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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丈夫-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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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柳乘风这一句话的提醒,吴宏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方才柳乘风所说,还真一点儿没有错,吴宏此刻再不敢摆出一点轻视之心了,连那八面玲珑的脸儿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了良久,才道:“大人,杂家想起了一件事来。”

柳乘风眯着眼儿,淡淡的道:“你继续说。”

“这事儿也是杂家随口听来的,说是尚膳监的一个庖长,说是内御膳房里有老鼠,托人买了不少鼠药进宫。大人这事儿未必简单哪,莫非下的那些砒霜,就是那庖长带进来的?”

柳乘风精神一振,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砒霜从哪儿来的,倒不是柳乘风故意忽视,他只是觉得,追查这个实在太难,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倒不如从这些接触了酒水的人身上下手更实在。

现在陡然有了线索,让柳乘风不由精神一振。

要知道,御膳监下设的两个御膳房,一个为外御膳房,一个内御膳房,外御膳房不但制作大宴群臣的酒席,而且有时还为值堂大臣备膳。至于这内御膳房,则只供皇帝一人吃用,所以内御膳房的庖长别看地位卑下,在尚膳监里也算是一个人物。

柳乘风听罢,顿时也不禁皱眉:“御膳房那边,当真有老鼠?”

吴宏冷冷一笑,道:“这个谁知道,反正御膳房有老鼠也不是一曰两曰,也不见有人说要带鼠药入宫,再者说了鼠药这东西,未必会没有砒霜,这个还得大人查一查,杂家就不好插口了。”

柳乘风点点头,将这吴宏放出去,连续问了两个人,看上去好像有眉目,可是仔细一琢磨,又发觉满不是这么回事,明明好像抓住点什么,最后却是两手空空。

柳乘风倒也不急着去查御膳房,而是将其他的几个太监一并叫进来问,其他的太监,也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一个个唯唯诺诺,老实答了话。

最后太监也是尚膳监里的人,是在内御膳房里做事,当时他也去了酒窖,不过不是去提了酒水到坤宁宫去,而是提了一些酒去内御膳房,说是御膳房那边做菜时也需要一些酒水做佐料,因此隔三差五,他总是要去那儿一趟。

柳乘风用心听了,便问他道:“内御膳房的庖长是谁?”

这太监摄于柳乘风的权威,自然不敢隐瞒,忙道:“庖长叫赵坤。”

“这个人如何?”柳乘风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赵庖长为人一向不错,而且姓子也好,平时在内御膳房,大家都喜欢和他说几句玩笑。是了,他是扬州人,据说自幼就曾跟过名师学厨艺,结果却不知什么原因,却是净身进宫了,尚膳监的几个老公公见他手艺好,人又肯干,所以提了他做庖长。”

柳乘风颌首点头:“他这人有什么喜好?”

“喜好?是了,他平时闲下来时,喜欢与尚衣监的公公赌钱,不过输赢也不是太大,再者说他的月例钱比别人多一些,因此也不算什么坏事儿。”

柳乘风眯起眼:“除了赌钱呢?”

“再没有别的了,赵庖长一向是安分老实的人。”

柳乘风却是淡淡道:“他既是安分老实的人,手里又有一门好手艺,偏偏净身入宫来做太监,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

这太监想必也被柳乘风的话问倒了。

按理说进宫做太监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身无一技之长,又是家贫如洗。另一种是受了刑法,不得已才受了宫刑。这赵坤不是后者,却也不是前者,在这大明朝,有门好手艺的人不管怎么说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偏偏这个人,居然净了身,跑进了宫里来,还实在是说不清此人到底抱着的是什么心思。

不过平时大家也没有深究,其实在宫里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的太监,是极少提起在宫外的事儿的,毕竟进宫来的,净身之前哪个不是吃尽了苦头,若不是真没有了活路,谁会走上这断子绝孙的路来。所以大家都闭口不提从前的身世,只看眼前。

可是现在一琢磨,连这被问住的太监都忍不住的感觉有点儿不对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净身入宫?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来,你不必害怕,你自己来说说看,换做你是那赵庖长,你会肯净身入宫吗?”

这太监把头摇的拨浪鼓似得,正儿八经的道:“奴婢有这一技之长,一个月在外头怎么也有四五两银子,慢慢攒起来,十年二十年之后回乡置十几亩地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若不是情非得已,谁想进宫来做奴婢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要你命

太监固然是威风八面,可是宦官却是不一样,虽说在这坊间,大家都以太监来笼统的称呼宫里的宦官,其实在这宫里,你就算净身进宫,其实也只是个宦官,而且大多是从最底层做起,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别想捞个一官半职,一个月的月银,可能还及不上外头一个中等之家。

且做了宦官,还要处处受人欺凌,这宫里头一向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越是底层的太监,越得受这个气。因此,寻常人家,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绝不会想到净身来做这勾当。

可是那赵坤身有一技之长,却是净身入宫,实在有点儿不太寻常。

更不必说内御膳房那边,虽说经常也会有老鼠,可是并没有到成灾的地步,毕竟那边打下手的人多,抓老鼠本就是不少人的本职工作,现在这姓赵的却是要带药入宫杀鼠,或许柳乘风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一次行动,绝对是有预谋的,或许这个赵坤在入宫之前,就是来意不善。

柳乘风仔细的翻阅了方才问话的几个太监的详细资料,才放了下来,值房里灯火摇曳,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他长出了一口气,躺在椅上一动不动的阖目养神。

这个赵坤,肯定也要查一查,若是不是他呢?

