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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山歪传之花开千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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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要叫师尊来吗?”
秦思皱眉道:“师叔他体力衰竭,正在休息。”
“可是掌门……”

已经有一只阴尸爬过了火墙,所有的瑶山弟子都慌乱起来,举起剑徒劳地向它挥砍——
阮绵握紧了手里的剑,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一跃到了人前,朝着阴尸胸口一剑刺去。刹那间,那阴暗的生物化成了灰烬。
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连秦思都没有。
良久,才有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来,“这是什么兵器这么厉害!”
出声的是个莽莽撞撞的豪爽汉子,一个很久不见的熟人,铸剑阁,朱九。他见阮绵回头,目光瞬间呆滞,“阮姑娘?你是阮姑娘?你不是一年前当了神侍去了天宫……”
沙滩上刹那间静默如同死地。
阮绵感到了背后焦灼的目光,仿佛要把她融化一样,比沙滩上的火圈还让人发烫。所有瑶山弟子在静默之后缓缓跪在了地上,一个跪下了,两个跪下来,三个,四个,跪成一片。

有女弟子小声的啜泣声,她们在细细地念着,“是天宫上的那位神派神侍下来救我们吗?”
阮绵无言以对,只能回头看秦思——秦思面色复杂,却没有跪下。他只是朝她苍白地笑了笑,缓缓伸手指向火圈的缺口。在那儿,已经有三四个阴尸跨过障碍,试图往山上攀爬。
阮绵咬牙举剑斩杀,边刺边喊,“还不快围起来!”

火圈重新被围了起来。她想了想,把剑递到了朱九面前,轻声道:“这个,你们先拿着……”
朱九不接,只是磕头,“朱九不敢。”
阮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朱九,我不是神侍。”
“什么?”
“我……上去之后,没有当神侍,所以你们不用拜我的……”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如同没有一个人敢接阮绵的剑。最后,秦思缓步到了两人之间,替朱九接过了阮绵手里的剑。他微微笑了,轻道:“绵绵,既然你非神侍,那就是我瑶山的客人。这剑暂且借我瑶山抗敌之用,改日奉还。”他转身,把剑放到了朱九手中,“接剑。”
朱九终于接过了剑,神情激动,“谢神……阮姑娘!”

一把神兵,瑶山的弟子们倍受鼓舞。他们重新燃起了信心,重新投入到抗敌中。
阮绵却愁眉不展,神情恍惚。秦思带着她回了药庐,替她斟了一杯茶。
茶香渐渐在药庐里弥漫开来,她捧着茶杯抱着膝盖,不发一语,只呆呆看着秦思站在窗口观望外头的情形。
良久,秦思柔和的声音如同暖日下的水汽一样,缓缓浸入她的耳,他说:“绵绵,有心事?”
“我……”
秦思笑了,“绵绵,我不会勉强你说出你藏着的事情。瑶山……也许自有瑶山的命数。”

阮绵闷声不响,一口一口把滚烫的茶灌到喉咙里。命数这东西值几个钱呢?当初皇兄杀父弑君,国师也说是命数,可她不信,不是被她找到了师父么?
瑶山要是被这群东西给踏平了……她这一辈子,还能遇到几个瑶山?还能遇到几个秦思呢?如果没有瑶山没有秦思,她早就葬生于茫茫大海了不是么。
一年不见,秦思依旧温和。可是再温和的人再日日厮杀中也会沾染杀气,她想象不出当他也杀气腾腾的时候,那是怎样一副情景?
她在他离开前抓住了他的衣摆,呢喃道:“秦思,操控阴尸的人,叫离衡。”

秦思静默不语,只是从柜子里拿了一味香轻轻点燃了。淡淡的香渐渐笼盖了整个药庐,阮绵在这香里面缓缓放松神识,把在奈何海里的遭遇娓娓道来:

