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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山歪传之花开千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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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有通过你接近父皇的计谋,之后你日日相缠,我都冷淡以待,也不过是为了让你对我的兴致再延长一些。”
“不见你,是知道你会在御书房门口躲着看我;不对你多说话,是怕言多必失。凤临,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么用心地揣摩着你的癖好。”
“那个时候,我从早晨睁眼到晚上做梦,都是围着你……”
“你果然……对我另眼相看。”

燕桓咳嗽起来,一声比医生猛烈,仿佛要把心咳出来一样。
阮绵呆呆听着,只觉得手上凉凉的,出了汗。那时候她的确对她的太子哥哥另眼相看,她每天早上都会带上各色的珠钗,打扮得粉嫩嫩的,只是为了他高高在上的眼睛能够偶尔落到她身上,只是为了让他向其他人一样……
到最后,她等到了他温柔以待的那一天。第二天却是皇宫里翻天覆地的大变故,血染一片红。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子……

燕桓的咳嗽声渐渐停止,他喘息道:“凤临,皇兄的性命你就真的这么想要?”

“想。”

阮绵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大到他可以听见,虽然轻得不可闻,她还是出了口。
“凤临……”
“我……我是报仇,不是找茬。”她咬咬牙,“你如果真的那么想要这皇位,你只要等着就好了啊,你当时已经是太子!宫里那些我会继位的不过是流言,我不学无术又是个女子……”如果他骗她到了最后,其实还是很完满的不是么?
燕桓苦笑道:“卧旁岂可有他人酣睡?”

纵然她是女子,纵然她不学无术,纵然他已经是太子,只要一日不登基,未来就是变数,他不允许这变数扩大成威胁。
“凤临,你有没有想过,皇叔素来无争,皇兄如若丧命,这华邵的天下他如何稳得住?”
“那又怎样?”
燕桓盯着她的眼轻声道:“你不在乎百姓安危么?”

既然不能通知以情,所以换成晓之以理了么?阮绵从桌上拿了个杯子替自己斟了酒,把那辛辣的东西一口灌进喉咙底,这样让人窒息的氛围里,她发现自己的心反而通畅起来。
从认识那一天起,他就在一步步地算计她,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他的性命捏在她手里,他也在算计她。她已经不用去纠结哪些亲情是真,哪些亲情是假了。有些人生来就是适合皇族争斗的,比如他。他们根本就没有亲情,或者,他们的亲情永远是在皇位以后。
如果全是假的,她又何必留恋?
她挤出个笑容,对他说:“不在乎。”
燕桓沉道:“我以为你心系百姓。”
阮绵冷笑,“你这皇帝都不系,我为什么要系?更何况,公主凤临早就死在了五年前,皇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五年前的榜文么?”

妖邪之女,诛斩于西荒之地。这就是当初他给凤临二字拥有者的人的下场。这半个月来,宫中的人每个都称她一声凤临公主,也不过是一场早就预谋的大戏罢了。她何曾见过一个大臣?何曾见过一道榜文撤去五年前的论断?什么都没有。
凤临已死,她没有活过来过,从来没有。
宫里的人依旧是个刺客,一个叫凤临的,所有人都得配合她演一场大戏的刺客。她根本从来就没有被承认过。

“燕桓,我叫阮绵。”

那些属于凤临的百姓,属于凤临的兄长,属于凤临的一切都已经死了,留下的不过是最后一抹仇恨。而这最后的东西,也快要散了。
“你以为你能逃出宫去?”燕桓终于冷笑,“天真。”
阮绵轻笑,“那你觉得你能不能活下去呢?你猜,是我这虾兵蟹将死了响声大,还是华邵国君驾崩响声大?”