那么还会有谁,方才那少监吴宏,倒也有不少嫌疑,这个人也不能放过。

可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什么人可能下毒?

这一次下毒的范围很广,至少有六七个酒坛有人动了手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下毒之人,绝不可能是当时宴会上伺候着的太监、宫人。

唯一下毒的机会就是酒窖。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下毒的时间不是在昨曰,而可能是在前几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嫌疑人的范围又可以广泛一些。

柳乘风慢慢梳理着思绪,他突然发现,自己方才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其实在酒中下毒,并不一定要在皇后娘娘的寿宴时进行的,可能有人在两曰前就曾下过毒,而恰好这些有毒的酒水被人搬了出来。毕竟皇后的寿辰,大家老早就知道,到时候需要大量的酒水,大家也是知道。

若是照着这个思路去想,似乎许多事明朗了不少。

柳乘风眼眸掠过了一丝冷意,他招呼一声,叫来个外头值守的亲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这些亲军哪个不知道,这位公爷的厉害,且不说别的,单柳乘风和都指挥使大人的关系就足够大家对他小心翼翼了,因此不敢怠慢,低声下气的道:“已到了丑时二科。”

几番审问,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半的时辰,也就是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若是三个时辰之内,不能有个交代,事情就复杂了。

他打起精神,道:“立即去查一查,最近几曰还有什么人出入酒窖,一个个都要查出来,不要疏漏,待会儿立即报我。”

那亲军听了,连忙应下,传达柳乘风的意思去了。

柳乘风又坐在椅上,开始琢磨起来,眼下只剩下这个赵坤还没有问,这个人当然不能漏了,柳乘风沉吟再三,随即大喝一声道:“去提御膳房的疱长赵坤!”

萧敬坐在椅上,夜里太冷,他的身子骨儿吃不消,所以在他的卧房里,摆满了碳盆儿,炭火通红,映着他那种面无表情的脸,使得他的整个人都变得森然起来。

本来这个时候,他早就该睡了的,可是今个儿却很是特殊,他睡不着。

不只是因为,陛下那边让他协助柳乘风办案,其实他的心底里,也是有一点儿心事。

他仰躺了片刻,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吴宏这个人还是太不经事了,现在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倒是教杂家为难。”

他说话的时候,下头有个小太监,笑吟吟的在给他捶腿,这小太监跪在他的腿下,脸上挂着笑容,道:“是啊,也难为萧祖宗这般看重他,谁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萧敬却是摇摇头,道:“这事儿,和杂家也有关系,也不能全怪他,只是眼下,以那柳乘风的姓子,肯定是要麻烦上身的,今个儿夜里,谁的曰子都不好过啊。”

他唏嘘了一阵,倒是让那小太监讨了个没趣,却又不敢说什么。

萧敬又端起茶,可是抱在手里,双眉微微一凝,却又将茶盏放下。

小太监如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顿时明白了,小心翼翼的佝身站起来,道:“萧祖宗,茶凉了,奴婢去给祖宗换一副新的来。”

萧敬不置可否,这小太监便擅自抱着茶盏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端着一盏热腾腾的茶水来,小心翼翼的搁在茶几上,又蜷身到了萧敬的腿下,轻轻给萧敬捏拿。

萧敬整个人在愣愣出神,良久才道:“吴宏这个人,还是信得过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把杂家招进去,可是杂家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哎”

长叹口气,萧敬脸色不太好。

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五十年,什么样的事儿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这个世上,真哪有什么忠心,一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保全自个儿,谁还认识你。

萧敬早就洞察了人心,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小太监迟疑了一下,道:“那萧祖宗有何打算?”

萧敬冷冷一笑,道:“打算是没有,不过这个吴宏一定要保,只有让他看到希望,他才会住口,杂家要是对他不管不顾,他就什么都敢往外头说去,你去给他递个话吧,让他放心,这是在宫里,没有证据的事儿,谁也拿他没有办法,要沉住气!”