她和那位好心的将军分离的时候,只架着一叶小舟往大船的相反方向行驶。第一夜,她听到了呼啸而过的风声,第二夜,她听到了海里不知名的生物发错的让人恐惧的咔咔声,第三夜,她却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歌声……第四夜,有阴尸爬上她的小船,她被它掐住了脖子,那冰凉的触感和粘稠的滋味是她永生永世无法忘怀的。她以为她死定了,死在传说中的奈何海,所以,不顾恐惧狠狠咬了那肮脏的生物一口。
可是那一夜的尽头,当第一缕初阳曙光射破天际,她听到了一阵笑声……

清脆的,宛若舞姬手里的铃铛的笑声。
宛若春风过岗,夏雨成溪。

黑色短发的男人坐在礁石上,眼角眉梢尽是妩媚,耳际边上,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人身,鱼尾,金色的。

那就是离衡。

“他救了你?”秦思轻声问。
“没有。”阮绵咬牙,狠狠一击拍上桌子,“那个禽兽挨千刀的混账把我扔到了阴尸堆里!”

如果不是离衡,她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么恐怖的经历。在一处礁石群上,数不清的阴尸趴在那儿,她被那条鱼丢到了那儿,被数不清的恶心生物包围!
那条鱼却在那儿笑,他用一种嘶嘶的奇怪声响感叹,他说:“万恶的人类啊,你也成为我手里一只偶吧。”
她当时浑身颤抖,却不知道为什么听懂了他那奇怪的嘶嘶声,恶狠狠吼了回去,“你才万恶,你这条恶心的鱼!”

“然后呢?”
阮绵狠狠灌了一口水,“没有然后,那条鱼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突然改了主意,不但把我拉上了船,还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抹了我一脸,放我离开。”
我叫离衡。那天临别,那条鱼依旧用那嘶嘶声跟她说。
她听明白了,迫于他淫威,狼狈地点头答应:嗯嗯嗯,我叫阮绵,后会无期。

秦思久久的沉默。
阮绵纠结了片刻,终于开口,“秦思,如果想要把那些东西赶走,其实可以去逮条那种鱼回来,放血。”到时候,那群行动缓慢的阴尸就可以慢慢一刀刀切了。
虽然,这法子有些残忍,可是瑶山上那么多条性命,难道还比不过一条鱼么?
秦思微微笑了,他说:“那是鲛人。”
阮绵皱眉,“鱼。”
秦思静静看着她,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好,是鱼。”

她坐在那儿愁眉不展,他却真正地忍不住想微笑。她是个善良的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彷徨无措,不过是因为知道这法子残忍吧……所以,她坚持认定鲛人是鱼。一年不见,她容貌有些改变,那份纯粹的心却一直没有变。
阮绵。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上有片地方软软的,如同踩在云上,让他忍不住嘴角的弧度。
“绵绵,从今往后,在瑶山住下吧。”

绵绵。阮绵忍不住抖了抖,刚才的彷徨活生生地被驱散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秦思无比认真的神色,突然觉得脚下虚浮……
她认真问他,“秦思,你……这个和谁学的?”
“嗯?”
“叫绵绵什么的……”
秦思脸色微微有些异样,良久才低眉轻道:“我听绯色经常这么提你,故而……”想叫得亲近些罢了……

阮绵欲哭无泪,抓着他问,“那绯色还讲了什么?”什么类似于没长开啊不够凸不够翘不够什么什么的……
秦大掌门的脸色渐渐变了,慢慢地,起了一丝红晕……
不期然地,很久之前的一场笑话又被重新拎回了脑海里:水灵灵的秦掌门啊秦掌门……

这一次,阮绵只想死给绯色看。

*

猎杀鲛人的行动在第二天就开始。阮绵作为唯一见过鲛人的人,自然是要跟随着船队一起去的。瑶山上的人伤的居多,被派去猎杀的人只有五个。
秦思,阮绵,朱九,绯色,凤色。五个人。

当然,那只鸟不算人,他顶多算随船飞。

“凡人,你为什么在船上!”白翎暴躁的吼声。
阮绵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嗤笑,“百灵鸟,那天被摔得疼不疼啊?有没有偷偷咬被单哭鼻子?”
白翎炸毛,“你!胡说八道!”
阮绵咧嘴笑,不知好歹地凑到他耳边,轻声耳语,“诶,百灵鸟,某天你在神祈峰上药的时候可是泪汪汪来着,我记得药是放在你房里那个柜子第三格?”