气氛僵滞。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燕桓的脸色已经冷得如同天宫上万年不化的寒冰,那双温蔼的眼早就彻底变成了黑寂。他只道:“来人,把这个刺客拿下。”

这时候被拿下,那才是死定了吧!阮绵有些后悔去激怒他,却也无悔。燕桓为了让这亲情大宴看起来真实一些身边没有跟侍卫,可他一声令下,上次那七八个黑衣人便瞬间从四面闪现,团团把她围了起来。
暗卫的功夫高强,七八个她是肯定对付不了的,可是这一次她却有了底。她暗暗捏了一个御风术一跃而起躲过了暗卫们第一波攻击,在空中的时候就放声喊:“师尊!”

那只鸟,她早上好不容易才磨得他答应了贴身保护,这时候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白影飞出,那只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身为人在地上一丈的地方不再下落,而是悬空地掠过人群,把那柄赤红的剑送到了阮绵手上。
暗卫们一瞬间不再行动,显然是被这青天白日的大变活人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阮绵的剑已经刺中了其中一个,反身的一剑又是另一个——
“愚蠢的凡人。”白翎白衣出尘,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阮绵一人在暗卫丛中厮杀,暗卫们被白翎这一吓速度已经慢了许多,更何况等她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白翎的咒法就会落到那个人的身上,活生生把他的动作缓上三分。半盏茶,暗卫杀尽。

燕桓没有逃跑,他站在亭内,脸上没有一丝神色。阮绵再度进了亭子,和他目光交汇。
“还不动手?”他低道。
阮绵反而下不了手了,手里的剑都有一丝颤动。他如果反抗,她会拼尽浑身的力气去杀他,可是他就站在那儿,手无寸铁……这个无关亲情,就好像打猎的时候可以对一只小鹿射出弓箭,可是如果是站在那儿不会动的猎物……
“凡人,你在犹豫什么?”

每个人都在等着她的行动,可是她却动不了。如果她不动,他还是会死的吧,病死是干干净净的,至少不会血肉模糊……

突变是在一瞬间,阮绵没有想到燕桓还有力气,更没想到他会在短短的几个迈步后从袖中抽搐了一柄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她的脖颈,用力勒紧了!
“凡人!”
白翎的声音终于带了焦急。

阮绵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手里的剑是如何反手刺进燕桓的腹中的,也不知道这过程用了多久,是不是比软剑割破喉咙快……手上是温热的血,耳边是温热的呼吸,脖子上也是温热的,只有身后的人是冷的,冰凉刺骨。

软剑渐渐地松开了,她回头放开了手里的剑,对上了燕桓的目光。那把剑正插在他的腹上,贯穿而过。

直到此时此刻,他依旧是冷静无比的眼神,只是眼里多了一丝莫名的颤动,艰难地从喉咙底挤出了一句话:“卫瑟……不可交兵权……皇位,皇叔继……”
“好。”事到如今,阮绵唯有答应他。
燕桓重重地喘息了几声,张了张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到最后只是微微弯翘了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

凤临。

他用口型喊了一声,终于缓缓闭上了眼,轰然倒地。最后的那句话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一日黄昏,阮绵离开了宫闱。她始终没能猜透他最后想说的是什么,正如她想不明透,为什么他明明袖中藏着软剑,为什么明明之前她毫无反抗的情况下他没有动手。
谁知道呢?
也许,老天爷也不知道,凤临于燕桓究竟是什么,燕桓对凤临又究竟如何。
不管如何,她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命劫


第32章 重回

华邵国君驾崩,皇叔继位,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抄了卫瑟的将军府。在他的家里查出了家财万贯,更有招兵买马的确凿证据,斩立决。
那时候,阮绵已经到了东海之滨,遥遥望着已经看不见模样的华邵。她再也见不到卫瑟了,可是,他的死却如同皇兄一样,永远刻在了某些地方。也许,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皇兄对凤临,卫瑟对娘亲,都不过是有舍友取而已。凡人总有利弊衡量,也总有迫不得已,不由自主,或者是贪念顿起的时候。无论是情感还是财富,权势,凡人的一生也许总得追求些什么东西吧。
可是,她追求的是什么?
这一次离开华邵,就真的再也没有牵挂的东西了……