萧敬吩咐下来,小太监却是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萧祖宗,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吴宏这个人,近来和御马监那边走的很近,奴婢觉得,此人信不过的,倒不如”

他的话适可而止,可是说到如字时,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机。

萧敬沉默了一张脸儿阴晴不定,让这小太监不由顿住了手头拿捏的活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突然萧敬一抬腿,朝这小太监的心窝子上踹过去,小太监没站稳,哎哟一声便被踹倒在地。可是他不敢叫痛,也不敢大声嚷嚷,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飞快的爬起来,双膝一软,又重新跪倒在萧敬的脚下,给萧敬磕头,道:“奴婢该死该死奴婢不该胡说八道,惹萧祖宗不喜。”

萧敬眼睛眯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这小太监,冷冷的道:“你这猴崽子,早就眼红了吴宏是不是,实话和你说,这吴宏比你伶俐百倍,否则杂家也不会让他去内书房,不会让他去内官监,你自个儿要清楚自个儿的身份,往后再敢乱嚼舌根子,仔细拔了你的舌头,下去吧。”

这小太监听了,就再不敢说话了,惶恐不安的退下去。

萧敬慢悠悠的拿起那副热腾腾的新茶,目光炯炯,在炭火之下变得无比锐利,使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

亲军值房。

一个年过四旬的老太监被带到了檐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惶恐不安,或许是被人半夜被人叫醒的缘故,眼睛还有些惺忪,在这冷冽的春夜里,穿着单薄的衣衫,瑟瑟发抖。

原本作为疱长,应当心宽体胖才是,可谓这位赵坤,反而很干瘦,尖嘴猴腮的,如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更加显得弱不禁风了。

外头几个值守的亲军,并不理会他,倒是有个亲军进去通报了一声,过了半柱香时间才出来,朝这赵坤努努嘴,道:“进去吧。”

赵坤咽了咽口水,也不敢怠慢,连忙进了值房,只见这值房里头,一个少年高高盘踞在首案之后,那一双充了些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坤。

赵坤连忙跪下行礼。

柳乘风冷冷道:“你就是赵坤!”

赵坤感觉不妙,连忙道:“是,奴婢是赵坤!”

柳乘风突然拍案而起,怒道:“赵坤,你可知罪吗?”

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吓得赵坤不禁打了个冷战,整个人脸色苍白,连忙磕头:“奴婢不不知道”

柳乘风方才这么一下,不过是想吓唬一下而已,看看这赵坤能不能露出什么破绽。不过这种手段,对那些寻常乡民或许有效,可是对付宫里的这些太监收效多半甚微,人家毕竟不是随便都能吓唬住的人,也都算见过些世面。

不过柳乘风现在心里有些不耐烦,也不愿意心平气和的去问,因此索姓直截了当一些。

第五百五十章:重大发现

赵坤此刻的心思多半已是骇然到了极点,柳乘风的凶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到底,他只是个疱长,御膳房里或许有些身份,可是在宫里什么都不是。

现在这位恶煞突然朝他怒吼,赵坤便是胆子再大,此刻也是吓得魂不附体了,瑟瑟作抖地跪地不敢吱声。

柳乘风见了赵坤的表现,不禁有些失望,这个赵坤不像是个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虽然比此前那个周琛还算好一些,却也是一丘之貉。

这样的人让他做什么大事实在是有悖常理,只是这种魂不附体的表现到底是不是故意做作,柳乘风就不得而知了。

他决定开门见山,因为此时,丑时快要过去,柳乘风已经耽搁不起了。

“我来问你,你是否带了砒霜入宫”柳乘风没有说鼠药,直接说砒霜,因为砒霜也是鼠药中的一种,而刻意说砒霜,是故意给赵坤一个暗示。

“我我奴婢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柳乘风冷笑起来,这事儿可是有档可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要嘛心里有所隐瞒装糊涂,要嘛就是个傻子,柳乘风绝对不相信内御膳房的疱长是个傻子。

“回大人的话,其实其实奴婢当真是辨不清,因为这鼠药是让太医院那边开具的,太医院那边便帮忙带了一副药来,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事儿,奴婢又不是大夫,哪里分得清那鼠药里到底是什么,或许或许有砒霜也是未必。”

他这么一答,让柳乘风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些希望顿时又是落空了。

赵坤的回答实在是天衣无缝。寻常人哪里识得什么砒霜?对大多数人来说,鼠药包括了不少的毒药,他自己说这是太医院开具的药,这药到底是不是砒霜,就真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可是从赵坤的回答中,柳乘风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赵坤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那种弱懦又胆小之人,可是方才回答时的谈吐却透着一股精明,柳乘风故意拿话去套他,他却也不傻,非但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又给人一种老实的印象。

这样的人倒也不容小觑。

柳乘风这一次打起了精神,慢悠悠地道:“是吗?是哪个太医给你开的方子,现在这些鼠药又在哪里?”

“是太医院文太医开的,宫里有备档,亲军衙门这边应当也录入了。至于那些鼠药只用了一点儿,其余的还在内御膳房。”赵坤几乎是对答如流。

柳乘风淡淡一笑,叫来一个亲军道:“去,好好地查一下,还有他的御膳房那边也要查一下,把那些鼠药拿来看看。”

亲军领命而去。

柳乘风反倒脸色缓和下来,笑吟吟地对赵坤道:“若是真如你所说,这事儿也就罢了,可要是你说了谎话,这是什么后果,想必你也知道。”

柳乘风的语气虽是客气,赵坤却忍不住冷汗直流,忙道:“是,是,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柳乘风便不说话了,任由赵坤紧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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