静默。
僵持。

白翎气急败坏,“你这个该死的凡人!这一切还不是你害的!你害的!!”
他金色的眼眸快要冒火,嘴里轻声念着什么。阮绵熟门熟路,一剑朝他要害刺去——不至伤,却能打断他的术法。
“你这个卑鄙的凡人!”


第19章 猎鲛

平局。
阮绵彻彻底底地不再惧怕白翎,她和他眼对眼,陪着他吹胡子瞪眼。最后,百灵鸟儿气得眼睛成了绿豆青,唰的一下变成了巨大的白色大鸟,一跃而起,真真正正成了跟着船飞的海鸥。
这一切,秦思看在眼里,默许了。倒是之后上船的一人目瞪口呆,两眼呆滞,然后双眸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她一把拽住了阮绵的手往回一拽,眼里发亮,“绵绵,姐姐想想死你了!”
阮绵个子本就偏小,这一拽,她的脑袋被埋进了胸里,波涛汹涌啊涌……
……
身姿如此曼妙者,非绯色莫属。
阮绵从她的波涛汹涌中恶狠狠抬起头,对上绯色一双含春目,她一愣,傻傻地又被掐了脸。
“哎呀,天宫上的伙食不错,更水灵了。”绯色的手滑过她的脸颊,抓住了她的下巴,“嗯,绵绵,你不如一年前那么软。”
“软?”阮绵疑惑。
绯色道:“现在嘛,瘦了,高了点,抱紧了还有点磕手。”
那是当然,阮绵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在天宫虽然只有一年,可是这一年来她都没有休息,日以继夜,这一年起码抵得上寻常人的三年,身子骨当然比以前健壮了,再也不是当年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咧嘴笑,“当然今非昔比。”
绯色点头叹气,“以前抱着像个糯米团子,上下左右粉嫩嫩软绵绵,细皮嫩肉滑溜溜的,手感很好,摸起来很舒服。现在……”
“……”

绯色其人,绝对是瑶山之假冒伪劣半仙。阮绵深深地相信,哪怕当年她不插队做着神侍,绯色也是过不了关的……哪怕她撞巧了成了神侍,跳下祭天台也绝对是个摔死的货。
谁说瑶山之上没流氓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阮绵不想和绯色争辩,免得这“软绵绵”和“水灵灵”一样传遍瑶山。她平心静气,却发现绯色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她身上。
她在看秦思,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算不上尊敬又算不上不敬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这种目光太过赤裸,也只有心境平和的秦掌门才能纯然不在乎。
阮绵打心眼里膜拜他,只是没一会儿,秦思也移开了视线。这……
绯色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船上响起,她说:“掌门师兄,你脸红了。”
……
“掌门师兄,你不会在想入非非吧?”
……

阮绵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秦思皱眉,只吐出了两个字,“戒备。”
片刻后,他又道:“阮绵,后撤。”
阮绵惨淡回望:秦掌门,你这改口叫阮绵改得是不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戒备二字并非无中生有。当阮绵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被绯色一把拽到了船舱里。船舱上有个窗户,她从窗户里往外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船已经远离了桃花郡,进入了奈何海。
奈何海里古往今来埋葬了多少人的尸骨?
明明是温暖的白日,可是船只上却渐渐阴冷起来。阴瑟,潮湿,还有一点点的血腥味……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提醒她,这里已经不是桃花郡,而是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奈何海。秦思他们也不过是凡胎肉身,修仙只是功夫高强,有几个修仙之人能够在奈何海的狂潮里活命?
这一趟其实无比的凶险,是她一直没敢面对,才刻意回避了它的真相。而今,奈何海特有的阴冷把过去的记忆慢慢掀了开来。

