家都难过得哭了。很快盟有关领导来到我家,这才公开通知王孝确实牺牲了。不过王孝忠是另外一个人,也牺牲了。之后立马儿又给我们接到锡盟,住在宾馆里,整天开会,做思想政治工作。
听说人烧死后,脸型、体型都改变,根本认不出来。我怕尸体弄错,到连队后又从侧面打听。但他的兵团战友告诉我:你弟弟肯定没有错,绝对是他。因为给拉回来时,他还活着,能说话,身上别的地方没感觉,只说腰上的皮带勒得慌。赶忙把皮带给他剪断,他还要水喝。当时伤员很多,也没专人照顾他。他又说想尿尿却尿不出来。军医也不会用导尿管,就用剪子把烧焦的小便剪下一截。
他比别人多活了半天多,最后还是停止了呼吸。
我爱人说,他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救火的事,他肯定积极,肯定要跟大伙儿一起往里跑。那么大火,烟也不会小。听说是先让烟熏倒了,慢慢给烧坏的。
王孝 哥哥啊,今夜好想你!(2)
我们去四十三团后,都埋完了。因为他和呼市一个姓吴的都是回民,却按汉族风俗装棺材埋了,我们提出了要求。团里立即派人拉上发电机照明,连夜把尸首起出来,又按回民风俗,重新埋了。
赤峰市民政局同意烈士家属每10年去西乌旗扫一次墓,民政局也陪着去。1992年因天气预报要下大雨,个别家属有些犹豫。有个局长问家属:到底去不去?快点回答,否则不管这*事了——听起来很刺耳,这像个民政局长说的话吗?民政局总觉得你们这是一个事故,给定成烈士不那么名副其实,不像董存瑞、黄继光那样,是正经八百的烈士。
王孝的遗物只剩下一本小字典,就是我送的那本。一个挺机灵,挺招人喜欢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一想起来,心口就疼。
◆王孝用过的字典我现在最大的遗憾是他曾向我要钱,我没给他寄,因为当时经济负担比较重。我回信说我会去兵团看你的。他挺高兴,还对人讲哥哥要来看他。其实我只是安慰他,那么老远,我哪有钱去看他?别看他小,抽烟抽得厉害,5块钱津贴不够花。
他跟他嫂子感情很好。邻居小贾探亲回家要返回兵团,我爱人准备了好些吃的,还没等捎回去,他人就死了。
……
1992年20周年的时候,陵园里的69个烈士墓变成了72个墓。有三个当地人不是烈士,也埋进来了。王洪远的哥哥和我没有◆与王孝的哥哥嫂子参加那年的扫墓,以示抗议。我们强烈要求必须把那三个坟头迁走。后来内蒙古民政局回了信,说三个已经迁走,其实并没有迁走。这样随便什么人都往里埋,亵渎了烈士陵园的严肃性,那不成了乱葬岗子了吗?不应该那样。私自往陵园里埋的自然不会是一般人,肯定有权有势。听说有个当官儿的小子,骑马摔死了,也给埋进了烈士陵园。
后来我和王洪远的哥哥又单独去了一趟,锄草栽花。我们发现小房子漏了。相片弄脏了,积满灰尘,破烂不堪。可找当地政府去问,总找不着人。
哥哥啊,今夜好想你!
王孝自幼丧父母,与哥哥嫂嫂生活。出事后,活着返回连队。由于严重烧伤,小便尿不出来,军医把他的小便给剪了一截。
哥哥; 我发烧了; 白天睡了一天,夜深人静,大家都进入梦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默默望着玻璃窗发呆。哥哥啊,今夜我好想你。
银白的月光洒在墙上,思家的情思暗暗滋长,秋风阵阵,越感寒凉。这么深的夜晚,哥哥嫂子都在干什么呢?上床睡下了吗?还是哥哥上夜班?
前两天收到了哥哥的信,让我激动半天。并告诉了几个赤峰老乡,说哥哥要来看我,特别特别自豪!忙给你写回信,你送的字典帮了大忙,要不很多字都不会写。每次一写家信心里就难过,满脑子都是你们的影子。
来这里已经快一年,身体熬过一关又一关。平常干活顾不得想,现在病了,躺在床上就老想家。哥哥,你什么时候来呢?快点告诉我。嗓子痛,头昏沉,万籁俱寂难以入眠,哥哥啊,今夜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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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国茹 永远18岁(1)
尹国茹(1954—1972)
1954年4月28日出生于林西县城,汉族,1970届初中毕业。1970年8月27日参加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五师四十三团,任四连战士、班长、连队会计,1972年5月5日为扑灭草原大火牺牲,享年18岁,被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授予二等功,追认为共产党员。
★采访记录
尹国茹的母亲段素英:
我今年76岁,共有6个孩子,尹国茹排行老大。我和她父亲都在印刷厂当工人。“*”中我们挨整,都被开除公职,没了经济来源,直到1978年才*。因为没有钱,离家去兵团时,尹国茹连个相也没有照。这个相片还是她上小学时照的。
她是老大,很小年纪就开始帮助家里干活儿。放学回家,她要搂柴、溜土豆、挖药、做饭。我要去看她父亲,为她父亲的事跑,家里就剩下她,她把家里被褥洗得干干干净净。放学回来,还得照顾弟弟妹妹,给他们洗衣做饭。
在节骨眼儿上,因为出身不好,不让升学,她瞒着我,报名去了兵团。那时候,她父亲去沈阳看病。她对我说:妈,我走了。我父亲挨整,跟我没有关系。他有啥问题,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要走了,为国出力。
我不乐意让她走,才17岁啊,衣服、鞋啥的全没有。因为我们挨整,生活非常困难,过年连顿饺子都吃不上。平常谁也不敢到咱家来,要来都偷偷来。我在外面还挨过打。
林西县第一批走的人里,家里挨整的多。她父亲爱养花,“*”中游街,细铁丝勒脖子,可没少受罪啊。那时候,吃饭是最要紧的,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连棒子面都常常吃不上。全家11口,就靠我儿子41块钱养活。
体格检查时,尹国茹怕通不过,在裤兜里装块铁。还怕血压高,喝了点醋。当得知体检通过了,她高兴得搂着我脖子说:通过了!通过了!
她走前还挨了父亲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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