“凡人,在想什么愚蠢的事?”白翎有些不耐烦,想来是她在海边待了太久,惹得他心急了。
阮绵想了想,轻声问他,“师尊,你说我这次回桃花郡,还会不会在回到这里来?”
白翎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那,会不会活着?”
这一句,她想了很久才问出口。一个月过去,她不知道桃花郡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也不知道瑶山派的弟子们怎么样。虽然对白翎她能理直气壮地说和她没关系,可是,假如她真的是那个劫难的源头,她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瑶山派灭亡,弟子死绝吗?
之前的阴尸已经让她愧疚,如果这一次真的……
白翎挑眉,“你会偿命么?”
阮绵想了想,点了点头,无比正经地告诉他,“会。”
这一次,白翎说不出话了,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似的盯着她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接下文。
阮绵笑了笑,“现在你要是说我是劫难要先杀了我,我不会反抗了。”
该了的事都已经了了,一切安好。

白翎难得沉默,脸色不佳,金灿灿的眼眸里翻滚着一点微光。

“喂……”
末了,他狠狠一记瞪眼,“你这个愚蠢的凡人!”
“……”

船在片刻后缓缓停靠在了岸边。这是一条不大的船,船夫把船系在了岸边就上了岸,收了白翎手里的银两没再回船上。
买船?阮绵了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翎已经站在了船上。她想了想跟着上了船,“师尊,你也需要坐船?”
这只鸟不是只要扇扇翅膀就可以了么?
白翎一脸厌恶,恶声恶气,“当然不。”
“那……”这是一艘小船,或者可以叫做是一叶小舟。舟上空荡荡的,只有两个船桨。阮绵忍了忍,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她第一次去桃花郡起初是搭了一位出海的将军的船,到奈何海附近才换了小舟,这只鸟的意思是让她划着小舟横跨东海再横跨奈何海吗?!

白翎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小船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岸边,他纵身一跃化身为鸟飞上天际,缓缓地在小船的上方飞,不,是飘着。
阮绵无奈拿起了船桨,跟着那只白色的巨鸟去前行。半个时辰慢悠悠过去,她突然记起一桩很重要的事情——
“师尊!你没准备吃的喝的吗?!”
白色巨鸟在小船上空微微停滞,傲然一抬头,飘飘然飞远了。
“……”

*

没带吃的,怎么可能活着到桃花郡?阮绵义无反顾地决定往回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船居然死活绕不过弯,就像是被人预先设定好了航线一样。不用说,这一定是那只鸟的杰作。她用力瞪着前方上空那团白乎乎的东西,换来它不屑的一个俯冲,又缓缓飘起。
……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船调不了头,难道她还不可以么?船不转,她转。她调了个头倒着划,结果,不论划多久,船儿还是在风浪里纹丝不动。
……
无耻。混账。禽兽。她用眼神传达给那只鸟以上信息,那只鸟却头也不回地缓缓向前飞着。
阮绵妥协了,认命地往前划:一个人可以不吃饭许多天不饿死,可却不能不喝水。也许老天爷会帮帮忙下场雨……这样,也许能挨过这漫长的路?
可是现在青天白日,天朗气清,哪来的雨啊……

一天过去了,夜晚来临。白翎估计是飞累了,变成了人形落到了小船上,与阮绵眼对眼对上了
阮绵愤恨,“你这只鸟不是会飞么?也会累?”
白翎眯眼一笑,指指身下,“船,我的。”
……混蛋。

一夜,他变成了鸟儿趴在床头缩着安睡,阮绵在船的另一头狠狠瞪着他一团安逸的模样,忍了很久才克制住了把它扔下船的欲望。
第二日天明,他又飞上了天,遥遥在前面带着路。阮绵却已经又渴又饿,剩下的力气不多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阮绵不知道,原来没喝水也可以坚持那么久。可是等到第五日,她真的已经气息奄奄了,不用说划船,她现在站起身来都是奢望。
那只鸟想必是总算觉得自己过分了,他落到船上到她身边,凑近了脑袋看了看,皱眉,“喂。”
喂什么喂。阮绵没有力气答话,只是用木然的眼神看着他。
“坚持不了了?”他眯起眼,“求我,我就给你去找水。”
你混账……
白翎的金色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摇了摇她,“喂,你没那么脆吧?”
你才脆,你全岛脆……你全岛被水淹……