还没有入夜,阴尸还是不多的,碰到的不多,能爬上船甲的更加不多。只是那间或响起的咔咔声已经让人毛骨悚然。

“绵绵,好好待着,姐姐可不想下次直接摸骨架了。”绯色笑道,眉宇间却已经渐渐阴霾起来。
阮绵摇摇头,握住了剑,“绯色,我可以帮忙的。”
“不用。”
“可是……”
“绵绵,我知道你不比我们弱,可是我们这里才开始。”
阮绵不吭声了,她坐在船舱里抱着膝盖眯上眼。她当面明白,这仅仅是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多久要拼斗没有人知道。还有多久才能碰到鲛人,还有多久才能抓住一个鲛人,更加没有人知道……
船舱里还有朱九和凤色。朱九闭着眼凝神,似乎是在休憩,而凤色……凤色似乎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用冰冷的目光瞪着她。

阮绵不理会,扭头看窗外。背后那道目光却依旧像是烧红的铁棍一样灼烧着她。末了,她实在忍不住,回过头问她,“喂,我没和你结过仇吧?”
从第一次相遇,凤色就说她是“贪婪的人类”,到后来的次次相见都用眼光戳她……她好像什么都没做过吧?
凤色不答,只是眼神越发嘲讽。
阮绵讨了个没趣,瘪瘪嘴回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不知不觉就昏昏欲睡——这一觉,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等她再醒,已经是月色如纱,夜幕深沉。

隐隐约约,有歌声从远方出来,如诉如泣。这歌声让她从梦里惊醒,浑身都凉透了。她赶忙跑出船舱去找人,却发现甲板上只有秦思一人站在月下。
她压低了声音喊他,“秦思,你听。”
秦思回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她会意,轻轻踏步到了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夜已深沉,船前行的极为缓慢。就在不远处的一处月下礁石,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坐在上面。歌声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柔美无比,透着说不清的妩媚。阮绵却听得想发抖,也许是风大,也许是夜寒,也许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离衡给的烂记忆。
怎么办?她用口型问秦思。
秦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衣衫,想了想,微微往她靠近了些。
阮绵的注意力只在那个鲛人身上,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而船却一点一点地在靠近她……可是,就这么靠过去,怎么可能抓得住这种水里的东西?
又或者,该拿个大网来?也不对,这撒网也得靠近了才行啊,靠近了那鱼还不跑?
她心上混乱,忍不住抓耳挠腮,结果,爪子被秦思抓住了——
干嘛?
秦思眼里荡漾着一片笑意,活生生把她的手扯了下来,另一只手按到了她脑袋上,一点一点把揉乱的头发理顺了。他动作轻柔,一如当年上药,就连眼梢那抹清亮都不曾变过。
阮绵傻了眼:秦、秦掌门……

忽然,秦思脸色一变,眼色凌厉。几乎是同时,一声鸟鸣响彻天际。一抹阴影掠过月空,速度不快,却很精准地停在了那礁石的上方,一张网从天而降,陡然覆盖了整个礁石!
哗——
水声瞬间响起,三个人影忽然从水底窜出,各抓住渔网一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汇拢,借着礁石的力道一跃而起,踏上船甲!

三个湿漉漉的人,朱九,凤色,绯色。一只鸟,一张网,一条鱼。
“嘶嘶——”那条鱼面露凶相,在网里挣扎不已。
阮绵无言以对:这这这……办法也太原始了吧?渔网兜鱼,就这么把这个东西给抓了?这么容易?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网里的生物凶神恶煞,“嘶嘶——”
绯色用力把网系在了船甲上,挤了一把衣服上的水,嘟囔,“嘶个球啊嘶,鲛人原来不会讲话的?”
“嘶嘶嘶!”

嘶嘶嘶——放开我!
阮绵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她是不是刚才……听到它讲话了?放开我,否则让你们有去无回!

秦思道:“传闻鲛人中习人语的不过是部分,多半是生于奈何海死于奈何海,先辈不曾踏足陆地便不识人语。”
绯色了然,“原来还是条没见过世面的小鱼。”
……

阮绵呆呆看着那个挣扎得厉害的生物,入耳的却渐渐成了一声声的“放开我”。而这一切无论是绯色还是秦思,他们都不能分辨,他们听到的只有嘶嘶声。这到底是为什么?
“绵绵,你怎么了?”绯色关切道。
阮绵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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