小船一直以一种均匀的速度缓缓前行着,阮绵才知道,这只鸟打一开始就能用术法操控着小船往桃花郡的方向走,是他想折腾她,才给她两根船桨让她划着去桃花郡。
小船慢慢驶入了一片雾茫茫的海域,半个时辰后又渐渐清明起来——这里已经是奈何海了?

一入奈何海,周遭顿时有些寒意。阮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而会觉得舒畅,明明脱水脱得厉害的身子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居然恢复了一些力气。
奈何海特有的阴气一丝丝深入骨髓,她几乎是贪恋地闭着眼躺在船上,让整个身体都被这阴瑟的气息包裹。
“喂,凡人,你不会死了吧?”白翎的声音终于到了一丝僵硬。
她不想理他,一直闭着眼调息。
“凡人!”

船儿轻轻晃了晃,几声脚步声紧随其后。阮绵闭着眼看不到船上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那只鸟到了她身边?她只感到额头上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覆盖了,继而有些暖意从额头上慢慢疏散开来,她在这暖意中睁开了眼,发现居然是那只鸟的手搁在她的额头上。
眼对眼。
“哼。”那只鸟撤了手,满脸鄙夷,“果然是凡人,脆。”

体力似乎恢复了一些,也不再那么饥渴,可是身体恢复正常了饥饿也就紧随其后——在这奈何海上,除了阴尸还能吃啥?
肚子咕咕叫出了声。那只鸟嗤笑,“我可没吃的。”

阮绵瘪瘪嘴,思维渐渐飘散开去。这里是奈何海,也就是离衡的地盘。上一次她发现自己能在这儿自由呼吸,能自由呼吸,总能抓点儿小鱼小虾什么的吧?
虽然生的很恶心,可是也总比饿死强吧……
思来想去,她咬咬牙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跳下了水,把那一声惊呼“凡人”丢在了脑后。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美丽,妖娆,白日的阳光透过碧蓝的水,映衬着海里一丛丛的鱼群。可是,还是很难抓。阮绵在海里来来回回好几趟,直到精疲力尽,才终于抱住了一条个头不错的鱼,瞅准了海上的小船湿漉漉地爬了上去。
鱼儿在船上乱蹦乱跳,鸟儿的脸色已经惨烈得不是一点点。
她朝他笑了笑,“师尊,你吃鱼吗?”
“你……”白翎的胸口剧烈起伏,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着了,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白变青,最后用力瞪她,“你怎么不干脆去死!”
他的模样暴怒无比,阮绵突然发现他的衣服是湿的,顿时呆滞,“师尊,你也下水了?”
“怎么可能!”白翎厌恶道,“这是被鱼溅的!”
“……哦。”

这是鱼,又不是水母,更不是水囊。

之后的几天里,两个人异常地相安无事。饿了抓鱼,渴了去海里游上一趟,来了阴尸就用师父的剑一剑一个刺了,这奈何海已经成了个小池塘,早就没了之前几次的心惊胆战。
三天后,阮绵见到了桃花郡。
桃花郡上已经没有红色的裸岩了,它好像变小了?还是说,这是另外一个小岛?阮绵划着小船渐渐靠近那儿,还没靠近就毛骨悚然了——这的确是桃花郡,那相邻的两个山峰,一个是瑶山派,一个是神祈峰……原本山高入云的两座山峰已经快成了小沙丘。
恐怕海水已经漫到了半山腰,原本底下的岩石早就已经沉入海底了。
这已经不是岛,而是礁石群了吧……瑶山的弟子该怎么办?师父呢,师父会怎么样?

小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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